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诞生了两个挺能体现时代精神的词:后浪,小镇做题家。
后浪们不必为升学、生计发愁,可以买各种电子设备、去世界各地瞎逛、玩各种极限运动,无功利、很浪漫;
小镇做题家被家境、社会环境、生存压力压垮了,苦哈哈做题,意图靠做题翻身,而所谓翻身,也无非就是给后浪们打打工,通过996,在大城市觅得一处老破小,让孩子变成城里人,然后继续为学区、房贷发愁。
小镇做题家不是一个纯粹的描述性概念,它里面已经带着鄙夷,乐于使用这个词的人往往认为他们是鸡窝里飞出来的第一只金凤凰,土气、无趣、没派头不洒脱、没见过场面带出去丢人,所谓金凤凰,只是薄薄镀了一层金,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出本色。小镇做题家确实格调不高、格局不大,做事瞻前顾后,做人按部就班。因此,他们容易陷入这种老套的鄙视链:浪漫的、有个性的、洒脱的人鄙视无趣的、循规蹈矩的、顾虑重重的人。
问题是,小镇做题家们难道不想浪漫下,不想放纵个性,不想无所顾忌地想干嘛就干嘛?他们没那个条件,出了事没人来兜底,甚至家里已经出了事还指望他能帮上忙呢。
小镇做题家这个词儿成功把人们的注意力从贫富分化、社会不公转移到了个性、品格问题上。我们总是喜欢这种宣扬“可怜人必有可恨处”的话术,哪怕自己就是可怜人。
古希腊人很诚实,不唱道德高调,他们很坦率地承认,
要培养出慷慨豁达的气度,就得出身在好家庭,不用为生计发愁。把品格、道德孤立出来分析只会掩盖背后的结构性问题。粗略地说,有些人之所以高尚,之所以气度非凡,只是因为运气好,生在了能培育出这种品格的家庭。
想想《大宅门》里的白景琦,每次出了事家里都能摆平,那他自然不怕事了。而如果是个小老百姓,可能出了一次事,一家人、一辈子就搭进去了。
但
人当然是有能动性的。
同样出身小镇,有的人依然对知识抱有无功利的兴趣,有的人则完全只把读书当成敲门砖。
在拒绝抽象孤立地思考品格问题的同时,我们也得拒绝那种粗鄙的经济决定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我们只有进入一个个具体的故事,才能公正地评价一个个人。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责任编辑:
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