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了《坏妈妈》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世上只有妈妈好”这句话与其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更像是一种期待和陷阱,它默认妈妈是好的,如果妈妈不好或者不够好,那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事实却是,有的妈妈从成为妈妈的那一刻起,就只能是坏妈妈。有的是没能力做好妈妈——客观条件允许,主观意愿不行;有的则是没条件做好妈妈——主观意愿强烈,客观条件不允许。
比如英顺。
她在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和弟弟因车祸身亡,留下她一个,后来遇到了疼爱她的丈夫,夫妻俩共同经营丈夫祖上传下来的猪场,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却遇到了“强拆”,开发商的理由说的很漂亮,但显然没有说服英顺的丈夫,眼看劝说不成,对方直接趁夜一把火烧了猪场。
这时候的丈夫还寄希望于法律,希望法律能为自己主持公道,殊不知检察官早已和开发商沆瀣一气,还买通了村民作伪证。英顺不服,准备搜集证据继续上诉,眼看着英顺的丈夫不依不饶,开发商宋友壁亲自动手制造了英顺丈夫自杀现场,再由检察官吴太秀善后。
失去丈夫的英顺,还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于是收拾了猪场里仅存的东西,开着货车搬去另一个村子重新开始。
那不久后,她生下了儿子崔强豪。这个名字是当初丈夫定下的,希望儿子以后能强大又厉害,不要像自己被欺压到那种程度也无力还手。
因此,英顺用近乎残忍的方式去教养孩子,比如从来不让他吃饱饭,理由是吃太饱就会想睡觉,会影响读书,大冬天也会把窗户打开,这样儿子才不会在温暖舒适的环境里打瞌睡,发现儿子在偷偷看棒球比赛,直接把电视砸了……在她的观念里,儿子只有通过努力读书,考上检察官,成为审判者,才能改变被欺凌的命运。
儿子没有让她失望,甚至以第一名的成绩成为首尔检察院最年轻的检察官,成为英顺的荣耀,但这种极端的鸡娃方式也为亲子关系埋下了极大的隐患。也许是为了探查父亲去世的真相,也许是记恨妈妈多年来带给自己的压抑,强豪很少跟英顺联系,也不接她的电话。
在如愿攀上宋友壁这条关系后,崔强豪提出想成为其养子,同时以养子身份跟当年检察官如今正在竞选总统的吴太秀女儿吴河英订婚。
这招属于是驱虎吞狼了。
剧里没有交待,但我觉得应该主要是为了查明父亲死亡的真相然后复仇,但崔强豪还是低估了对手的狠毒程度。
崔强豪为吴太秀处理私生子的视频被吴太秀拿给女儿看:他有妻子和儿子,还来招惹你,他父亲的死跟我脱不了关系所以他来者不善。
因爱生恨的吴河英就这样被父亲利用着制造了一起车祸:她事先在崔强豪的水瓶里放了安眠药,又把车停在路边,自己则假装下车捡丝巾。此时吴太秀安排好的货车把在还在车里沉睡的崔强豪撞下山崖。
在出车祸之前,崔强豪领着未婚妻回了一趟家,但他无视母亲早早准备好的喜宴还有给儿媳妇的首饰,直接拿出跟养父的领养协议让母亲签字。面对冷漠的儿子,英顺还是选择成全她,但希望儿子能吃完饭再走,此时儿子说出了压抑多年的不满:
饭?你是叫我吃一顿,我从来不曾在你面前安安稳稳吃过的饭吗?
崔强豪今年35岁,从记事开始,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想想也蛮辛酸。此时的他,有体面的工作,有高档的住宅,靠自己也能活的很好,面对不再管控他渴求亲情的母亲,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这对英顺来说很残忍,但如此残忍的生活,强豪过了那么多年。各有各的坚持和苦衷,作为观众,埋怨谁都不忍心。
也是这场车祸,吴太秀以为除掉心头之患,意满离,而宋友壁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养子,毫不犹疑的把他放弃,只有英顺,陪着不会醒来的儿子,等奇迹。
因为母亲的坚持和努力,成就了奇迹。
从儿子出车祸来说,能信的神,英顺全都信了一遍,甚至对着教堂的雕塑祈祷,看着她边哭边为儿子祈祷,突然想起那句:为了他不懂祷告都敢祷告,谁愿眷顾这种信徒?
真正创造奇迹的,并非神明,而是妈妈。
崔强豪睁开了眼,但英顺却被医生告知因淤血和肿胀造成英豪现在只有7岁孩童的智识。
看着全身瘫痪且智商只有7岁的35岁儿子,英顺坚信自己可以把儿子治好,她对着亡夫的遗照笑着说:
我绝对不会放弃,大家原本都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醒来,但是你看,他活下来了啊。既然他活下来了,我就会让他继续活下去。他会站起来走路和跑步,他现在七岁,明年就是八岁,后面就是九岁,我再从头开始好好养育他就行了。
这世上,只有妈妈才会觉得重新养育一次小孩也没关系吧。明明那么劳累繁琐,但却觉得是这种机会是上天的恩赐。
最开始被接回家的强豪不肯吃饭,一直饿到昏迷,请来医生一看,医生说是很多病人遇到这种状况会失去求生意志,不肯进食。妈妈很奇怪,七岁的小孩,也会没有求生意志吗?医生走后,英顺逼着强豪吃饭,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吃,最后被逼急了,喃喃地说——
吃太饱就会想睡觉,想睡觉就无法读书。
看着儿子即便退化成孩童,还牢牢被笼罩在自己管教方式的阴影下, 英顺泪如雨下,她说:
不是这样的,强豪,你现在可以吃了。你现在困了就能睡觉,不用读书也没关系,我拜托你快吃饭,妈妈是因为太爱你才会那样做,我希望你过得幸福,不要步上爸爸妈妈的后尘,你原谅妈妈吧。
医生判定醒来几率不大,但儿子醒了,既然醒了,那教会他正常生活慢慢恢复健康,就是英顺的下一个目标。
首先是自主进食。
英顺去喂猪的时候,发现小猪因饿极竟从高高的猪圈里跳了出来,于是她也开始同样的方式训练儿子。把饭和餐具放在儿子面前后,自己就在一旁开始,每次她吃完儿子还没拿到筷子,即便这样也狠心把饭端走,不顾儿在身后声声哀求。
每次端着饭从房间出来,关上门英顺都要瘫坐在台阶上发会儿愣,她也想儿子吃饭,但她不能心软。只有她做个不可靠的坏妈妈,儿子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
事实证明,她的方式是对的,强豪的胳膊已经渐渐恢复的和常人无异。
但是英顺自己,却因为胃痛倒在了农场。在医院醒来后,她被医生告知是胃癌四期,在办公室里,英顺跪着求医生救命。
从办公室出来,英顺看到从家赶来的儿子,强豪因为太着急所以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一开始,英顺还下意识去扶儿子,或许是刚刚的噩耗打击太大,又或许是她明白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必须再坏一点,所以她最终松开了手,要求儿子自己起来。看着儿子错愕的眼神,她转身离开。
英顺深知自己没有机会再重新养育儿子一次了,所以她必须要再次狠下心来,只有这样,才能迫使儿子极速成长。
原本我以为这次车祸是一次契机,强豪回到七岁,拥有不曾有过的童年快乐时光,而英顺也能弥补自己一直以来坏妈妈的角色带给儿子的伤害和愧疚。却没想到,刀埋在这儿。
但最最触动我泪点的还是即便是少年时失去了家人,青年时失去丈夫,到中年儿子又遭遇这样的事故,英顺的农场却取名叫幸福农场。
最后,引用崔庆龙老师微博里的一段话作为结尾:
只不过,这就是这个天地的运行规则,齑万物而不为戾,泽及万世而不为仁,人们虽然同在一个世界,却各有圆缺,殊别两异,有些人注定要比其他人更加不幸,更加艰难,没有任何道理。而面对这个无常叵测的世界,但愿每个人都像一株靠着本能也要将自我延续的野草,在有涯之生里虽折不枯,悠悠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