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若飞廉，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23年前姐姐溺死的事，前脚才发现新线索，周道后脚就收到了漫画杂志。
而且还巧妙地通过王大妈，指名道姓地送到他手上！
怎么，这个人对他很熟悉吗？他知道姐姐的死因吗？为什么漫画随着案子不断出现？
许多问题像潮水一般涌来，可怜周叨叨从小放羊的脑子，直接烧成了烤脑花。他揉着太阳穴，一声叹息，“还是得找霍老师……”
话音未落，后脑勺便挨了一巴掌。
叨叨回头一瞧，是他妈张雅琴女士，手里一大盒刚煮好的饺子。
“好容易回趟家，发什么愣？小海爸妈又走了，剩她一个人在家，想她就给她送饺子去！”
“谁……谁想她？放暑假她不都是一个人么……”
叨叨欲盖弥彰，揭开盒盖就要截胡，余光却瞥见老妈扬起了擀面杖，立马亡命似的往外跑，下了楼门口才把鞋提上。
这会子外面乌云滚滚，叨叨走到荔红公园的时候，老天爷终于打翻了洗脚盆，大雨滂沱哗啦啦，他只得一头冲进宣传廊避雨。
叨叨抹把脸上的雨水，抬眼一瞧，墙边还蹲着一个小姑娘，白衬衫蓝裙子的校服款，叨叨便“咦”了一声。
“陈……露露？你怎么在这儿？”
说起这位小姑娘，叨叨可是没齿难忘啊！
陈露露同学，帝都人，暑假跟她爸来深市串亲戚，不想突然发高烧，住院住了一礼拜。
这事搁谁身上都糟心，不想她住院半道还悄悄跑了！她爸陈江山急得没法儿，只好打110报警。然后周叨叨就是接活儿出警的那个。
叨叨为了找陈露露，一夜没合眼，最后还是总局的人脸识别大数据给力，在欢乐谷门口锁定了她。
叨叨赶到欢乐谷的时候，小姑娘蹲在棉花糖摊子边，眼巴巴瞅人家咽口水。叨叨看不下去，便买了个棉花糖给她。
陈露露举着糖，顿时幸福得像只小奶狗，“警察叔叔，你可真好！”
叨叨摸头杀顺毛，她就搂他胳膊不放，人形520胶一直黏他到派出所！
按说这娃今年15，也不小了，怎么像个幼儿园宝宝似的？
“陈露露，你不会又离家出走了吧？”叨叨心有余悸，但人民警察的责任心让他不得不过去问两句。
“嗯，我迷路了。”陈露露水淌淌的大眼睛望着他，肚子悠长的一声“咕”……
叨叨认命地从怀里掏出那盒饺子，一声叹息递了过去，“大雨呢，先垫吧垫吧！”
霍老师对不起，等下我请你吃烧烤……
于是那个夏日暴雨的傍晚，四处漏风的长廊檐下，清汤挂面头的少女一手扯着小民警，一手吃着香喷喷的饺子。
“警察叔叔，你可真好！”一模一样的台词，这回一股韭菜味儿。
周叨叨屡屡拽胳膊无果，叹气道：“你让我打个电话，我找你爸过来接人！”
陈露露却摇头，“我不要爸爸，我跟他吵架了……”
“为啥呀？”
“我背不来演讲稿，他就骂我，逼我照镜子练习……好可怕……”露露居然一哆嗦，筷子都扔了，双手搂他胳膊死紧。
要说陈江山对闺女不好，那真是天都不肯！叨叨可是亲眼看见他对孩子多上心的。
“练习演讲照镜子，可以看到自己的仪态，你爸也是为你好！你们小姑娘不就爱照镜子么？你怕啥？”叨叨摸摸她的头，苦口婆心。
然而露露往旁边悄悄指了一下，“那个她……好可怕！”
2
话说他联系陈江山来接女儿，结果露露临走还抱着半盒饺子不放。叨叨又不好意思让她放下，于是就……
当民警真赔啊，没事买个零食哄娃，完了祖传一代的大饭盒都保不住！
“瞧你那抠样儿……”小海噗嗤一声笑，又赶紧道：“你上次说的那个漫画杂志，我查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物灵》的责编！
“白桑，本名赵桑，如今在帝都一家动漫视频网站当运营总监，她手机号码我也肉到了，微信发你——话说你一个警察，查人还要用我这个无辜良民？”
“别良民！你是法网边缘的黑客！我连续10天跑外勤加班，你放假那么闲还不帮点忙？”叨叨理直气壮，赶紧记下电话号码。
“这赵桑阿姨都46岁了，你找她干嘛？喂你别跑，喂——”小海还要刨根问底，却被叨叨掐了视频。
赵桑的电话打通了，陌生手机号她很警惕，即便叨叨表明身份，依旧将信将疑。
“周警官，涉及作者个人信息，没有正当理由我不便公开。这样吧，后天我去深市谈项目，我们最好面谈。南城区书城5楼有个PAPA咖啡座，下午1点半。麻烦你带上身份证件，可以吧？”
“好！没问题！见面聊！”对方要求合理，叨叨答应得痛快。事关《物灵》，即便请假也得去呀！
于是周日这天下午，叨叨早早去了书城。南城区最大的综合书店，整整6层楼，5楼半层是举办大型会议的多功能厅。
暑假了，咖啡座挤满了家长和小朋友，叨叨一身警服鹤立鸡群。
今天又是一场热销图书的签售会，门口斗大的宣传标语：天才少女作家吾念，最新悬疑力作《对镜》，惊悚你的心灵！
1点钟，一个服务员出来摆易拉宝，人高的少女美照——哎？居然是前两天扯着叨叨吃饺子的陈露露！
“这丫头……她是写书的？”叨叨指着巨幅照片瞠目结舌。
服务员看在警服的份上，笑了笑。“对呀，天才少女，漂亮吧？13岁出书，现在很红的。怎么，警察叔叔没看过她的小说？”
“我一看书就头疼……”叨叨虽然理直气壮，但出于对吾念的好奇，便下去买了一本《对镜》。
43块，不打折。话说陈露露又让他破费了，他上辈子欠了那丫头高利贷吗？
等等！如果她是个名人大作家，为啥失踪的时候她爸一个字都不提？而且陈露露那傻白甜的小样儿，她能写悬疑小说？
叨叨看一眼腰封推荐，什么“天才美少女文坛新星”“中国情感悬疑的扑面清风”，顿时一阵鸡皮疙瘩。
再瞧一眼封面，一头梅花鹿站在两面高墙似的镜子中间，绝望又美丽。
好吧，就冲他和陈露露的孽缘，这书也得啃下去！
然而一如既往，叨叨翻开书不到5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正在天人交战之际，忽然面前坐下一位正装打扮的女士，干练利落，正是赵桑！
赵桑犀利地瞧着叨叨，微笑道：“周警官，这小说不好吗？你居然看得打瞌睡？”
周叨叨一个惊醒，不小心说了实话，“开头太磨叽……这小丫头文笔不行……”
赵桑神色微微一变。“这是我女儿的书。”
“啊？”叨叨傻愣。
“我是吾念的妈妈。”
3
赵桑对周警官的好感已经灭绝。
她起身道：“抱歉，我后面约的人提前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在这里等等，我回头有空再来找你！”
言外之意：你要是识趣就赶紧走吧！瞧不起我闺女，老娘才不稀罕搭理你！
就这样，赵桑头也不回进了多功能厅，叨叨懊恼得恨不能甩自己两巴掌。
话说他刚才为啥不提韭菜饺子大饭盒？她闺女连吃带拿，咱两家明明情深义重……
好么，现在人情变成理亏，他还得赶紧道歉去！
眼看多功能厅已经进观众了，叨叨急得火上房，只得去买门票，最后一排，88块！
他上辈子绝对跟陈露露有经济纠纷！
叨叨好容易进了多功能厅，然而赵桑并不在场。他找了工作人员打听才知道，嘉宾都在贵宾室，从多功能厅的小侧门才能进去，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警察同志，也属于闲杂人等。
不一会儿，叨叨看到陈江山急匆匆地小侧门出来。又过了一会儿，陈露露……不，作家吾念打开门，隆重登场。
她真的不是那个无尾熊小姑娘了。
一身白纱改良旗袍，精致的妆容和盘发，闪亮的高跟鞋……吾念完全是个大人模样！风采迷人的少女作家，成熟，知性，美丽，引来全场雷鸣般的掌声！
然而在叨叨眼里，这就是个装大人的小毛孩，装得还挺像。
叨叨的一颗心全在贵宾室这边，也没留意吾念讲了啥。然而整个上半场，赵桑都没有出现。
好容易挨到中场休息，吾念被粉丝包围签名，会场开始纷乱。叨叨便挤去小侧门那边，想确认赵桑还在不在，却忽然听得里面一声尖叫！
侧门做了隔音处理，会场还很嘈杂，传出的叫声并不大，因此没人发现异样。然而叨叨本能如狗，立刻扯开门冲了进去！
贵宾室是个小单间，地上一片殷红。一个服务员姑娘站在贵宾室门口，吓得全身筛糠！
赵桑，倒在血泊中。
叨叨冲过去摸赵桑的颈动脉，然后对那服务员猛吼一声：“人还活着，打120！”
那姑娘一激灵醒转身就跑，不小心撞倒了门口一面穿衣镜。
咣当，镜子摔得稀碎！
贵宾室居然放了两面人高的穿衣镜，对立夹住门口，赵桑倒在镜子中间。
就像《对镜》封面的那头梅花鹿……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叨叨脑中一闪而过。
此刻他更着急检查赵桑的伤势——腹部被利刃捅伤，应该就是地上那把水果刀。伤口靠近脾脏的部位，大出血！
就在这时，贵宾室又冲进来一个人，陈江山满头冷汗，像个“大”字死死把住了门口。
“别从这儿走！外面都是观众，出去书会就毁了！”
一团火焰腾地在叨叨胸口炸开，他抱起赵桑怒道：“再不出去她就得死了！她可是你老婆！”
“前妻……”面对暴怒的警察，面相温吞的中年男人擦了把汗，指向另一个小门，“从那边走，嘉宾特别通道！”
4
楼上还在开书会。书城后门，赵桑被送上了救护车。
她失血太多，又正赶上一波连环车祸的伤患，区医院一时血库都告急！
叨叨和陈江山枯坐在急救室门口。叨叨开始问话，陈江山答得就像挤牙膏。
原来陈江山和赵桑是相亲结婚的，当时两人都奔三了，岁数大着急结婚，感情不够那就凑合过。
然而赵桑事业心太盛，女儿生下来以后，她工作又特别忙，家里矛盾越发尖锐。于是孩子8岁那年，两人和平分手，露露跟父亲一起生活。
因为离婚不曾撕破脸，所以赵桑时不时还来看女儿。为了女儿的成长，前夫前妻的关系维持基本的礼貌客气。
这次《对镜》签售会，赵桑特地过来给女儿捧场，只是突然肠胃不太舒服，所以留在贵宾室休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种事……
陈江山的说辞叨叨不能全信，于是追问道：“你离开贵宾室的时候，里面除了露露和她妈，就没别人了吗？”
“没有了。这次书会规模很大，露露特别紧张。我让她和妈妈单独待一会儿，她妈妈有训练方法安抚她……
“但是谁知道她后来见了什么人？现在眼红我女儿的大有人在！有人混进来砸场子也很可能！”陈江山说到最后，变得阴沉又激愤。
贵宾室有两个门，即便叨叨一直盯着小侧门，可以确保上半场没人进去，但另一个门可就不好说了。
那门虽然只有嘉宾和书城工作人员出入，可也不算什么秘密，门又没上锁，理论上谁都可能进去。
叨叨便沉声道：“我们已经在查书城的监控录像。要说砸场子也太狠了，这搞不好就是凶杀案！我问你，上回露露出走，你咋不跟我说她还是个作家？”
陈江山叹息道：“露露少年成名，有些记者专门盯着她，就想挖她黑料，我怎么能让这些事散播出去？
“周警官，要是孩子妈没有大问题，这事能不能不立案？我们真的架不住那些恶意炒作，你们警方可千万不能外传！”
“立不立案现在可由不得你。”
叨叨想起他在贵宾室门口的举动，不由得冷笑一声，“是啊，你女儿的名声大过天，老婆的命都赶不上！”
“前妻。是她要离婚的。”陈江山又坚持了一句，眼眶微微发红。
“离婚以后，我妈也去世了……现在我的家人只有露露，我女儿就是我的一切！谁也别想坑她害她，想都别想！”
正说着，陈露露仓皇地跑了过来，小脸白得像张纸似的，一路哭着喊妈妈。这会儿她又童稚毕现，像个正常孩子了。
陈江山拦腰抱住女儿，说妈妈失血过多急救呢，不能打扰医生。
露露哭成了泪人，“那我给妈妈输血，你们抽我的血！”
陈江山大声道：“你我都是AB型，你妈A型，你不能输的！”
这时一个人把父女俩扒拉一边，霍小海撸着袖子走到护士跟前，“我听说缺血是吗？我是A型，我来。”
叨叨惊住，一把扯住小海后背的衣襟，“你……你怎么来了？”
小海道：“学校得了书会赠票，校长就送我两张。我们老师也要学习的嘛！我在书城看见你了，你么——反正眼里从来没我！”
早知道你有赠票，给我啊！叨叨窝心不已，嘟囔道：“你就跟我自己的胳膊腿似的，碰着也没感觉，反应不过来那是正常……”
小海瞅了他一眼，“放屁，一边查案去！”
“嗻！”叨叨赶紧摸鼻子退下，抽血化验的小护士噗嗤一声笑。
5
叨叨转身撑出警察的威严，把陈露露带到走廊尽头，公事公办，单独问话。露露对他还是很亲近的，问啥答啥，一点不抗拒。
“露露，你是个名人，大作家，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呢？”
“爸爸说，外面坏人多，人心隔肚皮，不能提我出名的事。”
叨叨无奈点头，又问道：“书会开场，你从贵宾室出来的时候，里面除了你妈还有别人吗？”
露露抽泣着，摇了摇头。
“你妈妈这次特地从帝都飞过来，你可知道她干嘛来了？”
露露抹着泪，悄悄瞥了一眼远处的父亲，吞吞吐吐道：“妈妈要我跟她回家……”
“啊？”叨叨眉头一皱，这事果然陈江山有所隐瞒，因此加重语气道，“你仔细跟我说说！”
露露便垂头小声道：“我妈妈说，办书会全国各地跑，耽误我学习，要带我回帝都，以后的书会不办了，让我以后住她那边……”
“这事你爸能同意吗？”陈江山得疯了不可！
露露摇头，“所以他们吵架了，吵得很厉害……后来妈妈就悄悄跟我说，她买了明晚的机票，让我跟她走。”
“那你愿意吗？”
露露想了好一会儿，低声道：“我心里是愿意的，可是我不敢……爸爸和出版社签了合同，不办书会要赔好多钱！”
“你爸爸说，有人对你眼红不利，有这样的人吗？”
露露立刻点了点头，“有！有网上骂我的人很多，还有人威胁我，说要让我这辈子不得翻身。”
叨叨一愣，“谁？有证据吗？”
露露便打开手机，调出微博个人后台递了过来，“比如这个‘敲锣的吾映真’，一直在我的微博下面说我抄袭，可她拿不出证据，只能发私信骂我……”
叨叨一瞧，果然是刷屏式的辱骂，脏话铺天盖地，难为露露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受得来。
这个吾映真最后一条私信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抄别人的梗不得好死！你最好别开书会，不然我一定亲自到现场，当面撕破你的皮，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这人，跟吾念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时，叨叨手机响，是刘滨警官打来的，他正在书城查看监控录像，语气很是兴奋。
“叨叨，找到了！2点34分，有个男的，戴棒球帽穿白T恤，进了五楼贵宾室，在里面待了18分钟才离开，时间足够行凶。
“而且这人对书城布局很熟悉，棒球帽有意遮挡监控镜头。不过，他太小看哥哥我了！给我一天时间，我肯定能锁定他！”
大滨哥这种技术咖，就喜欢这种躲监控的家伙，猫抓耗子玩得特别嗨！
叨叨关上手机，长吁一口气。这棒球帽不会就是那个网黑吧？说曹操，曹操来得可真快呀！
露露小心翼翼地瞅着叨叨的脸色，担心道：“警察哥哥，是不是发现坏人了？你一定要抓到他，替我妈妈报仇！”
叨叨望着她小可怜的表情，顿时心头一软，习惯性地摸了摸她脑顶。
嗯？这感觉……不太得劲，说不上来的别扭。
然而叨叨来不及琢磨这个问题，那边赵桑的医生走了出来。
“病人发现太迟了，刀伤很深，失血过多，引发多脏器功能衰竭。我们尽力抢救了，能不能撑过去还得看今晚……家属哪位？过来拿病危通知书……”
6
叨叨帮着处理完医院的事，已是深夜。小海一直等他，两人搭末班车回家。
车窗上，不停滑过城市午夜的流光。
叨叨把小海的脑袋安放在自己肩头。可能是献血的缘故，她今天特别困，居然都没抱怨肩章硌得慌。
“这人啊，上一秒好好的，下一秒还不知道怎样。你以后出门也好，在家也罢，凡事都得小心，知道吗？你一个实习老师，脾气别那么火爆……”叨叨捂着她发凉的手，唠叨个不停。
小海昏沉着，时不时地“嗯”两句。
下了车，叨叨又在她面前半蹲下。
“干嘛？今天待遇这么好？”小海麻溜地往他背上一趴，圈住了他的脖子。
叨叨背起她，难掩憋屈，“我办案子呢，花点小钱也就算了，你还上去献血！以后我办案子多了，你有多少血啊？”
小海清醒了就扛不住他念经，嘟囔道：“我不是可怜那小姑娘吗？为她妈哭成那样……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妈病倒那次，我爸转身就走，都不管我们……”
叨叨可不想她提伤心事，抬高嗓门，霸气侧漏，“反正伤身体的事，你先跟我商量！”
小海笑眯眯扯他耳朵，“难不成你心疼了？”
“当然心疼！我们家在陈露露那边花销太大了！400毫升血浆啊！”叨叨说得痛心疾首。
小海微红了脸蛋，“谁是你们家？八字没一撇……哎，你找赵桑问什么事？老实招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叨叨本来也没想瞒她，于是说起常欣因为漫画疯狂，彩虹发夹与《物灵》的巧合对应，姐姐的死以及自己的身世……
夜风清凉，昏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不断变短，又逐渐拉长，又变短……
有些事，一个人扛着难以承受，可有人分担了，便好像又不算个事儿。
他把小海家送到门口，见她踮起脚伸出手，便送上寸头，给她揉了揉。嗯，狗子顺毛就得这样，双方配合才有感觉……
对了！他明白为啥给露露摸头杀的时候，那么不得劲了！
那丫头当时全身僵硬，摸脑袋就像摸石头，之前也不这样啊……
小海不知他想得远，恳切道：“漫画这事以后我跟你一起查！那个送漫画搞鬼的，就是欺负你脑子不好使。放心交给我，我的140智商绝对秒死他！”
叨叨朝天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先补血吧！明天等着我妈的红枣花生桂圆汤！”
然而小海已经在琢磨案子了，“这个赵桑也是《物灵》的关联人，她也被捅伤病危，太巧了吧？会不会是送漫画的人干的？防止你跟她接触？这个《物灵》背后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叨叨干脆把她往门里一推，“脑力过剩也别瞎浪费！先睡觉，明天再说！”
7
有了小海的描述，那个棒球帽帅哥的画像第二天就出来了。发去书城一问，那边经理一眼认了出来。
“原来是他？就这个家伙，我们一有名家活动他就过来蹭会，不是偷拍就是抢赠品，脸皮贼厚！”
“你们抓过他吗？他什么来历？”
“他叫韩远，S大的学生，搞了个什么晚报的临时记者证，所以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我们怀疑他是个粉头，拍视频照片顺纪念品，然后在粉丝群里高价卖，这已经是条黑色产业链了！”
刘滨则遗憾万分，“名字学校都有了，逮这货太没成就感！”
于是乎，下午4点，深市剧院的后门口，叨叨和刘滨截住了正在倒卖门票的韩远，拎去派出所吹空调。
韩远一开始还支楞巴翘的，“我就是去找厕所，不小心进了书城的贵宾室，发现不对我立刻就出来了。怎么，走错门也犯法吗？”
叨叨呵呵一笑，“不犯法，我们就是问一下，你在里面干嘛了？”
韩远翻白眼，“里面空荡荡的，我还能干嘛？”
“你确定？里面是空的？没人？”
叨叨一愣，与刘滨交换了一个眼神，拿出了高压的姿态，“监控都拍到了，你在贵宾室待了18分钟，空荡荡你待那么久干嘛？”
“我……”
韩远一时语塞，随即换了个耍赖的笑容，“我也就是坐了一会儿，感受一下美少女作家坐过的沙发。我也是吾念的粉丝嘛……但我发誓什么都没拿！真的！”
“你一个顺东西的惯犯，怎么可能空手出来？”大滨哥国字脸一黑，面相十分可怕。
韩远这回却十分的冤屈，“我当时……的确是拿了几本赠书和海报，可是里面的洗手间突然一阵水响，还有人咳嗽，把我吓得扔下书就跑了！
“接着就中场，又来了一堆警察……话说是不是吾念出了什么事？她抄袭案发了？”
说到最后，韩远居然狗仔附身状，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然而能从他嘴里得到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贵宾室的确有个小洗手间，里面也发现了赵桑的血迹，但是不多。照这样看来，韩远听到的洗手间里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医生说，她中刀时间很长，照这么推算，当时洗手间里的赵桑，已经受伤了。
一个人中了刀伤，手机还在兜里，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120，反而跑去洗手间？还在里面足足待了18分钟，最后导致大出血晕倒？
这分明是自己往死路上走啊！
赵桑那么利索的人，处理危机却如此糊涂，和她的能力大不相称，其中必有缘故！
没过多久，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赵桑度过了危险期，她终于醒了。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是：
“不要报案。”
8
叨叨好容易得到允许进入ICU探视，不能超过3分钟。所以他也不敢耽搁，直接问赵桑道：“捅伤你的人是谁？”
然而赵桑闭眼摇了摇头，“没谁……”
叨叨又拿出韩远的照片，“这个人，认识吗？”
“不认识。”
叨叨皱眉道：“除了这个人，昨天下午在贵宾室的只有陈江山和露露，那只能说明伤你的人是——”
赵桑却忽然使尽力气打断叨叨，“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削水果，不小心摔了！所以这是个误会！”
她奋力转过头来，死盯着叨叨，“周警官，《物灵》的作者尘缘，本名叫柳辰元，柳树的柳，生辰的辰，元初的元。当年他的事很复杂，时间太长，我差不多都要忘了……”
言外之意：如果警察不撤案，她可就要失忆了。柳辰元的事，无可奉告！
叨叨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生疼。
“赵桑，这个案子受害者可是你自己，你包庇凶手又是何苦来？你就不怕下次连命都丢了？”
赵桑闭上眼，再也无力争执，“那也是我的事，跟你们警察无关……医生，我很难受……”
就这样，周道警官被“请”出了ICU。
几天的辛苦全部化为乌有，完了还不招人待见，叨叨气得脑袋嗡嗡作响。
小海匆匆迎上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里面缺氧吗？咱们去吹吹风……”
天台上，凉风阵阵。
叨叨和小海靠在围栏边，望着天边金红的晚霞。
叨叨实在不甘心，愤愤道：“她不报案绝对是为了遮掩，那动手的只能是陈家父女中的一个。或者，两人一起……”
小海却摇头，“就因为赵桑要把女儿带走，所以跟陈江山翻脸了？这父女俩，是怎么做到撇下血流如注的妈妈，没事人似的跑去外面开书会？我觉得露露做不到！”
叨叨苦笑道：“我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我现在都蒙了！”
“那咱说点别的。”小海哥俩好地搭住他的肩，送上一本书，那是叨叨买的《对镜》。
“这书我看完了，还可以。讲的是一个姑娘莎莎，很小的时候被人绑架，还在她后背纹了一头梅花鹿。长大以后，她通过两面相对的镜子，跟后背的鹿对话。
“梅花鹿不断帮助她回忆幼年绑架的细节，最后抓到了杀害女性的连环凶手。”
小海指了指书的封面，“书里有个情节，就是莎莎调节两面大镜子，看到自己的后背，然后训练自己克服恐惧。
“这几段细节描写是真似幻，看得人寒毛直立，我觉得吾念一定亲身体验过类似的事。”
叨叨愣了愣，一个闪念飞过，“镜子训练法？露露说过，她爸爸就这么训练她！而且贵宾室门口也立了两面穿衣镜！应该是露露上场前用的。”
小海点头不已，“我也查了镜子训练法，训练肢体仪态或者提升自信都可以用，但只要面对一面镜子就好。两面镜子相对干嘛呢？为了看到后背？露露后背难道也有什么东西？”
叨叨懊恼道：“她后背有骆驼咱也查不了。赵桑一口咬定自己摔伤，明知不可能我们也只能停手。这案子结束了！”
小海则俏皮一笑，“但我很好奇，一个傻白甜的小姑娘，是怎么通过两面镜子瞬间变成大作家的，美少女月亮变身也没这么厉害！这法子我得学学，将来教学生用！”
叨叨朝天叹气，“你可别祸祸你学生了！露露变吾念有啥好的，一点都不可爱！”
“哥们，你一个单身狗警察，为教育操心你还远着呢！”
9
之后的十多天，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书城伤人案，警察这边守得严实，整件事连个浪花都没起来。
赵桑出了ICU，转入普通病房。她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转眼间，露露的第二场交流会《情感悬疑的写作探讨》，将在市图书馆举行，足见《对镜》的宣发，浪潮出版社不遗余力。
这天，叨叨穿着便装来到市图。一楼大厅，几位文化局的负责人和吾念一起，在背景板前合影。
叨叨站在背光的角落，默默望着人群里的少女。今天的吾念依旧打扮精致，但全无书城的镇场气势。今天的她像只摆上展台的小鸟，局促又慌乱。
小海不知从哪走过来，附耳道：“嘉宾室进了熊孩子，不小心摔坏了穿衣镜，他们临时找不到替代的，镜子训练做不成了。不过吾念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电梯！”
叨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熊孩子能去嘉宾室摔坏镜子？八成是小海带着学生来捣乱！至于电梯——市图的电梯里，左右两侧都是大镜子！
果然，陈江山呼应着众人一起先走，吾念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然后独自进电梯。
角落里，小海的电脑已经切入了电梯监控画面。
叨叨跟她头碰头看着电脑，一声轻叹，“就冲你这手黑技术，我得时刻盯着你别犯法！”
小海得意一笑，键盘敲得飞起。只见电梯突然一震，卡在了2楼半的位置。
电梯里的少女正站在两面镜子中间，对电梯的异样完全没有察觉。她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背着什么，然后，她拼命看镜子，把身体拧成了一根麻花。
叨叨惊诧无比，“她在干嘛？”
“她想看见自己后背，可是很困难。穿衣镜可以调整角度，但电梯的镜子是平行的。她后背的镜像会被她的正面挡住。”
于是少女在电梯里抓狂，拼命扭着自己却屡屡失败，她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然后，电梯忽然又恢复正常，两个学生抬着一面半人高的镜子，走进了电梯。
少女顿时如获至宝，也不管还有小孩子在场，扯着镜子放到自己身后。这回，在同一面镜子里，她终于同时看到了自己的正面和背面。
少女几近疯狂地念念有词，面容扭曲着，神色完全变了。慌乱张惶一扫而空，她昂首抬头，气势十足！
小海指着屏幕里的她道：“看，这位才是吾念！刚才的那个，是陈露露。你摸头杀的手感真是比狗还灵！她肯定有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那不是精神病吗？”叨叨看得胃里直翻腾。在他心里，露露还是那个蹲在棉花糖摊子旁边，可怜八叉的小姑娘。
小海冷声道：“就是精神病！估计赵桑也是担心女儿这种状态不行，才要终止书会的。公开演讲对这个孩子来说，压力不可承受。她的才能撑不住她的名气，只能崩掉！”
“陈江山呢？他就不知道女儿是这德行？”
小海瞥了叨叨一眼，“那位爸爸除了名利，还能看见什么？”
两人正说着，忽然电梯口的吾念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一声怒吼，像头疯马一样冲了出去。
她没有去会议厅，她径直冲向了二楼平台。
那是连接音乐厅的露天平台，上面站着一群少年男女，面对图书馆拉起了一片刺眼的标语牌：
“天才少女作家抄袭铁证！”“《对镜》抄袭20年前漫画梗！”“吾念抄袭婊，虚伪不要脸！”……
叨叨反应最快，爬起便追！他看着吾念一边往外冲，一边从包里掏出了一把闪亮的刀子！
然而他终究离得太远！他够不着那个疯魔的孩子！他只能看着少女冲向人群，刀子胡乱向前挥舞！
“露露！不要……”吾念的面前，赵桑从人群中冲出，死死抓着她的手，挣扎中再次倒下。
血色弥漫了少女的双眼。她颤抖着扔下刀子，望着脚下的母亲，望着周围惊恐又厌憎的一张张脸，整个世界旋转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吞噬殆尽。
少女忽然大笑起来，异样凄厉，无比疯狂。
叨叨追到露露跟前，只来得及扶起赵桑，她的伤口裂了，出血汹涌。
地上点点血花，染红了一本被踩踏得不像样的旧杂志，居然是《漫纪》！
1995年2月刊，连载《物灵》第6章——《双镜》。
10
露露，我的乖女儿：
这是妈妈第一次给你写信，也是最后一次。
妈妈要对你说，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记得你8岁的时候，我看到你写的小作文《暑假的一天》，我特别惊艳，特别高兴！
作为一个多年的编辑，我能体会你对文字的天然感受力，你超乎同龄人的写作天赋！
我知道，我的女儿一定会成为大作家，因为你是个少年天才！
我却不知道，这个天才的光环，有多少出于你真实的才能，又有多少出自我盲目的母爱，以及离婚抛下你的愧疚。
一叶障目，我开始推动疯狂的培养计划。我每天给你布置那么多写作任务，我让你天天写作文写到深夜。
你性格内向，胆小柔弱，我就用尽各种方法训练你的公众演讲能力。我想，你12岁那年含筷子都要吐血了吧？
后来，我在网上读到了德国科学家的双镜训练法，利用德罗斯特效应的成像，让你在眩晕中背诵各种讲稿……后来我才知道，那不过是强行催眠罢了。
表面上，我成功了。每次双镜训练后，你都自信满满，气势十足，公众场合的交谈演讲，你都不在话下。
然而我不知道，我扭曲了你的人格，我引出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吾念，貌似很有才华的作家，知性，理智，成熟……但她也特别功利，特别无情，为了年少成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当编辑时存的资料，里面有许多作者的大纲和设定，吾念就直接抄袭。你的前两本书，我知道怎么来的，可我想着这是擦边球，没有阻止。
但是到了《对镜》，吾念甚至融梗都懒得做，直接抄袭我编辑过的漫画剧情。
我看到《对镜》的书稿时，我就知道，我的露露毁了。你无法控制吾念对吗？你的写作天赋和才华，完全被吾念扭曲了！
我拔苗助长，纵容吾念的虚荣，我的小露露却因此被压制，停在了8岁……这就是我对你犯下的罪！我亲手毁掉了我的女儿……
露露，如果你读到这封信，你一定要远离镜子，尽你所能控制吾念的出现！
你是陈露露，当不当作家没有关系，出不出名更无所谓！妈妈只要你这辈子平安顺遂，当个幸福的平凡人！
露露，绝对不要追求那些浮躁的名气，那些东西本不属于你，只会让你癫狂崩溃！
露露，妈妈带着无比的愧疚走了……
对不起。
爱你，千万次地吻你。
赵桑第二次大出血，导致器官严重衰竭，当天夜里11点去世。
病床抽屉里，她留下了一封写了很久的遗书，是写给女儿的。
露露拿走了信，再次失踪。
11
为了找露露，陈江山简直要疯了。
他跑去南城派出所，拍桌子大闹，要警察们尽快把女儿找回来。
“明天就是下一个签售会了，吾念不能缺席！警察同志，我女儿只能靠这次公开活动挽回形象！出版社费了多大力气危机公关……
“你们就算行行好，赶紧帮我把人找到成吗？”
然而周警官只顾写总结，头也不抬道：“局里已经派人找了，这次露露不归我负责，抱歉！”
“都两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叨叨瞥了他一眼，“才两天啊，没消息那正常。”
陈江山简直要崩溃，捂着脸面蹲了下去，呜呜直哭。
叨叨扔下笔，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就像瞧着一条丧家犬。
“你说女儿是你的一切，不对吧？你女儿的名气才是你的一切！
“浪潮出版社的人说，你也在写书，《天才少女养成日记》，估计会有许多家长追捧的。反正大家名义上养孩子，养的都是自己的野心！”
陈江山从地上抬起头来，眼神阴沉诡谲，“你知道露露在哪，对吗？你们把她藏起来了？”
“别胡说哈！我们警察公事公办，藏人家闺女算哪门子勾当？吾念大作家，金贵得很，我们可养不起！”
“我不信！露露那么喜欢黏着你，比我这个爸爸还好！”
叨叨却又踱回去写总结，“陈先生，先回吧，孩子找到会通知你的！你家这档子事，立案又不立案，峰回路又转，我这报告写得跟小说似的，可折磨死我了！”
陈江山就像捞到一根救命稻草，“写报告？那你就不想知道，当时捅伤赵桑的人是谁吗？你就不想复盘一下当时的情况？”
叨叨瞥了他一眼，“哦？难道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
“那是露露？”
“也不是！”
“滚蛋！屋里就你们父女俩，不是你们，不是韩远，那是空气？”
“是另一个人！你想知道，带我去见露露！”
叨叨思考了一下，终于叹了口气，笔头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间，“去那边找吧！你家露露等着你呢！”
陈江山赶紧爬起来，着急上火地往那屋里冲。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两面落地的大镜子，一个特别微妙的角度放置着。陈江山如同催眠一般走到镜子中间，那个特别熟悉又精准的点。
两边镜子里，同时照见了他的正面和背面。
他的表情在扭曲，他的气质瞬间变得女性化。
前妻被刺伤昏迷，丈夫却坚决不立案，警方催眠他后发现真相。
叨叨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屋里响起：
“有人托我做个实验。她觉得，你背着老婆孩子也在做双镜训练。只要给你施加巨大的压力，再给你照照镜子，真正的吾念就会跑出来。
“你女儿的书稿都是你代笔的对吧？四十多的老爷们伪造小姑娘的风格，难为你了！”
那个女性化的陈江山撩了下额发，不屑一顾道：
“那又如何？没有我，露露怎么可能出书？我才是真正的作家！可恨那些书商，都说我老了，形象不好，只愿意炒作天才美少女！”
叨叨气不打一出来：
“怪不得照镜子的体验写得那么真实！怪不得露露每次面对演讲压力那么大，是你写了裹脚布的演讲稿，逼女儿一字不漏背下来的？
“一个半大孩子，非得背你那些狗屁烂账，怎么不逼出病来？陈江山，你才是毁了露露的人！
“露露已经送去治疗了，她有亲戚照顾。至于你，抄袭狗，再没有天才美少女包装你了！名利场你自己混去！”
12
叨叨再次见到露露，已经是落叶飘飞的季节。
海边疗养院的银杏，今年的秋色特别纯粹，一片灿灿的金黄。
“周警官，霍老师，瞧你们还大老远的坐火车过来……”露露的姥姥感激不已。
叨叨笑道：“国庆中秋，我们正好有假。露露现在怎么样？”
“好多了！她还常念叨警察叔叔。就是……心里那道坎始终过不去。”
叨叨和小海对视一眼，拿出一份资料道：“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我去试试看。”
说着，他大步走入二层小楼，长廊最把头的那个房间。
露露穿着粗线白毛衣，面对一面白墙在梳头，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警察叔叔？”白兔子立刻跑过来，搂住了叨叨的胳膊。
叨叨一记摸头杀，回应很好，这的确是露露，不是那个吾念。
于是两人闲聊了片刻，然后叨叨把资料拿了出来。
“露露，有件事你记忆一直很模糊，为此你耿耿于怀。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明白，你也应该勇敢承受。”
露露的神色沉了下来，明白该来的要来了，于是乖乖点了点头。
“你妈妈第一次中刀，的确是吾念捅的。那时你爸爸生气甩门出去了。之后捅伤你妈妈的人，是你人格中的吾念，因为她不甘心平凡，更不想消失！”
露露的模糊记忆终于得到了确认，于是闭上眼，潸然泪下：
“吾念，不也是我吗？”
“但是，当时你的那一刀，并不会导致你妈妈脏器衰竭。她中刀之后，如果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是不会大出血的。但是她选择了忍。
“她怕自己受伤会引起观众哗然，进而推导是你伤害母亲，这是巨大的丑闻。所以，她一直忍到门外没动静了，才打算自己走出书城，再叫救护车。没想到，这时又出了个意外——
“韩远偷偷摸进了贵宾室。你妈妈怕他看见自己的伤，便躲进了洗手间。此后足足20分钟，韩远都没走。
“你妈妈忍不住放水冲掉她流的血，这才把韩远吓走。可是等到这时，她再出来已经晚了。
“你妈妈是怀着负罪的心受的你这一刀。你去图书馆那天，手机落在病房，她看见吾映真发的威胁信息，又赶去市图救你。她作为母亲，犯了错，但是也用生命在弥补。
“露露，你妈妈是个好妈妈，所以你要原谅过去，勇敢活出未来，这才对得起你妈妈的爱。”
露露的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落，她哭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原标题：《物灵：对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