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核物理研究的开拓者，怎么成了“最牛乞丐”？

原创 Haruka 视觉志

有多少人，最近在追《凭栏一片风云起》？

小视被「民国顽童」曾教授逗得前仰后合。

他逃难丢了鞋、被当乞丐驱赶，每次都着急大声辩驳自己是「复华大学正牌的物理教授」。

而曾教授的真实历史原型，让人万分敬佩——

他曾装作乞丐，将全中国仅有的50毫克镭藏在胸口，胸口被灼烧到一块完好的肉都没有。

他从北京一路东躲西藏日军伪军，靠着双腿硬生生走到了长沙。

图源：新浪微博

他与诺奖擦肩而过、两次被捕入狱、教出了一堆「两弹一星」的功勋学生，自己却不被人知、「查无此人」……

5月28日是他离开了我们24周年的日子。

他就是总是被人们忘记，却功勋卓著的共和国脊梁——

赵忠尧。

不顾性命也要救下中国科学的未来

1937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华夏大地，满目疮痍。

7月29日，北平沦陷，各大高校纷纷遣散师生。无数知识分子，被迫在战火中颠沛流离。

但有一位孤勇者，不顾性命，反而逆着战火决定返回北平。

他就是清华大学当时的物理系教授，赵忠尧。

9月4日，悄悄回到北平的他，行色匆匆去北总布胡同三号——梁思成和林徽因的家里——求助。

他请求梁思成开着雪佛兰轿车，带他去清华园里。

因为那里有个他不得不去拿的东西，对于全中国乃至全世界都非常重要——

50mg镭。

要知道，这镭是1931年赵忠尧自费去剑桥卡文迪许实验室进修时，卢瑟福博士被他的诚意打动、抱着对中国友好的态度专门送的。

卢瑟福博士

在当时，镭作为全球禁运、异常珍贵的高能物理材料，赵忠尧费尽千难万险才带回祖国。

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份来之不易的珍贵。

这关乎国家、关乎民族、关乎未来，他不能让这么珍贵的材料，落入日本人手里。

虽然危险，但出于民族大义，梁思成欣然答应。两人冒着生命危险，一路狂开将车驶入清华实验室。

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在夜色里更显几分恐怖。

在遭到洗劫、一片混乱的实验室里，他们找到了在角落里、伪装得十分安全的铅筒，镭完好地躺在里面。

北平已经沦陷，镭必须被护送到安全的地方。一路上都是日军，稍有不慎后果很难想象。

赵忠尧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打扮成乞丐，从北京徒步走到临时大学所在地长沙。

在一个偏僻的胡同下车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他找来一个咸菜坛子，将盛装镭的铅筒放在其中，然后混进逃难的人群中，朝着长沙方向走去。

1465.1公里，这是北京到长沙的距离。赵忠尧走了整整一个月。

一路上，到处尽是伪军和日本人。他只能白天藏起来，晚上赶路。

为了不招人耳目，他陆续扔掉了全部行李，唯独剩下了怀里藏着50mg镭的咸菜坛子。

他已经像个真正的乞丐一样活着——双手布满伤痕，披头散发、衣衫褴褛。

网上盛传的赵忠尧乞丐照 并非他本人

当这样的赵忠尧站在临时大学办事处门口时，没有人认得出他，他甚至遭到了工作人员的驱赶。

这时，正好临时大学校长梅贻琦出来送客。听到一句沙哑的「梅校长」后，梅贻琦抬眼一看，顿时眼泪夺眶而出……

前排左二为梅贻琦 后排右二为赵忠尧

在战争岁月，为了祖国、为了学术能做到如此地步，甘愿置自己的性命而不顾。试问，有几人能做到？

而赵忠尧拼命保护的这50mg镭，也为日后西南联大时期的研究，提供了极大帮助。

民族大义比钱比命更重要

赵忠尧的大义，远不止于此。

为了祖国的核科学发展，他曾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1925年毕业于东南大学的他，在1927年赴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留学，并于1930年获理学博士学位。

回国后他在清华物理系任教，开设了国内第一个核物理课程，组建了国内第一个核物理实验室。

曾经的留洋深造，为他换来了一个机会和任务——

1946年6月，赵忠尧受邀去美国观看太平洋比基尼岛上的原子弹爆炸。

美国观看原子弹爆炸时的赵忠尧（前排左一）

观看背后，是他要仔细了解美国核物理的进展，带着5万美元的拨款，为祖国研发静电加速器购买材料和零部件。

5万美元，其实远远不够。赵忠尧只得从自己的生活费里节省，甚至去打工换取器材。

他留在美国学习原子弹的制造技术，以及制造和购买相关设备。最终，满满33箱设备被他托人运送回国。

图源：《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1950年，学成的他打算回国效力。但这时，意外发生了——

美国深知钱学森的价值「抵得上五个海军陆战师」，钱学森要求回国被「禁足」，因此非常注意这类「钱学森」式学生。

而曾在美国核心机密科学部门工作的赵忠尧，更不用说。

美国移民局在洛杉矶码头盘问时找不出把柄，但在他离开洛杉矶后，美国中央情报局连续发出三封电报，要追截赵忠尧。

图源：《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最后，中央情报局在日本逮捕了赵忠尧。因为他和钱学森一样，也来自加州理工学院。

一起被捕的，还有两名学生。

赵忠尧、罗时钧、沈善炯日本合照

他们被投进了东京下野的巢鸭监狱。不仅被剃成了光头，据说为了防止把臭虫带进监狱，他们的身上被洒满了刺鼻的农药“六六六”黄色粉末。

不仅遭受了非人的待遇，谁都知道，他们此次入狱凶多吉少。

图源：《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当时中日之间没有外交关系，驻日的是「中华民国」的使馆。他们派人去，劝说赵忠尧去台湾。

当时担任台湾大学校长的傅斯年还发来电报：「望兄来台共事，以防不测。」

「以防不测」四个字，其中凶险自不用说。

但赵忠尧的答复是：「我回大陆之意已决。」

图源：《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被扣押后，赵忠尧在国内的家眷也失去了生活来源。情况前所未有的危急。

1950年9月23日的《人民日报》发文抗议，时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兼外交部长的周恩来也发表严正声明。

在各方努力和谴责下，3个月后，美国政府迫于无奈释放赵忠尧等人。

图源：《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他们当时途径香港，终于回到了祖国。

面对未知甚至可能是死亡的结局，赵忠尧临危不惧。这种魄力，普通人很难做到。

途径香港回国 右三为赵忠尧

与诺奖擦肩而过的天才

如果说「让钱学森回中国是美国犯得最愚蠢的错误」，那让赵忠尧回国亦是。

他此般被阻挠回国，是因为其价值无法被衡量——他曾经甚至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

当时，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测量时，赵忠尧发现了正电子存在的迹象。

然而，当时的实验都与他的工作相矛盾。所以，赵忠尧的实验被认为是错误的。

赵忠尧在加州理工

1936年，安德森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因为他发现了第一个反粒子（正电子 即电子的反粒子）。

安德森后来承认，他发现正电子的实验是受到了赵忠尧实验结果的启发。

只不过，当时赵忠尧只是一个学生，而且是一个亚裔留学生。没有人会为他纠正、争取，他也就此无缘诺奖。

原本，他才应该是第一位获得诺奖的中国人。

赵忠尧的学生、院士杨振宁曾这样说他的老师：

「在第二代物理学家中，赵忠尧算是一个异数和少有的天才，也是离诺贝尔奖最近、几乎触手可得的一人。」

不只杨振宁，赵忠尧教育出了一大批学生——

钱三强、邓稼先、朱光亚、王淦昌、赵九章、彭桓武、王大珩、陈芳允、程开甲……

「你们没有见过中国从前那样落后的情形，这种感触，对于我的整个生活以及世界观，特别是对于个人应该做什么事情，有决定性的影响。」

和杨振宁一样，当时的学生们都知道自己背负的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将来。

落后就要挨打，只有掌握核心技术，让中国真正成长为大国，才能让中国在国际上拥有话语权。

于是他们个顶个，都成为了共和国的骄傲。

第一枚原子弹、第一枚氢弹爆炸、第一艘核潜艇下水、第一个核电站兴建……他和学生们为祖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赵忠尧为我国核事业发展打下基础，所以也被称为“中国原子能之父”。

原本，他也该拥有荣誉。原本，他能从此名留青史。

但在新中国的动荡岁月，他却蒙冤再一次入狱，因此失去了选成两弹一星的机会。

可惜！没有荣誉，就没人会记得这位国之脊梁。

在过去的岁月里，他的名字被厚厚的尘土遮盖。是时候，该替他擦擦灰了。

一个和平、强盛的中国，背后定有许许多多赵忠尧这样的「国之脊梁」，才能撑起祖国的荣耀。

他们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祖国，哪怕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都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

比如院士林俊德，他曾参与了中国所有的核试验。

当时，几乎技术全部被国外封锁，中国没有任何资料可以参考。

林俊德硬生生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在研究中，最终破译了钱学森留下的世界级密码。

没有相关软件，年近60岁的他自学编程；

没有实验场所，他自己去改造废弃食堂；

没有实验装置，他亲自去工地找捡废料……

哪怕是到了生命最后的阶段，他仍然在工作。

大夫劝他躺下。他9次要求甚至哀求医生，希望能够下床工作：

「不能躺下，一躺下就起不来了」。

他一辈子隐姓埋名，这次在连续工作74分钟后，一躺就再没能起来。

2022开年以来，共和国已经痛失13位院士——

徐性初、潘自强、戴永年、朱兆良、毛用泽、陈敬熊、文圣常、张子仪、余国琮、潘际銮、李三立、庄巧生、黄文虎。

致敬国之脊梁。如今繁荣的共和国，都是千千万万先辈国之脊梁扛起来的，永远不要忘记他们。

裹尸马革英雄事，纵死终令汗竹香。

勿忘先辈，缅怀致敬！

本文图片均自网络，参考文献：

《杨振宁在西南联大》2021年第30期《三联生活周刊》

《走近钱学森》天地出版社·华夏盛轩 叶永烈著

《奇妙的粒子世界》北京大学出版社 黄涛 曹俊 著

《看不见的星：黑洞与时间之河》清华大学出版社 赵峥 著

《溯源中国计算机》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徐祖哲 著

《师夷长技（第二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刘大椿 著

《赵忠尧与正负电子对之产生和湮灭》 《自然杂志》第13卷第5期 杨振宁 李炳安

《西南联大行思录》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张曼菱 著

《南渡北归》博集天卷 岳南 著

28 / May / 2022监制：视觉志

原标题：《比钱学森还厉害的学者，怎么混成了中国最牛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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