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者 | 路易斯·康
编辑:目刻时光
来源:《静谧与光明:路易斯·康的建筑精神》
只要他的建筑屹立不倒,并且大部分还将屹立很长一段时间,路易斯·康就会直接与那些活着的、他爱着的人以及爱着他的人对话。当他的建筑不存在,永远消失了,人们仍能间接得到智慧。
——美国哲学家、建筑师巴克敏斯特·富勒
追光者
自然中的一切物质,
山川溪流、空气以及我们自己,
都是被消耗的光塑造的。
这皱成一团被称为物质的东西投下一-片阴影,
这片阴影属于光。
——路易斯·康
路易斯·康(Louis Isadore Kahn)
美国现代建筑师。1901年2月20日生于爱沙尼亚的萨拉马岛,1905年随父母移居美国费城,1924年毕业于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后进费城J·莫利特事务所工作。1928年赴欧洲考察,1935年在费城创业。1941-1944年先后与G·豪和斯托诺洛夫合作从事建筑设计,1947-1957任耶鲁大学教授,设计了该校的美术馆(1952-1954)。1957年后又在费城开业,兼任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教授。
他被誉为建筑界的诗哲,大器晚成的他五十多岁时才真正成为一代宗师,他的建筑作品通常是在质朴中呈现出永恒和典雅,而这次在莱斯大学的讲演则阐述了建筑应该怎样在反映人类对本质的思考过程中创造的奇迹;他在演讲时提到的光明与阴影,与他在建筑作品中善于把握光的作用一样,都启发着人们对存在和哲理的思考。通过他的描述,我们可以感知建筑学的真谛——对超越物质与技术而存在的人类的梦想的表达。
路易·康的建筑风格受到柯布西埃启迪而投入现代建筑主流中,一如柯布西埃于《走向新建筑》所说:建筑是量体在阳光下精巧、正确、壮丽的一幕戏,光也成为康的建筑理论范畴。认为建筑是呈现光艺术的舞台,而可概分为自然之光与表现之光。
孟加拉国达卡国民议会
他说:
“建筑是对真理的探寻。”
“直到房间建成后,
太阳才会意识到它有多么美妙。”
“设计不创造美,美来自选择、亲和、融合、爱。”
“一个伟大的建筑必须从不可测量开始,
在设计时经过可测量的方法,
最终成为不可测量。”
“今天规划房间的建筑师已经忘记了他们对自然光的信仰,他们对手指触摸开关带来的静态光感到满意,而忘记了自然光的不断变化的品质,其中一个房间是一个不同的房间一天中的每一秒。”
“建筑是对空间的深思熟虑”
“城市是可用的地方,也许会有一个小男孩走过,能让他看到一些成为他毕生追求事物的地方。”
“我们生于光,季节是通过光来感受的。
我们只知道由光造就的世界。”
“直到太阳撞到建筑的一侧,它才知道它有多棒。”
“即使是一块砖也有想成为的样子。”
“我感觉光是所有存在的给予者,物质是已消耗的光,光制造的东西会投下阴影,而阴影属于光。”
“建筑是大自然无法创造的。
建筑不自然,但不是虚构的。”
关于建筑
建筑,立于我们和世界之间。如果我们将自己和世界定义为可量度的(measurable),那么我们的建筑就是可量度的,没有精神(spirit);但如果我们使自己接受可量度和不可量度(unmeasurable)的结合,我们的建筑将会成为对这一结合的歌颂,也会成为精神的栖所。
路易斯·康将建筑视为可量度与不可量度的结合。他用“静谧”(silence)代表不可量度的,表示尚未存在;用“光明”(light)代表可量度的,表示存在。康认为建筑存在于静谧与光明之间的界阈之处,他称之为“阴影的宝库”(treasure of the shadow)。他认为伟大的建筑始于不可量度的领悟,然后用可量度的手段将其建造起来,建成之后,它又能带领我们回到最初对不可量度的领悟之中。
创新的精神、人类的精神,不断再生于探求新的领悟和肩负充实世界重任的人们身上。在我们的时代,康就是这样的人,我们都因他的努力而更富足。在付出这些努力时,康是与众不同的。在这个宣称为形式创造终结的时代,他是一个形式创造者;在这个方法论盛行的时代,他是一个艺术家;在企业尔虞我诈的时代,他是一个受难者。在为了使世界更丰富所做的努力方面,康可以和另一位伟大的美国建筑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比肩。赖特和康都是从建筑的本源重构建筑,但他们使这一重构成为可能的创作发展经历却大不相同。赖特从年轻时就充满自信,得心应手,三十到四十岁左右就奠定了事业基础。而康在经历多年对创造的努力后,在五六十岁才达到相同的成就。建筑史学家文森特·斯库利(Vincent Scully)称,活跃于 19 世纪末到 20 世纪中期的赖特,是在他的时代用形式和材料而非辞藻来作诗的诗人,他诠释了那个时代,也创造了那个时代。赖特说:“每个伟大的建筑师必须是一位伟大的诗人。他必须成为他所在时代的伟大原始诠释者。”赖特在一个充满自信的时代建造他的建筑,那是一个在自然发展力量推动下迈向和谐的民主时代。这种趋势成了他的建筑中的基本元素。他写道:“空间,连续不断的形成:无形的源泉,一切旋律源于它,也必经于它。超越时间,超越无限。”
路易斯·康作品
赖特晚年最后的作品之一——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建造的时候,康的第一座重要作品——位于费城的理查德医学研究中心也在建造中。但两位建筑师差异极大,绝不仅是年龄相差三十二岁而已(赖特,1869—1959;康,1901—1974)。赖特从杰弗逊的民主理想和伟大的美国诗人那里汲取力量,如爱默生(Emerson)、梭罗(Thoreau)、梅尔维尔(Melville)、惠特曼(Whitman)等,还有印第安精神——赖特把他的房子建在印第安人已离去的大草原上,建筑与大地和天空浑然一体。而对康来说,这些源泉都是最紧要的。他的时代是一个充满不确定和精神迷失的时代,一个毫无个性、官僚陈腐的时代。对他来说,用建筑来诠释这样一个时代毫无意义。因此他转而追寻超越任意时间的永恒,他找到了“道”(order),从这里把精神带回我们的世界。
康身材矮小,顶着一头蓬乱浓密的白发,戴着厚厚的深度近视眼镜,脸的下半部有一个童年出意外留下的伤疤。他其貌不扬,却散发出一种强烈的美感。文森特·斯库利形容他“散发着无人能及的光芒,这源自他丰富的想象力和智慧的活力,透过每个毛孔发散出来”。康的声音低柔而嘶哑,他说话时每个人都凝神静听。他的话语常常充满诗意,也总会提出一些问题,常是对建筑更深层次的思索。他是诗哲,也是建筑师。在他的诗和建筑中,康不断追寻起源,他称之为“第 0 卷”。他的诗和建筑共同构成了个人思想对绝对存在所做的最深刻、最持久的探索。
总统广场
康的话语对很多人来说都是艰深的,人们很难了解他。通过建筑,康体验到一个与线性思考所理解的完全不同的世界,在其中,道凌驾于现象之上,物质是耗尽的光,人类是不可量度的居所,直觉是制造过程的积累,而一座建筑在具有物理外观之前就已具备存在的意志。科学、心理学的语言和平常的经验都无法描述这个世界,康不得不发明了自己的语言。开始时很艰难,但最终这些语言变得通顺了,就像康在用大石块砌墙,起初艰难地挑选每块石头,精心打磨成宝石一般,再逐渐修正直到它们彼此契合。如果他找不到合适的石块,就自己打造一块,像他使用的那些原本不存在的字眼“intouchness”或“darkless”。二十年来,康不断重复谈论着道,不断精炼,以使它更准确。尽管对这种自我重复感到尴尬,但他还是想要去找到更完美的表达方式,直到完整呈现,就像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字塔一般:完美的形式,前所未有的全新形象,却因其出现的必然性而永恒。
康的语言是全新的,因为从未有人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却也是永恒的,因为它所讨论的是伟大的诗人们一直以各自的方式谈论的主题。这些话语讲述了我们生活的世界,也为我们介绍了康的建筑,告诉我们建筑曾经是、也会再度成为精神的建筑。
《静谧与光明:路易斯·康的建筑精神》
路易斯·康说:
触觉,视觉
因此我认为,第一种感觉-定是触觉。我们繁衍的所有感觉,都与触觉有关。视觉来自对触觉之美的渴望。看,只是为了触摸得更准确。你仍能感受到我们内在的这些美好的力量,即使它们来自最原始、无形的存在。
由触觉产生了想去触知的努力,不仅仅是触摸,从这里又衍生出视觉。当视觉产生,看见的第一刻是对美的领悟。我指的不是美丽,也不是特别美丽、极其美丽,而是美本身,美比任何你能想到的形容诃都更有力量。那是一种完全和谐的感觉,你不必了解、没有条件、无需判断、也不用选择就能感受得到。这种完全和谐之感就像你与造物者的交会,而这造物者就是自然,因为自然创造了一切。没有自然的帮助,你无从设计。
于是视觉产生了,并立刻感知到完全的和谐。“艺术”(Art)是第一个词,你可以说它是第一批词汇, 但我认为它是第一一个词, 第一句表达。它可以只是一个“Ah”就够了。多么有力的一个字。短短几个字母表达了如此丰富的含义。
——摘自《静谧与光明:路易斯·康的建筑精神》
《静谧与光明:路易斯·康的建筑精神》由美国建筑师、学者约翰·罗贝尔编写,全书以散文笔法阐述了路易斯·康的建筑精神。本书分为三部分,“静谧与光明:路易斯·康的话”从多个角度整理了康的演讲词,文字优美,充满哲学味道和诗意;“建筑即精神”为作者对康代表的建筑精神的领悟,从建筑内部一一讲述,并附有建筑照片和图纸;“路易斯·康的建筑”介绍了康的八个代表作品,作为康建筑思想的体现,简洁直观,磅礴大气,神秘悠远。
很好的书,细细品读,很美。
原标题:《追光者 | 路易斯·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