如果你穿越成了病娇反派的白月光怎么办?

想看穿到反派黑化前的救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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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渴望》

你是我欲望深处最强烈的唯一渴望

已完结,HE,字数6W+,可放心阅读。

新坑感兴趣可以康康!

「01」

L字形的黑色真皮沙发上,一个身穿白色衬衣的女子卧躺在上面。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上双眸紧闭,睡得正酣。

一只黑色的钢笔沿着她精致的锁骨一路划过,衬衣上的扣子被一颗颗挑开,隐隐约约露出身体的曲线。

握着钢笔的那只手苍白纤长,骨节分明。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西服,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他正坐在沙发边,如欣赏猎物般用颇有意味的眼神打量着熟睡中的女子。

或许是察觉到了不舒服,沙发上的女子长睫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

伴随着一声尖叫,女子拢紧衬衣从沙发上坐起,眼神里充满迷茫。

她叫沈夏,是一名新闻系的大四学生。可是现在,却有无数不属于她的回忆涌进脑海——她居然穿越到了一本小说里!

望着眼前这个孤高冷郁的男人,沈夏不禁瑟瑟发抖。

他叫顾衍,在《笼中雀》这本小说里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病娇。因为从小在贫穷复杂的环境里长大,顾衍心理极度扭曲。

而他九岁时遇到的富家大小姐盛夏,是他童年唯一的温暖和光亮。可惜当他变得足够优秀出现在盛夏面前时,她已经有了未婚夫。

而沈夏,倒霉地穿越成了顾衍心中的白月光,女主盛夏。

她忆起《笼中雀》的结局:顾衍利用权势逼迫退婚,一步步将盛夏玩弄于股掌之间,沦为自己的笼中雀。

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此刻沈夏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逃!

她一边扣上衬衣的扣子,一边战战兢兢地朝门外跑去。不料顾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从身后将她抱住。

他的个子太高,沈夏仅能到他的肩膀,整个人都被困在他的怀抱之中。

沈夏奋力想挣脱,可顾衍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无济于事。

此刻,顾衍将她的衣服掀起来,暧昧地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乖乖听话,你不会想看到我生气的样子。”

温热的手掌触碰到肌肤,令沈夏觉得一阵恶心。她恶狠狠地用手肘朝顾衍的“致命部位”狠狠一击,顾衍痛哼一声,松开了她。

沈夏朝门外跑去,却被顾衍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压在桌子上。沈夏看到桌子旁边的美工刀,立马拿起毫不犹豫地朝顾衍脸上狠狠划去。

顿时,他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顾衍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口,眼睛里未见怒火,反而唇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沈夏跑出办公室,却发现这层楼好大,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电梯。她慌不择路地乱窜,结果跑进了一间会议室里。

会议室的人正在开会,看到突然有人推门进来,纷纷惊讶地望向门口。

一位衣服整洁、妆容精致的女白领迅速反应过来:“这位小姐你好,请问你是?”

沈夏一把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有没有手机,快借我报警!”

女白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要不要把手机拿给沈夏。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不必,我已经打了。”

沈夏惊恐地回头,发现顾衍就站在门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02」

没过多久,警察便来了。令沈夏没有想到的是,那几个警察居然径直走向她:“盛小姐,顾先生指控你人身攻击,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沈夏顿时傻眼了。

最后,还是盛家出面调解,平息了这场风波。

当沈夏走出警察局门口时,无数蹲守在外边的媒体记者瞬间蜂拥而至。

“盛小姐,听说你因为经济纠纷而出手殴打顾氏集团的总裁,这是真的吗?”

“盛小姐,请问你的未婚夫如何看待这件事情,他今天有来接你吗?”

“盛小姐,请问……”

“盛小姐”、“盛小姐”……

……

不同的声音一遍遍呼叫着沈夏,接连不断的相机咔嚓声响起,刺眼的闪光灯晃得她眼睛疼。

一只只拿着话筒的手递到沈夏嘴边,她带着墨镜与口罩,一言不发。盛氏集团的安保花费了好大劲,才成功拨开重重人群,将沈夏护送上车。

刚上车没多久,大衣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沈夏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是陆云廷。

小说里他是盛夏的未婚夫,也是与盛夏青梅竹马长大,一同读书的同学。

沈夏在手机屏幕滑至接听键,陆云廷的声音传出来 :“小夏,你还好吗?”

“我没事。”

“没事,没事就好。”

电话那头,陆云廷停顿了一下,显然是在犹豫着什么。终于,他开口说道:“小夏,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他的语气颇为沉重,沈夏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听电话那头,陆云廷用无奈的语气说:“你出了故意伤人的丑闻,恐怕……恐怕我的家族无法接纳这件事情。”

越说到后面,陆云廷的声音越低下去。沈夏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你打算和我退婚?”

“抱歉。”

电话另一头传来冷冰冰的两个字便挂断了,似乎是不打算给沈夏解释的机会。

沈夏叹了一口气,望着车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有一场大雨将至。

一切都朝着小说的剧情发展,顾衍暗地里威胁陆云廷退婚,而他上门向盛家求婚,使得盛夏彻底沦为他的掌中玩物。

可沈夏不是那个柔弱、任人摆布的原主盛夏。她绝不愿沦为笼中雀,被囚禁在孤岛之上,成为没有思想的“完美妻子”。

沈夏暗暗握紧了拳头:她绝不会让顾衍的计谋得逞!

一回到家,沈夏便听到劈头盖脸的怒骂“你知不知道,你给盛氏集团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说话的是盛夏的继父徐耀霖,在盛夏三岁的时候父亲车祸去世,她的母亲带着她改嫁给徐耀霖。没过几年,盛夏的母亲也因病去世了。

原本属于盛夏的盛氏集团,全部落入徐耀霖手中。

看到怒气冲冲的徐耀霖,沈夏不由得在心里冷笑。在她看到的盛夏回忆里,以前徐耀霖还会装模做样地对她好,可一等母亲去世后,徐耀霖便本性暴露,恨不得把盛夏赶出家门。


「03」

沙发上,一个年龄约莫十几岁的小女孩正在懒洋洋地涂着指甲油。看见沈夏回来了,立刻冷嘲热讽说道:“哎呀,那个被陆家退婚的赔钱货回来了。”

尖锐刻薄的声音划过耳膜,沈夏不明白她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这个小女孩叫徐莎莎,是徐耀霖在外包小三生下的女儿。当盛夏母亲过世后,徐耀霖立刻将小三和私生女接进家里。

在小说中,胆小怯懦的盛夏没少被徐莎莎和她妈欺负。

可惜,沈夏却并不是盛夏。

她冷冷看着这两个人,语气淡漠:“如果我没有记错,徐叔叔只是代管盛氏集团吧?”

根据盛夏父母亲的遗嘱,她持有30%盛氏集团的股份,是盛氏集团的最大股东。

听到沈夏这么说,徐耀霖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盛夏居然敢和他叫板了。

令他更没想到的是,下一秒,盛夏走到自己面前,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我宣布,从下个月开始由我接管盛氏集团。你现在就去整理交接资料,下周之前送到我房间。”

这话说完,沈夏便走上楼梯,回自己的房间。

在她的身后,徐耀霖眼里露出狠毒的目光。他怎么也想不到想不明白,那个平时话都不敢大声说的盛夏,怎么突然之间换了个人似的。

可不管是谁,要想从他手里夺走盛氏集团的管理权,只有死路一条!

房间里,沈夏进屋后先洗了一把脸。

镜子里的那个女孩白皙瘦弱,巴掌大的脸上长睫星眸,微微下垂的眼尾显得楚楚可怜。白而细腻的肌肤,几乎没有毛孔和皱纹的纹理。

沈夏不禁感慨,盛夏还真是一个天生的美人坯子。而且,还是那种非常能激起人保护欲的长相。

洗漱完毕后,沈夏拿出手机联系了媒体。她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自己即将接管盛氏集团。

想要对抗顾衍,必须要让自己先变得强大起来。

在出席新闻发布会的那一天,沈夏特意烫了长卷发,换上蓝色修身衬衣和黑色的窄裙。成熟的打扮中和了原主本身清纯怯懦的气质。

精心打扮的妆容显得沉稳大气,很好地修饰了面部轮廓,显得更为上镜立体。

一到公司楼下,便看到门口聚集了大批等待的记者。

沈夏从内部通道上了公司,走到会议室以后却发现诺大的房间里只有徐耀霖一个人。

她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其他股东呢?”

要接管盛氏集团,必须要取得其他股东的同意。明明前几天的会议里,其他股东都允诺出席的。

徐耀霖双手叉腰坐在椅子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们今天有事情,一个都来不了。”

哼,小丫头想和他斗,还嫩了点。

看着徐耀霖一副计划得逞的笑容,沈夏才反应过来:他接管公司这么多年,公司高层早就是他的心腹。贸然想接管公司,无异于以卵击石。

“咚咚咚——”

门外的秘书敲了敲门,提醒道:“徐总、盛小姐。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到了,记者们已经上来。”

徐耀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一副看好戏的心态:“让他们都进来。”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沈夏在各大媒体前出尽洋相。沈夏已经可以预想到明天报纸的头条:盛家大小姐欲接管企业,股东无一人出席,颜面扫地!

前几天刚出了疑似故意伤人的新闻,如果再因为出洋相上头版,沈夏在公司里的威信也荡然无存了。




「04」

得到徐耀霖的指示,秘书把会议室的门打开,让记者们进来。

在蜂拥而至的人群中,沈夏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影。与众不同的气质,使得顾衍与周围记者格格不入。

尽管顾衍带着口罩,可沈夏还是在人群中认出了他。

站在人群后方的顾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饶有意味地看着沈夏。

S市电视台的记者首先发问:“盛小姐,你说今天有关于集团的重大新闻宣布,请问是什么?”

他一开口,其他记者也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传言盛小姐即将接管盛氏集团,这是真的吗?”

“为什么今天没有看到其他股东的身影呢?”

……

沈夏低头,思考着如何作答。

徐耀霖从椅子上起来,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示意记者安静:“大家请稍安勿躁,今天我们盛氏集团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小夏,还是你来说吧。”

徐耀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抛给了沈夏。

作为新闻传媒专业的学生,沈夏自然知晓想要转移一个新闻,不如爆出一个更大的新闻。

她微微一笑,理了理耳后的碎发:“不错,今天我确实有一件事情要宣布。下个月,我希望我的妹妹能够进入盛氏集团,与我一同学习如何管理企业。”

此话一出,记者们纷纷瞪大眼睛:他们竟不知道盛家还有另一个女儿,莫非背后有什么私生女的丑闻!

像是抓住了新闻爆点,记者们急切又热烈地开始提问:

“盛小姐,请问你妹妹是谁?”

“盛小姐,听闻你父母过世多年,为何多出一个妹妹?”

“冒昧问一下,她是私生女吗?是否会影响你在公司的股份?”

……

一瞬间,徐耀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自然知道沈夏说的妹妹是指徐莎莎,可他一直不敢曝光徐莎莎。因为按照徐莎莎的年龄,他婚内出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看着徐耀霖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沈夏笑着对记者说道:“大家不要误会,她并不是我的亲妹妹。而是——”说到这里,沈夏故意拉长了语调。

徐耀霖握紧拳头,神态紧张。

沈夏巧笑着看向徐耀霖:“她是几年前徐叔叔从孤儿院收养的一个孤儿。我说得对吗,徐叔叔?”

沈夏的话咄咄逼人,她暗讽徐莎莎是孤儿,那不就是咒自己死吗?徐耀霖铁青着脸,要不是记者在场,恨不得扇她几个耳光。

可是他不能不承认沈夏的说法,不然他婚内出轨的事情便会被抖露出来。于是,徐耀霖只能不甘心地点头承认:“……是。”

记者把话题对准徐耀霖:“徐总,请问您为什么要突然收养一个女儿呢?”

“嗯……这个,这个嘛……”

徐耀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沈夏替他回答:“因为徐叔叔早就决定把集团的管理权移交给我,退休后希望能致力公益事业。领养妹妹是我和徐叔叔共同决定,希望能为遗弃儿童的公益事业做一份贡献。”

沈夏这话一出,无疑在逼徐耀霖在媒体面前承认要移交管理权。徐耀霖本就难看的脸色,覆盖上一层灰暗的阴影。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抬起头对记者露出一个笑容:“小夏说得对,我确实想把集团移交给她管理,可是各位股东却极力反对。我想等她真的做出实绩,大家才会信服吧。”

笑容之下的徐耀霖心里已经谋划出一个歹毒的计划:盛夏啊盛夏,你有我出轨的把柄,难道我就没有挟制你的东西吗?哼哼,走着瞧吧。


「05」

发布会结束以后,各位记者纷纷散去,顾衍摘下口罩走过来。

沈夏厌恶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顾衍靠在门上,双手交叉于胸前:“你以为你的这点小把戏可以钳制住徐耀霖?”

沈夏仰起头,语气倔强:“不需要你操心。”

“盛小姐,我掌管了不止一家公司,雇佣的员工超过十万人。或许,你想听听我的建议?”

顾衍的脸上带着一丝不羁的笑容,眉头高高扬起。透过他傲慢的表情,眼底里的精明和算计一览无遗。

沈夏不得不承认,像顾衍这个年龄的人,能拥有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实属难得。在小说里,他虽然病娇又专制,却极具有人格魅力,拥有不少书粉。

不过这些书粉里显然不包含沈夏。

她冷漠地回应他:“我已经说过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说完,沈夏不耐烦地想要离开。顾衍拉住了她的手臂。他说话声音温柔,可言辞却很蛮横:“抱歉,我可做不到不管你的事情。”

沈夏不由得恼怒:“何必假惺惺关心,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威胁陆云廷退婚吗?”

无视她的愤怒,顾衍在一张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你误会了,我不过是把江湾城区那片地让给了他。”

“在他眼里,你还不如几千万重要。”顾衍的手半握着放在唇边,目光灼灼地打量沈夏,似乎想从她的反应里窥探她对陆云廷的好感。

沈夏反问:“只是几千万而已吗?”

小说里,顾衍还用陆云廷父母和原主盛夏的生命相要挟。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男人,背后拥有深不可测的强大势力。

他没有正面回答沈夏的问题,而是牵起她的手,细长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你很漂亮,也很聪明,应该值得更好的丈夫,比如我。”

沈夏冷冷抽回手:“休想。”

顾衍笑着靠在沙发椅背上,微微仰头盯着沈夏,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寒芒:“不要这么快下结论。我会很是一个令你满意的丈夫,无论是在哪个方面。”

此刻,即便是顾衍坐着,沈夏站着。从位置上沈夏比他高很多,可是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自己在气势上的优势。

“怎么样,要试试吗?”顾衍说着,用力地拽过沈夏,使她失去重心跌坐在自己怀里:“我们可以玩一点有意思的游戏,就在你的公司里。如何?”

他的声音低沉却又充满邪恶的诱惑,两人离得太近,沈夏白皙的脸上迅速泛起一层红晕。

对于这个反应,顾衍似乎异常满意,伸手环住了沈夏的腰,将她搂得更紧。

沈夏连忙推开顾衍,起身恼道:“你无耻!”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手袋,红着脸跑出了会议室。

顾衍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面带微笑地看着沈夏落荒而逃。

离开公司大楼,沈夏跑出一段路,确认顾衍没有追上来以后,才停下来喘口气。

盛家的司机早就已经离开了,沈夏并没有多想,在路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06」

上车以后,沈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刚才在发布会上她已经和徐耀霖撕破脸,她得好好想想回家以后如何应对徐耀霖。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沈夏猛然发觉车身变得颠簸起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车窗外竟然是一片荒芜的田地以及废弃建筑物,显然已经开出了城。

“你要干嘛?”意识到不对,沈夏的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口罩将他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他没有回答沈夏,反而一踩油门,将车子开得更快。

沈夏连忙推车门,却发现车门已经被牢牢锁死。

不能慌,不能慌。沈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千万别做出什么刺激他的举动。

或许她遇到了一个劫财的歹徒,可沈夏不知道,这个人是清楚她是盛家千金才绑架她,还是只是随机绑架了一个倒霉的路人。

沈夏试探性地问:“我身上一分现金也没有,可卡里还剩几十万。我去银行取了钱拿给你,我保证什么也不说,你看成吗?”

当听到十几万元的时候,司机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沈夏立马判断:他绝不是冲着劫财来的。

车窗外的景色愈加荒芜,最终,在一间废弃的仓库前停了下来。

在仓库门口,站着几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手里还拿着棍子和绳索。

看来这次绑架不止一个人参与,如此大费周章却不为了钱,沈夏更加肯定这绝对不是一场随机的绑架。

徐耀霖!

沈夏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他阴毒的目光。一定是他,错不了!

车子一停下来,仓库门口等待的几个男人便粗暴地把沈夏从车后座拖出来。

随后使用绳索将她捆住,推搡着她走进了那间废弃的仓库里。

在仓库里面,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正在调试摄像机。

看到那台摄像机,沈夏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最坏的猜想。那个猜想令她手脚冰冷,浑身发抖。

冷静,冷静。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沈夏故作镇定:“我知道是徐耀霖派你们来的。”

几个男人动作一滞,神色慌张地互相看了一眼。

看到他们这个反应,沈夏可以肯定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你们戴着口罩想掩盖身份,可只要我想,别说你们是谁,你们家住在哪里,家里有多少个亲戚,我能查得清清楚楚。”

对于这些有目的性的歹徒,求饶是没有任何用的。沈夏装出一副丝毫不慌的样子:“你们今天如果不是为了杀我,让我活着离开。那么,你们明天会死得很难看。”

她在打一个赌,赌徐耀霖并不敢真的杀人。他只是想毁了沈夏的声誉,让她永远无法接管盛氏集团。

听到沈夏这番话,那几个戴着口罩的男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说实话,他们确实有点害怕沈夏的报复。

那个戴鸭舌帽的司机随手拿起一张抹布塞进沈夏嘴里,厉声喝道:“和她废话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说完,他拿出一瓶喷雾朝沈夏脸上喷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刺激味道,沈夏感觉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不清。

看到司机已经动手,几个男人像受到鼓舞般,一脸坏笑地靠近沈夏。

“咔”的一声,灯光亮起。摄像机对准沈夏,将她的脸拍得清清楚楚。

这会沈夏也想不出什么自救的好主意了,眼泪不停往下流。

她宁愿这几个人直接把她杀了。




「07」

那几个男人的手还没触碰到沈夏,仓库门“砰”地一声被人大力踹开。

沈夏意识不清地躺在地上,迷迷糊糊中看见了一双很长很笔直的腿停在她面前。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凌空了,是那双腿的主人把她抱了起来。沈夏靠在那个人的胸膛上,感觉很温暖。她想起小时候生病了妈妈就是这样抱着她,哄她睡觉。

躺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沈夏迷迷茫茫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沈夏慢慢醒过来。当意识清醒的那一刻,沈夏立马检查自己的衣服:很完整,没有任何被撕扯的痕迹。

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沈夏揉揉疼痛的脑袋,环顾四周的环境。此刻她在躺在一间白色的大床上,地上的木制地板光亮得可以映出人影。

这是一间极简风的卧室,床的正对面是一扇两边开合的落地窗。而窗户外边是一片蔚蓝的大海,天空纯净,风景优美。

“醒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沈夏这才注意,在书架旁的单人沙发上,顾衍正在气定神闲地看报纸。

看到沈夏醒了,他移下报纸,推了推眼镜。

“是你救了我?”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夏感觉到有些多此一问。如果不是顾衍救了她,她又怎么会出现在顾衍的家里。

想起刚才的事情,沈夏咬牙切齿:“那几个人呢?”

“嗯,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想到刚才他们竟然打算……沈夏心里又恶心又愤怒。

顾衍随手把报纸放在茶几上,不紧不慢地说:“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

沈夏心中一惊:“你……杀了他们?”

“盛小姐”顾衍眨了眨眼睛:“你这算是诽谤吗?”

“不过嘛”顾衍虽然微笑着,声音却带着寒意:“虽然他们没死,此刻也是生不如死了。”

凭借顾衍的势力,他有很多种方法不留痕迹地折磨这几个人。

沈夏想象不出来这几个人遭遇了什么,不过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而最应该付出代价的,便是幕后黑手徐耀霖。

他不仅厚颜无耻霸占了盛家的财产,还使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威胁自己。

沈夏不敢想,万一他真的得逞了,恐怕她的自尊心会让她疯掉。

“铃铃铃……”

茶几上的蓝色星空链条包里传出手机离开,那是沈夏离开公司时带的包。

顾衍很自然地顺手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她:“找你的。”

这个举动,仿佛是有人打电话给妻子,丈夫自然而然顺手帮忙拿一下手机。

沈夏不禁有些恼:“顾先生,难道没人教过你不要乱翻别人的包吗?”

“哦?”顾衍走过来,双手撑在墙上。虽然没有碰到沈夏,却把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请你搞清楚这是我的卧室,这卧室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沈夏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手机屏幕。瞬间,她的脸色变得很苍白。

顾衍微微皱眉,低头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徐耀霖,似乎了解了她脸色突变的原因。他握住沈夏有些冰凉的手,温柔提醒略微失神的她:“接电话。”


「08」

听到顾衍的声音,沈夏才回过神来。

她将手机滑至接听键,徐耀霖的声音传出来:“小夏,怎么还不回家呀?”

看到徐耀霖故意扮演出一个担心孩子没回家的好父亲角色,沈夏语气冷漠:“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叔叔看到你这么晚没回家,担心你呀!对了,你回家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啊?”

沈夏不由得冷笑,担心她?恐怕是算好时间此刻刚刚被侵犯完,特意打电话过来看沈夏出洋相吧?真可惜,让徐耀霖失望了。

沈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没有呀,我应该遇到什么人吗?”

徐耀霖的语气充满不可置信:“啊……你没遇上什么人?”

“徐叔叔放心好了,我一个成年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可莎莎年纪还小,万一迷糊做错计程车就糟糕了。徐叔叔认为呢?”

电话那头的徐耀霖沉默了,他听出了沈夏的画外音。

不等他回答,沈夏挂断了电话。

顾衍有些意外:“你打算找人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徐莎莎?”

“不”沈夏的语气很坚定:“我虽然很讨厌他们一家,但绝不会用这么下贱的方式报复一个女孩子。”

顾衍眼里闪过欣赏的亮光:“你还真是令人意外。”

他回忆里那个盛夏善良,却胆小懦弱。可现在的盛夏。却还多了几分令他欣赏的倔强与果决。

沈夏把手机放回包里,准备离开。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顾先生,请问今天晚上要准备什么晚餐?”

顾衍想了想,也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于是开口询问:“你想吃什么?”

沈夏冷冰冰地回应:“不好意思,我没打算留下了吃饭。”

眼看她决意要离开,顾衍挑了挑眉,长腿逼近:“哦?这就是盛小姐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沈夏并非知恩不报的人,听到顾衍这么说,她只得说道:“好好好,很感激你救了我,改天我请你吃饭。”

其实她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对付徐耀霖,根本没有在考虑晚餐的事。

“那就今晚。”得到许诺,顾衍飞快地说:“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饭。”

沈夏无奈:“我不会做饭。”

“我会。”顾衍不假思索地接话。

……

好吧好吧,沈夏妥协了。不就是在顾衍家吃顿晚饭嘛,她不信顾衍还能把她怎么样了。

厨房间。

顾衍似乎特别喜欢极简风的装修风格,不单单是卧室,整栋别墅都是黑白灰的搭配。简单的设计与配色,彰显出不落俗套的高级感。

厨房是开放式装修,三面落地窗采光极好,宽敞明亮。通过厨房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盛小姐,你不会真的打算让我一个人准备晚餐吧?”

沈夏的视线从海面收回屋内,发现顾衍竟真的带上围裙,斯里慢条地在炒菜。

粉色的小熊围裙被个子将近一米九的顾衍穿在身上,如同挂了一条粉色的小熊肚兜。

看到这个画面,沈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09」

其实她说自己不会做饭并非撒谎,沈夏讨厌下厨,她不喜欢手指沾上油腻腻的触感。

走到厨房后,沈夏左顾右盼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最终,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条鱼,开始费力地切块。

不料那鱼像是有生命似的,总是滑溜溜地从刀子地下滑走。尝试好几次都失败的沈夏忍不住朝那条鱼开启连环切模式,整个菜板都随之震晃起来。

看到沈夏弄出如此大的动静,顾衍不禁皱紧眉头:这是鲫鱼不是徐耀霖,你犯不着如此咬牙切齿。”

沈夏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埋头和鱼作斗争。顾衍无奈地走来来,握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别又想占我便宜啊!”

看着沈夏一脸警惕的样子,顾衍嘴角抽了抽,强忍笑意:“我只是想提醒你,这是刀背。”

说完,他握着沈夏的手,把刀子转了过来。

……

啊啊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沈夏从没觉得自己这么丢脸过。

两人在厨房忙活了好一会,终于把晚饭做好了。其实大部分都是顾衍做的,沈夏似乎什么忙也没帮上。

本以为顾衍只不过是随便做做,不料沈夏尝了一口意外发现,居然还挺好吃。

“看不出来,养尊处优的顾总厨艺还挺不赖嘛。”

“小时候家里穷,哪有穷人的孩子不会做饭。”说这话的时候,顾衍脸色神情淡淡,好像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沈夏突然想起来,小说里顾衍的童年过得很苦。那个经常给他蛋糕吃的盛夏,是唯一对他好的人,亦是他晦暗童年里的唯一光亮。

沈夏怕他想起童年伤心事又开始情绪无常,于是连忙岔开话题:“你看,下雨了。”

窗外面正下着绵绵细雨,如同万千条从天空垂坠下来的银丝,落于海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是啊,下雨了。”顾衍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雨天路滑,恐怕今晚要委屈盛小姐在这里睡一晚了。”

……

沈夏怎么觉得,她好像中了顾衍的圈套。

脑海里想起今天下午顾衍看报纸的那个画面,一般来说报纸上都会刊登有天气预报吧。难怪顾衍一直挽留她吃过晚饭再走。

套路,都是套路!

沈夏忿忿地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看着她起身离开,顾衍仍不紧不慢地吃东西:“去哪?雨太大,抱歉无法开车送你回家。”

沈夏咬牙切齿挤出一个笑容:“我去休息。”

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还特别加重了语气强调:“在你房间里,你满意了吧?”

顾衍情不自禁嘴角上扬,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唇后起身跟上她:“那我也去休息。”

沈夏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塞进他怀里,像是一只炸毛的狮子气呼呼地示威:“你今晚睡沙发,不许进房间!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好好好”顾衍无奈地拿着抱枕后退几步,笑着看她:“我保证今晚绝对不上楼。”

沈夏“哼”了一声,转身上楼。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顾衍眼里的笑意更浓。




「10」

本以为会睡得不安稳,不料却安心睡到了天亮。

沈夏走下楼,并没有看见顾衍的身影,只有一个年龄约莫四十多岁的阿姨在厨房忙碌。

看到有人下楼,阿姨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餐桌的椅子替沈夏拉开:“夫人请坐着稍等,早餐马上就准备好。”

顾总曾经吩咐过,要好好照顾她。

听到夫人这个称号,沈夏白皙的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无奈地用手扶额,大冒冷汗。

看到她这副样子,阿姨还以为她是因为找不到顾衍而着急,连忙解释:“顾总今天有顾客从国外回来,已经先去公司了。”

“其实……不需要和我说明顾衍的行踪。”沈夏无语道:“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可是!夫人是顾总第一个……”

还没等阿姨说完,沈夏打断了她的话:“我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对不对?”

唉,霸总的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对对对!”阿姨点头如捣蒜,眼神摆明在说:看吧看吧,还不承认你们有关系呢!

看到阿姨一副认定自己和顾衍有奸情的样子,沈夏也懒得解释了,总感觉会越描越黑。

她低头看来一眼手表,已经八点多了,还是早些赶去公司吧。

之前沈夏急于夺回公司,却忽略了徐耀霖代管公司多年,势力早就盘根错节。想要扳倒他,并没有那么简单。

尽管原主在公司拥有30%的股份,可徐耀霖和其他股东的股份加起来却是70%。

她低头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夹,拿定了主意:要从拥有10%股份的刘明宇下手,逐个瓦解徐耀霖在公司的势力。

顾衍的司机将沈夏送到了盛氏集团门口,末了问她一句:“夫人您平时几点下班?顾总今天没空,让我来接您。”

死顾衍!他到底和他们家多少人乱说自己是他的夫人啊!

沈夏愤愤地合上车门:“不用了,替我谢谢你们家顾总的美意。”

进了公司,沈夏径直走进人事部门。

之前徐耀霖在公司只给原主安排了一个闲人职位,美其名曰磨练,其实根本接触不到公司的核心业务。

看到沈夏来了,人事经理连忙倒了一杯茶:“盛小姐,快请坐。”

“不必了”沈夏简明扼要地挑明来意:“我要换个职位。”

人事经理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要不要和徐总说一声啊?”

他不敢得罪盛夏,更不敢得罪徐耀霖。

“怎么,作为盛氏集团的最大股东,我连调个部门的权力都没有了?”

沈夏眉头微微扬起,似乎生气了。

人事经理看到她脸上有不悦的神色,连忙谄媚地说:“盛小姐想去哪个部门,我哪能做主啊!我看,您应该去和徐总说才是。”

他这话,把皮球踢给了徐耀霖。言下之意,盛夏的身份他做不了主,只有徐耀霖能做主。如果徐耀霖不同意,那是你们盛家内部的事情,与他这个小小人事经理无关。

沈夏知道他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淡淡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给我安排当什么总经理、副总裁。我只是想调到刘明宇的部门。”

听到沈夏这么说,人事经理松了一口气。反正她在哪个部门打杂都一样,只要不是要求当高管接管公司事务就好。

人事经理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她,不如卖个人情。于是连忙答应了沈夏要调到刘明宇部门的请求。


「11」

收拾了东西,沈夏前往刘明宇的办公室。

盛氏集团经营服装贸易,刘明宇主要负责材料的采购。

看到沈夏来了,刘明宇装出一副欢迎的样子:“哎呀小夏,你终于来了!我这儿正愁没人帮忙呢!”

“是吗?”沈夏装出客气的微笑:“有什么可以帮到刘叔叔的?”

刘明宇将一叠纸交到沈夏手上:“这是我们顾客的一些基本信息,你帮我录到电脑里。”

沈夏在心里冷笑:呵,录信息。他怎么不干脆让自己去扫地,当个保洁算了?无论如果,他是绝不打算让自己插手公司业务,最多安排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

虽然沈夏心里有气,但也清楚现在还不是和刘明宇翻脸的时候。

她笑着接过那叠纸:“这任务真的太重要了,我可要加班加点完成啊!”

等到下午六点时,沈夏没有一刻逗留,立马离开了公司。

走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发现门口处人头攒动,每个经过门边的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目光还频频往门外看去。

有几个小姑娘,脸上红彤彤的,带着少女含羞的笑意。

沈夏好奇地望向门边,只见外面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不过吸引人眼光的并不是这辆车,而是这辆车的主人。

顾衍靠在车上,气质凛然,如一轮天边凉月自带薄薄寒意,叫人可望不可及。

当看到他的那一刻,沈夏立马转身想走回公司。然而,顾衍却在人群之中一眼捕捉到了她的身影:“夏夏,我在这里。”

随着顾衍的目光,周围人纷纷转头看向沈夏。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沈夏硬着头皮走到顾衍身边。

“王叔说你不让他接,我只能亲自来了。”

“你今天不是有重要顾客吗?”

“没错”顾衍看了一眼手表:“他正在吃饭,所以我只有一个半小时送你。”

“上车。”他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

“我不上!”沈夏讨厌他这种喜欢掌控一切的性格。

顾衍把手搭在车顶上,俯身和沈夏说话:“我不想再有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我不见得每次都能及时赶到。”

他靠得很近,沈夏能闻到顾衍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很干净的味道。

周围路过的人时不时打量着车边的这两个人。本身,顾衍长得极帅,沈夏长得极美,单单是一个人走在路上回头率已经很高了,何况是两个人同时出现。

周围人目光落在沈夏身上,令她浑身不自在。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别人用八卦的眼神来回扫视的感觉,不想再和顾衍僵持,默默上了车。

车子向前行驶,却不是开往盛家的方向。

“你要把我送去哪儿?”沈夏警惕地问。

“我不放心你和徐耀霖住一起。”顾衍看着前方的路况,手打方向盘:“先住我家吧,这几天我要陪顾客。周末我有空,到时候一起去挑新房子。”

这几句话,顾衍说得极其轻描淡写。如果沈夏没有记错,S市的房价最便宜也要3万一平米。说买就买,沈夏不禁感慨,有钱真好啊!

说到这个,在小说里原主盛夏虽然是盛氏集团最大股东,却一直没有实权。没有了亲生父母的盛夏胆小怕事,不争不抢,每个月居然要指望徐耀霖给生活费。

原主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倒是她那个异父异母的私生妹妹徐莎莎,没少买名牌衣服和包包。


「12」

虽然昨天在发布会上,沈夏已经和徐耀霖撕破脸,可她并不打算搬出盛家。

“我不搬出去,那是我们家的房子,要搬也应该是他们搬。”

白净清纯的小脸上,眼神充满倔强。

顾衍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她,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路况上:“你有几层把握对付徐耀霖?”

沈夏被顾衍的这个问题问住了。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好有多少把握,但她绝不是畏强退缩的人。

“少则一年,多则十几年。我还年轻,大不了把他耗死嘛。”

反正,无论如何沈夏是不会放弃的。

听到沈夏说十几年,顾衍不觉皱眉:“麻烦,我来帮你处理。”

“不要。”沈夏脱口而出。

她自然知道凭借顾衍的势力打击徐耀霖不在话下,可是不是自己亲手完成,也就失去了报复的意义。

“为什么?”

看着那张惹人怜惜的小脸上露出倔强神情,顾衍觉得她好像和童年那个人性格差了很多。而他,更欣赏现在的盛夏。

正逢红灯,顾衍把车子停下来,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笑:“我不介意把你捧上云端,只要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我。”

城市摩天大楼的霓虹灯透过车窗照在顾衍脸上,平日冷峻的五官被五彩流溢的灯光覆上一层温暖的色彩。

沈夏愣愣地看着顾衍,这就是有大后台撑腰的感觉吗?不得不承认,竟然有点被爽到了……

不过沈夏可并不想当金丝雀,连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是盛家内部的恩怨,我要靠我自己解决好。”

顾衍眼里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原来她远比自己想象中坚强。这种不想乖乖当笼中雀的倔强,还真是令人着迷啊。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前行。

在沈夏的一再坚持下,顾衍只好把她送回了盛家。

正当沈夏准备下车时,顾衍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沈夏脸上一红:“你要干嘛!”

顾衍没有回答,他从车上拿出一只钢笔,仔细地将她手心摊开,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

“我陪顾客的时候不方便看手机,万一有什么事情你打这个号码。”

他低着头,认真地写下一串数字。钢笔触碰到手心痒痒的,很不舒服。

从沈夏的角度,可以看到顾衍松软的头发,高挺的鼻梁,还有冷峻坚毅的面部线条。

她突然想起来,顾衍是牺牲了自己吃晚饭的时间来送她回家,等会还要去接顾客。

鬼使神差地,沈夏对他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说完,沈夏自己却有点不好意思了,脸红得像西红柿一样。她连忙关上车门,匆匆跑进了盛家。

看着仓促离开的沈夏,顾衍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自沈夏背后响起:“谢谢夫人关心。”

听到这句话,沈夏脸上更红了。她不敢回头看顾衍,也不敢接他的话。

该死,自己是被顾衍蛊惑了吗?竟然会觉得他很温柔。

她连忙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毕竟回了家,才是一场“恶战”呢。




「13」

一进家门,沈夏就听到徐莎莎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妈咪~ 这周六是我的生日。我可不可以把同学们都请到家里来啊?”

“当然没问题!把你那些有钱同学都请过来,妈咪一定要给你举办一个盛大的生日晚宴。”

“太好了!”徐莎莎兴奋鼓掌,得意洋洋地说:“我和同学们说我住在大豪宅里,到时候可以让我那群小跟班开开眼界喽!”

徐莎莎一脸陶醉,仿佛已经看见她的同学纷纷对她露出羡慕的目光。

“放心吧,妈咪一定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出尽风头!”

说这话的是徐莎莎的妈妈——方琴。虽然她和徐莎莎没有名分,却俨然一副女主人的作态。

听到她们的对话沈夏不禁皱眉,徐莎莎小小年纪就如此爱慕虚荣和方琴的教育有很大的关系。

“可是”徐莎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向方琴说道:“那个女人怎么办?我不要她出现在我的生日宴会上!”

方琴拍了拍徐莎莎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到时候妈咪找个理由把她赶出去几天。”

徐莎莎恨恨地说:“最好永远赶出去,不要回来。我才不想和她住在一起。”

沈夏冷笑一声,从玄关处走向客厅:“不想住就滚,还死皮赖脸在盛宅干嘛?”

方琴和徐莎莎被突然出现的沈夏吓了一大跳。

“死丫头,怎么和妹妹说话的!”方琴愤怒地用手指头戳向沈夏的脑门。

沈夏一把握住了方琴的手。她可不是那个任人打骂、胆小怯懦的原主。

她用冷冷的目光睥睨方琴:“我爸爸是盛氏集团创始人,我妈妈是鼎鼎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可惜的是他们过世很久,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妹妹?”

方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被气得说不出话。

正巧这时,徐耀霖回来了。

方琴连忙扑到徐耀霖怀里哭诉:“耀霖,你看看这个继女!我今天不过想和莎莎商量给她过个生日,可是盛夏,她居然动手打我!”

方琴哭哭啼啼地把手举起来,手腕上是刚刚沈夏捏她留下的红色印子。

“想她小时候的时候,我还照顾过她呢!哪有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啊!”

这话说得好像方琴还委屈了。在小说里,盛夏母亲死后她迫不及待带着徐莎莎搬进盛家,没少虐待盛夏。这也叫照顾?呸!

徐耀霖脸色阴沉,目光从方琴、徐莎莎以及沈夏身上一一扫过。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方琴万万没想到,徐耀霖的这巴掌居然落在她脸上。她捂着红肿的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徐耀霖。

“吵什么吵,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徐耀霖朝方琴怒吼。

方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哭天喊地拽着徐莎莎往脸上跑去。

徐耀霖看向沈夏,愤怒的脸色缓和下来:“小夏,你没受到委屈吧?”

看着徐耀霖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沈夏不禁佩服他这等隐忍和虚伪的功力。如果她和盛夏一样傻乎乎,说不定还以为徐耀霖是个和蔼的继父呢!

“当然没事”沈夏配合着他演戏:“有徐叔叔主持公道,我能受什么委屈呢?”


「14」

晚上,沈夏坐在床上翻阅私家侦探给她发来的刘明宇资料。

刘明宇,45岁,毕业于S市的名牌大学,主修市场营销。2002年加入盛氏集团,因工作能力突出一路晋升,并持有10%的股份。外人对他印象沉默少言,对酒精过敏,不喜喝酒。

正当沈夏凝神看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沈夏连忙把资料塞进枕头底下:“是谁?”

“小夏,是伯母。”方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今天是伯母不好,给你道个歉。”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徐耀霖逼她来道歉的。或许徐耀霖已经发现,现在的盛夏不再和以前一样好糊弄。

“伯母哪里话,我也有不对。” 沈夏懒得和她多费口舌,冷冷说道:“时间不早了,伯母早些休息吧。”

门外的人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高跟鞋“蹬蹬蹬”的声音逐渐远去。走得那么用力,想必吃了闭门羹很生气吧。

一想到方琴气呼呼的样子,沈夏不禁还觉得有点好笑。虽然她飞横跋扈,可坏都是写在脸上的,倒是徐耀霖这种笑面虎让人不得不防。

沈夏从枕头底下拿出刘明宇的资料继续查看。只要是人一定会有弱点,这些弱点平时也许无关紧要,必要时却可以给人致命一击。

第二天,沈夏像是没事人一样上班,实则暗暗观察着刘明宇的一举一动,

下班走出公司时,她在门口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陆云廷。

他穿着灰色针织衫,气质儒雅沉静。只不过表情郁郁的,似乎有一层雾霾笼罩在脸上。

然而当他看到沈夏时,脸上那层雾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喜的笑容。

陆云廷快步向沈夏走去:“小夏,好久不见。”

她点点头:“好久不见。”

小说里,陆云廷和盛夏青梅竹马,只是碍于顾衍的权势不得已退婚。他很爱盛夏,却被迫娶了一个不爱的人,抑郁一生。

“你瘦了。” 陆云廷的语气里满是物是人非的怜惜。

虽然沈夏很同情小说里他的遭遇,可是由于她不是原主,对他这份深情有一点尴尬,不知道怎么答复。

“小夏,能一起去吃个晚饭吗?”

看到陆云廷眼里充满卑微的期盼,沈夏不禁心软:“好。”

陆云廷订的餐厅是S市最豪华的西餐厅,位于摩天大楼的顶层。站在窗边,可以将车水马龙的城市夜景收揽眼底。

“还记得吗,我们曾经约定要在这里举行婚礼。” 陆云廷的语气里,是淡淡的忧伤。

沈夏低头不知所措用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都是过去式了,还提它干嘛。”

“是啊” 陆云廷自嘲般笑笑:“能和你像朋友一样坐在这里吃饭,也挺不错。”

沈夏看他语气太悲伤了,忍不住打断这个话题:“我去一下洗手间。”

刚起身,不料却和路过的服务员撞到了。他盘子上的红酒洒了沈夏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 服务员不停道歉,急得快要哭出来。他知道每个到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这件衣服怕是他几个月工资也赔不起。

沈夏安慰他:“没事没事,用纸巾擦一擦就好了。”

陆云廷快步走到沈夏身边,语气着急:“有没有受伤!”

“哪里就这么娇气了,不过衣服上蹭了点红酒而已。”

陆云廷仔细查看,确认沈夏没有被碎玻璃伤到以后才放下心来。他抽出纸巾,贴心帮她擦了擦衣服上的红酒渍。

看到他温柔又小心翼翼的举动,沈夏心中触动:如果没有顾衍,盛夏和陆云廷真是很完美的一对。他应该会让原本的盛夏很幸福吧?


「15」

“whatever is worth doing is worth doing well……”

不远处传来有人用英文对话的声音,沈夏抬头,看见几位西装革履的人走进了餐厅。

待她看清来人时,身体猛然一僵,小脸煞白。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外国人和顾衍,人群之中,顾衍的气质最为出众,有一股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或许是因为他在谈生意的缘故,顾衍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几分世故的神情。

进入餐厅后,顾衍目光淡淡扫视四周。当看到沈夏和陆云廷时,他脚步顿了下来。

陆云廷完全没注意其他人,只是专心地替沈夏擦拭衣服。

目睹一切的顾衍眸色一沉,薄唇紧抿,似乎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

但很快,他神色恢复如常,若无其事地与众人一起走进了高级包间里。

短短几秒的对视,沈夏手里沁出里密密麻麻的汗,身子僵硬。察觉到异样,陆云廷眼神关切地问:“小夏,你怎么了?”

“没什么。” 沈夏咳嗽几声掩饰尴尬,心却跳得很快。刚才那一切全被顾衍看到了,依照他对盛夏强烈的占有欲,恐怕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突然,手袋里的手机传来短信的提示音。沈夏看了一眼屏幕,连忙把手机放回衣服口袋里,向洗手间走去。

“小夏,你要去哪?” 陆云廷略微担忧地跟上来。

“我去理一下衣服。” 沈夏连忙制止了跟上来的陆云廷:“你在座位上等我一下。”

说完,沈夏匆匆往洗手间走去。

刚才给她发短信的人是私家侦探,她特意委托私家侦探跟踪调查刘明宇。

如今收到了私家侦探的信息,想来是有什么线索了。沈夏迫不及待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查看。

酒店的洗手间位于大厅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日人少的缘故,女厕里一个人也没有。

沈夏走向最后一个位置,正准备关门,突然一只手卡在门边:黑色的西服袖口,隐隐约约看到里边白色的衬衣袖子。

没等沈夏反应过来,顾衍推开门走进来,反手将门锁上。

沈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这是女厕所!”

顾衍面色阴沉,眼睛里有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原来你不愿意我接你,是为了下班和他私会。”

沈夏觉得顾衍简直是不可理喻,自己和他什么关系都不是,下班想和谁一起吃饭是自己的自由。

“我没空和你闹。” 沈夏迫不及待想看刚才的信息,懒得搭理他,打开了厕所门径直走出去。

不料顾衍竟一把拽回她,抓住她的双手十指紧握,并将她压在了墙上。

“说 ” 顾衍声音低哑,一贯温文尔雅的脸上变得扭曲:“他刚才碰了你哪里?”

“是这里……还是这里?” 他松开沈夏,用手一一抚摸过她衣服上有酒渍的地方。

沈夏想逃,他却用手迅速卡住她的腰,欺身压上来。

“顾衍,我求你了,别这样行吗?”

沈夏说话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她知道凭自己和他的力量差距,他要做什么,根本反抗不了。

顾衍看到那张惹人怜爱的小脸上噙满泪水,心中不觉一软。他松开她冷冷说道:“别再让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

听到顾衍语气如此霸道蛮横,沈夏虽然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却不由得倔起来:“顾衍,你没资格要求我做什么。”

“是么?” 顾衍眯起眼睛,周身散发危险的气息:“那我去把他的手砍下来。”

“不要!” 沈夏知道顾衍不是气话,凭借他的势力完全可以悄无声息让一个人消失。

顾衍用力地捏住沈夏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面对他:“盛夏,别挑战我的底线,你不会想看到我发火的样子。”

说完他松了手,居高临下睥睨沈夏,如同俯视一只蝼蚁:“记得我说过的话。”




「16」

沈夏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任由眼泪滑过脸颊。等他走后,沈夏扶着墙站起来将眼泪擦干:她不仅仅要报复徐耀霖,夺回盛家的财产,更要扭转盛夏沦为顾衍笼中之雀的结局。

待情绪平复以后,沈夏拿出手机查看刚才的短信。

私家侦探发来了几张刘明宇进入酒吧的图片。照片上的他穿着黑色大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不想被人认出来。

说实话,一个男人去酒吧并不奇怪。可是每次公司聚餐刘明宇都不喝酒,推脱自己酒精过敏。

一个对酒精过敏的人,却在晚上鬼鬼祟祟独自去酒吧,这便很可疑了。

这家酒吧叫做Ephemeral ,是S市的一家高级酒吧,必须要有该酒吧的蓝卡才可以入场。而一张蓝卡最低的价格,最低也要八万。

重要的是,蓝卡并不是有钱就可以办,只面向名人和有钱人。

私家侦探由于没有Ephemeral 的蓝卡,只能眼睁睁站在门口看着刘明宇走进酒吧。

为了不错过任何扳倒刘明宇的线索,她毫不犹豫地决定立刻前往Ephemeral 。

想起陆云廷还在外面等待,沈夏准备和他道别一声就离开。

坐在餐厅的陆云廷看到沈夏走过来,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起身体贴地替她拉开椅子:“菜都上齐了,是你喜欢吃的。”

看到陆云廷期待满满的神情,沈夏不禁有些歉然:“对不起,我有点事情得离开了。”

她不单单是为了调查刘明宇,想到顾衍的威胁,沈夏觉得自己不能再和陆云廷继续接触了。

陆云廷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勉强挤出笑容:“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不能吃完饭再走吗?”

“抱歉,我想我们以后还是尽量少联系吧。”

说完这句话,沈夏转身离开。

陆云廷叫住了她:“小夏,你还在怪我和你退婚的事情吗?”

沈夏知道他是受顾衍威胁才退婚,自己又何尝不是受顾衍威胁才不能和他继续接触呢?

她摇了摇头:“不,我从没怪过你。”

陆云廷默然不语。

他想起第一次看见小夏的时候,她穿着校服路过篮球场,手里抱着一本英文书。微风吹起她漆黑长发,篮球场上所有男生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她是盛氏集团的千金,家境雄厚,肤白貌美。所有人都觉得她高高在上,不敢接近。

可某一次偶然的机会,陆云廷居然看见她被继父徐耀霖打骂,脸色苍白如纸,垂头丧气不敢作声。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陆云廷冲上去,拉起她的手就跑。

从那时起,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生一世都要保护她。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正当沈夏准备走出门口的时候,陆云廷又一次叫住了她,语气凄然:“小夏,别走可以吗?”不知道为什么,陆云廷有一种预感,她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灯光下的陆云廷脸色苍白,面色颓然。看到他这副样子,沈夏的心毫无征兆地疼了起来。

那不是她的情感,是原主盛夏对陆云廷的爱情。她太爱他,因他的难过而共情,成为她这具身体的本能。

沈夏叹了一口气,决然地离开了。


「17」

Ephemeral 酒吧里灯光闪烁,年轻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尽情热舞。

由于盛家千金的身份,沈夏轻而易举地进入了Ephemeral 酒吧。

酒吧里的人特别多,音乐声震耳欲聋。从私家侦探的照片,她只知道刘明宇今天穿了黑色的风衣,其他一无所知。

沈夏走到吧台前,点了一杯酒,和吧台的服务生聊起来。

在酒吧里大家都穿得很清凉,如果出现一个黑色风衣的男人,应当是显眼的。

沈夏旁敲侧击和服务生进行打听,酒吧服务生心领神会,以为她是来酒吧抓奸的。

“好像刚才,是有这么一个人吧,不过他进了哪个包间,我也不太清楚。”

沈夏微笑着把一叠钞票放在吧台上,服务生两眼一亮:“好像,大概是进了401房间吧。”

“谢谢。”

在那叠钞票上,沈夏又慷慨地加了一叠。

穿过醉醺醺跳舞的人群,沈夏沿着水晶的旋转楼梯,去到楼上的包间。

走廊上迎面走来一个端着酒盘子的女服务生。

沈夏拦下她,拿出一叠钞票:“一万元买你这身衣服。”

女服务员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她压低声音:“我老公和小三背着我偷偷来这私会,我气不过,要亲自和他们对质。”

一听是来抓小三的,女服务员正义感爆棚,对被抛弃的原配充满同情,钱也不要就同意了。

沈夏笑着和她道谢,并记下了女服务员的工牌号。

她这个月的工资会翻很多倍。

在洗手间里换好衣服以后,沈夏端着盘子走到401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您好,客房服务。”

“进来。” 一个冰冷没有语调的声音自里面响起。

这不是刘明宇的声音。

沈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间的环形沙发上坐着十几号人,有男有女。

正中间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深眉高目,五官立体,似乎是混血。

在他身边,两名浓妆艳抹,身穿紧身短裙的女子柔媚地靠在他身上,好像在争相讨他的欢心。

沈夏愣住了,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并不是刘明宇!

看来吧台的小哥弄错了,今天居然不止一个人穿黑色大衣进酒吧。她不禁觉得这个误会又好气又好笑。

沈夏默默放下红酒,准备离开。

“过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那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叫住了沈夏。

他点上烟,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纤长的凤眸眯起来,眼神深邃犀利。

沈夏踌躇着不动,思考如何拒绝。

坐在靠近门边的一个光头男人看不惯她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起身用力推了她一把。

“纪爷叫你,别给脸不要脸!”光头恶狠狠地训斥沈夏。

她被光头推倒在那个男人的脚下,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眼前。

“不要对女孩子那么粗鲁。” 那个男人淡淡地说。

光头男人立刻垂头回答:“是,纪爷。”

“我叫纪淮,你呢?”

他握住沈夏的手臂,目光一刻也不从她脸上离开。扶着她的手从手肘处滑到肩膀上,有意无意地触碰。

沈夏立马连忙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向他。

这一反抗的举动挑起了纪淮的兴趣,他一把揽住沈夏的腰:“别故意装Ephemeral 服务生了。直说吧,多少钱?”

从她走进包厢的那一刻,纪淮就看出了她不是Ephemeral的服务生。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女孩子,费尽心机,千万百计想接近他。


「18」

然而令纪淮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长相柔柔弱弱的女人居然从包里拿出一叠钱,甩到他身上:“我给你钱,你可以滚了。”

纪淮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焰光:“你是故意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么?”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穿过沈夏乌黑顺滑的长发:“不过你长得很漂亮,我不介意陪你玩玩。”

话音刚落,纪淮摁住沈夏的头,吻了上去。

沈夏眼里浮现出厌恶的神色,侧开头躲。纪淮略带烟气和酒气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令她心生反感。

毫不犹豫,沈夏用力扇了纪淮一个耳光:“滚开。”

两人距离太近,纪淮万万料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打他,一时间竟没有避开。

响亮的耳光声如一颗炸弹在包间里炸开,所有人都呆住了,瞪大眼睛愣愣看着纪淮和沈夏。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全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整个包间没有一丝人声,只有嘈杂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纪淮脸色阴沉,眼中迸发出熊熊怒火,阴狠的样子令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

“臭婊子!” 纪淮一把扯住沈夏的头发,将她的头往茶几上撞。包间里的女人吓得纷纷大声尖叫起来。

伴随玻璃破碎的声音,沈夏的额头传来钻心剧痛。殷红的血液从额头的伤口涌出来,沿着脸颊滑下,留下几道的血痕。

看到纪淮发火,周围的男人立刻反应过来,开始对沈夏动手。

无数只脚踢到她身上,沈夏感觉自己胸椎都快要被踹断了。

看到这副场景,包间里的其他女人吓得面无血色,纷纷离开。

沈夏抱紧自己,无助地蜷缩在地上。

纪淮双手插兜,居高临下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如同掌握一切的神,看着被自己折磨的困兽。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这只困兽还不打算认输。

沈夏踉跄扶着茶几起身,拿起桌上的酒瓶想往纪淮头上砸去。周围的人怕她伤到纪淮,立马摁倒她,她手里酒瓶还没碰到纪淮就已被人夺走。

光头朝着沈夏的腿踢了一脚,沈夏吃痛跪在了纪淮面前。她挣扎要起身,却被人抓住手,摁住肩膀,不让她乱动弹。

纪淮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中神色傲慢:“求我,我就放了你。”

沈夏强忍住因疼痛而产生的眼泪,眼神凶狠地看向他:“你会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有意思,真有意思。纪淮很久没有觉得这么有意思过了。这个女人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他真想看看她能倔强多久。

“是吗?” 纪淮的手抚摸过沈夏额头流血的地方:“我很期待,你如何让我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懒懒的,却隐含着狠戾的阴笃。

下一秒,纪淮将烟摁在沈夏脸上。灼热的烫伤痛得沈夏忍不住呼叫出声,再也支撑不住,眼泪汩汩而落。

沈夏紧紧咬住嘴唇,尽管满身疼痛,绝不向纪淮低头求饶。

纪淮扳起她的脸,往沈夏嘴里喂了几片药丸。

沈夏不知道那是什么,惊恐地想要吐出来。顾淮却拿起一瓶酒往她嘴里灌,迫使她把药片咽下去。

“别用这种仇视的眼神看我” 纪淮意味深长地笑:“等会你就会求着我疼你了。”




「19」

沈夏被纪淮的手下架着离开了Ephemeral,从内部通道走,无一人看见。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Ephemeral后门等待,纪淮像拎着一个麻袋般,把沈夏拖上车后座。

轿车里,车后座与前座之间有一块茶色的玻璃。那是单向玻璃,从后座可以看见驾驶位和副驾驶位,可是从前座却看不见后座。

一上车,纪淮便迫不及待地将沈夏压在身下。

“故意扮成Ephemeral 员工不就是为了接近我吗?还装什么清高?”

纪淮的手抚摸过沈夏的大腿,想激起这个女人的愤怒。

果不其然,那个女人果然屈膝狠狠地用膝盖撞他。

“你让我恶心。”尽管浑身虚弱,沈夏还是冷冷吐出了这几个字。

纪淮薄唇勾勒起一抹兴奋的笑容,他抓住沈夏的手腕摁在她头顶处的座位上。

另一手,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意识到纪淮打算做什么,沈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慌乱的神色。

“你一定会后悔的!我警告你,你这么做一定会有报应的,一定会下地狱的!”沈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手足无措。

然而她的威胁,在他看来压根不在乎。

纪淮的声音低如恶魔呓语:“好……我在地狱里等你。”

他抚摸着沈夏的头发,如狂风暴雨般的吻落了下来。沈夏的嘴巴被他的嘴巴堵住了,丝毫喘不过气。

痛苦和屈辱在心里交织,沈夏拼命想劝自己冷静,千万冷静。可是这种情况,她怎么冷静得下来!

纪淮能感受到沈夏的挣扎,不甘却无力。

慢慢地,沈夏放弃抵抗,开始迎合他的吻。

纪淮心里一声冷笑:他还以为她有多清高矜持,原来和其他女人也没有什么分别。

沈夏的手轻轻搂住纪淮的脖子,正当纪淮以为她被自己征服的时候,脖子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妈的,你在干嘛!”纪淮一声怒骂。

沈夏翻身而起,将一片碎玻璃抵在他脆弱的咽喉,语气冷漠:“让其他人下车。”

原来刚才在包间她被踢倒在地的时候,居然趁人不注意将一片碎玻璃藏在身上。她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自己放松警惕,一击必杀的机会。

望着她冷漠又决绝的神情,纪淮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快点。”沈夏催促道,手里使力,碎玻璃划开了纪淮的肌肤。

“好好好 ”纪淮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他按下一个车门边的按钮,茶色玻璃缓缓上升,他通知司机停车后下车离开。

看到司机离开车子几百米开外以后,沈夏毫不犹豫地拿着碎玻璃深深在纪淮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艹!” 纪淮一声怒骂,露出痛苦的神色。

沈夏打开车门一脚将他踢下车,随后迅速爬到驾驶位驾车离开。通过后视镜,她看到纪淮捂着脖子在地上挣扎。

没有丝毫犹豫,沈夏继续开车前进,将他抛弃在路上。

车子越开越远,直到看不见纪淮的身影她才放下心来。

刚才神经紧绷,完全没注意身上的疼痛。现在缓过神以后,额头上、背上、腿上,均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沈夏伸手想拿手机,才发现它和包包一起落在了Ephemeral。


「20」

也许是因为身上的伤,也许是因为死里逃生后的虚脱,沈夏感觉自己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看东西都出现了重影。

比这更恐怖的是,她感觉浑身发热,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如电流传遍全身,又酥又痒。

车子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行驶着,恍恍惚惚间,沈夏看到了道路边有一个公共电话亭。

沈夏连忙停下车,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想拨通报警电话。不料,竟然打不通。沈夏这才想起来,在这个世界里,报警号码和现实世界并不一样。

正当沈夏惶惶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串数字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那天顾衍在她手心写了他的号码,她记性很好,一眼就记住了。

于是,沈夏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顾衍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谁?”

“顾衍 ” 沈夏的声音结结巴巴,说话颤抖:“救我……”

电话另一头的顾衍听出是沈夏的声音,料到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语气焦急:“你在哪里……”

“我在……我在……”

沈夏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条长长的柏油公路,路上一辆路过的车都没有。

公路旁栽着两排紫薇树,再远处是大片的绿化坪,周围没有任何的路标。

“我在公路上……”

这样的答案说出来沈夏自己都觉得废话,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电话那头,顾衍率先冷静下来:“嗯,还有呢?周围有什么标志物?”

沈夏摇了摇头,茫然又无助:“有很大的一片绿化坪,紫薇树,很长的公路,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知道这些话,说了等于白说。

“嗯,我知道了。” 顾衍的声音很温柔:“你在那里休息一会,夏夏,等我。”

顾衍的声音仿佛有魔力,隔空传过来给了她安心的勇气。

她握着话筒,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坚信顾衍一定会找到自己。

挂了电话以后,沈夏望向公路,担心纪淮会不会追上来。

身上的伤疼痛得不行,她扶着电话亭的玻璃门,无力地瘫在地上。

刚从鬼门关里死里逃生,身上又带着伤,沈夏从未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虽然还在痛着,不过已经没在流血了。

她掀开衣服看了看身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淤青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虽然没有明显的伤口,可却被踹得不轻。她已经分不清是身上更痛还是额头更痛了。

更恐怖的是,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开始在她身上蔓延开来。

沈夏已经猜到纪淮刚刚给自己下的是什么药了。

她紧紧抱住自己,情不自禁从喉咙中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不,不能这样。

她拿起玻璃碎片,狠狠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强烈的疼痛感使她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耀眼的车灯白光照到沈夏身上,她下意识地抬手挡光。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电话亭旁边。

通过指尖的缝隙,沈夏看见顾衍逆着光下车朝她走来。那一刻,心里突然有了踏实的安全感,像是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你的伤……是徐耀霖做的?”

看到沈夏满身伤痕,顾衍眸色深沉,一把将她抱起来。

沈夏摇了摇头,像只小猫般依偎在他怀里。

她太累了,太累了,只想好好休息。


「21」

一只白皙纤长、骨节分明的手用镊子夹住棉花,轻轻在沈夏的额头擦拭。沈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晶莹剔透,长睫扑闪。

“醒了?”顾衍看向她,神色温柔。

沈夏没有回答,一股密密麻麻的酥痒感从身体某个部位蔓延至全身,药正在发挥作用。

“顾衍……”沈夏含糊不清地叫着他的名字。

“嗯?”

“你出去一下。”

顾衍挑了挑眉:“为什么?”

沈夏用被子捂住脸:“你别问,出去就是了!”

“额头上的伤不好好处理,很容易留下疤痕。”

顾衍拉开被子,继续给她涂药。当他的手碰到沈夏肌肤时,沈夏心跳得很厉害,似有一股无形的电流传遍全身,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呻吟。

听到这个声音,顾衍身子一震。拿着镊子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棉花掉了下来。

砰砰砰——沈夏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剧烈心跳声,仿佛要越出胸膛。她不仅脸上发烫,全身每个地方都在发烫,真是羞死人了!

在药物的作用下,她脑子里居然开始幻想一些画面。

顾衍低声问道:“夏夏,你到底怎么了?”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沈夏抬起头眼神迷蒙地看着他:剑眉星目,鼻子又高又挺,有一种绝立于世的冷峻气质。他长得真好看啊,有点馋他的身子……

欲望战胜理智,让沈夏忘却了一切。她伸出手搂住顾衍的脖子,忘情地吻上去。当触碰到顾衍嘴唇的时候,她好像尝到了一颗甜甜的糖,舍不得松口。

顾衍瞳孔猛地放大,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

他喉头动了动,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眼里是压制不住的渴望。但顾衍很快镇定下来,轻轻推开沈夏,神色复杂:“盛夏,别这样。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此刻沈夏意识被欲望主导,被推开后,她又一次搂住顾衍的脖子,撒娇般说道:“唔,不要走……”

看到她这副模样,顾衍猛然将她压倒床上,呼吸急促:“盛夏,你别后悔。”

沈夏眼神迷迷瞪瞪地看着他,将他搂得更紧。

顾衍不再客气,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由嘴唇至面颊,至脖子,至全身。

一边吻着,一边解开她的衣服。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柔声说道:“如果疼,你就掐住我。”

沈夏长睫微微闪动,眼神懵懵懂懂。顾衍眸色一深,挺身而入。

瞬间,强烈的剧痛感像一把利剑刺进身体,沈夏瞬间清醒过来。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脸瞬间红了。

“不要,顾衍,我不愿意……”她咬紧牙关,企图以理智对抗因药物而产生的生理反应。

可是她的理智虽然在拒绝,身体却情不自禁在迎合。

“求求你,我是被药物控制了,我真的不想,求你……”沈夏哭着,可怜巴巴地哀求顾衍。

听到她哑着嗓子说话,一副痛苦挣扎的样子,顾衍停了下来。

他的眼里心疼、怜惜、无可奈何。

“夏夏”他轻轻柔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低低说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沈夏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我真的不想……”

顾衍叹了一口气,将她抱进浴室,放在浴缸之中。

他打开喷头,让冰冷的水流过她全身。

沈夏紧紧抱住自己缩在浴缸一角,像一只受惊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她眼圈红红的,眼泪沿着面颊滑落。

顾衍看到她这副模样,蹙起眉头。他将一张浴巾盖在她身上,抬手替她擦去了眼泪。

今晚折磨她的人,无论是谁,他绝不会放过。




「22」

沈夏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直视顾衍了。

此刻,她在正躺在自己的房间。

一张素白色的被子像裹春卷般包住她,沈夏双手攥着被子,牙齿紧紧咬住嘴唇,脸上一片绯红。

那天她是从顾衍怀里醒来的,场面无比尴尬:她的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她的双脚缠在他腰上,像个树袋鼠般抱着他。

他在下,她在上。她胸前的两团压在顾衍胸膛上,而顾衍的那个地方还抵在……

啊啊啊啊啊啊!

一想到那个画面,她恨不得从楼上直接跳下去。

她,沈夏,一个还在读大四的学生,没谈过恋爱,居然稀里糊涂地丢了自己的第一次!

她不是一个传统的人,可那晚也太草率了吧!!!

说起来,他到底进去了没有……?那天晚上晕晕乎乎的,她真的记不清了。

一醒过来,她飞也似的溜走了。

还没到家,就接到顾衍的电话:“昨天晚上你差点强上我,你准备怎么补偿?或者,我该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回去?”

他的声线很清冷,语气却带着狭促的笑:“你到底跑什么,我才是受害人吧。”

没等他说完,沈夏光速挂断了电话,并加入黑名单。

顾衍啊顾衍,你不要脸。

沈夏在心里悲愤哀嚎,她甚至可以想象出顾衍是如何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番厚颜无耻的话。

周末,盛家门口一辆又一辆的豪车相继驶来。许多穿着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孩和女孩,接二连三地走进了盛家豪宅。

“妈,我好不好看?”

徐莎莎对着镜子转来转去,抹胸粉色晚礼服的裙边在空中荡起好看的弧度。

她的头发染成栗色,优雅的小卷发上戴着一顶皇冠。在灯光的映照下,皇冠上的钻石反射出炫目的光芒。

“好看好看。” 方琴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说道。

今天是徐莎莎十八岁的生日,可是徐耀霖居然没有出席。方琴在心里恨恨骂道:死鬼,又不知道跑去哪个狐狸精家里鬼混了!

对于徐莎莎来说,她并不介意徐耀霖的缺席。她喜欢成为焦点,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

现在,她已经有了一个豪华的生日宴,让她可以在同学面前大出风头。徐耀霖出不出席,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徐莎莎对着镜子不停整理裙子,折腾了十几分钟才算满意。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对方琴说道:“妈,那个女人怎么办?”

方琴知道她说的是盛夏,此刻她心思都在徐耀霖身上,哪有空管盛夏。所以只是漫不经心地答复:“你过你的生日,她不会怎么样的。”

“可是,我讨厌她!万一她捣乱我的生日会怎么办?”

其实,徐莎莎不是怕盛夏捣乱她的生日会,而是担心盛夏太漂亮,抢了她的风头。

她摇了摇方琴的手臂撒娇:“妈,你就把那个女人赶出去吧!”

方琴不耐烦地说:“你的同学都到了,现在怎么赶?而且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把自己锁在房间好几天不出门。放心吧,她今晚不会出来的。”

楼下的大堂人声鼎沸,乐团演奏着典雅的爵士音乐。水晶餐桌上摆满精致的点心,地上铺着红丝绒的地毯。

当徐莎莎沿着楼梯款款走下来的时候,大厅变暗,唯有一束光聚焦在她身上。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看向这位小公主,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


「23」

沈夏是被吵醒的。

昨晚她熬夜打游戏,一直到下午才恋恋不舍放下手机睡觉。没想到才睡了几个小时,就被嘈杂的喧闹声唤醒了。

前几天沈夏窝在房间里养伤,一直没出过门。突然听到门外的吵闹声,她疑惑地打开门。

楼下,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穿着华丽时尚的衣服,彼此跳舞、聊天。大厅正中间一个比人还高的蛋糕格外引人注目。

此刻,无数媒体记者正在给徐莎莎拍照。她站在人群中间摆出无数pose,格外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目光。

看到这一幕,沈夏才想起之前徐莎莎说要家里过生日。她的目光扫过人群,竟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怎么会……

那天在包厢,沈夏看到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靠在纪淮的身上。而楼下一位穿着浅紫色长裙的女孩,和那天酒吧里其中一个女孩子很像。

不过她此刻看起来妆容很淡,沈夏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她。

正当她准备下楼一探究竟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那位?”

“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

清冷的声线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瞬间让沈夏慌了手脚:“你来干嘛!”

“之前的事情你没有给我任何解释就跑了,还拉黑我电话。你说我来干嘛?”

“不行,你现在不能来!”

“为什么?”豪华轿车里,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面色有些不悦:“难道现在陆云廷在你房间里?”

沈夏无语,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今天是徐莎莎的生日,家里有很多记者,你不能来。”

顾衍挑了挑眉:“有记者又怎样?”

“他们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会怎么想?绝对会乱写的。不行不行,你今天不可以进来!”

听到电话那头她声音慌乱,他忍不住轻笑:“那就让他们写好了,我不介意。快下来开门。”

“不开!”

“那我只好找记者爆料那天晚上你怎么……”

“停停停!”

沈夏连忙红着脸打断他的话。唉,她怎么就落了这么一个要命的把柄在顾衍手里。

盛家门外,顾衍靠在车身上,眼睛望向盛家豪宅里的那个房间。

前几天有事在忙,今天终于有空。他本打算一步步接近她,让她沦陷在自己的温柔陷阱。可那晚与她亲密接触过后,他却不想再等了。

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反正她迟早是他的人,又何必浪费无谓的时间?

然而这份温柔的笑意还没持续多久,却因为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画面,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二楼的房间里,垂下一条逃生绳。一个笨拙的人影沿着逃生绳落到地面,左顾右看,鬼鬼祟祟。

顾衍满脸黑线地看着那个带着头巾、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人影一点点朝自己移动过来。

一见面,沈夏就掏出一条丝巾套在顾衍头上,挡住他的脸。

那条丝巾的款式花花绿绿,颜色鲜艳。顾衍嫌弃地扯下来:“拿走。”

“嘘!” 沈夏示意顾衍别吵,带着他如同做贼般走到房间窗户下。

她指着逃生绳,比着手势轻声说道:“你先上,我望风。”

……

顾衍嘴角抽了抽:“你让我爬这个上去?”

“不然呢?一楼大厅都是人,你想怎么上去?”

顾衍摘下她的墨镜丢到地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我要从大厅光明正大走进去。”

沈夏倒吸一口冷气:“顾衍你别闹!”

顾衍微微一笑,不理会她拼命捶打自己胸口。抱着她快步朝正门走去。


「24」

看到顾衍气定神闲往门口走去,沈夏真心慌了。她对刘明宇的调查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绝不能因为花边新闻上头条。

更何况她刚刚和陆云廷退婚,如果被拍到和顾衍在一起,记者会怎么写……

“顾衍哥哥” 她知道顾衍吃软不吃硬,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撒娇:“我们别进去了,还是去外面转转吧。”

似有一根羽毛掠过心尖,软软的娇嗔让顾衍的心狂跳不止。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只是“顾衍哥哥”这四个字对他杀伤力太大了,他偏偏吃这一套。

“被拍到和我在一起就让你觉得那么丢脸吗?” 他无奈地把放她下来,语气带着小小的抱怨。

沈夏眨了眨眼,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个问题问到了她心坎里:她到底讨厌顾衍吗?

那天在车上纪淮轻薄她,她恨不得把纪淮杀了。可是为什么每次顾衍耍流氓,她好像没那么大的恨意呢。

沈夏低头咬了咬嘴唇,万分纠结地想,自己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顾衍了吧。

虽然他确实救过自己两次,不过,不过……

唉,她也不明白“不过”背后她纠结和苦恼的点是什么。

上车以后,顾衍轻轻撩开沈夏的头发。沈夏像只惊的兔子身子往后一撤:“干嘛?”

“看看你的伤。”

顾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另一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白皙的肌肤上,额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比上次淡很多,应该快好了。”看到她的伤并不严重,顾衍松了一口气。说完,他伸手轻柔地帮她把头发拨了回来。

说起那天的事,沈夏突然有点好奇:“那天晚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其实也不难。你说周围除了公路什么也没有,那么一定是在市郊。S市市郊有电话亭的地方只有平遥大道、屯溪大道、春熙大道。”

“那你是在三条路上都找过我吗?”沈夏好奇地问。

顾衍摇了摇头:“平遥大道种的是香樟树,屯溪大道种的是雪松树。只有春熙大道种的是紫薇树,所以我想你一定在那里。大概是我运气好,一次就发现你了。”

一番话听得沈夏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什么运气好,分明就是他推理出来的……

唉,怎么感觉好像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点点。

车子缓缓行驶在道路上,繁华的街景从窗外飞快掠过。

昨晚沈夏熬夜打游戏,今天又没睡好。此刻坐在车上感觉空气闷闷的,非常不舒服。她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脑袋晕乎乎,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察觉出沈夏的异常,顾衍停下车问道:“怎么了?”

沈夏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昨晚熬夜打游戏,我好困……” 说完,她张嘴打了个哈欠。

她靠在车椅上,脸上红红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往下滴,嘴唇发白。顾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觉皱眉:“怎么这么烫?”

“夏夏?”他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沈夏眼睛眨了几下,才勉强睁开,声音沙哑地答复:“嗯……”

看到沈夏一脸疲倦的样子,顾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过来。没想到她猝不及防“哇”地一声呕吐了,脏东西全吐到他身上。

“顾衍,我好难受啊……” 沈夏晕乎乎地靠在他身上,苍白的小脸因痛苦而扭曲。

顾衍又气又担心,明明身上有伤还熬夜打游戏,现在还发烧了,能不难受吗?

沈夏倒下来,趴在顾衍腿上。她感觉头涨涨的,肚子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一直呕吐。顾衍轻拍她的背,拿纸巾帮她擦嘴。

顾衍无奈:本来今天晚上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没想到她先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25」

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一辆高级轿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来。

顾衍眸色一深,那不是盛家的车么?

车门打开,刘明宇从驾驶位走下来替后座的人开门,徐耀霖和一个中年男人相继走下车。

由于隔着一条街道,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见徐耀霖抬手示意中年男人先走,中年男人大咧咧走进去,显然三人之中他的地位最高。

目睹一切的顾衍略微思索,正打算拿出手机发短信给王叔去调查,沈夏突然起身,好奇地顺着他视线往车窗外看去。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顾衍不动声色坐直身子挡住了沈夏的视线。

若是被她看见徐耀霖和刘明宇,又要不顾身体吵着追上去一探究竟了。

“哦。”沈夏没有多想,靠在椅背打了个哈欠睡过去。

顾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很烫。他叹了一口气,驱车往家里开去。

他有专门的家庭医生,倒是免了去医院挂号排队的烦恼。

检查过后,发现只是因为熬夜休息不好,加上受凉所以引起发烧,倒也不是什么大病。他为她的身体担心,她却早就呼呼大睡了。

睡梦中,沈夏还想着昨天晚上的对局,嘴里念念有词。

顾衍看到她嘴巴微动,凑过去听却发现她说的是:“我拿buff,谢谢。” ,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他稍微有点洁癖,刚才她吐了一路,弄得两人身上都是污秽。他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沈夏的脸,叫她起来洗澡。

被人从峡谷拉回现实,沈夏勉强张开眼睛,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甸甸。她搂住顾衍,迷迷糊糊地说道:“别吵了,睡觉吧。”

看到这一幕,家庭医生知趣地离开了房间。

沈夏从小喜欢抱着东西睡觉,大概因为三岁还是孩子的时候就一个人睡,只能抱着毛绒熊缓解对长夜漆黑的恐惧。长大后,这个习惯就改不过来了。

被沈夏抱着的顾衍,思维在她温暖的怀抱与洁癖中反复横跳,终于还是洁癖占了上风。

他叫醒沈夏,拉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去淋浴间洗澡。

不过看到沈夏靠在门上打哈欠的样子,他又有点后悔了。是不是应该先让她睡觉的?

“水放好了。”

顾衍先伸手进浴缸先试了试水温。

“嗯……”

沈夏无精打采地走进浴室,身体沉浸在温热的水中,身上的疲劳渐渐缓解。她靠在浴缸边上,打算小憩一会。

顾衍去外间另一个浴室洗完澡,发现沈夏还没出来。他准备好退烧药,等了会依然没看到她出来。

他敲了敲浴室的门,无人回应。顾衍直接推门进去,发现她倚在浴缸边睡着了。清水之中,她莹白的身体一览无遗。顾衍眸子瞬间灼亮,呼吸变得急促。

顾衍走到浴缸边,将沈夏从水中抱起。沈夏全身的重量靠在他身上,胸前两团丰盈紧贴着他。

触碰到她身体,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心上,痒痒地撩拨。此刻顾衍真恨不得化身禽兽,不顾一切地占有她。

他搂住她的腰,使她不至于跌倒。另一手托着她的脸,低头温柔吻上去。由于她毫无防备,他很容易就撬开她齿关,灼热的舌单方面与她纠缠在一起。

或许吻得是太用力令她难受,她轻轻“嗯”了一声,挣扎起来。

她好像醒过来了,顾衍连忙停止这个霸道的吻,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沈夏仍闭着双眼,似乎对刚才的事情毫无察觉。顾衍松了一口气,手指在她光洁的背上摩挲。他本打算开始新一轮的进攻,可一想到她的脾性不禁克制住自己的绮念,不敢太过分。


「26」

顾衍把沈夏抱到床上,刚替她掖好被角,沈夏一脚把被子给蹬开了。

她伸手拢了拢被子,将被子裹成一团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像是护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顾衍发现了,她睡觉的时候好像特别喜欢抱东西。为了证实这个猜想,顾衍将被子从她怀里抽出,然后躺到她身边。

果不其然,怀抱里空落落的沈夏睡颜不安,眉头皱成一团。过了一会她伸手在床上乱摸,碰到顾衍后一把抱住他。她像是害怕怀里的东西逃跑,一条腿牢牢压在上面。

果然……猜想是正确的。

顾衍回抱住沈夏,低头在她额上一吻,心满意足地拥着她睡去。

其实,他平时很少睡这么早。只是他怕再不入睡,又要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房间,照在地板上,照在大床上,照在床上的两个人身上。

睡了一觉的沈夏打了个哈欠悠悠醒来。

今晚的熊玩偶触感怎么这么光滑,一点也不毛绒绒。不过,暖呼呼还挺舒服的。

她睁开眼睛,正对上顾衍的睡颜。呼吸一滞,瞳孔蓦然放大。

这这这……自己怎么又稀里糊涂和顾衍睡到一张床上了!!!

发现自己一条腿还搭在他身上,沈夏小心翼翼地把腿挪下来。一边挪,一边偷偷打量顾衍睡醒没有。

平日似雕塑般冷峻硬朗的轮廓在月光下变得柔和,他眼睛闭着,长睫的影子投映在脸上。

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沈夏能感觉到顾衍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

奇怪,明明今天没被下药,怎么心还是跳得这么快,脸上也更烫了。

发烧,嗯,这一定是因为发烧的缘故。沈夏将自己所有异常的反应归结于生病。

她轻手轻脚地想挣开顾衍的怀抱,却听到一个懒懒的声音响起:“又想不告而别?”

沈夏一愣,看见顾衍张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似有明星闪烁。

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间,沈夏觉得仿佛眼皮解开了他颜值的封印,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不对,其实他闭眼睡着也好看,只是徒然睁眼有种华丽的惊艳感。

咳咳,怎么会想到封印这个比喻。沈夏不禁为自己汗颜,果然是游戏打多了。

顾衍的脸靠过来,沈夏脸色绯红地往后躲,后背却无路可退地抵在了墙上。

“干嘛突然靠近?”

“看到你目不转睛看着我,靠近点让你看得更清楚些。”

沈夏脸色更红了,小声嘟囔否认:“谁看你了……”

不过这话说出来好像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刚才她确实是色咪咪地盯着顾衍看了好久。

不行不行,不能色迷心窍。

沈夏拿起枕头挡在自己和他之间:“你出去,男女授受不亲。”

“这是我家。”顾衍理直气壮地反驳。

……

“那我出去!”

沈夏刚起身,顾衍长臂一伸把她圈进怀里,压制在墙上:“上次你强上我的事情,还没有给我一个交代。”

沈夏气得吐血,什么叫强上他!虽然……他说得好像是事实,但是、但是用词能不能文雅点!

“那我赔钱给你好了。”沈夏弱弱说道。

顾衍觉得好笑:“你认为我缺钱吗?”

“十万!”

“……我只值十万?”

“二十万?”

……

“五十万?”

……

“一百万!”

……

一百万还不满足,沈夏恼了:“顾衍,你到底想要多少!我和你说,再多我也没有了。你又不帅,技术也不好……”

正当沈夏滔滔不绝打算“杀价”的时候,顾衍低头用吻封住了她的话。

夏夏,除了你我什么也不要。


「27」

这是一个带着侵略性的吻,霸道又绵长。顾衍的手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另一手有力地圈住她的细腰。沈夏无力招架,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过了很久,顾衍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眼底的渴望愈加热切。

他托住她的头,将她压在床上。

“技术好不好,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顾衍轻咬她耳垂,暧昧地说道。

沈夏的脸瞬间涨红,咬着嘴唇呵斥道:“顾衍,你别耍流氓。”

某人故作无辜:“不是你先说我技术不好吗?”

沈夏一脚踢开他:“我不管,反正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我不许你欺负我。”

顾衍抱住她,认真地说:“夏夏,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在床上的表白能算表白吗?!沈夏大怒,一个枕头丢向顾衍,背过身气得不想说话。

看到她气呼呼的样子,顾衍沉思片刻便猜出了她生气的原因。他拿起一束她的头发,轻轻扫过她鼻尖。

“喂,我可不是心血来潮告白。我早就和你求过婚的,只是你一直没答应。”

鼻子被发丝扫得痒痒的,沈夏一把拍掉了顾衍的手:“别碰我。”

她转过身,问:“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顾衍哑然失笑,如果不喜欢她,他又何必在她身上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他执起她的手,漆黑的眸子目光深邃又坚定,似乎是要望进她心里的最深处。

“夏夏,你听好了。我不是一个喜欢说甜言蜜语的人,所以我可能只说这一次。”

沈夏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跳得飞快。

“我和你不一样,从小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我没有好好上过学,没有好好读过书,也没有被父母好好爱过。我五岁就会偷东西,八岁就会撬锁。因为偷窃被人骂过,也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你一定想象不出来,过去的我有多糟糕。”

说到这里,顾衍语气淡淡的,仿佛毫不介意,可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

他松开沈夏的手却被沈夏一把握了回来。只知道他童年辛苦,原来却比想象中更不堪。

“我想我的一生可能就像污秽的死水,永远这样臭烂下去。可是夏夏,老天爷对我多好,让我遇见了你。”

听到这里,沈夏一滞,听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在街上我偷了你的钱,盛家的人把我捆起来,用鞭子重重地抽打。你心中不忍,要求他们放了我。”

说到这里,顾衍神色变得温柔:“如果你以后没有东西吃,不要去偷,会被别人打的。你要是饿了,就来我家拿吃的吧。夏夏,我还记得那天你对我说的这句话。”

听他这番深情款款地告白,沈夏心情有些闷闷不乐。这是他对盛夏的爱,不是对自己。

“后来,你劝我去读书,劝我改邪归正做个好人。如果没有你,恐怕我现在已经饿死了。就算没饿死,可能也因为犯什么事,早就被枪毙了。”

他越沉浸在回忆里,说得越深情,沈夏的心情就越低落。

思绪拉回自己内心琢磨喜不喜欢顾衍的那一刻:

“虽然他确实救过自己两次,不过,不过……”

她曾经弄不明白,那个“不过”背后她纠结的点到底是什么。现在她终于懂得了:不过,她并不是盛夏。

“顾衍……” 她打断他的话。

“如果我不是盛夏,你还喜欢我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无力又沙哑。

沈夏低着头,顾衍没发现她的异常,笑着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顶:“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夏猛然抬头,目光急切又深沉地望着他:“我要你内心最真实的答案。”

从未见过她这样认真又着急的神情,眼神沉甸甸的,像是载满重重的心事。他想了想,如实回答她:“如果你不是盛夏,早在你用刀划我脸上的时候,你就已经完了。”

……

沈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来:“我明白了。”




「28」

夜色沉沉,可沈夏的心情比黑夜还要沉。

她转过身,不想让顾衍看见自己的眼泪,却被顾衍硬生生将身子扳回来。

“怎么了?”

他不明白发生什么,伸手将她的脸捧起来。目不转睛、近在咫尺地凝视她。

可是她的脸虽然对着自己,却低垂着眼,看向别处。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仿佛忽然之间魂魄被抽离,平静又绝望。

悲伤似乎会传染,他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我不是她。”

她视线低垂,眼泪打湿了她的睫毛,结成一块。

他不解:“她是谁?”

沈夏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盛夏。”

可顾衍仍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一字一顿地解释:“我叫沈夏。本来,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是有一天醒来我发现自己变成小说里的人物,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穿越过来。”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哭腔。顾衍一边耐心地听她说,一边温柔地替她擦眼泪。

“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莫名其妙穿越成别人,莫名其妙遇上一大堆糟心的事情……”

沈夏的语气越说越激动,把这些天以来想家的苦恼,被人欺负的委屈,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等她说完以后,顾衍轻轻拍了拍她背:“夏夏,你太累了。这些天好好休息,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沈夏有些绝望:“你不相信我?”

顾衍没有回答,可他的眼神却告诉了沈夏答案。

也是,正常人听到别人说自己是穿越者,第一反应都很难相信吧。

算了。

沈夏下床,顾衍拉住她的手臂:“大半夜的,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

若是在以前听她这么说,顾衍一定会将她抱起来压回床上。可是看她今晚一副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样子,顾衍也不敢乱来了。

“夏夏,现在太晚了。”他柔声劝道:“你先休息,我明天给你找一个心理医生。”

沈夏默默地想,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疯了。

“不”她固执地说:“我要回家。”

拗不过她的坚持,顾衍担心沈夏再受什么刺激,只好顺从她的意思送她回去。

到了盛宅,顾衍说道:“我送你回房间。”

“不用了。”

沈夏神色淡淡,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顾衍无奈道:“那好吧,明天起床了给我打电话。”

“嗯。”

……

正当顾衍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突然之间感觉衣角被人扯了扯。

他讶然转身,猝不及防,唇边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沈夏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微风吹起她的头发,发丝痒痒地拂过他的面颊。

一霎间,他的身子僵住,麻木不能动弹。她离开了,可唇齿边属于她的温度还没有散去。

“顾衍,我喜欢你。”那双干净又清澈的眸子里,眼神坚定又倔犟:“可我不是盛夏,我也不要当她的替代品。”

说完这句话,她飞快地跑进屋子,纤弱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回忆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还有那段不明所以的告白。一瞬间仿佛无数颗甜甜的糖果跌进他滚烫的心,他完完全全的沦陷了。


「29」

纤弱的身影背靠在门上,心跳个不停。

先是莫名其妙的吃醋,然后又是控制不住的告白,她今晚变得有点不像自己了。

或许是顾衍对盛夏的那一番深情回忆刺激到她的小心灵,于是心不受控地和他告白。唉,沈夏懊悔万分,不知道现在收回还来不来得及。

客厅里一片狼藉,宴会过后人虽然散去,却留下了满地的垃圾。

她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垃圾,才拨开一条路走到洗手间。

洗了把脸,冰冷的水让她稍稍冷静下来。当她抬头的时候,看到镜子里映出一张熟悉的脸:细鼻小嘴显得柔美秀气,可一双眼睛却如刀子般锐利,带有几分男相。

沈夏吓得后退几步,瞠目结舌:那不是她自己么?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镜子时,发现又变成了盛夏那张楚楚动人的脸。

难道自己真的烧糊涂了?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不烫,已经退烧了。

也许,是自己太想家,太想回去了吧,所以才出现幻觉。

沈夏走出洗手间,正准备上楼回房的时候,突然听见从厨房传来了女人的啜泣声,脚步不禁停下来。

“怎么办,我……好像,我怀了你的孩子,呜呜。”

女人的声音很年轻,听起似乎有些耳熟。

“这个孩子不能留!”一个男声焦急地厉喝道。

“就是,留下这个孩子,你还要不要脸了!”一个从没听过的女声附和男声说道。

“可是……可是我这是我们的孩子呀。你不愿意负责任吗?”

“别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我喜欢的人是她。”

沈夏心中一凛,快步向厨房走去。她猛地打开灯,厉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餐桌旁,徐莎莎伏在桌子上哭泣,她身边站了一对年轻的男女,女生拿着手机,正在录下徐莎莎的窘态。

大灯突然被打开,伴随着沈夏的一声厉喝,两个人吓得面无血色。

那个男生首先反应过来,撞开沈夏飞快地朝门外跑去。女生见状顿时也反应过来,快步逃跑。

沈夏力气不及男生,只抓住了那个浅紫裙子的女生。她盯着那个女生的脸看了很久,冷冷说道:“是你。”

之前在楼上远远看见她的模样还有疑惑,现在近距离观察以后,沈夏可以肯定她就是那天在酒吧里,靠在纪淮身上的女人。

“我们认识吗?”浅紫色长裙的女生神情疑惑。那天酒吧光线昏暗,沈夏又刻意扮成服务生的样子,一时间她没有认出来。

沈夏没有回答她,而且厉声诘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浅紫色长裙女生被沈夏的气势吓到了,弱弱地说:“我,我叫……韩小娅,是莎莎的同学。”

沈夏走近一步逼问:“你在干什么?”

做坏事被抓包的韩小娅垂头丧气地说:“我,我没什么恶意,我们只是和莎莎开个玩笑而已。”

韩小娅是徐莎莎的同班同学,平时徐莎莎经常在班里炫富,导致她心生嫉妒。故意抢了徐莎莎的男朋友,特意在徐莎莎生日这天来羞辱她,并打算拍下照片,发到校园网上。

沈夏夺过她的手机,想删除徐莎莎的照片。打开相册,里面有很多韩小娅在酒店与不同中年男人的合影。

眼神掠过相册底端,沈夏滑动手机的手停下来:她竟然看见了好几张韩小娅和刘明宇的合影。


「30」

沈夏点开她和刘明宇的合影,举起手机问道:“你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韩小娅低头不回答。

看她这副样子,沈夏道:“好,我报警了。”

听到“报警”两个字,韩小娅慌张抓住沈夏的胳膊:“大姐姐,不要报警,求求你了。”

“那你说还是不说?”

韩小娅红着一张脸,过了很久才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他,他是我的客人。”

虽然韩小娅读的是贵族学校,可她家却非常贫穷。她对别人说自己是大老板的女儿,其实她读书的钱却是肉体交易换来的。

那天在酒店陪纪淮,不过是被妈妈桑叫去陪酒。由于纪淮并非她的恩客,而她每晚陪客的人都不一样,自然不记得纪淮。

“客人?”沈夏愣了愣,才明白过来。

不曾想,原来刘明宇还有这样的癖好。沈夏暗自沉吟,或许她可以利用韩小娅抓住刘明宇的把柄。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顿时,徐莎莎脸色惨白,呆呆地坐在桌子上。

虽然沈夏平时不喜欢她,可看到她这副可怜无助的模样不禁也同情她的遭遇。但沈夏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抱住她。

徐莎莎喃喃自语:“睿晨怎么会这么对我,他说过他喜欢我的……”

她的眼睛里失去了神采,空洞的黑眼珠地望着空气。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手和脚像变成了冰冷的木头,僵硬麻木,无法动弹。

看到徐莎莎这副模样,沈夏不忍道:“莎莎,我们要不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医院……”徐莎莎呆呆的重复,缓缓转过头看沈夏。瞬间,她的眼神变得癫狂起来:“是你,是你指使睿晨这么做的!”

她扯住沈夏的衣领逼问:“是不是你指使?是不是你!”

站在一旁的韩小娅见状,连忙趁机跑走了。

沈夏推开徐莎莎:“你冷静一点。”

可是徐莎莎怎么能冷静得下来,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在她十八岁成年这天,那个说会一辈子爱她的男生,给了她一个最残忍的生日礼物。

他不会伤害她的,那个每天给她带早餐,帮她抄作业的睿晨,一定是受人指使才会这么做。

徐莎莎怨毒地看着沈夏,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扇了她一巴掌。是这个女人指使的,是这个女人让睿晨变坏了。

沈夏不可置信地捂住脸,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本想还手,可看到徐莎莎精神状态已经近乎疯狂,沈夏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她冷冷地对徐莎莎说道:“我劝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个孩子还是……”

“去医院?”徐莎莎惊恐地摇了摇头,“不,这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能伤害他!”




「31」

晨光熹微,早上六点药店刚开门就走进来两个客人。

“纪爷,真不好意思,您瞧我这猪脑子,居然忘记替您拿药了。”

一个光头卑躬屈膝地向身边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说话,而黑衣男人的脸上神情冷漠。

光头讨好地说:“纪爷,我这就给您买药去。”

黑衣男人不理会光头男人的讨好,双手插兜,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暖黄的晨光照在他立体混血的轮廓上,有一种如CG人物般精致的美貌。

药店的店员不禁看呆了:好帅啊。头一回遇见这么帅的人,该不会是哪个大明星吧!

正当她准备拿出手机偷偷拍照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女声打断了她:“你好,请问有没有什么孕妇可以使用的维生素片?”

这个声音……

纪淮扭头,看见药店收银台前站着一个身形纤弱的女人。肌肤白皙,五官楚楚可怜,唯有她的眼神温柔又坚定,一点也不搭配这柔弱的外貌。

又遇见她了。

纪淮走过去,发现她买的是孕妇用药,内心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

药店的店员将几种药摆在玻璃柜台上,边介绍边问道:“请问您要哪一种?”

对于孕妇护理沈夏也没有什么研究,看着不同类目的药,沈夏纠结起来。

“都买了吧。”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沈夏感觉眼前日光一暗,一个高大的影子覆盖在她身上。

她惊讶地抬头,对上纪淮如毒蛇般阴寒的目光。

“这位小姐长这么漂亮,生意一定兴隆。以后说不定还有怀孕的机会。”

沈夏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禁气红脸,恶狠狠地瞪了纪淮一眼。

看到不远处光头也在店里,沈夏放下一张百元大钞,随手抓了一盒药后匆匆离开,连零钱也不要了。

纪淮紧跟上去:“我是什么野兽吗,怎么看见我不打招呼就跑?”

沈夏警告他:“这附近有监控,你别想乱来。”

“是啊,这周围都是监控。所以你在害怕什么呢?”

虽然他在微笑,眼神却很冰冷,使得他的笑容看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想起那天在酒吧纪淮和他的手下把自己打了一顿,也是这样居高临下的恐怖笑容。明明是晴天,沈夏却觉得乌云密布,手脚冰冷难以动弹。

纪淮摸了摸他的脖子,沈夏曾经在他这个地方狠狠地划了一道,可惜没要了他的命。

“那天晚上以后,我一直在找你。”

沈夏心慌道:“你认错人了。”

她将手背到身后,打算掏出手机报警。这一举动被纪淮看在眼里,他直接伸手绕过她身后,把她手机抢走了。

“还给我!”沈夏连忙去抢,可是她的力气怎比得上纪淮?

纪淮将手举起,他本来就高,这下沈夏更够不到手机了。

“铃铃铃——”

沈夏的手机铃声响了,纪淮瞟了一眼来电显示。当看到“顾衍”两字时,眼神一顿。

电话接通,清冷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夏夏,醒了吗?”

夏夏……

听到这个名字,纪淮目光讳莫如深,低头看向那个白皙纤弱的女人。

她就是盛夏?那个顾衍朝思暮想二十几年的盛夏?


「32」

“咔擦——”

远处,一个举着相机的双肩包男人拍下了这一幕。他是一个旅拍博主,喜欢拍摄城市的人文风光。

相机里,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一手插兜,一手高高举起,脸上带着捉弄的浅笑。在他身旁,穿着白色针织长袖和牛仔裤的女孩踮起脚尖,努力地想要够到他手里的手机。

清晨,城市刚刚苏醒,安静的城市行人稀疏。

两个人的身影恰巧遮住了太阳,看起来像是有温暖的光从他们身上发散出来,晕染了天空的澄澈朝霞。

双肩包男人打了个响指,看着照片开心道:“完美!”

看着这张照片,他不禁感慨爱情真美好。只是他一定想不到,他误以为是情侣的两个人,此刻气氛异常紧张。

“上车吧,盛小姐。”

沈夏看见纪淮袖子里藏了一把枪,在他说话的时候,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她。

沈夏无可奈何,只能强装镇定。

“你知道我叫什么?”

对于纪淮喊出她的名字,沈夏感到有些意外。她怎么也想不到,纪淮和顾衍认识。非但认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纪淮敞开大衣,将沈夏裹进他的衣服里:“刚刚才知道,但愿还不晚。”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就是盛夏。

顾衍、盛夏。

纪淮突然觉得,事情变得非常有意思。

纪淮喜欢抽烟,衣服上带着呛人的烟味。沈夏觉得恶心,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结果,却被一个冰冷的东西逼回他胸膛。

那是纪淮手里的枪。

“天气这么冷,你穿这么少不怕感冒吗?”说完,纪淮低头对沈夏露出一个微笑。

他长得极为精致,笑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如果他不是用枪威胁沈夏,平日走在路上沈夏一定忍不住对他多看几眼。只是现在,沈夏觉得厌恶:“用不着你关心。”

“关心顾衍的女人,我觉得很有意思。”

纪淮把下巴搁在沈夏脑袋上,用衣服把她裹得更紧。

药店,光头买好药走出来。

他看见他的老大站在不远处,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

光头暗自咋舌:不是吧,才这么点时间,老大又撩了一个妞。

不过转念一想,纪淮风流成性,身边女人无数,也不知道一个月换多少新欢。他身边有女人,倒也不稀奇。

他走到纪淮身边,恭恭敬敬地递过药:“纪爷,药买好了。”

“嗯,上车吧。”纪淮淡淡说道,并没有接过药。

“是。”

光头连忙替纪淮打开车门,当目光看见纪淮怀里的女人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纪淮换女人的速度很快,他很难记得谁,可是对于沈夏他却印象深刻。那天她在酒吧扇了纪淮一巴掌已经刷新他认知了——他从来只见过纪淮打女人,头一次见女人打纪淮。

他本来以为这已经是极限,后来听其他兄弟说纪淮居然还被这女人割了脖子,一脚踢下车。太牛逼了,他很难记不住沈夏。

可是,现在纪淮把她抱在怀里又是怎么回事?光头跟随纪淮多年,知道他非常记仇。眼前的场景,光头觉得比见到鬼还稀奇。


「33」

车内。

纪淮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夏。沈夏不想和他对视,扭头看向窗外。可总感觉背后发凉,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纪淮还在看她。

沈夏恼道:“你看够没有!”

纪淮坏笑:“没有。”

懒得和他拌嘴,沈夏干脆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想的是如何脱身。

烟草气息慢慢靠近,察觉到不对,沈夏睁开眼看到了纪淮放大的脸。没给沈夏反应的机会,纪淮啃上了她的嘴唇。

他身边女人数不胜数,技巧自然丰富。恰到好处的啃咬,极具挑逗性。

沈夏恶心得不行,用尽全力对纪淮连打带踹。纪淮用枪抵住沈夏的身体,嗓音低沉:“别乱动。”

如果她不是盛夏,或许等他玩爽了就会放过她。可谁让她是顾衍喜欢的人呢?他真得好好想个法子,怎么折磨她。

纪淮一边亲吻着她,一边撩起她的衣服。可沈夏却毫无反应,沉默得如同一根木头,令他这个情感老手不免有些挫败感。

等他企图解开她牛仔裤的扣子时,沈夏才终于有了举动。她死死抓住纪淮的手,阻止他下一步的行动。

“怎么,你怕我付不起钱?”

想起她今天在药店买的避孕药,纪淮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无名火。

沈夏听到纪淮出言侮辱,冷眼看着他,并不说话。这副样子让纪淮心里很不爽,他宁愿她骂人,这种轻蔑的目光令他大为恼怒。

他推开沈夏的手,用力地扯她的牛仔裤。沈夏挺直身子,抱住纪淮愤愤大喊道:“我们一起死好了。”

说完,她推开车门拖着纪淮往外坠。

此刻车辆在高速路上行驶,车速飞快,车来车往,跳下去不摔死也要被其他车撞死了。

纪淮大惊失色,用脚死死抓住踩住门边。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死抓车门框借力滚回车上。

回想刚才惊魂动魄的一瞬,纪淮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疯得可以。

“你他妈不要命了!”

纪淮大声怒骂,气得紧紧掐住她的脖子作为惩罚。

“上了你的车,还有命在吗?”

从被他拿着枪逼上车的那一刻起,沈夏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她即便是死,也要拉上纪淮一起。

掐了快一分钟,纪淮才消气松开她。沈夏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

“如果你听话,至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活。”

他用枪挑起沈夏的下巴:“听好了,我要你当我随叫随到的奴隶。”

“你觉得可能吗?”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沈夏沉思了一下,说道:“好,我答应你。”

“是么?”狭长的凤眸眯起来,眼神阴毒:“我可不相信你口头的承诺。”

“那你想怎么样?”

沈夏看了一眼纪淮手里的枪,如果能抢过来就好了。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纪淮目光带着威胁的意味:“如果你不听话,你的家人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明说了吧?”

听到这里,沈夏差点没控制住表情笑了出来。

求求他,快去折磨徐耀霖吧,那她真的要放鞭炮庆祝了。



「34」

回到家的时候,衣服和头发上沾着纪淮身上的烟味。沈夏一边走进客厅,一边厌恶地甩头发和抖衣服。

客厅里,方琴正躺在沙发上享受按摩。看到沈夏突然从外面回来有些意外,她竟不知道沈夏什么时候出门的。

当她看到沈夏手里拿着一盒孕妇用药以后,仿佛明白什么事情,开口嘲讽道:“哎哟,看来有人昨晚玩得挺开心,连家都忘记回了。”

方琴推开按摩师,起身走到沈夏旁边,抢过她手里的避孕药:“啧啧啧,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小荡妇,昨晚爬到哪个男人床上了?”

听到这番粗俗不堪的话,沈夏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方琴横眉直竖:“怎么和长辈说话?你以为我想管你,我只是不想有人给盛氏集团名誉抹黑!”

“盛氏集团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夏冷冷地把药从方琴手里拿回来。

方琴双手叉腰,如泼妇骂街:“长辈还没说完话,你就动手动脚,你到底有没有教养?”

沈夏回应:“自然比不上伯母给人当了十几年小三那么有教养。”

方琴跟了徐耀霖那么多年没名没份,这话正戳中她的心事,气得方琴直跳脚。

无视方琴在背后骂骂咧咧,沈夏神色自若地上楼了。

走到徐莎莎房间门口,她轻轻叩门说道:“我帮你把买了些补药,你注意身体。你的事情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但还是建议你放弃这个孩子。”

说完,沈夏把药放在门口,又补充一句:“人生总会遇到一些糟心的事情,它也许会打击我们一段时间,可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没有任何错,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盛夏。”

从房间里面传来徐莎莎的声音。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盛夏的名字,从前她都是叫“喂”、“那个女人”,还有“贱人”之类的称呼。

“什么事?”

“周一你能帮我去学校请假吗?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徐莎莎虚弱地躺在床上,她只能求盛夏了。这件事情,她绝对不能让爸爸知道,更不能让妈妈知道。不,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好。”正巧,沈夏也打算去找韩小娅。

听到沈夏答应下来,徐莎莎感觉略略安心。等到她走后,徐莎莎开门拿了药,正准备吃的时候方琴推门走了进来。

无论什么时候,方琴进自己房间从来都不敲门,也不允许自己锁门。

“气死我了,那个小贱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方琴边骂边走进来。

徐莎莎赶紧把药藏进抽屉里。

看到徐莎莎还穿着睡衣,方琴把气撒在徐莎莎身上:“怎么还不起床,等下钢琴课要迟到了。”

徐莎莎低头说道:“妈,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想去了。”

“装什么装,赶紧换衣服!”

然而,徐莎莎还是一动不动。

这时方琴才注意到,徐莎莎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手指戳徐莎莎的脑袋:“叫你昨晚开什么生日晚会,玩到多少点不睡觉。现在知道难受了吧?你落下的钢琴课,你自己想怎么办吧!”

滔滔不绝说话的方琴,完全没注意到徐莎莎眼神正在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我为了栽培你花了多少心血,你还不知道珍惜?你看看盛夏那个小贱人有机会去学钢琴吗?她有一个这么好的妈妈吗?”

徐莎莎悲哀地想,那个自以为好母亲的人,丝毫没意识到她女儿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丝毫没有在意过她女儿的情绪。


「35」

沈夏回房间洗了个澡刚打算开一局王者荣耀,这才发现她手机被纪淮关机了。

开机后,手机上显示好几个顾衍的未接来电还有一则未读短信。

“夏夏,看见了回我电话。”

发送时间在半小时之前。

沈夏回拨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本以为顾衍会责问自己为什么不接电话,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却是:“夏夏,你身体好些了吗?”

听到顾衍关心自己,沈夏心里雀跃地涌起一股暖意。但为了在顾衍面前保持形象,她佯装镇定:“嗯,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

电话那头,听到她温柔的声音,顾衍安下心来。今天早上或许不该那么早给她打电话,大概她是被自己吵醒所以关机了。只是,克制不住地想她。

沈夏问道:“你在哪里?”

“怎么了?”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今天不止一次听纪淮提起顾衍,沈夏决定当面问问。

本来顾衍是在去谈生意的路上,却毫不犹豫地说:“好,我现在去找你。”

盛宅门口。

沈夏一路小跑出来给顾衍开门。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时候心情都愉悦起来。纪淮也好,方琴也好,徐耀霖也好,通通都被抛在脑后。

顾衍笑着看她,眼里满是宠溺:“小心点,别摔倒了。”

沈夏把今天的事情,还有那天在酒吧的事情全告诉了顾衍。顾衍脸上的笑意褪去,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顾衍,你认识纪淮吗?我看他的语气,好像和你挺熟悉的。”

“认识。”

顾衍神色有些恍惚,薄唇紧抿,露出少见的寂默神色。这个名字,这个人,和他人生那段灰暗时光紧紧铭刻在一起,永远不能忘记。

“没事吧?”看到顾衍这副样子,沈夏不由得担心起来。

她握住顾衍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得吓人。

顾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没事。”

他摸了摸沈夏的头,说:“夏夏,你收拾一下东西,先搬来和我住一段时间。”

沈夏不解:“为什么?”

“纪淮他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你在我身边,他多少会忌惮一些。”

沈夏心想,顾衍说得确实有道理。纪淮已经知道了她的住址,她可不想以后再有机会碰上纪淮。

不过要是搬去顾衍家里,那他们两个算不算同居呢?想到这个,沈夏微微有些脸红。

不管了,总比再被纪淮挟持强!

顾衍家靠近海边,是一栋五层楼的大别墅。

一进屋,沈夏迅速地抢占了最大的那一间房:“我要睡这间!”

这间房正对海面,可以看到蔚蓝的天空,无垠的大海,风景优美。

顾衍挑了挑眉:“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沈夏用行李箱挡在门口,霸道地说:“我不管,我要睡这间房。”

“好啊,那一起睡吧。”

“又耍流氓!”沈夏忿忿不平地谴责他。

“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

顾衍笑着帮沈夏把行李箱推进了屋内。

就在这时,沈夏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来电显示是纪淮。


「36」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纪淮坐在旋转办公椅上,手指轻敲桌子,神情若有所思。

电话接通后,他傲慢地对沈夏说道:“今天晚上八点到Ephemeral,我有个朋友麻烦你招待一下他。盛小姐,我想你应该很熟悉这个业务吧?”

那天她故意扮成Ephemeral的服务员,今天又在药店买药。他不禁想,会不会她在从事陪酒的工作。

但知道她是盛夏以后,他又很难想象盛氏集团的千金会去陪酒。他这么问,无非是想试一试她。

如果她真的答应今晚来陪酒……

顾衍心心念念的女人在从事这种肮脏的生意,无亦是在顾衍心上狠狠剜一刀。

这样说来,他应该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什么,他在内心深处隐隐约约期盼着她拒绝。

电话那头,沈夏没有说话。

纪淮有些不悦:“怎么不说话,别忘了今天早上你答应我什么?身为奴隶,在我面前你没有任何资格任性。”

沈夏仍然不吱声。

纪淮提高音量:“盛夏,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电话那头,一个清冷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顾衍。”

……

……

……

看到电话被迅速挂断,传出忙音,沈夏和顾衍对视一眼,捂住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周一,沈夏牢记和徐莎莎请假的约定,开车前往华远高中。

正逢工作日的第一天,路上堵车非常严重。沈夏看了一眼GPS发现距离仅剩一千米了,于是把车停进附近商场的停车位,步行前往华远高中。

经过天桥底下的时候,有不少摆摊的小商贩,卖花的、卖书的还有卖各种发饰的。沈夏被吸引住,脚步慢了下来。

“小姐,看看我的书吧。”

书摊老板戴着圆圆的墨镜,身穿长马褂,颇有一副神算子的派头。

沈夏看了一眼他的书,都非常老旧,有的书封面都已经破了。她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书摊老板叫住她:“唉,这位小姐。你曾经在我这里买过一本书,你不记得了吗?”

她和他买过书?这怎么可能呢,沈夏明明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看到沈夏怀疑的目光,书摊老板从一叠厚厚的旧书下抽出一本递给她:“你只拿走了上册,还有下册你没拿走呢。”

沈夏接过书低头一看,泛黄的封面上印着《笼中雀》三个大字。顿时,沈夏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

这本书,不就是她穿越进来的那一本吗?!

来这个地方太久,差点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手里拿着这本书,如有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明明白白告诉她: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突然之间,天桥底下来了一大波路人。沈夏急切地想和书摊老板问清楚,却被人潮推着往前走。

书摊老板静静地站在原处看沈夏,缄默、安静,与拥挤喧嚣的人群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的墨镜上倒影着的沈夏身影,却与眼前人不一样。本来也不可能一样,站在这个世界的是盛夏,他看见的却是沈夏。

处在震撼中的沈夏回过神,拼命地拨开人群想走到书摊前,可那堵厚厚的人海将她推出了天桥。等沈夏再跑回去的时候,那个书摊老板连同他的摊子已经不见了。

她翻开手里那本《笼中雀》下册,里面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有。




「37」

初冬寒风朔朔,路上车来车往,行人脚步匆匆。纪淮站在二十九楼,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座冰冷繁华的城市。

凑巧,今天是他二十九岁的生日。

办公室门外传来敲门声,光头请示道:“纪爷,顾……顾先生来了。”

光头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害怕。

“让他进来。”

纪淮把烟掐灭,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走进来。一时间他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场景。

他先开口:“哥,好久不见。”

顾衍语气淡漠:“我早就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冰冷,没有任何温度。一看到他,那种被人背叛的滋味又涌上纪淮心头。

“是啊 ” 纪淮语气带着明晃晃的嘲讽:“我都忘记了,你早就离开组织。”

二十几年前,他和顾衍一起被黑组织收养,替组织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地下勾当。

他们是同期开始培训的,可每次执行任务,他都远远比不上顾衍。小时候的他亦步亦趋跟在顾衍身后,暗暗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超越顾衍。

可是他还没等到这一天,顾衍毫无征兆地离开组织,让他猝不及防。

干他们这一行,沾上就是万劫不复。下场不是任务失败,倍受折磨死去;就是恶贯满盈,被抓而锒铛入狱。从来没有人能活着离开,顾衍是头一个。

他不知道顾衍用什么方式说服老爷子,他只知道他们结拜兄弟,发誓同生共死,而顾衍却留下他一人继续困在组织里。

今天又一次看到顾衍,过去共同训练、共同执行任务的种种回忆,夹杂着对他背叛的恨意一起涌上纪淮心头,五味杂陈。

顾衍一眼未看纪淮,语气疏远:“我不计较你以前做的事情,从今天起,离她远一点。”

一如既往地冷漠,他对谁都这样,唯有那个叫盛夏的女人是例外。

纪淮曾不止一次看见,顾衍一遍遍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

顾衍对盛夏越好,他越想摧毁她。

他也想让顾衍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看到顾衍如此紧张盛夏,纪淮不由得冷笑:“我偏要靠近她,你又能怎么样?”

顾衍冷冷地暼了他一眼,目光锐利如剑:“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纪淮从靠窗的沙发上起身,走到顾衍面前:“忘了告诉你,在你走后我一路顺风,老爷子已经指定我当组织的接班人。”

纪淮的语气带着报复的快感:“你觉得,你能和组织抗衡吗?”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气氛剑拔弩张。

「38」

“爸爸!”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扑进光头怀里。

看到她,光头吓出一身冷汗。他低声呵斥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家!”

小女孩撒娇:“不回不回,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周身似乎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寒意,令人生畏。

光头连忙捂住女儿的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等顾衍走后,他才如释重负地松开女儿。

小女孩不知道成年人复杂世界,天真无邪地拿出一个盒子向自己爸爸骄傲炫耀:“爸爸你看,这是妈妈给我买的幸运盒。”

光头看也不看那个盒子,催促道:“快给我回家!都说了多少次,不要来公司找爸爸。”

小女孩委屈地嘟起嘴:“可是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看见爸爸了。”

看小女孩如此不听话,光头刚打算骂她一顿,办公室里传来纪淮的声音:“谁在外面那么吵?”

瞬间,光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小女孩听到办公室里有声音,好奇地跑进去,大声惊呼:“哇,这间屋子好暖和。”

光头急得快哭了,连忙跑进去抓住小女孩,和纪淮道歉:“对不起纪爷,我女儿她不懂事,我这就带她走。”

纪淮看了一眼小女孩手里那个粉红色的盒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看到终于有人注意自己的幸运盒,小女孩兴奋地展示:“这是幸运盒哦,它可以占卜你今天有哪些好运气。”

哪有人每天都会有好运气,可见小孩子的世界果然单纯。

不过现在纪淮心情郁郁寡欢,竟然也想试一试。说起来,今天还是他的生日。

“拿过来我看看。”

“这个,要从里面抽一张哦!”

小女孩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凌乱的彩色卡片。

纪淮随手抽了一张,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印着一串粉红色的爱心,色彩不匀,一看就知道粗制滥造。

小女孩接过卡片,对比说明书看了看后,惊喜地说道:“哇,是幸运爱情签诶!”

其实小孩子哪懂什么爱情,不过是照着说明书上的文字念出来:“三十秒之内,未知的爱情将会降临到你身边,请做好准备迎接吧!”

闻言,纪淮不禁失笑。这间屋子里除了小女孩就剩光头,还有谁会在三十秒以内出现?

要他爱上光头,那真是见鬼了。

他起身刚准备点燃一根烟,不经意地,眼神穿过窗户,在底下高楼林立的城市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十字路口亮起绿灯,她缓缓地穿过马路,步履比其他人慢半拍,仿佛有什么心事。

拿着打火机的手哆嗦了一下,烟没点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川流的人群中一眼看见她。仿佛这个世界皆是黑白,唯独她是彩色。

光头把小女孩拉到自己身后,忐忑不安地请示:“纪爷,我能不能先带她回家?”

纪淮的眼神跟随着沈夏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把她抓上来。”

光头吓得面如土色,跪下求饶:“纪爷我女儿还小,她不懂事。你罚我吧,求求你放过她。”

纤长的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圈,仿佛是想穿越二十九楼的距离触碰她。

“我是说,她。”

纪淮敲了敲窗户。

「39」

沈夏被光头请上了楼。说“请”并不恰当,毕竟光头手里拿了一把枪。

不过纪淮还保留了一丝人性,让人把光头的女儿送回家,没让她看见自己父亲的这一面。

沈夏面无表情地出现办公室门口,她的眼睛如月般动人,也月般寒冷。

这一点上,她和顾衍真的很像。纪淮不禁想,她和顾衍两个人相处会是怎样的情形,冷冰冰地互看吗?

“干嘛板着张脸,坐吧。”

“找我有什么事?”

沈夏站在门边,丝毫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她今天穿了件杏色的羊羔毛夹克衫,深蓝的牛仔裤修饰出笔直匀称的腿型。

纪淮目光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才慢悠悠地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说完,她竟然真的转身打算离开。

光头尴尬地站在门边,不知道要不要拦。说实话,这个女人实在太特殊了,他摸不准她在纪淮心里的位置。

他悄悄抬眼看向屋内那个人,只见纪淮铁青着脸,额上隐隐有青筋暴起,显然是动怒了。

他跟随纪淮多年,立马识相地挡住沈夏的去路:“盛小姐,坐坐再走吧。”

沈夏暗自懊恼,早知道就不管堵车多等几十分钟,直接把车开去学校。这样回家的时候直接驾车离开,也不会碰上光头了。

她走进办公室,在离纪淮位置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茶几上摆放着一套汝窑冰裂纹瓷器茶具。纪淮抬了抬下巴:“给我倒一杯茶。”

沈夏面无表情站起来倒茶,递给他时,像是撒气般还没等纪淮拿稳杯子就松手。杯子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两人的裤脚。

她这副不逊的态度彻底把纪淮激怒了,抬手就给她一巴掌:“你还真他妈蹬鼻子上脸,开始摆谱了。”

沈夏没有说话,却绷直身子,垂下眼眸。

“跪下”纪淮翘起二郎腿,面色森然:“把地上的茶水舔干净。”

他本以为她会怒骂,或者会动手,不料她竟然真的缓缓跪下去。当她拿起一片碎瓷的时候,纪淮不禁想起那天晚上,她就是握着玻璃碎片割开了自己的咽喉。

他面带嘲讽地问:“你还想来上次那一招?”

“不是你叫我收拾的吗?”沈夏语气平静得不正常,一点也不像她了。

她将地上碎瓷片一一拾好,然后低下头,竟然真的打算把地上的茶水喝干净。

纪淮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他用脚尖抵住沈夏额头,阻止了她。

“我还以为你会求我,求我直接杀了你。”他对她突如其来的温顺有些不适应。

“你放心好了,我就是死也会拉上你一起。”

这一次,他没有计较她言语上的冒犯。

纪淮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沈夏坐上来。

沈夏漠然地坐上去,把头偏向另一边,就是不看他。

他凑近闻了闻她的头发,手指轻轻地抚摸过她被扇红的脸颊:“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以对我好一点吗?”

从来没有人记得他生日,他也不曾对任何人提过。今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讲出来了。大概他真的到了一个年纪,害怕孤独的年纪。

“哦,生日快乐。”

沈夏仍是面无表情。

从她走进来的这一刻,她脑海里想的只有怎么离开。




「40」

今天出门的时候沈夏背了一个褐色方格包,纪淮从里面翻出她的手机给顾衍编辑了条短信 :今天有事,明天回去。

点击发送,纪淮把手机扔到桌上,命令式地说道:“今天你哪也别想去,安心陪我吧。”

刚从外面进来没多久,沈夏双手冷冰冰的。纪淮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呵了一口热气。沈夏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被宽厚温热的掌心温暖,沈夏却觉得难堪。她并不想和顾衍之外的人有任何亲密举动,可她现在却坐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她发自内心地觉得悲哀,眼里不禁泛起蒙蒙的水雾:“纪淮,你可以放过我吗?”

“不可以。”他没有片刻犹豫,任性地拒绝。

纪淮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了,只是想叫她陪自己过个生日而已。

窗外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暗沉的灰色。沈夏怔怔地看向窗外,心里也知道今天绝对回不去了。她眨了几下眼,把眼泪逼回去。

纪淮身边有很多女人,可没一个敢在他面前摆谱。如果她们不开心,要么忍着,要么低声下气地撒娇。

对于沈夏,他已经给予了十足的耐心。可她仍然不领情,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属实让他恼火。明明是他生日,他还要想办法讨她开心。

她这样倔,这样不懂事,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惩罚她。抱着她的手由腰部缓缓向上移,她急忙摁住:“你干什么?”

“干什么?”纪淮窝了一肚子的火,愤愤不平说道:“我要干你。”

话音刚落,沈夏立刻变了脸色。纪淮意识到自己口快说错话,不禁懊悔。在她面前,他已经竭力克制用词,但他成天在鱼龙混杂的场所,说话难免粗鄙。

沈夏冷笑一声,站起来开始脱外套:“你脑子就这点龌龊事是吗?好,成全你。”说完,她将外套狠狠地甩在他身上,又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纪淮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说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

他把外套盖在她身上,替她把衣服穿好。看到她仍然冷着一张脸,纪淮拍了拍她的小脸蛋:“别生气了,陪我去一个地方。”

一路上,沈夏背对纪淮,不肯看他。纪淮并没有说什么,倒是难得的安静。

路过花店的时候,纪淮示意光头停下。他下车没几分钟,捧着一束白色的花从花店走出来。

沈夏看了一眼,那是一束白色的马蹄莲,素雅秀致。

上车后,纪淮把花束放在两人之间,一言不发。

车子离城市越来越远,街道的喇叭声、店铺的广告声,路人的说话声……所有嘈杂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世界变得安静。

行驶上山,路边出现一排排青翠、修饰整齐的矮树。一个庄严肃穆的园子隐在树木之中,门口是一道高大的拱门。两只石狮子立在两旁,门上“长宁墓园”四个烫金大字极为显眼。

沈夏微微一愣,不知纪淮是何用意。她侧头看纪淮,只见他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41」

墓园内不让开车,光头把车停在外面的车位。

纪淮抱起那束花,快步往里走。沈夏犹豫一下,跟了上去。光头看到纪淮没有阻止沈夏,心里有些意外。

走出几步,沈夏发现光头在车边站着不动,疑惑道:“你不来吗?”

光头说:“盛小姐去吧,我在这里看车。”

这些年来墓园祭拜,纪淮都是只身一人,他不喜欢别人跟着,可是现在……

光头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过他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别再惹盛小姐。

墓园绿草茵茵,鲜花盎然,丝毫没有任何恐怖的氛围,反而让人觉得宁静。

沈夏以为他是来祭奠母亲,因为今天是他生日。有可能纪淮的母亲生下他难产而死,不然她想象不出他的生日会与谁的忌日撞在同一天。

纪淮的脚步停了下来,沈夏看向他面前的墓碑,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算了算日期,沈夏奇怪地发现,这三人的年龄都比纪淮年龄小。

“他是我的朋友。”

纪淮声音幽幽,回荡在空旷的墓园里,听起来有些不真切。本就苍白的肌肤比平日更白,显出颓败的颜色。

他轻轻地将那束花放在墓碑前,目光幽邃地看向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抬起手摆成心形,站在中间的小男孩双手比耶,三人笑容灿烂。

很久之前,在顾衍离开组织以后,他也动了离开的心思。老爷子没发觉,重新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搭档。

那个搭档很年轻,看他的目光很崇拜,一如当年的他和顾衍,不过角色对调。他看着那个搭档,就想到以前的自己。

在他生日前夕,他想给自己嘉奖一个生日礼物,于是他和老爷子提了离开组织的事情。老爷子沉默很久,递给他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

老爷子告诉他,这女人是鼎鼎有名的蜘蛛女郎。如果有本事杀了她和她儿子,就放他离开。

本来纪淮以为这个任务很麻烦,没想到轻而易举就完成了。等他再找到老爷子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女人只是他搭档的妻子,那个小男孩是他们的孩子。

再看那张老爷子给他的照片,早被人掉包,换成真正的蜘蛛女郎照片。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和搭档有矛盾,故意泄愤。

纪淮生日那一天,那位搭档缓缓举起枪,看向那个他景仰的人。纪淮以为他会杀了自己,可搭档却把枪对准他自己的脑袋,自杀了。

纪淮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杀了兄弟的家人。组织里的人强烈要求极刑处死纪淮,老爷子出面保纪淮,提议不如用sanction处罚他。

sanction是一种药物,它比极刑还可怕,发作的时候精神、肉体痛不欲生,必须要定期服用解药。

因为制作麻烦,虽然惩罚力度最大,可按照规定,必须组织九成以上的人同意才能使用。

正巧,纪淮就是这样十恶不赦的人。组织里的人早知自己刀尖舔血,拼死拼活就是为了家人能好好过下去。家人是大家的底线,杀害兄弟的家人,无义无德。

就这样,老爷子这一出自导自演的阴谋,用sanction永远控制了纪淮,他这辈子都别想离开组织。

天空灰蒙蒙的,开始飘起细雨。

冰冷的雨滴落在他脸上,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墓碑,那墓碑同样的冰冷,可他却察觉不到。因为早在那一天,他的心已经融入到这片冰冷中,比它们还要更冷。

「42」

沈夏安静地陪着纪淮在墓园,淋着雨待了好一会。

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

回去的路上,纪淮一直很安静。直到车子驶进城市,属于这片繁华的喧闹声越来越清晰,纪淮的魂魄才像刚从墓园回到体内,又恢复他惯有的样子。

刚在墓园淋了雨,两人衣服都被打湿了。所幸雨不大,冬天又穿得厚,只湿了外面一层,里面完好无损。

车里有空调,纪淮直接把外套脱了。他穿的是长外套,裤子倒是没淋到雨。然而沈夏的夹克衫是短款,牛仔裤全打湿了。

担心她感冒,纪淮说道:“把衣服脱了吧,全湿了。”

沈夏神色淡淡:“还好。”她难受归难受,可并不想在纪淮的车上脱下衣服。

纪淮知道和她讲理无用,直接伸手去解她衣服。沈夏身子一僵条件反射想拒绝,可又觉得抵抗毫无作用反而会激起他怒火,于是沉默低头。

纪淮看到她脸上神色变换几次,顿时猜到她的想法。他将车子的毛毯盖在她身上,把头转向另一边。

沈夏知道他已经让步,可即使隔着毛毯,当着他的面脱衣服,她依旧还是没法接受。

还好没过几分钟车子经过一间服装店,替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本来沈夏想趁去服装店买衣服的时候找机会跑走,可纪淮仿佛看穿她的心思,直接派光头去了。

光头哪买过什么女装,只知道挑贵的买。可是贵的不一定好看,又不一定合沈夏的尺码。比如这一件冬裙明显偏小,沈夏穿在身上完美地包裹出她身材的曲线。

看到纪淮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沈夏用毛毯似裹粽子般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夜市热闹,商商户户的店铺里发散出明亮的灯光。纪淮盯着外面看了很久,问道:“什么蛋糕好吃?”他从来没有过生日的经验。

“看你喜欢什么口味。”

纪淮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不喜欢甜的,有不甜的蛋糕吗?”

“应该有吧。”沈夏突然想到,她的车还停在商场。在买蛋糕的间隙,或许她可以找机会溜走,驾车离开。

想到这里,她变得热情起来:“在XX商场有一家蛋糕店口味很多,我带你去选吧。”

纪淮发现她态度突然间大为转变,有些意外:“你对蛋糕很感兴趣吗?”

沈夏微微一笑:“也不是,因为今天是你生日嘛,祝你生日快乐。”

她本来就长得极美,笑起来更是明艳动人。纪淮有些看呆了,竟舍不得移开目光。

“盛夏。”纪淮声音有些低哑。

“嗯?”听到他突然叫自己,沈夏不解地侧头看他,脸上还带着刚才嫣然的笑容。纪淮像丢了魂般,情不自禁地贴近她。沈夏愣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从来他与女人亲热只为满足自己的需求,头一次,他给了别人如情人般温柔缱绻的吻。

“抱紧我。”纪淮低低说道。沈夏犹豫一下,将手搭到他后背。然而纪淮却觉得这样还远远不够,恳求道:“再抱紧一些。”

沈夏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忍耐再忍耐。随后,她豁出去紧紧抱住纪淮,将自己送进他怀里。两个人身子紧挨着,纪淮把头埋进她的脖颈,贪婪地享受她拥抱的暖意。

长夜本黑暗,只因有了光。

他看着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各色耀眼的灯光闪烁着,心里越发寂寞空虚,只有怀里她显得如此真实。舍不得这温暖,纪淮将怀里的人拥更紧:“你可以当那束光吗?”

沈夏不知道纪淮为何说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疑惑道:“什么光?”

可以当那束驱散阴霾的光吗?照进我心里。




「43」

藏于内心的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随着唇舌的深入,纪淮渐渐不满足于单纯的拥抱。他将沈夏的裙子往上提,宽厚的手掌摁在她大腿内侧。

沈夏夹紧双腿,把裙子往下拉:“别这样,光头在呢。”

“他看不见。”

驾驶室与后座之间,不知何时被纪淮拉起单向玻璃。

他的手一点点往上移,沈夏忍住恶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是给你过生日吗,还没吃蛋糕呢。”

她一边说,眼神一边瞟向窗外看路,迫切地希望快点到达商场。

纪淮哑然失笑,她怎么对蛋糕这么感兴趣。可是,他只对她感兴趣,他扶着沈夏的腰让她躺下来。红色的裙子被提到大腿中央,露出细腻雪白的双腿。

从来纪淮只亲吻女人腰以上的部位,此刻他却像着了魔般想要取悦她。

头一回,他想要取悦一个女人。

纪淮低下头亲她的小腿肚,温热的吻沿纤细笔直的小腿一路向上,牵引起爱欲的电光火石。

沈夏身子战栗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绝望与悲愤交织。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问道:“你车上有套子吗?”

正专心致志的纪淮听她这么说,愣住了。从前他与女人亲热,必须要带那玩意。并非是在乎她们身体,只是单纯嫌她们脏而已。

沈夏假装嗔怪,不动声色地推开纪淮:“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说话间,她已经坐直了身子。

他的车上自然没这东西,从来他都是让女人自带的。和沈夏在一起,他没考虑过用套子的问题。本来纪淮觉得没必要,但看她有些生气,转念想想也是:她干净,他脏。

就在这时,商场到了。沈夏跳下车说道:“我去买几个套子。”纪淮有些迟疑,沈夏嗔目瞪他,气鼓鼓像只炸毛的小猫:“你不相信我吗?”

“我没有……”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沈夏打断,她朝他做鬼脸说:“想给你选个惊喜,不许跟来!对了,我顺便去买个蛋糕。”

看到她故意挤眉弄眼扮丑,纪淮忍不住乐了,心情也变好:“去吧,快点回来。”

听到纪淮允诺,沈夏的心砰砰直跳,她知道这是她唯一逃跑的机会了。

沈夏走出几步,纪淮朝她的背影抬了抬下巴,示意光头跟上。

两人走后,纪淮坐在车里拿出手机。一条新闻的封面图吸引了他:晨光熹微的城市,宁静的街道上,高个子男人举起手机微微后仰,而身边的女孩踮起脚尖着急地去抢手机。她的身子往他的方向前倾,眼看就要跌进他怀里。在他们身后,朝霞流溢出澄红的色彩。

《城市情侣摄影奖——优秀奖》,作者:赵辉。

赵辉……

纪淮嘴角含笑,记住了这个名字。改天让光头找他把原片洗出来。

商场门口人来人往,如黑白默片上场下场的演员,一个个在车前接连路过。

纪淮看到一对父子,父亲边走边骂小男孩,小男孩哭得眼睛都红肿了,隐隐约约听到是小男孩做错了事。

纪淮坐在车里看戏,心想如果他生了个不听话的臭小子,多半也会打一顿的。不过如果是女儿呢?估计有点舍不得,大概会很宠她。可也没法什么事都宠,比如像扎头发这种事情,只能交给沈夏了。

当脑海浮出这些想法的时候,纪淮猛然一惊:他以前从没考虑过成家,更没考虑过生小孩。像他这样的人,有了家人就等于有了把柄。

对他而言,家庭是一个太奢侈的念头。想到这里,纪淮目光黯淡下来。

突然地,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光头着急的声音:“纪爷,盛小姐不见了!”

纪淮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光头说道:“盛小姐消失没多久,我这就去找兄弟把她抓……额,请回来?”

“不用了”纪淮的声音透露出浓浓的疲倦,他看着那对远去的父子,落寞地说:“让她走吧。”

「44」

离开商城,沈夏用尽全身力气狂奔向地下停车场,迅速找到自己的车扬长而去。一路上她太着急,差点连闯红灯。

等开回顾衍家,看到熟悉的屋子亮着光时,悬着的心才安稳踏实落下。

她走进屋子,王姨看到她回来了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盛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才刚落下的心又被悬起来,她以为顾衍出了什么事情,着急问:“怎么了?”

王姨指着一桌饭菜说道:“今天中午顾先生回来以后一直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没出来过,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连饭也不吃。”

原来是这样。

沈夏挑了几个顾衍平时喜欢吃的菜放在盘子上,来到书房敲了敲门。

“我不吃晚饭”顾衍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别再喊我了。”

沈夏说道:“是我。”

椅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书房的门打开了,顾衍就站在门前。

“你回来了。”看到她,顾衍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对呀,我饿了。陪我吃饭好不好?”沈夏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顾衍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吃东西,笑着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盘子,一起走进屋内。

桌子上几叠文件散落着,纸篓里一堆揉成团的白纸。看出顾衍今天心情烦躁,沈夏困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组织的事情太复杂也太黑暗,顾衍不想让她知道,只含糊地说是纪淮的事情。

听到这个名字,沈夏瞬间变了脸色。顾衍察觉出异常,握住她的手问道:“他又去为难你了?”

沈夏咬住嘴唇,眼泪滑过脸颊低落在衣襟上。听她说完今天的事情,顾衍面色铁青,额上爆出根根青筋。

“让我看看,他今天碰了你哪里。”他嗓子低哑,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心疼。想起那个她被纪淮打得伤痕累累的晚上,他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顾衍拉开沈夏的裙子,只见白皙的腿上一片红色吻痕,瞬间醋海翻腾。沈夏伏在他肩膀上哭着说:“别看了。”

她既觉得羞愤,又觉得悲哀。

顾衍眼里泛起凶狠的寒意,他已经离开那个噩梦般的组织很久了。可现在,他觉得以前那个残戾的自己又回来了。

他轻轻抚着沈夏颤抖的后背,素日温柔的脸变得可怖起来:“夏夏,再给我一些时间。”

顾衍的语气很平静,可这份平静之下萦绕着不可见的易燃气体,只需一点火光,瞬间燃烧爆炸。

沈夏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对顾衍说道:“我们等会一起去报警吧。”

顾衍摇头:“没用的,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他的对手不是纪淮一个人,而是他身后的组织。纪淮只是浮在海面上小小的一块冰,可怕的是海面之下那一整座冰山。

虽然沈夏不知道组织的事情,但从顾衍的神情,以及纪淮居然能拥有大量枪支,她隐隐猜出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我相信你。” 沈夏靠在顾衍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坚定地站在他身边。顾衍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内心已经做出决定。

“夏夏,我要去一个地方。可能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你好好待在家里,我会派人保护你。”

他语气带着决然之意,沈夏心里涌起一股有关离别的不详预感。

“我和你一起去。”

“听话,那个地方很危险。”

“很危险么?那我更要和你一起去了。”

沈夏握住顾衍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望着她明亮的眼神,顾衍突然明白,原来不是他在保护她,而是她才是自己坚强的信仰。

心意相通,对视着的两个人,如黑夜中两团冉冉升起的萤火,照亮彼此。

「45」

夜晚比白天更冷,瑟瑟寒风从街道上呼啸而过。卖烤红薯的老人将推车停在摩天大楼脚底。他的孙子蹲在推车旁,借着商铺照射出来的光写作业。

在他们头顶,这栋摩天大楼亮着光的某个房间,一对男女刚刚完成激烈的运动。这一切,都被女生用藏在花盆里面的摄像头记录下来。

趁着男人去洗澡的时候,女生把摄像头调出来查看刚才的录像。

几天之前,沈夏去到学校找到她,让录下她和刘明宇偷情的证据。否则,就把她在外陪酒的事情告诉学校和家长。

韩小娅把柄被抓,不得不听沈夏的安排。可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丝毫没注意到背后有人。

刘明宇洗完澡出来,发现韩小娅居然在偷拍,气得连赏她几个巴掌。韩小娅哭着跪下来,委屈地把事情向刘明宇和盘托出。

一听是沈夏指使,刘明宇瞬间慌了手脚。自己有把柄落在她手里,怕不是要被她找到理由清算出公司了。

他急急忙忙来到盛家,找徐耀霖商量这件事情。

徐耀霖听完后,又气又急。刘明宇是他的心腹,沈夏铲除他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了。

正当两人商议如何应对的时候,门铃声响了。家里的佣人告诉他,X集团的人来了。

闻言,惊得徐耀霖脸色苍白。X集团是本市最大最强盛的集团,盛氏集团与之相比简直有如云泥之别。

徐耀霖做梦也不敢高攀X集团,不知道他们的人怎么突然来了。

“请坐,快请坐!”徐耀霖最擅长拜高踩低,连忙从对刘明宇呼来喝去的姿态,转变为对X集团的人进行讨好。

“不用了”戴着墨镜的男人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仿佛他才是这间屋子的男主人。他缓缓巡视一圈后问道:“盛家小姐在哪?”

听到X集团的人找盛夏,徐耀霖有些吃惊。他企图打探他们找她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请问,找她有什么事吗?”

墨镜男人缓缓说道:“我家纪淮少爷很记挂她,想请她到鄙府走一趟。”

闻言,徐耀霖倒吸一口冷气。这死丫头运气居然这么好,倒贴上X集团的太子爷了。不过她已经从盛家搬走很久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从徐耀霖脑海里冒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并不盛夏差。

“盛家小姐是吗?好的,我马上去通知她。”




「46」

徐莎莎被一群穿黑色西装的人簇拥上豪华轿车,又簇拥着穿过迷宫般的庄园绿坪,来到一栋巍峨的豪宅面前。

一直到她走进那间古朴的中式田园风书房时,脑子依然迷迷糊糊。

如果是从前的她,遇到这种豪华的排场,一定会兴奋地克制不住得意的情绪。可是,自从她受过重创过后,性格变得收敛了许多。

她来,只是因为徐耀霖和方琴强迫她一定要去,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书房架子上摆满名贵的古董,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带着手套,站在架子前拿着抹布轻轻地擦拭。

看到有人来了他并不急着招待,而且斯里慢条把一个花瓶擦干净、放好,才脱下手套转过身来。

当看到他眼神的那一刻,徐莎莎“啊”的一声,被吓得后退一步。

他的眼神太锐利,像是一只处在狩猎状态的猛兽。

虽然他脸上皱纹如沟壑般纵横,可皮肉并没有过多下垂,不难看出年轻时英俊的轮廓。

老爷子目光如炬似电,打量着面前那个害怕得不停发抖的女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实在看不出这女人有什么魅力,能把纪淮迷得神魂颠倒。

其实徐莎莎的长相还算得上清秀,只是他看过太多风华绝代的美人,自然不觉得她怎么样。

“你就是盛家那位小姐?”

老爷子声若洪钟,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本来徐耀霖是叫她来勾引纪淮,可是在这位气势强大的老人面前,徐莎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说了个“我”字,就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看到徐莎莎这副模样,老爷子不屑地冷哼一声。他招手把墨镜男人叫来吩咐:“把这小姑娘的脸划几道,顺带把纪淮这小子叫来,让他好好看看。”

纪淮作为X组织和X集团的接班人,他容许纪淮流连花月场所,但绝不容许纪淮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这次是划脸警告,下次再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他要让纪淮知道,纪淮就是一个祸端,只会害死身边的人,根本没有任何资格爱上一个人。

徐莎莎听到老爷子的话,吓到腿软。她跪下来,哆嗦着爬到老爷子身边,抓着他的裤腿哭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是盛夏,我真的不是,我帮你把她叫过来。”

说完,徐莎莎拿出手机给沈夏编辑了一条短信,并且把定位发给她。

她把手机举到老爷子面前,一边哭一边颤抖地说:“你看,你看,我给她发短信了,她马上就会过来的。”

公园。

昨天晚上刚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光秃秃的树干上结了一层霜。因为天气冷,公园里人很少。沈夏和顾衍手牵手在公园里散步,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他们已经决心下周共同去那个地方,或许一个人回来,或许两个人回来,或许两个人都不回来。

在那之前,就好好享受二人时光吧。

突然之间,沈夏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她拿出手机,只见徐莎莎给她发来一条短信:[救救我,我被人抓了,你可以帮帮我吗?求你了,快过来吧,看见这条短信就过来吧。]

如果是以前,沈夏一定会觉得是徐莎莎的玩笑,置之不理。可那天晚上她亲眼目睹后,以为徐莎莎又被韩小娅为难。

她对徐莎莎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但是出于都是女孩子的同情心,她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47」

刚关掉短信的界面,纪淮的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那头,他声音颤抖,听起来无比惊惶:“盛夏,你再撑一下。别怕,我马上就到。”

沈夏根本听不懂纪淮的话,顾衍却仿佛明白什么,把电话接过去说:“她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闻言,纪淮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挂断电话以后,顾衍看了徐莎莎发来的那个定位,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他太了解老爷子了,早在纪淮纠缠沈夏的时候,他就猜到老爷子会出手对付她。

所以,他才决定与组织背水一战。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沈夏一脸困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徐莎莎刚给我发短信,纪淮又给我打电话?”

顾衍不忍心告诉沈夏徐莎莎正打算把她火坑里推,组织的事解释起来也麻烦,于是长话短说:“徐莎莎遇到的麻烦和纪淮有关。”

“是纪淮找人把她抓走吗?”

“不,是比纪淮更危险的人。”

闻言,沈夏陷入了沉默。

顾衍知道她想去救徐莎莎,于是摸了摸她头发说道:“你先回家等我,我一个人去看。”

比纪淮还危险的人,沈夏不敢想象了。她低声问:“那个地方真的很危险吗?”

顾衍点点头:“是,所以你要回家等我。”没等他说完,沈夏搂住顾衍的脖子打断道:“那就不要去了,我怎么舍得你拿生命危险去救她?”

她打开手机,把徐莎莎的短信和定位转发给徐耀霖。

峰峦起伏的山路上,一辆轿车飞驰着,停在了豪华阔气的庄园前。

在车上,他已经听光头说了徐莎莎被请来的过程。和顾衍通过电话后,他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走进老爷子的书房,纪淮如同见到丢失已久的珍宝,上前抱住徐莎莎关切查看:“你没事吧,有没有事?”语气里,满是心疼和怜惜。

徐莎莎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深情款款地抱住自己,还关心自己的安危,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情况。

站在一旁的老爷子看到纪淮这副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纪淮轻轻在徐莎莎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跪在老爷子面前:“她没有任何的错,是我自作多情纠缠她,您老人家要罚就罚我吧。”

很少,很少看见纪淮下跪。原本老爷子还相信徐莎莎的话认为抓错了人,现在看纪淮对她那么紧张,气得怒血涌上胸膛。他怎么敢为了这个女人和自己作对!

他拄着拐杖踱步到纪淮面前:“这个女人真的对你这么重要?”纪淮低着头:“是。”

“哼哼。”老爷子露出一抹阴沉的表情,仿佛即将吃人的野兽。他招招手,几个黑衣男人上前分别抓住了纪淮和徐莎莎。

纪淮神情慌张地说:“老爷子,您放过她吧。”

颤抖的身躯之下,是完美的演技。

他在心里冷笑,怪就怪她不该冒充沈夏,正好当了替罪羊。他绝对不会让老爷子发现沈夏,绝对不会。

另一边的盛宅,收到短信的徐耀霖露出欣喜的笑容。

看到短信上莎莎说被人抓,方琴有些担心地问:“莎莎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啊?”

徐耀霖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正好说明她勾引纪淮成功了。哼哼,我就说,我们的女儿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个死丫头?”

如果能够攀上纪淮,沈夏把刘明宇赶走又能怎么样?下一步打算对付自己又能怎么样?

只要能保住他的财富和地位,牺牲一个女儿又能算得了什么?本来他也只是看方琴漂亮才包养她,他不在乎方琴更不在乎徐莎莎,只在乎他自己的利益。

「48」

回家的路上,沈夏一会看看车窗外;一会理理衣角;一会又拿出手机解锁,在屏幕上滑了几下又锁屏。

顾衍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还是想去救她?”

被看穿心事的沈夏心虚地说:“没有。但是、但是……”她纠结了很久,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你说他们不是好人,我有点担心莎莎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顾衍调转车头,往徐莎莎发来的那个定位开去:“你想去,我们就去。”

心里涌起一股甜蜜的暖意,沈夏在顾衍脸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谢谢你。”

“不客气。”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顾衍回应了她一个长长的吻。

……

车子在路上行驶,路过一座桥的时候,沈夏发现桥上蹲着一个女孩。越看越熟悉,等车开近的时候她讶异的发现:那不是徐莎莎吗?

顾衍把车停下来后,沈夏跑到徐莎莎旁边,发现大冬天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裙子。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是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

“怎么会这样?”沈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徐耀霖的身影。可是,她明明把短信和定位都发给他的。

“你爸爸呢?他没去找你吗?”沈夏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徐莎莎露出一抹凄惨的笑容:“就是他叫我去勾引纪淮的,你说他会来吗?”

这番话听得沈夏心里一惊,虽然听说过很多父母卖女儿的新闻,可当亲眼目睹的时候还是觉得震撼。

她心疼地抱住徐莎莎安慰道:“没事了,我们现在回家。”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徐莎莎又哭又笑,这个她从小看不起的姐姐居然在关心她,而她真正的父母又在哪里呢?真是讽刺。

回家?她已经不觉得那个地方是家了。

徐莎莎推开沈夏,抬头看天空的云。从小她就觉得自己像是一片浮云,没有父亲的浮云。某一天方琴带着她到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告诉她,那个人是她爸爸。

她搬进了大房子里,那个陌生的爸爸从来没关心过她。而她的妈妈对她极为严格,从小教她钱多重要,人有阶级之分,她应该嫁给有钱的男人。

这个房子里,还有一个比她漂亮的女人。她不肯承认那是自己姐姐,因为她太想独占父母的爱。被方琴和徐耀霖打骂后她就拿盛夏出气,盛夏脾气太好,从没计较。

她怎么也没想到,某一天她人生遭遇两次巨变的时候,都是那个她讨厌、看不起的姐姐陪在她身边,关心她。而前几个小时,自己还打算出卖她。

这一顿毒打是很疼,可是让她死心的,是亲生父母的态度。

“姐姐”她头一次这么叫盛夏,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你下辈子还可以当我的姐姐吗?”话音刚落,她像是一个体操运动员敏捷地翻越栏杆,从桥上跳下。

沈夏瞳孔瞬间放大,一时不能接受,竟如石像般呆立在原地。所幸顾衍在组织长大,身手和反应都非比寻常。他迅速抓住徐莎莎的背心,把她提了上来。

徐莎莎扑在顾衍怀里大哭:“你们为什么这么自私,为什么我连选择自己生命的权力都没有!”她越说越激动,晕了过去。

在送徐莎莎去医院的路上,顾衍和沈夏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各怀心事。

沈夏在想:如果自己早一点去找徐莎莎,是不是她就没事了?那个比纪淮还要危险的人,实在是心狠手辣。无论如何,她都要陪在顾衍身边,和他一起扳倒那个人。

顾衍在想:如果今天遭难的盛夏,不敢想,真的不敢想。老爷子迟早会发现徐莎莎是替罪羊,在那之前,自己一定要拿到那些资料。

那些当初他无意间发现,囊括组织所有人物、还有犯罪证据的资料。他知道警局一直锲而不舍地跟进组织的案子,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要能拿到那些资料……


—————(结局篇分割线)—————



「49」

森林深处,安睡着一个神秘的地方,没人敢去叨扰它的美梦。

冬日的森林肃穆沉寂,阴暗而幽静。参天的树木巍然耸立,像是闭目养神的守护者,要把所有入侵的人赶出去。

坐在越野车上的沈夏看着这片密林,所有树木几乎一模一样。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来,当真要迷路困死在这片树林之中了。

想想都觉得绝望和可怕。

车子停下来后,沈夏主动背起一个巨大的登山包。顾衍看到后,问她:“重吗?”

沈夏摇了摇头。她从小就热爱户外运动,若不是这具身体缺乏锻炼,她的体力还要强上许多。

森林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望下去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在底下,隐藏着X组织最核心的秘密。

这个洞穴是出口,而入口在老爷子的卧室,有一条暗道直达地底。

顾衍把登山索垂下去,斑驳的石壁上匍匐着几只蝙蝠,黑黝黝的深渊像是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看得沈夏手心沁出冷汗。

从小在组织培训和锻炼的顾衍习以为常,并没有过多的害怕。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沈夏能不能适应:“怕吗?”

“不怕。”沈夏坚定地说。从她决定要和顾衍一起来,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她帮助顾衍固定绳索,问道:“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吗?”她并不想拖顾衍的后腿。

顾衍笑道:“在我身后看着我,替我加油就好。”沈夏嗔怒地打了他一下:“还有心情开玩笑!”

准备好一切,望着幽幽洞穴,沈夏有些紧张地问:“我们要下去了吗?”

“等等”顾衍举起枪,朝着森林的方向喊:“出来吧。”

没有人回应,顾衍冷声喝道:“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徐耀霖和刘明宇如两只做贼的老鼠从树木后面走出。惊得沈夏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从一开始顾衍就发现有人跟踪,顿时心生一计。他拿枪指着徐耀霖和刘明宇:“你们先下去。”

徐耀霖和刘明宇吓得腿都软了,他们跟踪沈夏只为绑架她拿回她手里刘明宇偷情的证据,哪能想到参与进那么复杂的事情里?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X组织的事情,如果知道了,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掺合。

在顾衍拿枪胁迫下,两人只好乖乖穿上设备,沿着绳索先爬下去探路。过了好一会才用对讲机通知顾衍地底安全,可以下来。

顾衍和沈夏到达洞穴底部,里面一片漆黑,外面的阳光无法照进洞穴深处。

四人打开帽子上的探照灯,沿着一条狭长的石道前行。周围的石壁上攀爬着无数昆虫,密密麻麻令人作呕。看到有光,习惯黑暗的虫子们纷纷四处窜逃。

越往里走,动物越少,石道却越来越宽阔,隐约能听见水流声。随后,一汪幽暗的水池映入眼帘。

水池中央是一片面积很小的圆形石岸陆地,上面放着一个黑色匣子。而水池深处,有一道厚厚的石门。

顾衍戴上红外眼镜,只见从黑色匣子上散发出无数红外射线,笼罩着整个水池。

看来想进石门,只能从水底下游过去。平静幽暗的水面,泛着深绿的光。水底之下,谁又知道暗藏着什么呢?

「50」•不是一个人的逆战

顾衍把枪塞进沈夏手里:“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黑匣子的红外线警报关了。”

望着顾衍坚毅的眼神,沈夏心里纵然有再多不舍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他们四个人当中,只有顾衍有能力躲过红外线触碰到黑匣子。

“小心点。”沈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不让顾衍为自己分心。

“相信我。”顾衍反过来宽慰她。她很相信他,可却止不住为他担心。看着顾衍潜入水底的身影,沈夏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平静的水面泛起一道涟漪,沈夏的目光追随着那道涟漪,手心全是汗。

正当那道涟漪即将抵达中心石岸的时候,水花炸起,一条泛着青光的巨大水蚺从水底腾然跃起,张开血口大盆露出锋利的牙齿。

沈夏惶恐大喊:“顾衍小心!”

那条水蚺和小孩子的腰差不多粗,看起来足足有六、七米长。如同巨山的庞然大物俯瞰着顾衍,毫不留情地一口朝猎物咬去。

顾衍拼命在水底往石岸上游,锋利的蛇牙贴着顾衍的手臂刮过,鲜血直流,在水面泛开一片血浪。

在水里他绝不可能是水蚺的对手,只能被动躲避无法还击。他本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游到岸边,可势必会触发红外线的警报。

徐耀霖和刘明宇早就吓傻了,双腿如筛糠般战栗,浑身无力跪在地上。

沈夏决然地举起手枪打向水蚺,她要把水蚺吸引过来。

这条水蚺周身覆盖厚厚的鳞片,即便咬合力强如鳄鱼也不一定能咬穿,手枪的子弹根本取不了它性命,最多能让它小小地疼痛一下。

不过沈夏的这一举动却激怒了水蚺,它迅速游向他们三人,原本死寂的水面被划开巨大的浪花,仿佛水蚺震耳欲聋的咆哮。

她还要再开第二枪,徐耀霖惊恐地大叫:“你疯了,为什么把它吸引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慌张去抢沈夏的手枪。

因为被徐耀霖拉扯,沈夏第二枪打偏在水面上。她恼怒地大喊:“滚开!”可徐耀霖仍死缠着她想抢手枪。

巨蚺在水中的速度极为敏捷,一下便冲到岸边。刘明宇吓得屁滚尿流,拼命朝水里跑去。而还在纠缠沈夏的徐耀霖根本来不及跑了。

眼看水蚺于空中俯冲下来,徐耀霖毫不犹豫地把沈夏推向水蚺,为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刘明宇只顾逃命,哪管什么红外线警报,直接往水里冲,瞬间被红外线扫描到,触发警报开关。

刺耳的警报声在老爷子的卧室响起,四人的行踪暴露无遗。

在房间查看监控投影后,老爷子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

他招手叫来纪淮,将一把威力凶猛的枪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去,把顾衍杀了。”

老爷子目光阴毒,一字一顿地吩咐。

虽然纪淮一直表现得很恨顾衍,但是不是真的恨,到底有多恨,只有纪淮心里清楚。

这是他给纪淮的最后考验:“杀了顾衍,还有那个女人。出来以后你就是X的首领。你会听我话吧?别告诉我,你会为了那个女人和组织作对。”最后几句话,带着森森的寒意。

纪淮拿起枪,心跳得很快。这是他一生当中最为重要的抉择,而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离开房间,纪淮走到监控室查看情况。

看到纪淮来了,监控室的人毕恭毕敬地站起来,很尊敬地喊道:“纪爷。”

“嗯”纪淮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辛苦了。”

顿时,那个人脸色一僵,直挺挺地跌坐在椅子上。他还维系着刚才的表情,只是瞳孔已经涣散。

纪淮的戒指里藏了带有毒素的针头,只需3秒即可毙命。在刚才拍肩膀的时候,毒针悄无声息地扎进他皮肉里。

纪淮在监控上动了手脚,使得它以0.1倍慢速投影。做完这一切后,他走出监控室,门外的人皆未发现异常。

长廊上亮得刺眼的白光映着他萧索的身躯,在地上拉出一个孤单的影子。

老爷子错了,他不是为了沈夏而和组织作对。

这样的想法,很早之前,早到他在组织里遭遇的每一顿毒打,早到他第一次杀人后颤抖的双手,早到他看见他的搭档自杀倒下的身躯……

他早就想和组织作对了。

「51」•殊死搏斗

阴森森的洞穴里,沈夏被徐耀霖从后背用力推往前,猝不及防撞到水蚺的身体上。

手指触摸到冰冷坚硬的蛇鳞,全身的血管仿佛瞬间爆炸,无边的恐惧笼罩在心头。

只听顾衍用焦急的声音大吼:“快躺到地上!”

沈夏大脑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是盲目听从。当她躺下以后正巧与蛇头对视,看到它嘴里两排尖锐的牙齿如同巨大的钢针,瞬间胆寒心颤。

水蚺本想缠住沈夏绞死她,可此刻她身体紧紧贴着地面。它只好低下蛇头,打算咬住沈夏把她拖下水用粗壮的身体活活绞死。

当它张开血盆大口靠近沈夏的时候,顾衍沉稳有力的声音传入耳,给了她安心的力量:“夏夏,就现在,开枪!”

沈夏毫不犹豫举起手枪对准水蚺的嘴扣动机板,连开数枪。

开枪的后坐力使得她身子频频撞在地上又弹起,伴随着声声枪响,水蚺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嘶”怒吼,从口腔中喷射出来的温热鲜血溅到沈夏脸上。

受伤吃痛的水蚺扭动着巨大的身躯,游回水里。

回到岸边的顾衍一把抱住沈夏,只见她脸色死灰,浑身不停哆嗦。水蚺的血染红了她的脸,看起来极为可怖。他心疼地搂住她,柔声安慰。

之前徐耀霖和刘明宇为了躲避水蚺而跑进水里,现在水蚺游回去以后正好和他们撞个正着。惊恐之下的徐耀霖把刘明宇往水蚺身上推,自己拼命往岸边游。

本来就被激怒的水蚺被刘明宇撞到后,顿时兽性大发,一把咬住刘明宇往水里拖。刘明宇发出一阵凄惨无比的尖叫,回荡在幽深的洞穴之中,宛如从地狱传来的哀嚎。

当水蚺进食的时候,会整个吞食猎物而导致自己行动缓慢,难以动弹,这就是它最脆弱的时候。顾衍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沈夏回过神来,着急大喊他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应。

看到地上的手枪,徐耀霖动起了歪心思冲过去捡。沈夏察觉,立马扑到地上捡手枪,在地上翻个圈后单膝跪地而起,用枪指着徐耀霖:“再动,我就杀了你。”

水底掀起巨大的浪花,鲜红的血液随着浪花涌出,也不知道是水蚺的,还是顾衍的,还是刘明宇的。

沈夏站在岸边惶惶无助,六神无主。过了很久,浪花变小,水面趋于平静。

“顾衍,你千万别有事。”沈夏既担心又害怕,眼泪汩汩而落。

正当她丢魂落魄的时候,顾衍缓缓从水面浮出。冷峻而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水珠,纤长的睫毛下双眸幽邃,薄唇苍白没有血色。他像是从战场凯旋的将士,身上沾满荣誉的鲜血。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放松,沈夏飞奔到顾衍身边紧紧抱住他,再也不想放开了。

刚经过一场生死搏斗的两人紧紧相拥,如同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看见了绿洲,他们便是彼此的希望。

沈夏发现顾衍手上还在流血,慌忙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翻找药品。杂乱的物品散落一地,顾衍的血毫无声息地滴落在一本泛黄的书上。

被血染湿的书,于空白的书页出现一行鲜红的字:无限接近死亡,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这本书。

给顾衍包扎好伤口后,两人决心加快速度,赶在X组织来人之前拿到资料。

既然警报已经触发,就不需要躲避红外线了。两人的背包太重,没法带着它们一同游泳。于是只拿了些武器和药品,便往石门游去。

徐耀霖并没有打算和他们一起去,一条水蚺已经让他半死不活了,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

等沈夏和顾衍的身影消失在石门之后,他拿起两个人的包打算溜之大吉。然而背包太重,他拿不动那么多东西。

“氧气罐?要这玩意干嘛!”他把两瓶氧气罐扔出背包。

两瓶氧气罐在地上滚落,一瓶被岩石挡住,而一瓶坠入了水底。

按原路返回的他永远也想不到,在洞穴出口,X组织早就埋伏在那里守株待兔。他的下场,也许比刘明宇还要惨一些。

「52」

进入石门之后,一片明亮。刚从暗处出来,沈夏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出现短暂的失明。

过了几秒以后,才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宽阔的环形走廊沿着悬崖的石壁建成,如同环绕舞台的观影区。悬崖中间是一个方形的高台,台子的四角由长长的铁链和走廊连接。

台子正中央晶莹剔透的水晶柱子上,放有一个保险箱。里面沉睡着X组织的秘密,只有最高的头领才有资格打开。

不过也仅仅只能在此观看,而不能把它带离这间屋子。

保险箱周围,泛着蓝色荧光的半圆保护罩像是一个巨大而透明的碗,倒扣在水晶柱上,守护着X的秘密。

看着那个很有科技感的保护罩,虽然沈夏不知道它是什么,可作为最后一层防护,一定不简单。

担心顾衍受伤的手臂,她鼓起勇气下决心说道:“这次我去吧。”怕他拒绝,她低下头,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细长的手指拂过她脸颊,他知道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如果,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活下去的希望,他也选择给她。

“放心吧,我体力还没那么差。”

“可是……”

顾衍温柔地打断了她:“下一次好吗,下一次一定交给你完成。”他吻了吻沈夏的额头:“我们时间不多了,有什么话等出去再说。”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保持冷静,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这样温柔地驱散她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沈夏不再坚持,点头说道:“好,如果还有下次,冒险的事情就换我来做吧。”说完,她替顾衍系上滑索工具。

顾衍沿着铁链,滑到了中间的方形台子上。他拔出一根头发试探那个蓝色荧光保护罩,只见头发一触到保护罩就迅速蜷缩,变得焦黑,发出一股烧焦的糊味。

看来这个保护罩温度极高,人根本无法把手伸进去。

沈夏脑子灵光一闪提示道:“试试用衣服把保险箱卷出来。”

“没用的。”一个冷冰冰地声音自头顶响起,沈夏惊得后退转身,只见纪淮高大的身影从门后走出来。

她下意识把手摁在手枪边,然而纪淮并没有看她,而是径直走到栏杆边,朝中央台子扔了一个东西。

沈夏还没看清那是什么,顾衍已经一跃而起接住了它。即便离开组织很多年,他和纪淮搭档的默契却依旧没有减。

那是一个小小的圆形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对血淋淋的眼球。顾衍瞬间明白,拿起眼球贴近水晶柱上的显示屏。

冰冷的系统声响起:[嘀——虹膜检测成功]

蓝色的荧光一点点消失,顾衍迅速把保险箱取出来。

“原来的出口有人,从第一个石室的水池游出去,我在外边河道替你们准备好了车。”纪淮神色冷漠,说话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沈夏从没见过纪淮这副样子,仿佛灵魂出窍,只剩下一具麻木执行任务的躯壳。

她有些不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为什么?”纪淮恢复他往日玩世不恭的笑容:“因为我喜欢你呗。”

虽然他在笑着,眼底的哀伤却显而易见。

“谢谢你。”沈夏看着纪淮的眼睛,真诚地道谢。

纪淮没说什么,保持着沉默。可一个如毒蛇般阴毒的声音却打破了这份沉默:“老爷子猜得不错,你果然是个叛徒。”

门后的阴影处走出一个戴墨镜的高大男人,手持一把威力巨大的枪,如提着镰刀来收割人头的死神。

四声枪响如坠鹰尖锐悲凄的嘶鸣,先后响起。

第一道枪声与第二道枪声同时响起,纪淮和顾衍同时击中墨镜男人。

第三道枪声,墨镜男人打中纪淮,他已完成他的使命。

呼啸的子弹划过空中,穿破纪淮的衣服,穿破他放在口袋里的那张照片,准确无误地击中他的心脏。

那张照片,他让光头通过报社联系到拍摄的人,把原片洗出来,好好地塑封。想等下次遇见时,拿给她看的。

第四道枪声,沈夏打中了墨镜男人。虽然她打中的时候,墨镜男人已注定死亡。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纪淮高大的身躯如倾倒的玉山,轰然坍塌。沈夏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疼得有些难以呼吸。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怎么,眼泪就掉下来。

她想伸手接住纪淮,却接不住这沉重的身躯,连带着一同跌倒地上。她把纪淮扶起来,慌张地在口袋里找止血的东西。

“没用的。”再怎么挽救也是徒劳。

其实这样也挺好,sanction无药可解,与其一辈子当药物的傀儡,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遗憾的是,他这样注定下地狱的人没机会去天堂看看。也不知道天堂好不好,有没有她怀抱那么温暖。

纪淮躺在沈夏腿上,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头发,她的脸,她的嘴唇,她流泪的眼睛,近在咫尺。

他想以前一样,不管她愿不愿意,用力地把她拥入怀里,可是手上已经使不出半分力气。

“你可以当那束光吗?”他用生命中最后的力气低低喊出她的名字:“夏夏。”

可以当那束温暖的光吗?温暖在地狱里孤零零的我。

「53」孤独的黎明

一道黑色的影子覆盖在纪淮身上,顾衍走过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保险箱被他扔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顾衍……”沈夏有些无措地叫他的名字,他却惘若未闻,似一尊泥塑雕像呆呆地、僵硬地伫立在那里。

很久之前,他和老爷子打赌,赢了那个九死一生的赌约。

“你要离开组织,就要永远切断和组织的联系。包括——和纪淮的联系。”

“你如果再敢接近纪淮,你不是组织的人,可纪淮还是。我对付不了你,可不会放过纪淮。”

……

想到以前的事情,好像有什么苦涩的东西涌到嘴边,他想吐却吐不出来,只能品尝着这苦涩。

“我们走吧。”

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顾衍把纪淮背起来,大步朝石门走去。沈夏拾起地上的保险箱紧跟其后。

老爷子已经察觉纪淮的叛变,用不了多久,组织的人就会追杀过来。

游回石室的岸边后,顾衍的脚步突然停下来,沈夏猝不及防撞到他后背上。

他转过身,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沈夏。那眼神太哀伤了,摧枯拉朽,毫无生机。

当沈夏看到地上只剩一个氧气罐时,瞬间明白了他的眼神。

“夏夏,你还记得我们刚才约定什么吗?”顾衍的声音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如果还有下一次的冒险,换你来。”

他替沈夏系上氧气罐,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为她做些什么了。

“这次轮到你把保险箱带出去。”

“不!”沈夏下意识地拒绝,她无法想象顾衍落到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听话 ” 顾衍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你在这里每多浪费一秒钟,我们的胜算就少一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你明白吗?”

她明白的,她都明白的。可心还是像被一把钝了的刀,慢慢地磨,痛楚深入骨髓。头一回,她觉得能活下来是一种折磨。

活着的人会永远带着对另一个人的愧疚和思念,日日夜夜睡不安稳。

既然如此痛苦,沈夏轻轻吻了顾衍的嘴唇,就让她来当这个自私活下去的人吧。

“等我回来。”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抱着保险箱潜入水底。

寒冷的水从四面八方一齐涌来,冰冷彻骨。才游出去几十米就听见岸上枪声四起,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大喊:“别打死,抓活的带回去折磨。”

手颤抖了一下,保险箱脱落坠入更深的湖底。她忍住眼泪,强打精神抱回保险箱,毅然决然顺着水流的方向游走。

借着帽子上微弱的灯光,她在水里孤独地前行。河底石壁的形状古怪嶙峋,像是一个个鬼魅魍魉,呲牙咧嘴地想吃人。

河水的寒气由四肢侵入五脏六腑,冷得她手脚越来越僵硬,越游越乏力。像是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用力地拉扯她,企图让她和X的秘密永远沉睡水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线越来越明亮,终于把头浮出水面。她沿着河流拼命地跑,终于看到了纪淮准备的车。

沈夏将车速开到最快,如同闪电般风驰电掣一路漂移下山。

她开得太快,灵魂像是跟不上她躯壳的速度,飘出体内。直到行驶进市区,远离那个噩梦般的地狱,她的灵魂和身体才重新合二为一。

抱着那个保险箱,她走进警局。

太阳出来了,朝阳如血染红天空。她抬头直视光芒耀眼的太阳,光线刺得眼睛生痛,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切感。

黎明,好孤独的黎明啊。

「54」

校园里,杨柳吐绿,花繁叶茂,处处可见春光明媚的风景。

沈夏双手托腮看着窗外宁静的校园:篮球场上奔跑的学生身影,校园里成群结队行走的学生身影,对面楼教室里自习读书的学生身影……

生活的一切,仿佛都回到正轨。

突然间,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沈夏讶然回头,只见南瑾笑盈盈地站在身后。

“你还在看这本书啊?”

看到沈夏桌子上摆着的那本书,南瑾不禁有点好奇。这本书有那么精彩吗?每次来找沈夏,都看到她对着这本书发呆。

“嗯,还挺好看的。”

沈夏把手摁在那本泛黄的《笼中雀》上,思绪飘回到了几个月前。

那一天,她把保险箱交给警局。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和围剿,组织的人尽数落网,全部受到法律制裁。

就在新闻出来的那一天晚上,有人敲了她房间的门。

然而她打开门后,外面空无一人,地上放了一本泛黄的书。

书里,仅有一行血红的字:无限接近死亡,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她拿起那本书惶惶地追出去,却在路上被一辆疾驰而过的大卡车撞晕。

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学校的校医院。听同学说,她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突然被头顶的风扇砸中。晕倒时,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本叫《笼中雀》小说。

她回来了。

之后,她再度翻开《笼中雀》,却发现剧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小说里,自始至终没有顾衍这个人。

盛夏从小父母双亡,徐耀霖和方琴对她视如己出,她还有一个钢琴家妹妹徐莎莎。

盛夏中学读书时认识陆云廷,与他情投意合,大学毕业顺利结婚。

盛夏在国外留学认识中英混血的同学纪淮,还来参加了她的婚礼。

在小说里,纪淮不曾被拐卖过,也不曾被组织收养,不曾经历那些事情,他在父母的爱里快乐长大。

这是一本所有人都幸福快乐的小说,可是看完以后沈夏却开心不起来。

截然不同的剧情,消失的顾衍。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昏迷时产生的幻想吗?

可那些经历却一遍遍在午夜梦回重演,真真切切地牵动她的七情六欲。

“今晚要一起回家吗?”

南瑾的声音把沈夏从恍惚的回忆拉回现实,她笑了笑:“我们一起回家,你不怕被人拍到呀?”

沈夏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去年A大学生自发组织的校花评选大赛,沈夏和南瑾的人气一直难分高低,两方支持者吵得不可开交。

沈夏是英气系长相,美得盛气凌人。而南瑾是猫系少女长相,清纯甜美。总之,各有千秋。

对于校花评选的纷争,两位当事人都表现得很懵圈,毕竟她们谁也没有报名。而且她们还是不同学院,彼此根本不认识。

最终,这场纷争止于有一天沈夏在路上看见有小混混调戏南瑾,出手相助。

这一幕被人拍下来,配上一篇帖子《爱上对家:妹见弯和她的甜媚娇妻》。瞬间,引爆学校论坛。大家停止吵架,纷纷开始磕起两位大美女的cp。

听到沈夏这么说,南瑾无奈笑道:“那好吧,我先走啦。”

望着南瑾离开的背影,她突然意识到这才是属于她的生活:南瑾眼里的好朋友,同学眼里的校花,八卦写手校友的绯闻主角……

她把《笼中雀》收进书包,离开校园。一路上,不停有同学和她打招呼:

“那部新出的剧你看了没有,天啊男主角好帅!”

“明天的作业交之前借我看看呗!”

“要回家了吗,一路平安哦!”

“今晚八点,峡谷开黑等你,不许爽约!”

……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同学的脸,这才是她生活的世界,这才是属于沈夏,属于她的人生。

她低下头,一丝酸楚在心尖蔓延开来。

顾衍,你在哪里?

为什么书里没有任何一丝丝关于你的信息。

或许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或许他从来只存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算了,就这样吧。

放下那些纠结的思念,沈夏步履轻快地走回家。

话说回来,最近一个月爸妈出国旅游,由于她不会做饭,又担心外面的饭菜不卫生,特意给她请了一个厨师。

嗯,也不知道那个厨师做饭好不好吃。

她开开心心的回家,准备尝尝新厨师的手艺。

她口味很挑剔的,如果新厨师手艺不好,一定要和爸妈说,把他换掉!不给工资!

夜幕低垂,月朗星稀,远远就看见家里亮着温暖明亮的光,似乎在迎接她回家。

未踏进家门,视线已经越过客厅,看到厨房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瞬间,一块巨石砸进她心湖,激起万丈波澜。

她扶住门框呼吸急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厨房的人缓缓转过身,粉色的小熊围裙穿在一米九的他身上,如同挂了一条粉色的小熊肚兜。

“夏夏” 他温柔地笑:“你回来了。”


(全文完结)




后记:

设定血液溅到书上形成契约,无限接近死亡就会穿越。在石壁的时候,顾衍已经死了,所以他先一步来到沈夏的世界,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沈夏的资料。

关于纪淮,命运拿走了所有他和沈夏之间的回忆。他沉浸在爱的光芒里长大,已不再需要沈夏这束光。如果可以选择,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遇见她呢orz……


ps:南瑾是我新坑女主,感兴趣的可以康康心理治疗师女主,和反社会人格男主之间的较量(新坑数据太凉了,救救孩子叭)

一开始写的时候,只是很小的脑洞,没想到越写越长。很多情节都是边写边想,最终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么长的文章,感谢你看到这里|・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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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3-10-20 12:22 ・IP 属地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