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穿越成为爽文女配该怎么办?

看到那些成为虐文女配的感觉挺好玩的。这个爽文是指打脸虐渣复仇重生女主文,也可以指男频爽文,昂各位作者大大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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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专栏弄好了,如下:

(专栏和回答都会同步更新)



以下正文:


我看了本小说。

是说林幽幽上辈子处心积虑嫁给太子做了侧妃,却又不得太子喜爱,很快被人害得病死在寒宫冷院。然后,她重生了,她一琢磨觉得嫁给太子太惨了,然后又想起皇帝好像还年轻,就干脆嫁给了太子他爹,一通操作下来果然得到了皇帝的真心,生下一堆儿子,还成功挤掉了太子的太子之位,最后儿子大了之后干脆药死皇帝,自己当上了太后的故事。

看完这本小说,我乐得在床上打滚,笑得差点背过气去,等我缓过来,事情果然不妙了。

现在,我成了那个三十多岁还要娶十三岁幼女的变态皇帝的皇后,还不是根正苗红的那种,皇帝的发妻也就是太子他娘死了之后,皇帝那个难过呀,也不知道怎么就打听到我这个皇后的远房表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就把我娶了当个摆设。

然后这一摆就是七八年,于是我就成了林幽幽眼里的不得宠爱又人老珠黄的继后,最后还因为想要生个孩子,吃了什么怪偏方,生下个畸形儿之后吓疯了,被迫病死。

现在时间线大约是皇帝已经习惯了林幽幽的精致又有新意的厨艺,每天连御膳房都伙食都难以下咽,每天都去林贵人那里蹭饭的阶段了。

可能是放了味精吧,我想起有段时间我做菜可难吃了,自从我学会了凡事都放点味精之后,果然菜就好吃多了。

哎,好吧,我其实慌得一批,我一点都不喜欢古代,现在我一个人呆在我的寝宫,按理说我是在午睡,可是此时我在焦虑地咬指甲,我非常需要刷刷手机来缓解焦虑,可是这里没有手机,更没有网络,连电都没有。

一天除了吃饭睡觉都要靠满脑子琢磨怎么害人来度日,可我只愿意在共产主义的领导下为创建和谐社会添砖加瓦。

这天,我连晚饭都没吃,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抗拒这不公平的命运,中途有个丫鬟过来看了我一下,仿佛习以为常似的又安静地离开,再也没来打扰我。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饿醒了,我起床摸黑灌了点凉水,不一会儿,我的丫鬟就进来了,她说要给我去换点热茶,我由着她去了。

大约在我第二十次叹气的时候,她终于回来了,还带了盘点心,我就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甜腻腻的绿豆糕。

吃饱喝足之后,我突然有了信心,不过如此,能过就过,不能过的话,就算不能离,我还能跑呀。

随后我的丫鬟就给我梳洗打扮,原主的确挺古怪的,她的丫鬟永远是她需要什么就照做,从不问为什么,也不主动打扰,对此,我很喜欢,甚至有点悬疑片的感觉了。

对了,我的丫鬟叫珍珠,虽然我有好几个贴身丫鬟,但就珍珠最懂事儿。

因为虽然长着一张皇后的脸,但总是阴沉沉的,皇帝就安排了我长期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只是偶尔过来瞧瞧我,就跟去看他的安静的花瓶一样,可能眼睛里都是对于美的欣赏和对往事的追忆。

收拾妥当,我正经吃了顿早餐,外面天气不太好,有点灰蒙蒙的,空气虽然不热,但也有点闷闷的,可能快要下雨了吧。

记忆里原主很少去外面走走,即使是大型宫宴,也鲜少参加,因为大家都知道继后的"身体不好"。

我在自己宫殿的院子里散散步,珍珠寸步不离但安安静静地跟着我,其他的丫鬟太监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当我走到他们跟前时就迅速跪下行礼,于是,我享受了一早上的宁静时光和古代精致的建筑景观。

你知道吗?我还有独立的厨房呢,我以为我的吃食都来自于御膳房,其实作为皇后我有着开小灶的权利,我想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自己决定。

我去厨房简单看了一圈,各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角落还摆放着新鲜的食材,只有角落有个小太监守着个小炉子可能是在熬药吧,一股难闻的怪味儿。

走走停停看了挺久的,腿都有点酸了,还没欣赏完我的昭阳院,我干脆去到正殿坐下,另一个叫翡翠的丫鬟,突然就端着茶点冒出来了,我吃吃喝喝还欣赏着这雾蒙蒙的天,珍珠还帮我揉着腿,我居然还挺享受,心里不由觉得自己还挺适应这腐朽的封建生活。

也挺好的,就是这天气也太糟糕了,古代也有雾霾吗?应该没有吧,可能是最近都阴雨绵绵吧,毕竟四月听起来就有种"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感觉。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打破了宁静,一个年纪小一点儿的小丫鬟那个名叫松果的,过来告诉我皇帝中午要过来用膳,要我提前准备一下。

也就是说提醒我中午给皇帝上两个硬菜呗,别等下人皇上来了,跟着我就着咸菜啃馒头,毕竟这大中午的,除了菜还能准备个啥。

我的丫鬟们居然都不像小说里的丫鬟一样,对于皇上要来看她们的娘娘表示高兴,也不鼓励我要去争得皇上的喜爱,也不安慰我虽然皇上天天和别人调情但其实心里一直有我。

我都想好了如何树立一个淡泊又有大智慧的娘娘形象让她们大开眼界了,可是没有人给我机会。

我只能叮嘱总给我跑腿的丫鬟杏仁,"去吩咐小厨房,做几道皇上爱吃的。"

对此,我的丫鬟依旧冷漠,想想也是,有啥可叮嘱的,按设定,皇帝是只爱林幽幽的手艺的。

只是我不明白,我厨房那两个强壮的炒菜婆子,还有那两口看起来就沉重的大铁锅,怎么可能做不出好吃的菜。

随后我又有点紧张,终于要见到这个三十七岁但据描述看起来依旧年轻帅气实际上还身强体壮的皇帝了,国务繁忙,还有常常各色美人环绕,也不知道他秃顶了没。

好吧,更慌的是,毕竟我是个冒牌货,人家感情再差也是七八年的夫妻了,不要被看出不对劲来才好。




(更一点儿)

说实话,我并没得到多少皇后的记忆,回忆皇后的过往,我就仿佛脑子里全是浆糊,就像是一些混乱的梦境,早上刚醒的时候觉得自己记得明明白白,打个哈欠之后,就只记得自己做了个梦,具体梦见了啥就不清楚了。

这让我怀疑皇后的智商是不是有问题,毕竟原来的我记忆力可好了,皇后的身体可能也不大好,根本没有我之前的身体那么轻松自在,总有一种疲累感,我太难了。

现在,我坐在平时吃饭的偏殿,松果带着几个小丫头来来往往地传菜,珍珠站在我身侧一动不动安静地活着,我想起这残酷的命运时不时用鼻子发出一声冷笑,珍珠也仿佛习以为常似的不为所动。

可能唯一给我安慰的,就是可能以前的皇后的确神经兮兮的,也许我表演空中劈叉怎么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皇上驾到!"一个声音一点都不像电视里的太监的老太监一边喊着一边率先跨进我的殿门。

我赶紧站起来,看到有个黄色的影子跨进来的瞬间,我麻溜地扑通一下双膝跪地,眼睛盯着地板沉重地喊了一声:"皇上万岁!"

没错,我才想起来,我不会行礼,紧接着我余光就瞄到我的丫鬟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起吧!"我听到了一个教导主任般中气十足中带着一丝做作的声音。

我一撩裙子,双手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直身子之后我盯着门口穿着龙袍的老男人打量了一番,嗯,这是个不丑也不帅也不是很老的老男人。

场面开始尴尬起来,我盯着他不说话,他盯着我不说话,小丫鬟们盯着地不说话,谁来打破这片寂静的尴尬?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指着菜都上齐了的餐桌,喊道"皇上坐!"

皇上大约又发了会儿呆,迈步走过来坐下,我也坐到他对面,瞄了一眼珍珠,暗示她给我盛饭,她果然深得我心,不一会儿就给我俩端来了饭。

"皇后最近精神好了不少。"皇上筷子都没拿起来,可能是觉得我这儿伙食不行吧。

我点点头,表示我的确精神不错。

"药还按时吃吗?等下宣御医过来看看,根据皇后的情况把药方调整一下。"

我总觉得皇上不安好心,八成是看我最近到处蹦跶,想给我搞点毒药整得病歪歪。

再想起我天天吃的药,真的很怪,质地就跟沥青一样黑乎乎又粘稠,闻起来有点臭味,但尝起来有点香甜,每次要捏着鼻子喝,喝完就跟喝了碗疙瘩汤一样,还饱肚子,和我印象中的中药一点都不一样。

接下来就是寂静的吃饭时光,皇上胃口好像不太好,吃饭挑挑拣拣的,我倒是觉得这菜挺合我口味。

突然想起来刚刚皇上似乎又问我有没有坚持吃药,我根本没理他,也许我应该说点什么。

"我天天都喝药,"我盯着皇上金光闪闪的发冠,甚至还礼尚往来式地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皇上你身体还好吗?"

他停下筷子,直盯着我看,我当然不畏强权和他大眼瞪小眼,过了会儿,他答道: "朕……挺好。"

"皇后最近身体好了不少,过两天宣丞相夫人进宫见上一见吧,免得她担心。"皇上一边说一边擦嘴,看他吃的这点,下午多半得靠林贵人给开个小灶。

对了,丞相夫人?是谁?我大约想了几秒钟,记起来这不是前皇后她娘吗,我那远房姨妈,难道是看我像她死去的女儿,就把感情寄托在我身上了吗?切,狗皇上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亲娘担不担心我的身体呢,果然不是啥好东西。

我还在沉思呢,皇上站起身来表示他还有国事要操心,先走一步。

吃完饭,杏仁又给我端来满满一碗黑芝麻糊似的药,吃饱了看着这玩意儿就没胃口,再想起皇帝叮嘱我要按时吃药这事,总觉得这就是碗毒药,想着就更不想下口了。

我拿个勺,搅拌着这隐约有点臭味的糊糊,情不自禁要阴谋论。

我今天表现并不正常,一点都不像电视里的正经皇后,可是皇上也没有觉得很奇怪,难道这皇后以前就这样?

我不相信,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也许,这药并不是毒药,只是会让人精神错乱,要不然我怎么穿过来就觉得满脑子浆糊,而且,我的丫鬟们面对我来之后的种种不合常理的表现都表示习以为常毫不惊讶,也许我这不是"昭阳院",是"昭阳精神病院"。

可是,我不明白皇上要我保持神经兮兮干嘛,不是说看我像他发妻,娶回来当吉祥物的吗?他这吉祥物疯了有什么好处吗?

又或者,其实是皇后发现了他的惊天秘密,他看我的长相不忍心杀我,但又怕我透露他的秘密,只好给我下药,希望我浑浑噩噩不清醒。

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的逻辑非常通顺,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对于我突然的冷笑,我的丫鬟们不为所动。

按我这个思路,我这就不是言情小说了,有了一丝神秘的悬疑色彩,哇,刺激。

我正想着接下来该弄点什么措施呢,小太监说御医来了。

我丢下手里的勺子,皇上怕不是看我清醒了不少以为我有了抗药性,迫不及待地要给我开新药了吧。

很快,一个干巴瘦老头低着头进来了,跪下给我请了安,收拾收拾就要给我来把脉。

我当然是积极配合咯。

我看这御医怕不是什么好人,他有只眼睛可能得了白内障,看着跟只哈士奇似的,那胡子一看也有点恶毒,他把完脉啥也不说,转过去就低头开药方。

他写完还吹了吹,我忍不住了,说: "拿过来我看看。"

这御医字还是挺工整的,这些药名我倒是都见过,里面还有人参呢,合一起啥功效我当然是不明白的,我拿着药方发了会儿呆,然后递过去,装模作样地说道: "挺好。"

我又看到了我桌子上的这碗冷掉的糊糊,补充了一句:"那我这顿就不吃了,等下给我熬新药吧。"

等御医走了,我就端着碗去院子里的金鱼池,把药一勺一勺都喂鱼了,又站在水边假装看风景,等了半天,也没见鱼死掉,可能是慢性毒药,吃多了精神失常的那种,我想。

等我吃完晚饭,新药又端上来了,这次药水稀薄了很多,质地跟可乐差不多了,闻起来有股酸味,尝起来味道挺怪的,苦中还带有点甘草的恶心的甜味,我喝了一点儿表示犯恶心,珍珠说她去跟御医说说给换个方子。

在昭阳院逛了逛,我就觉得累,天刚黑就上床睡了,一晚上都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第二天起床依旧觉得累。

是我自己想多了还是这新药的药劲太猛?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喝药就装作恶心得不得了,喝进去半碗都要想办法吐出来大半碗,御医已经给我换了四五个方案,总觉得继续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因为催吐变成个破锣嗓子。

这天,珍珠提醒我,明天是个好日子,后宫妃嫔要过来给我请安。

因为我身体不好,一般这种请安一个月才来一次。

也就是说,我要见到皇上的后援团了,我也要见到女主林幽幽了。

说起来,小说中林幽幽对我的看法一直是"一个毫无神采的深宫怨妇",看小说的时候倒是觉得没什么,当我变成这个"深宫怨妇"了,我就不开心了。

切,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精神饱满光彩照人,难道比得上我社会主义接班人根正苗红?!

于是,晚上我特地叮嘱厨房给我熬了碗人参大补汤,并且早早睡了,保证明天要是神采奕奕的一天。

第二天天不亮,珍珠和翡翠就积极地叫我起床梳洗打扮,把我弄得花枝招展,就跟《四郎探母》里的铁镜公主似的,恨不得全部家当都顶头上。

随后我就静静地坐在主殿,喝着好像有点霉味的碧螺春,等着那群莺莺燕燕的到来。

大约背了三遍《桃花源记》的功夫,刘妃、郭嫔和婉嫔组队进来了,我保持高贵冷艳的态度对她们的请安爱答不理,慢半拍地示意小丫鬟给她们一人赐了个绣凳。

刘妃长得有点刻薄,据小说剧情,她曾经为了她的二皇子试图要害女主流产,最后被女主设计得和她的好队友郭嫔狗咬狗双双领盒饭,二皇子也意外坠马成了个瘸子遗憾退场。

婉嫔看起来清心寡欲,这位老早就陪在皇上身边了,比皇上还大两岁呢,膝下只有个长公主,嫁的比我都早,现在外孙都好几岁了。她整天吃斋念佛,似乎岁月静好,和谁都没有利益瓜葛,实际上,早年间被郭嫔害得流过一个皇子,至今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最后成功棒打落水狗,但让皇上觉得她表里不一心机深沉,最终郁郁而终。

现在这三位安安静静地坐在绣凳上,我琢磨着女主应该快来了,就拿起个九连环开始解,准备展示我旺盛的精力和灵活的脑子。

果然,在我解开第三个环的时候,女主林贵人、贤妃、赵嫔还有好几个张三李四一窝蜂地来了,照例请安、赐座。

我看了看女主果然挺漂亮的,打扮也很清雅,没什么花里胡哨的首饰,可她到底也是个狠人,毕竟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啥好东西,但只有女主一个人有好下场。

我依旧解着九连环,贤妃就跟个纪律委员似的开始清点人数了,"哎呀,这梁贵妃怎么还没到呀?怕不是起迟了,不然娘娘您差个人去请请吧!"

众所周知,名称与实物不符,一般叫贤妃的多半不贤惠,还爱挑事。

另外一个不记得名字的贤妃的狗腿子贵人马上开始捧哏,"我看呀,这个贵妃娘娘身子娇弱得很,可能再等等就会使人过来告假了。"

我不知道她们说些贵妃的坏话能得啥好处,但是作为她们的娘娘千岁我好歹也要说两句了,"算了,不急,大家尝尝我宫里的茶。"

我昨天特地翻出来好几罐至少放了三四年的陈茶,准备好好招待这群莺莺燕燕。

"我身体不好,也没啥味觉,喝不出个所以然,贤妃啊,我这茶好喝吗?"我放下九连环,带着真诚地笑容望着贤妃。

贤妃端起茶碗,尝了一口,面不改色地跟我说,这茶清冽、回味甘甜,得到了她的肯定,我开心地开始劝大家一边等梁贵妃,一边多喝点我珍藏的好茶。

最好喝到你们回去都拉肚子,想到这儿,我不禁连心情都松快了很多,自己也跟着多喝了几口茶水,仔细品品,好像是有点甘甜的回味。

"梁贵妃到!"

语毕,大家十几号人齐刷刷地盯着门口。

梁贵妃金光闪闪地进来了,据说梁贵妃出身将门,不爱珠玉就爱金子,头上总插得金灿灿的,后来她爹谋反,她准备拿着头上淬毒的金簪刺杀皇上,被女主提前察觉,舍身救了皇上一命,从此女主就成了皇上心尖尖上的那位。

梁贵妃态度也没啥不好,规规矩矩请了安坐好,然后自顾自地玩着她的金指甲套。

"听闻贵妃早几日染了风寒,现在看来可是大好了,刚刚贤妃娘娘还猜测您可能病还没好全,要告假呢!"郭嫔假装在打趣儿,实际上演技稀碎的,谁都心知肚明她就是要告状。

梁贵妃的白眼还没翻完,贤妃忙开口了,"我也是挂记着贤妃的身体,怕皇后娘娘怪罪,帮贵妃姐姐解释一句。"

"倒是劳你费心了。"梁贵妃阴阳怪气地答道。

"听说林贵人上次在围猎的时候救的那只小白狐现在机灵极了,我上次在御花园见它还会摘花送给林贵人呢!"赵嫔开始主动扯开话题。

说起来女主也是个神人,书中她捡个小狐狸都鸡贼得不行,还帮她察觉出送来的衣物被人浸了绝孕药,可能设定就是女主踩到坨狗屎都是茉莉花香味的。

人家养的个小动物都这么聪明,再想想我那活生生的丫鬟也整天木木讷讷的,指不定还傻乎乎地帮着人天天给我喂毒药呢,人比人,气死人呀。

"我那小白狐呀,要是调起皮来,好几个小太监满院子追都追不上,也不知道砸碎了我宫里多少东西,也就姐姐您还夸它呢!"林贵人说起话来莫名有种老版《还珠格格》里晴儿的感觉。

她这几句话逗乐了好几位娘娘,其他人也不知道是真好笑还是装好笑,大家都跟着乐了起来,随后大家又讲了一堆养的猫儿狗儿的趣事,然后又扯到了各位皇子公主小时候的糗事,大家也挂着或真或假的笑容,场面一片和谐。

中途,我还叫松果给大家添了两次茶,等到我肚子都快饿得叫起来了,大家终于散了。

早饭后还没等我歇一会呢,有通传说丞相夫人来了。

哟,我的远房姨妈来了,我赶紧到床榻上乏力地躺下,这一大早接待了那么多妃嫔我的确累着了,我又是个病人,躺着总没问题。

毕竟,我可是她女儿的替代品,她能盼着我好吗?我怀疑她来看我是来确定我是不是真好了,要是就再下点药,最好让我一直病歪歪,毕竟这书里没啥好人,除了后来皇上对女主和女主对她孩子,基本就没有啥真挚的感情了。

不一会儿,一个老夫人领着另一个年轻点儿的夫人过来了,照例请安、叫起、赐座。

丞相夫人露出焦虑的神色,"娘娘,您这身子要好好保重呀!"

"我好多了,"我用轻柔地声音答道,希望这样听起来虚弱一点,"多谢夫人关心,我这身体一直都这样,不打紧的。"

"哎,你这孩子,"丞相夫人还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娘前些日子听说你又病了,特地去乾州的道明寺找高僧求了平安符,你好好戴着,争取早点康复,给皇上再添个小皇子。"

emm,道明寺是个寺庙?

丞相夫人说着还笑了起来,旁边另一个夫人赶紧从怀里摸出一个绣得精致的平安符递过来,也就是说她是皇后的亲娘。

"娘,辛苦你了。"我努力露出真诚又感动的表情,也不知道我的演技到底自不自然。

皇后亲娘也没有多说什么,仔细看了我两眼,又安静地站到一边。

丞相夫人又掉了几滴猫尿之后,说我可能累了,就先告辞了,还叮嘱我一定要戴好平安符。

真是奇了怪了,皇后她亲娘都没哭,你个远房姨妈一直在这儿哭,这正常吗?

再想起皇上叮嘱我按时吃药,丞相夫人叮嘱我戴好平安符,这场景多么相似。

我盯着手里的这个小小玩意儿,心想这多半不是啥好东西。

想到这儿,我躺平稳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听到有人走过来给我拢了拢被子,再关门离开了,我睁开眼屋子里现在没人了,就翻身下床找了把剪刀剪开这个平安符,里面一坨棉花中间包着一个折成小三角的黄色符纸。

这小三角折得跟我小时候折一块钱的方式差不多,我熟门熟路地把它拆开,仔细看了看,感觉和林正英电影里镇僵尸的符纸差不多,指不定是诅咒我的,虽然我坚持辩证唯物主义,但这玩意还是别留着了,想着我就把它撕了,和平安符的遗骸一起埋进梳妆台旁边的花盆里。

肯定有很多阴谋围绕着我,可是我现在弄不明白,在弄明白之前,我只能靠一身浩然正气和一副铮铮铁骨坚强地活下去。

我倒在床上,盯着花里胡哨的床顶,这雕花大床倒是个好古董,哎。


(今天好像有点顺利,感觉我还可以写一点儿)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拒绝了喝药,珍珠看着我不喝药也出没啥大问题,又叫来御医问了问,御医见我实在拒绝也就同意断了药。

皇上对此也没有反应,如此顺利让我怀疑是不是错怪了他们,也许真的只是点补药,并不是要毒害我。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御医慈眉善目起来,胡子似乎也有点仙风道骨了。

天气依旧不好,我来了这么久,仿佛就没有一个晴天,整天都是阴沉沉的,即使这样我也逛熟了我的昭阳院。

最近我有了新的爱好,就是叫上几个强壮的小太监给我搬着桌椅板凳到院子各处瘫着。

譬如这天,我就瘫在脆梅园的树下,喝着茶抖着腿,兴致来了我还唱几句,我的小跟班们果然见过世面,我干什么她们都无动于衷,仿佛一切正常。

"我主爷起义在芒砀,拔剑斩蛇天下扬。怀王也曾把旨降,两路分兵定咸阳。先进咸阳为皇上,后进咸阳扶保在朝纲……"我快乐地拍着大腿唱着《萧何月下追韩信》,依旧丝毫没有人觉得奇怪。

我正吃吃喝喝快乐着呢,皇上身边那个老太监,就是那个声音一点都不像太监的老太监来了,提醒我明日是太子生辰,太子要满二十了,要举办及冠礼,满朝文武三品以上的都要参加宴席,我也要去。

我赶紧叫珍珠去给我找找,搞一份合适的礼物备好。

又回想了一下剧情,太子寿辰的时候,好像是晚上宴会散了,有个年轻的妃嫔摔倒了,好像是有人往路上倒了油,关键在于这个妃嫔摔完发现流产了,这姑娘自己都还没发现自己怀孕就这样摔没了。

这件事让女主警醒了,后宫里有人手伸得很长呢,后来她怀孕了都藏得严严实实过了三个月才爆出来。

可怕。

学好初中物理很重要,晚上迎着月光走,反光的地方就有液体,不要去踩。

想到会出人命我心情就不太美好了,社会主义啊,法治社会啊,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可惜,我不记得那是哪个妃嫔,也不记得是摔在哪条路,就算我记得,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哎。

"金井锁梧桐,长叹空随一阵风——"我站起身来,仰头长叹道,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

听到身后有人乒乒乓乓地收拾桌椅板凳跟上来,我觉得心情舒坦了一点儿。

回到寝宫睡了个午觉,醒来时,珍珠端来一幅书画名家傅一昂的骏马图,问我送这个给太子合不合适。

这个架空时代,我当然不认识什么傅一昂,我更没有什么国画鉴赏能力,我盯着珍珠展开的这幅马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倒是想起了书中太子的结局,他亲征去讨伐夏国的时候,本来战事都快结束了,人就是去镀个金的,结果遭副将出卖,太子和几十亲卫被敌军围困在两狼山,本来太子化妆成樵夫要逃出包围,结果脚底的鞋子漏了馅,最终被愤怒的敌军砍死,尸骨都被马踏烂了。

啧啧,这里面女主可能起到了一点诱导的作用,对于后来太子的惨状,女主也唏嘘了一番,但于她而言最关键的还是她现在自己的生活,重活一次上辈子的事自然无须挂怀。

在珍珠看来,我应该是好好欣赏了一番这幅名画,最终我点了点头,表示这画不错,挺适合的。

第二天,我打扮得更加隆重,和皇上一起接受了朝臣的朝拜,然后又站着干巴巴地听皇上说了一堆废话,又夸了一堆太子的好话,再听了一串大臣的彩虹屁,快中午了才让人坐下。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出自己的昭阳院,今天难得的天气还不错,虽然没有大太阳,但至少不阴云密布了。

坐下之后,又听大臣们敬了一番酒,太子得意得头都要掉了。

然后一边吃中午饭,一边开始了歌舞表演。

这个时代的舞真的很诡异,跟跳大神似的,又跟配了乐的瑜伽似的,好吧,形容得更美好一点就是跟敦煌壁画似的。

跳完开场舞,又来了个古琴合奏,我也听不出个好歹,只是怀疑这节目怕不是弹了个把小时,看看下面的大臣好几个都听得如痴如醉,我也跟着露出陶醉的笑容,不能显示出自己没什么文化。

反正这一下午过得颇为煎熬,为了不睡着我净盯着人瞧了,这一下午女主和皇上眉来眼去好几回,梁贵妃和贤妃就跟过不去似的,争着跟皇上敬酒,人皇上都不爱得搭理她们,太惨了。

坐到晚上,屁股都麻了,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熬过来的,等吃完晚饭我真的熬不住了,露出一副病弱的样子,跟皇上告了假,悄然退场了。

要不是珍珠扶住我,我可能都站不起来,坐了那么久,自然想活动一下筋骨,我表示要自己走回去。

此时天色已经微暗了,俩小太监前面引路,也不是多看不清,就没掌灯,天天都跟有雾霾似的,要减少碳排放啊,蓝天保卫战从我做起。

自从远离了喧嚣,我心情舒坦了很多,连身上繁琐的服饰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这时代的酒纯度太低了,晚饭的时候,端上来的菜都是冷的,丝毫没有胃口,我就只能灌点酒充饥,可是一点醉意都没有,倒是肚子有点涨,感觉自己是个能摇得响的热水瓶。

也许走到昭阳院,这些汤汤水水我就消化完了,然后我得要小厨房给我搞点宵夜,啧啧,这根本不是宴会,是受罪呀。

呵,这形式主义的歪风盛行啊。

走着走着,天又黑了点儿,我叫领路小太监走快点,早点回去算了。

边走我就在心底边批判着这封建社会的不合理性,有时候还比划两下,我正开心呢,突然脚下一滑,啪叽就摔了个屁股墩儿。

我的震惊来得比疼痛更快,伴随着丫鬟们的尖叫和呼救,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往身下摸了摸,这质感……是油!

我一边觉得我的股骨头可能摔裂了,一边想着我这身华丽的朝服怕不是洗不干净了。

很快就有太监掌灯过来了,珍珠跪在地上扶着我难得感情充沛地痛哭,翡翠尖叫着叫人宣太医,松果和杏仁喊着叫人抬轿子过来,一个不记得名字的小太监一边跑一边喊着要去禀告皇上,场面乱作一团……

我的妈呀,我只是摔了一跤,我缓一缓就好,而且我觉得皇宫的太监宫女们心理素质好像差了一点儿,应急措施一点也不完备,遇事就慌成这样,难怪小说里人一摔倒就得流产。

我靠在珍珠的怀里,说了句"我没事!"也是根本没有人听。

我坐在地上缓着,大约我都缓得差不多了,正借着珍珠的肩膀准备站起来,此时轿子终于来了,珍珠和松果把我扶上轿子,我要回宫看医生了,很明显我只是外伤,不觉得太医能把脉看出什么,我身为娘娘千岁更不可能让太医摸摸我的股骨头有没有摔碎。

等我回宫换上睡衣,在床上趴好给御医把脉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一点——我这一摔,似乎救下了那个摔流产的妃嫔呢。

正想着,外面传来那个不像太监的老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emm,下次我一定记住要这个太监的名字!


(我又来了)

听说皇上来了,宫人们纷纷请安,头都不带抬一下的,我趴在床上,半闭着眼睛,琢磨着我可是个伤患呢,大概就不用爬起来了吧。

皇上进来了也不喊他们起来,瞪着个眼睛张口就喊,"这是怎么回事儿!"

连个称呼都没有,谁知道他问的是谁呀,果然没一个人理他。

作为皇上万岁,皇上的心理素质还是很高,似乎毫不尴尬,继续保持着他的怒气值,环视了小半圈,手指着端着个脸盆跪着的珍珠,说:"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珍珠根本没有抬头,但是她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颤颤巍巍地放下手里的脸盆,磕了个头,开口答道:"晚宴之后,娘娘说要步行回昭阳院,看天色还早,就没掌灯,使了两个小太监在前面引路,行至东泽池边的小径时突然就滑倒了……奴婢当时就在娘娘身侧,娘娘摔倒的路上被洒了油,请皇上明鉴啊!"

说着珍珠又咚咚地磕了几个头。

"竟有这种事?!"皇上又瞪着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张进中,派人去查!"

"是!"

哦,原来那个老太监叫张进中。

"皇后怎么样?"皇上坐在了我床前不远的桌子旁。

跪地上装了半天背景板的御医闻言动了起来,他一路膝行到皇上的正面,盯着皇上的黄靴子,答道:"皇后受到了惊吓,这会儿还未完全清醒,虽没有伤到筋骨,但也必须卧床静养。"

"开好药方后拿过来给我过目,行了,你们都起吧。"说完,皇上也没有挪动他尊贵的屁股,难道要想守着我清醒过来审问一番?

想着这点,我倒觉得我还可以继续躺一躺,说不定他等会儿就走了。

这会儿,皇上其实离我挺近的,我趴着的这高度正好很方便看他身上这件绣工精美的衮龙袍,一二三四五,果然是天子专用的五爪金龙。

一看到这件衣服,我就想起我那件糊了油的团凤女蟒,也是很精美,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精力才做成,偏偏就弄上了油,说实话我觉得这么精贵的东西弄脏了多半可能要废了,多可惜呀。

想着我就叹了口气。

"皇后醒了?"

我抬眼一看,皇上坐在桌子边上,还喝起了茶。

(emm,我生气了,还有两千字被吞了,算了我睡了,以后我去别的地方写完再复制过来吧)

"啊,对呀,我醒了。"我趴在床上,侧着脑袋直直地望着皇上的方向,实际上我眼珠子盯得都有点散焦了,此时我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我的腹部,那里正在翻江倒海,谈不上多难受,但确定的是我需要上厕所了。

我眯着眼睛,仔细感受着我肚子里那条猛龙一个大翻身之后逐渐平静了一点,于是我不禁发出一个奇怪又短促的气声"呼—"。

我感受到一丝丝尴尬,随即主动开口劝道:"皇上,我没事儿,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皇后,"皇上放下了手里的茶碗,"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一定给你个交待。"

我感到有点别扭,其实我只是摔了一下并没有摔出什么事,还要啥交待啊,可是按原本小说的设定,这摊油可是摔出了条人命的。

"谢谢你了,皇上。"我干巴巴地答了一声,四周又陷入了安静,也许我应该更感恩戴德一点?不,我才不愿意去摧眉折腰事权贵。

我继续盯着皇上看,毕竟是养尊处优的皇上,保养得真好,仔细体会一下,感觉皇上还是有点帅的。

之前一直觉得他不帅也不丑大约是因为他脸有点大,谁能想到当今的圣上、九五至尊、皇上万岁居然是个圆脸。他是个单眼皮,但眼睛很大,脸圆圆,但下巴挺尖,还有当他侧着点脸的时候,我喜欢他额头到鼻子的那根起伏的线条。

皇上长得还挺显小的,我想,伴随着隐隐腹痛在冥冥之中,皇上的形象在我的迷之脑补中渐渐地接近了小孩子的模样,眉目之间也被我看出来几分柔和与天真……

突然肠子里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啊——",我猛地抬起了靠在枕头上的脑袋,此刻我的脑子当场当机,我需要去厕所,"唔——"

我侧过身来,麻溜地侧坐起来,掀开被子,一头冷汗地准备找鞋,珍珠飞快地端着个茶碗冲过来,跪坐在我床边的脚塌上,带着三分凄厉地喊道: "娘娘,您要什么,吩咐奴婢就是,您不能下床啊!"

此时我感觉这阵痛已经过去了,我有些迷茫地在原地喘着气,看着捧到我脸边的装着白开水的茶碗,虽然我不渴,可我从不拒绝别人的好意,就着珍珠的手我就喝了一口,嗯,水里一股柴火味儿,今天厨房里烧的柴可能烟有点大,难怪古代人爱喝茶,也许是想盖盖烟味儿吧。

突然我抬头看到了,睁着大眼睛盯着我看的皇上,也许我应该跟他明言我要去上厕所了,可是即使是皇上,也是个接受多年封建教育的男人,听到我说茅房,估计得羞得这辈子都不敢再正眼我。

"啊,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我快速地趿上鞋子,借着珍珠的肩膀咬着牙站了起来,"皇上,我要去吐了!"

说着我就急急忙忙往外走,到门槛处,我趴着门艰难地抬腿迈出去,珍珠终于迟钝地追了上来帮忙。

出得门来,我心情都松快不少,肚子也不疼了,但厕所是必须要上的。

"抬头只见妖道孔明!你不该火攻计心肠太狠,我父子三人险些命丧残生!又不该笑骂写书信,送来了脂粉裙钗叫我扮妇人!不要你胡思乱想心不定,红罗帐内你我叙叙交情!"我甚至还边走边学了个女装司马懿在线风摆柳,一路扭进了厕所,顺便吩咐珍珠去叫厨房去搞点宵夜送我寝宫。

从厕所出来,我还去吹了吹夜风,一路慢腾腾地回到寝宫,艰难地跨进门槛,抬眼一瞄,皇上居然还在呢。

"皇上,你还没回去休息呀!熬夜伤身啊!"我走过去咬着牙一屁股坐在了皇上对面的凳子上。

"朕在想你走前说的话,"皇上顿了顿,"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句话你是怎么理解的?"

我有吗?可能是有的吧,皇上不会骗人的,你看看他天真的大眼睛,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出声。

"皇上啊,我读书向来不求甚解,所以我不知道。"我露出坦诚的笑脸,心里想着,难道皇上还喜欢和人探讨这种话题么,可是我从来很肤浅,怕不是做不了皇上的知音人儿。

"皇上,看你晚宴时也没吃多少东西,"虽然我并没有观察皇上吃没吃,"正好我刚刚吐完也饿了所以我叫厨房做点宵夜送过来,你也留下来吃点?"

"嗯。"皇上微微点了下头,真矜持,我想。

正想着呢,宵夜送过来了。

嗯,一盘凉拌木耳,一盘长得像甜甜圈实际上只有点咸味的洞洞饼,还有一锅放了肉糜和蘑菇碎的粥。

这不是我早餐的配置吗?宵夜是这样的吗?就算烧烤、火锅、奶茶、麻辣烫、螺蛳粉这些都没有,好歹来个炒菜呀!

有时候我面对不甚满意只是点头和微笑,顺便叫珍珠和翡翠一人给我俩盛了碗粥,毕竟凉拌木耳还是不错的。

喝了两口热粥我又觉得快乐起来,吃了一天的冷菜,再喝点热的,感觉生命都鲜活了许多,皇上可能也觉得差不多,感觉他今天吃饭的热情高涨。

"皇上,我给你讲个故事呀?"我冲人挑了挑眉,突然想起我基友手机里还有我的挤眉弄眼表情包,看起来油腻又沙雕,可是皇后比我长得美得多,做起这表情来肯定是颇有魅力的,我向来擅长安慰自己。

"好啊,皇后要讲个什么故事?"皇上眼睛都没抬,一本正经地夹着木耳往嘴里丢。

我抓了个饼在手里正想咬呢,看到皇上端着碗往嘴里倒粥的样子,一瞬间觉得有种脱了鞋上了炕的感觉。

不,这可是我们尊贵的皇上万岁,他饿了也该是优雅的。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我咽下饼子,喝了口粥,"算了,不扯远了,直接开始——从前峨眉山上有两条蛇,一条白蛇,一条青蛇,这两蛇修炼多年,化为人形,一个名为白素贞,一个名为小青,姐妹二人同游西湖。不料遇上大雨,巧遇了扫墓归来的书生许仙……"

我真的开始喜欢这里了,我讲故事的时候,皇上呀、小太监呀、宫女呀都听得特别认真,讲到高兴处都忍不住笑,讲到难过的地方,有的丫鬟都低着头开始抹眼泪了,就是我们皇上万岁都皱了眉头,真的太有成就感了。

又边吃边喝等了皇上身边的老太监老久了,他都没回来,皇上终于熬不住说要回去了。

我赶紧叫人给我点了盏灯,亲自提着送皇上出昭阳院,想着等下皇上要一个人提着这个小灯灯走在漆黑的小路上一路走回他的寝宫,太惨了,甚至我还在思考要不要借他俩小太监把他送回去,正好又能把我的灯带回来,但我觉得我不应该太热情。

到宫门前时,我亲手把灯递给皇上,毕竟刚听完一个妖精的故事,我还安慰他: "路上黑,皇上你走慢点,灯拿好,不要紧的。"

等到宫女帮忙推开宫门,我一眼就看到门口整整齐齐十二个小太监都举着灯备着轿子等着他们的皇上陛下呢。

嚯,我感到了有点尴尬,于是带头大喊了一声: "恭送皇上!"

然后迅速叫人合上门,我果然小看了封建皇帝的奢靡生活,他怕不就坐着这轿子来的吧,合着这几个太监就在门口站着等了他这么老半天么,啧啧。

边想着我边摇头,走到寝宫就困了,洗洗睡了,明天估计就能抓到泼油要害人流产的凶手了吧。

(我回忆了一下之前被吞的那段,大致还记得,只是新写的这个更加啰嗦了 )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感觉神清气爽。

"今天又是美好而崭新的一天,是我从未拥有过的一天。"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这句以前小区楼下美容院晨会的口号。

我坐起身了,感觉屁股也不怎么疼了,稍微动一动也没什么不适,听到我这边的动静,我的丫鬟们麻溜地推门进来了,珍珠低着头帮我穿衣服,翡翠提来了洗脸水,还有一群小丫头帮着她们拿着各种小物件。

等到穿得七七八八了,我突然发现珍珠的右眼肿了,上眼皮红得发紫,难怪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

"珍珠啊,你眼睛怎么了?被人打了?"我感到挺好奇的,宫女私下还会打架的吗?

"娘娘,不是被打了,我眼睛早上起来就这样了,里面长了个疙瘩,又疼又痒的。"珍珠带着几分委屈地说道。

哦,就是麦粒肿咯,这病我熟,于是我安慰她,"不要紧,就是个麦粒肿,呃,针眼,就是个针眼,消消炎就好了,你等下搞个热毛巾敷敷。"

珍珠应下了,又告诉我门口贤妃、郭嫔、钱贵人担心我的伤势,一大早就等在门口想探望我呢,已经被安排到偏殿喝着茶去了。

哪是想探望我,怕不是来一线获取最新新闻来了,这种媒体人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说起来还是女主聪明,她会收买几个小兵小将帮她打探情报,比如烧火的翠儿、浇花的香儿、扫厕所的金儿等等,女主就能睡睡懒觉睁眼就能弄明白到底是红果果还是绿叶叶,这三位呢,日常就是哪里有新闻哪里就要她们来采访,实况迅速就被转播到各宫各院。

梳洗打扮完毕,我叹了口气,没得办法,早饭怕不是暂时吃不了了,先去见见吧。

一阵装模作样的寒暄之后,钱贵人首先出击,"娘娘啊,看到您身体没事,真的是万幸啊!"

贤妃也跟着说:"娘娘,这钱贵人可是一片忠心呀,昨晚听说您摔倒了,整宿都没睡好,我早上起来就瞧见她正为您拜佛祈福呢!"

隐约想起了贤妃和钱贵人好像是住隔壁的,日常两人一唱一和的,说的话基本也就能信两成,大抵没睡好是真的,毕竟深宫冷院也没啥娱乐活动,但凡谁倒霉不都得乐得半宿睡不着么。

"娘娘可是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的,钱贵人这样紧张到整晚睡不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郭嫔就喜欢和这对搭档杠一杠。

"自然是为了娘娘的身体健康啊,听宫人说娘娘走的那条路上可是被人泼了油的,这得多坏的心肠啊!竟敢这样阴损,幸亏娘娘洪福广,方能遇难又呈祥。"钱贵人说到后面竟然有了一丝样板戏的意味,可见平时没少练习。

"新四军久在沙家浜,这棵大树有荫凉。你与他们常来往,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详~"丝毫不用我说点什么,她们一来一往还挺起劲的,无所事事的我脑子都开始放《沙家浜》了。

随着脑子里的节奏我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茶杯上,突然意识到小说里主角颇为深沉地敲着桌子什么的,大约就是因为脑子里在放歌吧。

"皇上驾到!"张进中的声音传来,不愧是皇上的头号跟班,嗓门洪亮。

贤妃、郭嫔、钱贵人眼睛放出精光,赶紧上前行礼,我迅速跟上队伍,心里想着原来主要也不是为了看我,可能是想看看皇上有没有抓到倒油的人,又或者只是想勾引勾引皇上?哎,谁知道呢。

"皇后,"皇上今天换了件蓝色的袍子,下半截几乎都被金线绣满了,有些水纹、云彩,小腿位置还有两只金龙戏珠,腰上也有一条金龙,余下各处还有些福字之类的,当他从晨光中走过来,金光刺眼,"贤妃、郭嫔、钱贵人你们怎么来了?"

"回皇上,我们也是担心皇后的身体,特地过来探望探望。"贤妃官大,贤妃先说,其余两个点头应和。

我还琢磨着皇上这蓝袍子到底在哪里做的,他平时穿衣也是这种浮夸风吗?

"皇后啊,"皇上走到主位,撩袍落座,动作颇为潇洒,华丽丽的袍子衬得我的屋子黯然失色,"昨晚泼油的人已经查到了。"

我仿佛听到了贤妃三人党耳朵竖起的声音,我自然不会让她们失望,"哦?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句话,三个问题,表现出了我对皇上工作能力的震惊、对于摔倒的气愤、以及对于真相孜孜不倦的探索。

"御膳房有个新来的太监叫小德子,昨日晚宴时他受管事吩咐去搬运油坛,结果笨手笨脚的弄撒在路上了,怕挨骂又没有上报给管事,"皇上结果翡翠递上的茶碗,放到一边,"人,朕已经处理了。"

"哦,"我望着皇上,他望着远方,有时候我看到虚伪只是在心底摇摇头,"皇上辛苦了。"

不用看,我就猜到了贤妃她们肯定失望了,毕竟查了这么久,大家都知道肯定有阴谋,但皇上得出结论是意外,那就一定是意外咯。

"皇后好好静养,待会儿张进中送点上等补品过来给皇后调理身体,"皇上抿了口茶,"上次北边进贡的胡琴也给皇后送来吧。"

胡琴?我要着干啥?我的目标并不是成为一个琴师,要我挂墙上好看吗?但是这就跟抽奖一样,免费的,就算根本没用也应该开心。

"谢谢皇上,我肯定好好养伤!"想通了之后,我不禁还有点美滋滋。

送走皇上,贤妃三人也情绪低落地离开,可以理解,跟踪了很久的新闻突然被告知不许播了,作为媒体人自然是会失落的。

吃过和昨晚宵夜一模一样的早餐,御医过来给我做复查了。

我当然生龙活虎,气势能活吞一头牛,于是御医给我只开了瓶外抹的膏药,拧开一看,黑乎乎的,闻着还有点臭,这个御医上辈子怕不是个铺柏油马路的,药都弄得跟沥青似的。

"这是什么药膏?"继我将药置于鼻下深吸一口气,差点背过去之后,我不禁问了一句。

"娘娘,这是臣根据多年经验,自己配置的药膏,对于活血化瘀有奇效。"

"哦,"我盯着那只颜色就有点不一样的眼睛看着,"你这眼睛是长了东西吗?你不治治?"

"回娘娘的话,老臣这只眼是生了目翳,臣自己也在治疗中,已是颇有成效。"御医说着还转了转眼珠子。

应该就是白内障吧,他需要萨普爱思滴眼睛,我之前外婆做过白内障手术,于是我决定给他一些西医上的启发,"你有没有考虑过用个小刀把它弄出来?"

"啊!"御医夸张地往后退了几步,吧唧跪下,"臣不敢,臣不敢,娘娘饶了下官吧!"

"我,也就提提自己的想法,又没叫你真的去割,"我叹了叹气,"对了,我大宫女珍珠眼睛长了针眼,你给她看看。"

御医回过神来,盯着珍珠的眼睛看了看,"回娘娘,这个问题很小,我可以让我的徒弟来为珍珠姑娘医治。"

"哦,怎么治?"拿小刀切开脓疮,放出里面的脓液就自然好了吗?我很好奇。

"左耳尖放血就好。"御医摸了摸胡子。

"哦?"我感觉奇妙非常,"那你叫你徒弟进来放。"

御医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几句,他出去引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童,背着个药箱,行礼之后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叫珍珠坐在小凳上,看着小药童拿出银针,扎了珍珠的左耳朵尖儿,然后挤着血,不一会儿耳朵尖就再挤不出来了,小药童收完东西就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然后回禀说已经诊治完了。

我盯着珍珠看了看,感觉没什么变化呀,眼睛依旧肿着,但是整个过程还是挺好看的。

随后,张进中又带着皇上的赏赐来了,好几盒子药材,一只装在匣子里的胡琴,还多了一盒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张进中说这是皇上怕我养病无聊,又见我之前玩过九连环,就叫人收集了点类似的玩意儿给我解闷。

捧着这盒精巧的各色小东西,我觉得皇上这人还挺好的,看这材质大部分都是真金实银做的,有的还嵌着宝石呢,且不说里面含的智慧,就是拿出来当工艺品也是不错的,再不济单个抠下来也是值钱的呀。

"珍珠,以后我死了,记得把这盒东西陪葬,记得弄个好盒子放好。"我高兴地喊了句,为了给后人多留点有意思的文物,我付出了多大努力呀。


宅在昭阳院养了两天"病",天气突然一变,虽然原本也只是个多云转阴,但这一变天,居然下起了雨夹冰雹。

这都四月中旬了,我居然还窝在宫里,烤着炭盆,听着屋顶被冰雹砸得噼里啪啦。

昭阳院的太监和丫鬟们大半患上了风寒,我幸运地因为一直没舍得脱下棉袄、换上薄被而依旧健康活跃。

为了员工的身体健康,我叫了几个还身体健康的小太监穿上厚棉衣、戴着斗笠、撑着伞去太医院领来了一麻袋风寒灵,再到我那小厨房旁边闲置的屋子里叫人搬泥砌了个大灶台,放上一口大锅,开始全天候供应整个昭阳院份额的风寒药。

经过我的一通折腾,果然,又病了四五个。

我叫人安慰他们,这是为了集体利益而做出的牺牲,然后一人赏了个小金元宝。

我想着,等着我们度过此次难关,我就叫珍珠去筹办个"4.16昭阳院风寒事件总结大会",大家先轮流发言总结,饿到半死再搞个根本不好吃的聚餐,以此来怀念我指不定再也回不去的乏味又浪费时间的工作生涯。

已经几天都没有什么新鲜菜色了,翡翠说由于恶劣天气影响,现在往宫里运送新鲜蔬菜和肉类的队伍都停了,据说为了节约食材,现在厨房都开始考虑怎么花式吃黄豆了,毕竟皇上居然预计到自己可能饿死在宫中,早早在最偏僻的桃花宫的地下挖了个大地窖里屯了一大堆干黄豆。

我不喜欢吃豆子,对此我颇为不满,甚至连厨房新送来都热豆浆都不那么香了。

晚餐时,吃着一锅炖的软软的老莴笋,果然,连青菜都要断了,我,身为皇后,都吃不上菜了,我怀疑太监宫女都只能吃煮干豆子了。

想到这儿,这锅莴笋突然香了起来,我甚至还喝了两碗汤。

又这样过了几天,冰雹和雨都停了,但天依旧黑黑的,温度也没有升高,感觉还带着恶意盯着这片大地,据说我的昭阳院的一个柴房连屋顶都被冰雹砸穿了,损失了半屋子的干柴。

闷了很久,我终于可以在自己宫里转一转了,花花草草惨不忍睹,连根都冲出来了,还有的树就跟被一群被关了两个月终于出来放风了的熊孩子薅了似的,根本看不出来原本是个啥玩意儿。

太惨了,太惨了,想想这只是我的昭阳院,整个皇宫那么大,损失该有多大呀,绿化要重搞,房屋要修葺,还有伤员要安抚,幸好我不是皇上,要不然我头发都愁没。

可能是因为宫里终于恢复了供菜吧,皇上又觉着我们这十来天都没吃上好东西,想给大家留个好印象,所以,停雨后的第一顿饭,皇上说他请。

就在刚刚,遣了个太监过来通知中午皇上摆家宴,所有妃嫔和在京的皇子公主都要赴宴,一起吃顿有菜有肉的饭。好吧,最后一句是我的理解。

既然是家宴,就不用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是也必须花点心思,珍珠就擅长花这个心思,要我自己论,我就喜欢华丽精美还带着大片刺绣的,毕竟手工多贵呀。

最后,我就任由珍珠打扮成了一个铁锈红色的我,说起来这件裙子颜色还是好看的,好吧,也不是条裙子,就是穿在裙子外面的一件对襟长袍,上面绣了团凤,明示我就是皇后我很骄傲,然后又给我加了件同色的披风,看这平平无奇,实际上里面是真的皮草。

外面地上还是湿的,我又有因为路滑摔倒的历史,加上还是很冷,所以我安安心心坐着轿子去赴宴了。

从下轿到进入真正吃饭的地儿,一共跨了四道门,每进一门,就感觉温暖很多,皇上就是大气,他不待的地方,也舍得开暖气。

我宫里就只我那屋烧炭,我那四个大宫女、大太监都站一起取暖的,其他宫人我都劝他们回床上躺着或者去帮厨房烧火取暖,还可以主动申请去帮忙熬药,多么环保节能的意识啊。

一进去皇上还没到,我那桌倒是有两个人,我是皇后,万没有主动跟人打招呼的道理,所以我高傲地走过去,优雅地坐下。

果然他们主动打招呼了,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大皇子,也就是太子,也不知道像谁,帅是帅,就是脸有点长。二皇子,长得比太子周正,你看一眼,感觉"嗯,是个帅哥",但是你眼睛一挪开,又会马上疑惑"二皇子长啥样"?

随后又来了三皇子,这是个十五岁的小伙子,半个月前从楼梯上摔下来崴了脚,是被俩太监架着过来的。

除了皇上,此时人应该来得差不多了,到底是个大家庭,普普通通一家宴都有了流水席的架势。我这桌大约是"皇上、皇后和他们的年纪稍大的儿子们桌",我右手边那桌应该是"高位妃嫔话家常桌",左手边是"公主和皇上年幼的孩子们桌",再远点就是皇上的后援团们了。

我四处瞧了瞧,终于找到了林贵人的身影,她穿着件淡绿色的裙子,边边角角都有一圈小绒毛,乍一看感觉她自带着柔光。

等到我们都逐渐陷入略带焦虑的饥饿时,皇上终于来了。

他今天没穿那件金闪闪的蓝袍子,居然换了件灰色的,上面低调的用着银灰色的线绣着些图案,领口是白色的,也绣着两条白色的龙,内里还系着条深灰色的腰带,要是不看他头上的冲天冠,再给他一把羽毛扇、戴个髯口,倒是比较像老诸葛。

他来了,就意味着我们要开饭了,所以大家颇为兴奋和真诚地给他问了安,他眼神一示意,果然,开始上菜了。

这顿饭吃得还是颇为有水平,有菜有肉有酒,还一人分了一碗药膳蘑菇大补汤,住宫外的那几个皇子可能还好,我们这种关在宫内、平时又好吃好喝要啥有啥的,经过此次灾害天气,估计此后对饮食生活的要求都会下降一个档次。

皇上应该也会颇有启发,比如,只屯豆子是不行的,干脆把桃花宫里的花园全改成菜地,宫殿全改成牲口栏,那样,我们就能实现自给自足……

每当我吃饱喝足,就会思考这样的现实问题,在脑海里谋划好几个根本不会提出来的建议,然后自我表扬一番。

"啊!"一声尖叫打断了我的思路,随后又是一连串的尖叫、惊呼、求救,一片混乱之后,终于有人搞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上!钱贵人晕倒流血了!"林贵人声音里带着惶恐、脸上挂着眼泪,但坚定不移地跪在地上扶着倒在地上的秦贵人的头。

我穿过一群人头的缝隙才勉勉强强看清地上的情况,钱贵人身边的妃嫔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女主在帮她,不禁心里给林贵人竖了个大拇指。

"快宣太医!"我喊了一声,可是大家依旧慌乱。

"把人扶到后殿躺着,快宣太医!"皇上厉声吩咐道,瞬间就没有嘈杂了,大家纷纷退到两旁,让出路来,两个年龄稍大的宫女过来扶着钱贵人往后殿去了,然后我就看到她裙子上染了血。

痛经晕过去了?还是怀孕见红了?我能想到的,在座的各位都能想到,于是气氛变得焦灼起来,皇上一言不发,大家都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哇啊啊啊啊啊!"突然,一个小孩中气十足地哭了起来,吓得我一激灵,还以为钱贵人生了。

"把六公主带回去,"皇上往哭声来源瞄了一眼,感觉对他这个身体强壮的闺女没有很热情,"其他人也都各回各宫吧。"

听到没自己事了,大家纷纷退场,对待皇上的后宫我总有种身为班主任般的责任感,所以我磨磨蹭蹭等到人都走光了,才开口问皇上,"皇上,要我留下来帮忙吗?我帮你去守着钱贵人?"

皇上又盯着我看了会儿,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到底想用意味深长的眼神表示出点什么,我又不是电视里解读微表情的专家,于是我只能用我真诚的眼睛回瞪着他,直到他开口说: "好。"

然后珍珠就领着我去了后殿,我前脚刚进门,皇上后脚就驾到了,合着怕不是跟在我屁股后面来的。

于是我就和皇上一起去探望他的妃子,屋子里还挺暖和的,毕竟病人怕冷,这钱不能省。只见钱贵人躺着一个小榻上,盖着床红被子,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空气中荡漾着一丝血腥味,也不知道是我的脑补还是真实存在。

一个不认识的御医跪着给她把着脉,我只能看到他头发稀疏花白的头顶,几根头发勉为其难地扎了个发髻,感觉他的背影都有点萧条。

"张御医,钱贵人怎么样?"皇上又撩袍坐下了。

"回禀皇上,"这个张御医的声音倒是挺像电视里的太监,"钱贵人已有一月余的身孕了,但是她不久前服下了打胎药,孩子已经流掉了。"

皇上沉默不语,御医一个劲儿磕头,钱贵人的小丫鬟在一边红着眼睛偷偷哭,而我握着手努力控制不要去咬手指甲。

"把钱贵人用过的药膳拿过来。"皇上的脸有点黑,他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点哑,他肯定很难过,我想,我忍着哭的时候说话也是哑的,喉咙还倍儿痛。

张进中示意一个小太监去跑腿,自己给皇上倒了杯水,皇上都没有看一眼,他微垂着大眼睛,盯着地上的砖。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从鼻子里轻轻缓缓地呼出去,依旧觉得动静太大,我都后悔要来看看了,我害怕,我一把抓住了珍珠的手,就是这姑娘手太冷了,我只得又松开了。

不一会儿,小太监捧着药膳碗过来了,张御医接过,看了看,摸了摸,闻了闻,还尝了尝,然后跪下来告诉皇上: "皇上,这的确是一碗加了打胎药的药膳啊,用的是已经很成熟的方子,共有十余种药材,想是有人将打胎药掺进了药膳里。"

那,我们喝的都是打胎药吗?都可以这么无差别攻击的吗?亏我还觉得这汤不错,回头我要天天喝。

我想到了这里,皇上也想到了,他依旧哑着嗓子,"带张御医去检查其他人的药膳。"

我还可以安慰自己打胎药嘛,应该只是活血化瘀的作用,就当是喝了碗益母草,皇上先失去了孩子,又喝了打胎药,男性自尊受挫,这会儿应该难受得不行了吧,这谁干的呀,太狠了。

我走到皇上身边的凳子旁坐下,拍了拍皇上的手臂,试图用我的眼神传达"你太难了,我懂"这个意思,他看了我一眼,无动于衷,我又给他倒了杯新的热茶递过去,他看这杯子,可能是被我的贴心感动,愣了一会儿才接过去喝了起来。

钱贵人还在昏迷中,眉头紧锁,我大约能体会其中的一丝丝痛苦吧,我记得有一次吃了我妈煮的菜,就食物中毒了,浑身发冷眼睛发黑,肚子痛到倒在厕所里自己的呕吐物上晕了过去,钱贵人现在肯定比我当时痛苦得多,太可怜了。

不一会儿,张御医又带着俩御医回来了,看来是一个人忙活不过来,请了帮手。

他回复说,药膳只有钱贵人的那碗被动了手脚,其他人的都是普通的药膳蘑菇汤。

钱贵人的小丫鬟哭着跪下来,"皇上,钱贵人连自己怀孕都还不知道,居然就被人这样谋害,请皇上为我主子做主啊!"

可能是喝了茶,皇上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张进中,去查查今天所有接触过药膳的人,再查查这打胎药的来源,搞清楚事情真相,钱贵人就先安置在这儿,等她醒了再送回去。"

说着皇上就站起来迈步要走,我应该留下来吗?可我不敢跟钱贵人说话,更不敢告诉她她怀孕了又流产了,还是有人害的。

随后,我又想起来我摔倒的事,那次本应摔流产一位的,可是我那天正巧替了她了,难道那天出事的本该是钱贵人?然后对方没有成功就再来了一次?

但是我总觉得这背后的人感觉憨憨的,我看的宫斗小说都不是这样写的,害人流产还会给人抓副完完整整的打胎药熬好吗?不是吃个螃蟹、戴个香囊、熏个香料就能成事的吗?

也许这人只是过分嚣张,有种"虽然我考试时在舞弊,但我毫不害怕,不仅抄上答案,还把解析都完整抄上,监考老师根本不敢抓我"的感觉。

我都不敢再多看一眼钱贵人,吩咐丫鬟们看好她之后,我就带着满脑子疑惑离开了,还是躲在自己宫里安全。

也不知道,皇上这次还会不会说是"意外"呢?

出得殿门,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冷得我一颤一颤的,坐在轿子上,我总怕被他们摔了,但要我自己走,我又觉得太冷了。

我果然一点都不关心他人,我永远只觉得自己最重要,我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想到这里,我的鼻子发出熟悉的冷笑,笑完我又开心了很多,一瞬间觉得花好月圆岁月静好。

皇后这身体怕不是真的有点神经病,我得出结论。






回到昭阳院,大家心情都有点沉重,加上天气不好,明明还早天就黑了,只得早早掌了灯。

外面的雨下得哗哗响,还时不时有阵妖风在叫唤,我坐在桌子边上流着眼泪扯哈欠,但我一直劝自己千万不能睡,要不然夜里两三点醒了又没手机玩,这漫漫长夜可怎么度过呀。

想到这里,我打起精神来,让珍珠多叫几个丫鬟太监进来,我要给讲个故事提提神。

虽然我根本没有想起什么故事,但我根据多年蹲厕所看鬼故事的经验,临时现编了个烂俗的雨夜凶宅的故事,吓得他们一阵阵嗷嗷叫的,人果然就精神了很多。

晚饭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抓到害钱贵人的凶手,就很后悔开始没跟皇上说一声查到什么也跟我说说,现在就只能瞎想,外面又下雨,也不好叫个人特地去打听。

想到这里,我就上床躺着了,虽然外面风雨如狂,但我这里多么安全、多么温暖。

第二天起来,感觉自己像个打不着火的燃气灶,很想喷火,却一直喷不出,感觉有很多东西闷在身体里。

为了使自己舒坦点儿,我一把掀开被子,像个拖拉机似的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感觉整个呼吸道都不太正常,珍珠迅速地端着茶碗过来了。

喝了口热水,感觉像是嗞了点儿水到烧红的铁饼上似的,说它没用吧,冒了点儿烟,说它有用吧,又觉得有点违心。

"我生病了,"我得出结论,然后我又在脑子里仅有的中医知识里翻找了一遍,又加了一句,"可能是体内湿热,虚火旺盛。"

没过多久,御医又来给我把脉了,不是给钱贵人把脉的那个秃顶御医,是平时给我看病的看似哈士奇实则白内障的御医,突然,我就对他们的分工有点感兴趣,也不知道太医院是一个御医负责几个妃嫔的健康呢,还是每个御医分管部分病症呢。

但我此时不想开口,现在我感觉是喷火龙附体,一张嘴必烧死几个人。

我欣赏御医们从来不跟病人说她病得如何,总是默默拈着胡子就去写药方,显得自己高深莫测,又让你感受到癌症晚期般的紧迫。

御医走后,我觉得挺困的,就躺下继续睡了本来睡得挺好的,中途还被珍珠捞起来喝了碗新版黑糊糊,再次陷入昏睡前,我还感叹哈士奇大夫真乃神医,此药既针对了病人的病症,又解决了患者的温饱,改天我要打听清楚他姓什么……

感觉自己做了好多稀奇古怪又很爽的梦,虽然我不记得了,但凭我的经验,无外乎仗剑天涯、偷偷早恋没被抓、丧尸追我我不怕、我还和偶像们结婚啦。

最后我还写了首绝妙的诗,我读了一遍又一遍,希望醒来时还记得,凭此我定能成为一代文豪,然后我就被珍珠她们吵醒了,我根本不敢睁开眼,心里再次默念了我写的诗,居然只记得一句了,可是每个字根本念不通啊,这是为什么啊,我睁开眼叹了口气,然后发现连那句狗屁不通我都给忘了。

太遗憾了,太遗憾了。

够了,不再有了,就算有,也不像从前那样美了!

"娘娘,您醒了!"翡翠嗓门挺尖的。

"翠儿,你的娘娘千岁估摸着痊愈了。"我的确感觉浑身轻松,甚至一个仰卧起坐就坐起来了,不仅健康,还很强壮。

"啊,娘娘,您好了!"我张开双臂,抱着我的四个丫鬟,感觉春风得意。

"娘娘,您都睡了八天了!我们可担心……"珍珠抬起头眼睛里饱含着热泪说着。

八……天……比一个星期还多一天……我以为我顶多睡到了当天下午。

我松开双臂,我不相信,在古代昏睡八天,我还能有人形?我还能仰卧起坐?还能像个大花脸一样笑得"哦哈哈哈"?

好吧,我也没试过能不能笑出花脸的哈哈哈,但我的确不相信我睡了八天,可是我也没有手机,更不能在互联网上查一查北京时间。

我在心里保留着我的不信任,但我任由她们欢欢喜喜地扶我起床穿衣洗漱,我摸了摸自己的腰身,的确瘦了点儿,但这顶多是我平时不吃不喝躺床上玩手机饿了两顿的水平。

收拾妥当,我不经意地出去走了走,天依旧是阴的,但没有下雨了,温度也感觉挺舒适,地面也干了,当初被妖风薅秃了的树也长了新叶子了,连角落那棵枇杷树上的果子都大了不少。

此时我有点相信时间已经过了八天了,难道因为这是小说的世界,主角稍微昏睡一两年也没事,所以配角我就稍微睡十来天也不会出事的吗?这是什么仙法,毕竟我觉得在ICU睡八天都怕不都没我现在状态好。

可是!我永远不会放弃对科学的探索!我永远不会放弃二十多年来树立的正确的科学观,我相信所有的不合理最终都会找到合适的解释!

于是,我发问了,"珍珠,我病的时候你给我喂东西吃了吗?"

"娘娘,您不记得了吗?"珍珠有点遗憾,她的疑惑让我更加疑惑,甚至还有一丝丝害怕,我,该记得什么?

"娘娘啊,"珍珠眼里湿润了,"您昏迷的这些日子,都是靠我们喂的一些汤水和流食才撑住了的,娘娘,您知道吗,昨天您只喝了三碗肉粥和一碗猪肺汤,我们都担心坏了……"

嗯?什么鬼?!只喝了三碗肉粥一碗猪肺汤?!只喝了?!还是,猪、肺、汤!皇后还有这个爱好吗?可是我最害怕猪肺了。

我可能把这个消息消化了好长一段时间,四周一片宁静,只有我脸上的五官到处跳动的声音。

很快,我就接受了这个现实,每天喝那么多东西的确不会轻易的虚弱,我曾经因为想减肥,三天不吃饭只喝可乐,结果还胖了一斤半呢。可是俗话说有进就有出,我就算是口井也总有被灌满的一天,于是,我问了一个颇有深意的问题,"珍珠啊,我之前应该是有些发热吧,我流的汗多吗?"

"娘娘啊,您昏睡当天中午就不发热了,总归是让人不那么担心了……"珍珠最近话很多。

嗯,没有流汗,那我……算了,我不想知道,就让往事随风。

"……得亏了之前有经验,知道娘娘这样昏睡是不打紧的,不然女婢们可得急死……"翡翠接着珍珠的话说着。

我擅长抓重点,"之前有经验",这么可怕的吗?皇后这设定居然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女配,要是在玄幻小说里至少得是个boss级的人物,比如每次昏睡时间越来越长,实际上是体内的神秘力量在逐渐觉醒,皇后很快就要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化身为妖皇/凶煞/恶灵/丧尸王之类的东西。

望着深深庭院,我神游了许久,期间还因为幻想到珍珠往我嘴里塞了个漏斗,然后翡翠端着盆往里倒肉粥的场景,笑了好一阵儿。

又四处溜达了一圈,向我的宫人们展示他们的娘娘千岁如今又生龙活虎了,并对他们的工作表示了赞扬,相信今后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他们也将更加斗志昂扬。

等我回到老巢,松果和杏仁快快乐乐地去厨房叫人给我烧点好吃的,娘娘千岁饿了,要吃下午饭了。

我本来一本正经地坐在桌前,舌头舔着我上排右侧尖牙最中间的那颗,它有点疼,难道是前几天肉粥喝多了上火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正自娱自乐呢,皇上来了,来探望他病愈的娘娘来了。

现在皇上坐在我的对面,穿着他标志性的黄色衮龙袍,偷偷瞄了一眼,鞋子也是黄的,居然还有至少五六七八厘米厚的一层底,看不出来皇上还喜欢穿松糕鞋呀。

我今天分外快乐,所以我对皇上露出笑脸,给他展示一下皇后娘娘右脸还有个酒窝呢。

皇上一直盯着我看,说起来,难怪后宫人人爱皇上,毕竟他总盯着你看,你就会觉得他喜欢你,然后你就会情不自禁也喜欢他。

我不能走进这个误区,所以,我主动打破平静,"皇上,我喊了饭,留下来一起吃点儿?"

"好。"皇上就是不客气,这感觉就跟以前叫了外卖,喊同事过来尝尝,他一喊就来了,一点都不生分一样,嗨,挺好。

厨房效率挺高,我和皇上还没尬聊几句呢,菜就来了。

皇上看着吃饭的兴致也不太高,挑挑拣拣的,我只有低头吃菜不去看他那样子,才不影响胃口。

"皇后,"皇上从木耳炒肉片里选了片大蒜放进嘴里,真接地气,"你还有故事给朕讲吗?"

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冲他挑挑眉,"当然有啊。"

翡翠非常懂事地过来给我们一人盛了碗汤。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虽然我还没想好说什么,但随便开个远古的头,肯定没错,"据说是在遥远的大宋时期,具体是哪位皇帝已经不可考了,反正这个宋王爷让人觉着不太聪明,那时大宋和辽国起了干戈,派金刀令公杨继业出征,谁料兵困两狼山内,呃,这个两狼山是瞎编的,和我们的两狼山不一样。"

我真是拥有着出尘绝艳的记忆力,我还记得太子最后是死在两狼山,所以我只能安慰皇上我说的是假的,他这里的才是真的。

"老令公是弹尽粮绝,只得派七郎去向潘洪求救,谁料潘洪不发一兵,反将七郎绑在芭蕉树上乱箭射死……"

我呜啦啦就把杨家将宇宙的故事讲到了寇老西儿假设阴曹夜审潘洪,潘洪始吐真言这里。

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喝了口汤,准备歇一歇,顺便告诉皇上: "皇上,这故事长着呢,我至少能讲到老令公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辈。"

说着,我拿着个帕子擦了擦嘴,露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表情。

皇上似乎回味了一番,然后突然哈哈哈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好可爱哦,啊,我堕落了,一个圆脸老男人有什么可爱,呸。

一瞬间,我就清醒过来,然后我想到自己看牧羊老头含沙射影要杨继业去死时,我有多生气,杨继业最后无可奈何碰碑时,我有多难过,再看看这个狗皇帝听了这么个悲剧还在笑。

呵,他不配可爱。

"皇上,你听了这个忠臣孝子受折磨的故事,还挺欣慰的呀。"虽然之前在网上看到不合我三观的言论我都会截图私下跟我朋友阴阳怪气地讽刺一番,可是我没想到我居然真的说出口了,还是对着我们的皇上,呵,我还能四肢齐全的活下去吗?

"朕,只是听到最后是善恶到头终有报,感觉很畅快罢了。"皇上居然没生气,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来跟我解释。

我就说皇上这面相就是和善的人,这人脸多圆,心胸就有多宽广,你看他善良的大眼睛……

"湛湛青天不可欺,是非善恶人尽知。血海的冤仇终须报,且看来早与来迟!"我得意地背了段《徐策跑城》。

然后又和皇上聊了聊,越发觉得他是个有道明君,或者是个挺厉害的营销人才,因为我觉得他说的都很有道理。

他走的时候,我还是热情地一路送到昭阳院宫门口。

临走前,我突然想起了钱贵人,眼看着皇上要迈出门了,我赶紧喊了句: "皇上!"

等他回过头来,我又觉得这件事不好当众问,就赶紧走近了点,小声问道: "钱贵人那凶手抓到了吗?"

大约等了好几秒呢,我都感到气氛有些凝固了,皇上才说话,"凶手,朕已经处理了。"

我正等着具体说法呢,皇上一个转身就走了,转身时袍子还打我小腿上了,不痛,但不爽。





(我从别人那里捡了根好看的分界线或者是叫分割线)



有时候我常常疑惑这些深宫女子是怎么打发时间的,绣花?看书?三两结对共商大计要实现共同繁荣?

小说里并没有说过这些,所以,对于我而言,我总是使人搬个椅子,面对空空庭院坐着沉思。

珍珠倒是给我解释了钱贵人案件的缘由和处理结果——想当年,钱贵人还是钱姑娘的时候,她有个好朋友余姑娘,两人一同活跃在京城贵女圈,谁料想选秀时双双被皇上看上了,二人约定要报团取暖一致对外,结果才出了点小事,钱姑娘就甩锅给了余姑娘,随后就抱上了贤妃的粗大腿,最后钱姑娘成了钱贵人,余姑娘还是个余才人。

余才人对此就一直怀恨在心,但她什么都不说,就那么悄咪咪地注视着钱贵人,表示只想在她的生活里做一只没有存在感的阿猫阿狗,实际上当她凭借自己医术发现钱贵人怀孕了的时候,她疯狂的报复计划就展开了……

最后,余才人喜提冷宫豪华单间一套,被她买通下药的宫女魂归西天,钱贵人获得同情分升级为淑贵人。

哦,贤妃,淑贵人,书里著名的贤淑组合现在正式出道了。

说起来,曾经的钱贵人虽然爱挑事儿,喜欢看热闹,但也不是个多讨厌的人,但是我记得小说里的淑贵人可能作妖了,多半是这次流产对她刺激太大,让她黑化了。

边想着我就边用脚蹬着走廊上的柱子,使身下的椅子前两条腿离地,往后一下一下地晃着。

说实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宫女太监那么好买通,给了啥好处才会帮人干这些一抓一个准的事啊,难道是受教育程度低,法治意识薄弱,怀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不会被抓?我不知道,大约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头上套个塑料袋,端着把鸟枪就敢抢银行一样。

就这样混时度日,得亏了我有个思维跳跃的脑子,每天发发呆想些有的没的也能混过去半天,再散散步唠唠嗑,又过去了半天,甚至让我觉得我可以不需要手机了,我已经成功戒除了网瘾。

这天,又是个风和日不丽的好日子,现在我觉得这种天气应该是地理上的某种玄妙设定,凭借我当年三十来分的地理成绩我也搞不明白,反正应该就是蜀犬吠日那个原理,使得我总是晒不到太阳。幸亏天气不是很潮湿,我一直害怕得风湿关节痛。

反正我依旧蹬着柱子摇椅子,最近我还开启了高级模式,那就是翘着二郎腿蹬柱子,总觉得不出十年,我就会进化为新一代杂技高手,不用钢丝就能高空走钢丝的那种。

翡翠告诉我,皇上下达了最新通知,五天后他要在郊外举办长达七天的围猎比赛,那种一年一度的类似于学校运动会的"白天抓兔子,晚上篝火晚会"的节目。

翡翠还说,这个活动都筹备了一个多月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娘娘千岁我现在才知道,但是不要我操心就万事大吉。

皇家猎场听起来其实有种养殖场的感觉,很多小动物被投喂得膘肥体壮又傻乎乎,皇上带着他的小跟班们冲过去当着它们面儿拉弓上箭,小动物都不带跑的那种,很能满足皇上的虚荣心。

我总能看到问题的本质,天赋,都是天赋,我有点得意,然后我似乎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嗝吱声,我静下心来仔细感受,突然屁股下面一失力,我就坐在了椅子的残骸上了。

我并不痛,只是感觉我柔软的脑子像个弹弹球一样,在我的脑壳里面来来回回撞了十余下,带给我一些令人沉醉的震撼还有眩晕和美好。

直到珍珠翡翠们的尖叫把我拉回现实,曾经我坐的椅子是一把立体的红木椅子,现在它离奇地变成了一把平面的红木椅子,它的椅子背带着两条后腿笔直地倒下了,椅子面和两条前腿也被拉到了同一水平面上。

我站起身来,啥事没有,这椅子也没有任何断裂,不过是这些让它拼凑起来的榫卯结构被我有节奏的摇晃给拆开罢了,还能拼回去,这里我不是说我很厉害,但做到这样的确需要点水平。

我的丫鬟们看到我啥事没有,又继续当她们的背景板去了,我还在隐隐为自己把一把椅子强行折叠起来这件事感到好笑。

过了三天,又到了后援团给我请安的日子,可能是因为马上要出去玩了,大家还挺和谐的,淑贵人因为在坐月子没有见到,林贵人瘦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还小,长个子抽条了。

大家心不在焉地客气了几句,都欢欢喜喜地各回各宫收拾行李去了,其实我们后援团根本不会参与多少狩猎活动,顶多算是皇上的私人拉拉队,只负责在皇上抓到兔子时,用看天神般的眼光望着他。

但是毕竟一年估摸着也就能出宫这么一回,想想也兴奋。

很快,就到了出行的这一天。

早上我们在宫门口集合整队,今天有微弱的太阳,在好久没晒太阳的我看来这就是艳阳天春光好风景明媚,牡丹开芍药放花红一片。

我跟在皇上旁边,他往哪儿走我就往哪儿走,丝毫不用动脑子,等到了车队边上,我们就分道扬镳。

非常灵活地爬上我的金闪闪马车,这是本人头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我的身侧是个提前准备好的装满零食的桶,我撑着它,既可以吃,又可以靠。

我抓的一把果脯都吃完了,还没等到车队动起来,倒是等来了翡翠一撩帘子爬进来了。

"翠儿,我们要动身了吗?"翡翠现在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小名。

"娘娘,不是,"翡翠摇摇头,"皇上要您去他那边。"

哟,这就是你们娘娘千岁的魅力哦!

我淡定地从我的马车上迈步走下去,又等着翡翠从车上下来,给我领皇上那儿去,说是我的车就挨着皇上,实际上中间还隔着十几排步兵和两排骑兵。

这么一想,那低位妃嫔的车岂不是隔皇上有两里地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快,我就走到了皇上的车前,嗯,比我的大,也比我的豪华。

张进中坐在车前对我和善的打招呼,多好一老头,我点点头,提着裙子就爬上了皇上的马车,张进中还替我撩帘子呢。

我低着头钻进去,给皇上问了个好,实在站不直就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皇上今天挺好,换了身比较紧的衣服,腰带还系得挺低呢,完美地凸显出了皇上的肚腩,我仔细看了看皇上的脸,好像是真的胖了。

我俩至少半个月没见面了,此时彼此都静静地打量着对方,直到珍珠把帘子撩起了个角,把我装零食的桶递进来了,然后又迅速撤退,根本没看到我满眼的心痛和内心的呐喊,皇上还会没吃的吗?还用我自带的吗?你就放在马车里它自己呆着会长霉吗?我到了猎场再自己吃独食不香吗?

我想了很多,但其实不过是一瞬间,我当然不是要很小气,只是皇上最近都胖了。

"皇后,最近身体挺好?"皇上开始了他干巴巴的寒暄。

"皇上,我身体挺好,您看起来也很精神,"想到这里我笑了笑,"最近身体也还不错?"

"娘娘,"帘子又被掀起个角,张进中探头进来,"皇上最近操劳,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啊!"说完又带着痛心的眼神合上了帘子。

天啦,皇上这车就没有隐私权吗?谁都能来掀帘子?

皇上都双下巴了,还日渐消瘦呢,这些宫人当是养猪呀,一个个都爱睁眼说瞎话。珍珠也是,我那天早上吃了仨实心大馒头,还说我吃少了,气得在那里哭。

"皇上,"我盯着他圆润的脸,皱起眉头,"皇上,你要吃饭呀,多吃点。"

"朕是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皇上的大眼睛微闭,带着一丝忧愁。

"皇上,你有心事啊?"聊天小技巧,人家说什么,你就顺着说,不用太动脑子,又能聊下去,单说"哇!"、"啊?!"、"真的吗?"是不行的。

"嗯。"皇上点点头。

"哦。"我跟着点点头,场面一片寂静。

我稍微回忆了一下刚刚说了什么,抓紧接了回去,"皇上的心事,想必是国家大事。"

皇上保持沉默。

"又或者是……"林贵人的事?我抿了抿想要扬起的嘴角,努力找着合适的词,"嗯……宫里哪位妹妹的事?"

皇上睁大眼睛看向了我。

"还不是?"我有点惊讶,又小声问,"宫外的?"

"哎,皇后,"皇上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猜对了呢,他又开口了,"朕只是在想你之前讲的老令公的故事。"

啥?我把手肘搁在零食桶上,一言不发,脸上写满了不信任,我甚至都想到"楚平王无道行不义,不该父纳子的妻"这种剧情了。

皇上却一脸认真地继续说着,"这等忠臣良将哪怕年迈气衰,却依旧想着尽忠报国,朕很感慨啊。"

这搞的是什么鬼名堂,可是作为杨家将的粉丝,有人夸,我自然要附和两句,"这叫虎老雄心在,何况,大丈夫岂能够老死床笫间,学一个丹心报国马革裹尸还!"

"哈哈哈哈,"皇上笑得平地起惊雷,"虎老雄心在?马革裹尸还?皇后,你太有意思了。"

这么悲壮,哪里有意思了,难道是想拍拍我的马屁,然后骗我跟他讲下集?之前装作忧愁,其实是为了哄我给他讲故事?有必要这么弯弯绕、绕弯弯的吗?您要啥您直说不就行了。

自我把这个逻辑圆了之后,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说到底还是娘娘千岁的魅力呀。

我正想着这场战役里,到底谁先开口说出这句话呢,帘子又被掀开了——

"皇上,娘娘,车队要准备动起来了。"开始觉得张进中笑得有点谄媚了。

"好,"皇上点点头,"张进中,你送皇后回去。"说着又对着我笑了一下。

???这是搞的什么小饼干?就把我赶回去了?我以为会要我陪他坐着,好吃好喝招待着,再顺便讲讲故事呢。

我带着满脑子疑惑,抱着我的零食桶跳下马车。

但凡我弄不明白的,一律都归到阴谋诡计里,皇上那肚子里肯定全是坏水,涨得都有肚腩了。

大步向前走,张进中就跟在我身后,走到半路,我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张进中,他低着头。

"张进中!"我看着他的脑袋瓜子,觉得里面和皇上一样全是阴谋,"皇上到底要干嘛?!"

"娘娘啊,皇上他的确是为国事烦恼,"张进中说着继续往前面走,我都只好赶紧转回去跟着他走,"可是啊,皇上有些话不会说得那么明确,意在言外。"

嚯,我当年阅读理解一向难得分,那就当他是在哀叹时事的艰危,同情人民的疾苦好了。

"行吧。"我无所谓咯,随后我又想到了点啥,补充了一句,"那我让他哈哈哈了,我是不是挺厉害?"

"娘娘自然是这个。"说着他比了个大拇指给我看,我本想翻个白眼,翻到一半又觉得似乎是眼压有点高翻得眼睛痛就放弃了。

我回到自己的车上坐好,掀着窗户盯着张进中走远,"信了你的邪!"



虽然我总觉得自己精力无限,但我又控制不住要一直打呵欠,应该是我破败的躯壳跟不上我灵魂高铁般的节奏了,我抹了抹糊在眼睛上的眼泪。

刚刚我坐车上无聊,吃了一块巴掌大的油纸包好的糖,这里的人口味真怪,那是块咸味的糖,当然也不是单纯的放了盐,总觉得还拌了猪油和葱花。

它并不好吃也不是多难吃,我一向不浪费粮食,就抓在手上一口一口渐渐就吃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因为我手的温度已经变得软塌塌,加上我发现糖上面裹的面粉掉了我一身之后,我终于打开窗子把这一坨丢了出去。

又跟着车晃了会儿,我都开始打嗝了,猪油葱花味儿的,为了把它压下去,我又喝了两杯茶,吃了些干果还有个齁甜的小烧饼,然后我嫌甜又吃了个咸味烧饼。

终于,经过一通紧急操作之后,我成功地越发难受起来,心口闷得慌,又酝酿了一会,我顺利地趴在马车边上吐得稀里哗啦。

吐完之后,喝着珍珠递来的叫我漱口的水,翡翠直给我顺气儿,我缓了一会,感觉自己满血复活,这一吐把我的不舒服全部吐出去了。

又继续走了会儿,已经出城门了,珍珠告诉我再坚持坚持前面就到了中途休息的点了。

"还停下来休息干嘛?还有很远吗?"我不明白。

"娘娘,皇上听说您吐了,"珍珠顿了顿,"还有几位妃嫔也不太舒服,就说先停下休息一下。"

我点点头,总有人要上个厕所什么的,合理。

找到块空旷的地儿,队伍就逐渐停下来了,夹在我和皇上中间的那百来号人留在了路上,马车被引到了路边的空地。

我看着外面那么多人,我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不能随便走下马车,于是我只好打开了人少的一边的窗户,叫堵在我窗口的那个侍卫往后挪了挪,别挡着我往外透透气儿。

看着窗外的大片荒野旷郊,我就不明白怎么就没人在这儿种田呢,要是觉得辛苦,种点果树也行,哪怕不管理,也好歹会有点儿收成吧。

突然听到了马蹄声,怎么就要出发了,我怀疑此时队伍后面都还没停下呢,于是就把头探出去了点儿前后看看。

于是我看到了非常震惊的一幕,皇上,他居然骑着一匹枣红马在外面溜达,我望着他,他也看到了我,我不知道他想什么,但我在想皇上最近真的胖了。

很快皇上就走到了我的车旁,他停了下来,我们隔窗相望,我冲他笑着点点头,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开口问我: "皇后,你还好吗?御医还要再赶赶路才追得上。"

"我没事了,"我摇摇头,注意到了他的马,不由地夸了句,"皇上,你的马真漂亮,眼睛真大,颜色真红!"还扎着根麻花辫呢。

有时候我总觉得皇上的反射弧有点长,他琢磨了一下,对我点点头,又继续他的巡视去了。

没一会儿,就等到了我的老御医被一个侍卫带在马上一路飞驰而来,他一手抱着侍卫的腰,一手抱着他的药箱子,差点没把我乐死。

他被俩侍卫掺着从马上滑了下来,整了整衣衫,向我问候了一下,就上来给我看病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谁都知道,可老御医从来不问我,让我觉得他是不是在害怕。

"娘娘,我拿一个药膏给您,您要是坐车再难受就叫人给您在太阳穴上抹点儿。"御医从他脖子上取下大药箱,这居然是个斜挎包,随后又从怀里摸出一把小金钥匙,拧开了药盒,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拿了最小的一个小白罐递给珍珠。

翡翠掏出包好的医药费递给他,御医开开心心道谢离去,我不喜欢说这是赏钱,有种行贿的感觉,这样不好。

他走后,我拿过小盒子拧开一看,墨绿色的膏体,闻了闻,味道还有点熟悉,琢磨了好一会儿,觉得似乎是风油精勾兑清凉油的感觉。

珍珠和翡翠俩还是挺有意思的,一路上说说笑笑地讨论着给我新绣的香囊该弄点什么花色,这会儿车停下来也不晃了,她俩就掏出针线家伙开始动手了,我也在一旁瞧着,我的眼睛还告诉我它掌握了很多刺绣技巧。

"哒哒"身后有点响动,我扭头一看,窗外露着张进中的半个脑袋,还直冲我笑,随后就一匹枣红大马,隔得近了些,只看到皇上的下半截儿。

我压低了脑袋,依旧只看到皇上的下巴,正准备挪一挪位置把头伸出去呢,皇上翻身就下了马,脑袋刚刚好从窗子外露出来。

"皇后,你身子不适,就留下来多休整会儿吧,林贵人也不太舒服,也一起留下。"合着皇上刚刚是打马去探林贵人的班了。

可是我明明没啥事了呀,我才不想留下,荒郊野外,我孤身一人,多么危险,万一来个截道的,抓了我,逼我做土匪,我为活命只得同意,经过艰苦奋斗,几年后我成为土匪头子,并带领山寨走向新的繁荣,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舆论的压力,生活的威逼,面对绝境,我只能揭竿起义,昔日夫妻,最终不得不兵刃相接,战场再见又该是怎般情景……

思及此处,我不得不开口,"皇上,不用为我耽搁了,我身强体壮跟得上队伍。"

皇上思考了一下,"既然皇后都做了表率,那其他人也不必开特例了,一刻钟之后启程。"

我点点头,目送皇上一甩袖子,走到他的枣红马边,揪着马鞍就爬上了马,随后他的马还倒了下车,转了方向,等走到空旷点的地方再一加速跑了,张进中撒丫子就追着马后头跑了起来。

又嗑了把瓜子之后,我想到了点不对劲,刚刚皇上说林贵人也不大舒服,可是我说我舒服着呢,所以皇上也不让林贵人多休息会儿了,什么脑回路。

眼睁睁看着珍珠和翡翠的花儿都绣了小半朵了,我又想起来一件大事儿,小说里林幽幽怀孕似乎就跟钱贵人流产是前后脚的事,那现在她是不是就已经……

我今天要是因为我一句话,她休息不成搁车上颠出什么事了,那我还有活路吗?要积极进取,行动起来扭转局面。

"啊,珍珠翡翠,"我打断了她们都绣花工作,从窗外望了望皇上的马车,他的枣红马还站在马车边儿,可能也就五十米远,"我有急事找皇上,我先过去了!"

我下了马车,一步一步沉稳但是迅速地往皇上的马车走去,珍珠翡翠也及时丢下活计跟了上来。

路过皇上的车窗,我估摸着自己可能矮了点儿,还是从前头爬了进车里。

"皇上,"他正在喝茶,我在门边上的位置坐着,摸着我的脑袋瓜子,"皇上,我的头突然好痛,我想和林贵人还是留下多休息一下吧,我太难受了。"

皇上一言不发,杯子还举在胸前,他迟缓的动作和呆滞的神情让我觉得他不是傻不愣登就是心机深沉。

"皇上,我的头好痛,血管一跳一跳,这只眼珠子也疼得紧,皇上我走不了了。"我按了按右眼珠,感觉到似乎真的有点疼。

我抬眼瞅了瞅皇上,他正好也看向我,正常人基本都是有种天赋的,能感受到别人脸上的不喜是不是针对自己,此时,我在和皇上对视的这一瞬间,我就感受到了一股恶意。

我移开视线,本来想再多说两句的,瞬间就不想说了。

你找我说话,我就得陪着笑脸,我跟你说个事,你就一脸不乐意,合着全天下人都围着你转啊,呸,最后还不是被你老婆给药死了,再厉害也不是拿到了武大郎的剧本,想到这里我有一瞬间想笑,但我想起他刚刚的眼神,又恢复了怒气值,平时和你说话还爱答不理,我是脾气好,你这样的出门早晚眼珠子都被人抠出来,切,反正老娘这辈子都不和你说话了!

"安镇屏,你带一队人马留下保护皇后和贵人,其他人准备出发。"皇上说。

"是。"顺着声音我看到了一个站在马车旁的一身戎装的男人,看身上的行头,可能是个侍卫头子。

管他开不开心,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下得车来,心情还是有点不爽,要不是没有门我都想摔门而出了,看着张进中替我扶着的竹帘,我一把就从他抢下来,抬得更高再往下一摔,好大一声响。

听到动静比预想中大了点,张进中还吓得差点掉下车,我好像也不记得刚刚为什么生气了,甚至还有点心虚,但我只得波澜不惊地走回我的马车。

坐回去之后,气氛比较紧张,大家一言不发,我默默给自己打气,是他先摆脸色的,我合情合理,虽然他是皇上,但我好歹是皇后啊。。

以前我和老板指着鼻子互骂,还不是没被开除,虽然当时他把我按地上想掐我脖子,我也薅着他头发,但后来开会他还表扬了我。皇上也该有这种觉悟,心底恨恨我就行,表面上大家还是合作伙伴。

我又挺后悔的,我错了,我错就错在,和皇上一起玩了几次,我挺开心的,就还真把他当朋友了。

此时皇上的大部队开始挪动了,我的马车留在原地,林贵人的车在远远的后方原地休息。

"娘娘。"

外面有人喊我,珍珠掀开帘子,是之前那个侍卫头子来报到了。

"呃,王正屏?"我想了想,觉得有点意思,"你叫王正屏?!"

"臣……安镇屏,前来护驾。"

我点点头,真心错付的烦恼围绕着我,我没有心思和他聊天。

过了好些时候,听到后面有车马的动静,"谁来了?"我一边问一边往外探头。

还没转过头去呢,安镇屏一路小跑到我面前,低着头问: "娘娘,您有什么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头盔上的那个尖尖锥就怼在我脸边上。

我吸了口气,把头收回去,"你……先站远些。"

安镇屏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依旧一副"你有啥事请吩咐我"的架势。

"是谁的车来了?"说实话我不忍心让别人失望。

"回娘娘的话,是林贵人的车马。"

他说的时候我也看到了,林贵人的车正缓缓向我们走来,估计是俩病患安排在一处,好集中管理吧。

我看了好一会儿,而安镇屏依旧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像是被罚站了似的,我都看不下去了,只好关上窗子。

过了一会儿,我又掀开想看看他动了没,突然一个人影跑了过来,"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吓得我赶紧关上窗,不然眼睛迟早被他戳瞎。

"你们说,那个安镇屏当的个什么官啊?"我一伸脑袋,他就闪现出来,这么灵敏的吗,装了人体感应模块吗?

"后军都督啊。"翡翠嘴挺快的。

这官名耳熟,那薛平贵不也是后军都督么,降了红鬃战马就得了的官,应该是个小官,可能是主后勤,炊事班班长那种。

"后军都督,我知道的,"我点点头,"那都督他,怕不是个贫寒出身?"

"娘娘好记性呀!"珍珠是个好捧哏的。

这么巧?那是不是也被彩球打到过?也娶了个贵小姐?

"那他是不是家住在破瓦寒窑?"我很有探索精神。

"啊?娘娘你在说什么?"珍珠歪歪脑袋。

翡翠依旧很有讲解欲望,"安都督他如今可是住在皇上赐的都督府呢!就在京城的……"

行吧,我看着翡翠的滔滔不绝,"翠儿,你这么清楚,是喜欢他吗?"

"啊!娘娘,"翡翠瞬间落泪,"您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安都督他孙子都有了呀!我怎么会……"

我拍拍翡翠的肩膀,安慰她,"不要紧,不要紧,我乱说的,我哪知道他那么老,我连他脸长啥样都没仔细瞧!"

"娘娘,安都督他比皇上还大一岁呢,"珍珠一边帮翡翠擦眼泪一边说着,"娘娘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我点点头,然后又想起大家都管安镇屏叫都督,哈哈哈哈哈,我以前的狗小时候也叫嘟嘟,说着我就念了一下,"都督,嘟嘟。"

果然一模一样呢!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窗外传来安嘟嘟的一声大喊。

"没事,"我抿抿嘴,"就是试试你工作是不是认真负责。"

"好的,娘娘。"

随后,林贵人的小丫鬟就过来了,说是替她们贵人给赔个不是,身体实在难受,不能过来请安,我表示无所谓,还送了她们一袋果脯。

小丫鬟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多么年轻有活力的孩子,看得我的心情也快乐了不少,情不自禁哼了起来,"两军阵前遇代战,代战公主好威严,她把我擒下了马雕鞍。多蒙老王不肯斩,反把公主匹配良缘……"

即使我在唱自己"驾坐在银安殿",珍珠翡翠也一如既往在淡定绣花,她们是能自动屏蔽么,又或者只是单纯听不明白我唱的词罢了,大概就跟我听越剧一样,看着字幕都保不齐对不上字儿。

又休息了至少两小时呢,中间我都吃了顿午饭了,安镇屏告诉我我们的队伍终于要出发了。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发饭晕,反正我会,吃饱之后我就哈欠连天,最后缩在马车角落里一路睡到了猎场。

可能是因为睡太久,被珍珠她们叫醒的时候,感觉灵魂和身体还有点错位,我用手指蘸了点杯里的凉茶,抹在眼睛上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来到自己新分配的住处,我坐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正式缓过来,期间打了一箩筐哈欠,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打哈欠只有左眼掉眼泪。

说起来这里条件还是不错的,我都以为该是得住在帐篷里了,谁知道这里居然建了座别院。

因为来得太迟,已经错过了动员大会,现如今其他人都已经吃饱喝足在养精神,就等着晚上的活动了。

我欣赏了一番这个新的院子,这里名叫云台居,我望着门口的牌匾不由地摇摇头,这什么名字嘛,我稍微给改改都更顺口,云台寺、云台观、云台庵,哪个不比这好听,反正感觉云台二字就不该身陷红尘。

天气正好,空气清新,其他人估摸着都在自己院儿里补觉,而我刚刚睡醒,神清气爽,所以难得的,我表示我想出去转转。

当皇后就是麻烦,因为我要去散步,所以我得换一身衣服,我的衣服大多是红色和黄色,没啥可选的,刚刚脱下的是红的,现在就换身黄的,看,我多会保持新鲜感。

出了院门,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小湖,里面有着大片的睡莲叶子,还有着石板路、拱桥、凉亭、竹丛,还有奇形怪状的树,可能我并不能欣赏,我只觉得好挤。

走近些,就看到湖水也不清澈,泛绿,感觉里面藻类颇多,也许该养点食草类的鱼,比如草鱼,草鱼既然叫草鱼,它肯定是吃草的。但是我更喜欢吃翘嘴鱼,把它清理干净晒一晒,然后煎了吃就很香,但是刺多。说到刺少的,黑鱼就挺好吃,但黑鱼是吃鱼的,养了黑鱼其他鱼日子就不好过了。黄颡鱼刺也挺少的,我记得有家麻辣烫可以点这个鱼,随便煮煮都特好吃……

一边走一边思考,很容易摔倒,于是我干脆就在最近的凉亭坐了下来,很快我就发现湖里其实是有鱼的,有金鱼,不是那种头上长包的小可爱金鱼,是那种大的红色的、黄色的、红黄相间的鲤鱼,那种你看着它很肥,但你也不敢吃的鱼。

翡翠碰了碰我的胳膊,我望向她,瞧到她眼神示意的方向有人来了,垂柳挡住了对方的脸,我和其他妃子还没熟到靠走姿和衣服就能分清个子丑寅卯,无所谓,答案终究会揭晓。

不一会儿,对方就来到了我的面前,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带着一个小丫鬟跟我请安,我点点头,客气地邀请她们坐下,嗯,果然坐下了。

就很难,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你头一次当班主任,点两次名就能记住班上所有孩子吗?不,你只会记住最有存在感的,比如纪律委员贤妃、一身名牌梁贵妃、答问积极分子淑贵人、上课都要和同学抬杠的赵嫔等等。

我和这位妃子对视了一会儿,她可能比较内向,红着脸就低下了头,我干了什么嘛,这是什么疑惑行为。

"嗯,"我打量了她一番,努力找找话题,"你这套头面挺好看的。"实际上我并不觉得它比得上我的豪华大凤冠。

她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低着头笑了笑,神情怎么看怎么不自然,"这还是娘娘您赏的,自然是好看的。"

她真的怪怪的,怎么一副受气小媳妇样儿,我有了结论。

"风好大,我好冷,我要回去加衣了。"我找了个说辞,站起身来冲她点点头就领着自家丫鬟走了。

这就是我平时不喜欢出门的原因,我不喜欢见到奇奇怪怪的陌生人。

回去之后还没坐安慰呢,松果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娘娘,不好了,婉贵人投湖自尽了!"

"啊?谁?"我站起身来,"不是,你跑回来干嘛,去叫人把她捞起来呀!"

"这会儿已经被救上岸了,太医也在救治了,就是……"松果吞吞吐吐的。

我还在思考我会不会人工呼吸、心脏复苏这类操作,然后又觉得自己恐怕是不行,但是如果实在是不行了,我也愿意放手一搏……

"娘娘,"松果突然抓住我的胳膊肘,"娘娘,婉贵人的丫鬟现在跪在皇上那儿,硬说是您出言伤人,婉贵人才想不开要自尽的。"

???谁是婉贵人?我刚刚见到的那个?我……干了什么嘛?!

"珍珠,婉贵人就是咱们刚刚遇到的那个吗?"我还是想确定一下。

"是啊,娘娘,她凭什么要污蔑我们娘娘,我要去找皇上!"珍珠突然义愤填膺。

我一把抓住她,"你去干嘛?"和人家丫鬟在皇上面前打辩论赛是吧?

"我们要冷静,"难道我要加入宫斗了吗?哇哦,虽然我毫无想法,但我觉得对方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算了,先去看看婉贵人吧。"

虽然我并不想去,但是就跟被碰瓷了一样,你总不能逃逸了吧。

婉贵人还在昏迷中,御医在给她扎针灸,我就坐在外面等着结果,心情还是挺低落的,总觉得她宫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虽然她们都低着头,但我就觉得他们在看我。

过了好一会儿,御医才出来,他说婉贵人现在没什么大事了,大抵是溺了水、受了惊、着了凉,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还是要好好养着。

我点点头,眼睛盯着御医到一边去开药方了,婉贵人的丫鬟过来告诉我婉贵人还没醒,我要不要去看看。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那个到皇上面前告状的丫鬟,但她看到我很冷静,反正我对她没什么好感,于是我摇摇头,我也不喜欢婉贵人,我想。

正想七想八呢,皇上来了,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着林贵人。

他大概瞄了我一眼,但并没有停留,我倒是有个白眼想翻给他,但现在我没有太好的心情。

我想着,他可能要问我点什么吧,可是他没有。御医倒是挺主动的,跟皇上又报了一遍婉贵人的情况,林贵人还进去探望婉贵人了。

皇上找了把椅子坐着,我站在一边假装看风景,心想着林贵人怎么还不出来。

"婉贵人不敬皇后,既然不安分就回宫养着去吧。"皇上对着空气,或者是对着所有人说着。

本来我都想好怎么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了,可是他什么都不问,就说了自己的决定,虽然也没说我有啥错,现在还是婉贵人倒霉了,但我还是觉得有点憋屈。

说完话,他大约停了会儿就自顾自走了,林贵人都没出来,他就把她扔这儿了,莫名其妙。

我觉得我应该提醒一下,于是我也进到了婉贵人的房里,林贵人坐在一边望着床上的人,婉贵人她披散着头发,嘴唇有点苍白,躺着一动不动,看得我挺害怕的。

我走到林贵人边上,提醒她,"皇上走了。"

她跟我客套了一下,也告退了,我特地等她走远了点,这才从婉贵人这间屋子里退出来。

出去深吸一口气,打道回府咯。

一回到自己院儿,松果和杏仁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她们的新情报。

"娘娘,那个丫鬟告状的时候,皇上正和林贵人聊天呢,她嚎了好一会儿,皇上才出来。"

"高公公说,皇上当时脸色可不太好,他就赶紧使人堵了那丫鬟的嘴。"

"皇上什么都没问,直接对那丫鬟施了流刑,流放到一千五百里外的珑南。"

我真的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什么都不查,之前我摔了、淑贵人流产不都叫人查了吗?为什么这次问都不问就直接处理了。

这时候天色也不早了,珍珠提醒我晚上还有宴会,我不想去,珍珠和翡翠坚定地说一定得去。

可能是我也不想表现出我会被一点困难击倒,所以,我就顺从她们收拾了一番,去参加晚上的活动,毕竟是宫外,也不用那么正式,我身上的装备比上次太子生日时也轻了不少。

坐在C位旁边的位置,当然很显眼,加上刚刚发生了那样一件事,虽然我始终垂着眼睛,但依旧感受到很多视线都盯着我。

我可能有点脆弱,我想,我也不知道我在纠结什么,这件事我也没背黑锅,难道是有人想要冤枉我,我觉得难过?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我很早就能接受这世界上总有人恨我这个事实了。

其实我忘性挺大的,我可能抑郁了一会儿,注意力就被表演吸引了,我也不知道这个节目究竟是舞蹈还是杂技,好几个演员随着鼓点节奏奇怪地扭动着,有时候突然把一条腿往天上一举,然后单腿跳起来翻跟头,有时候恨不得举着一条腿360°转圈圈,就跟个便宜的芭比娃娃的腿一样,两根假腿。

后面还听了一个带着很厚的大面具的干巴瘦老头唱的很奇怪的歌,可能我脸上的疑惑太明显了,珍珠偷偷告诉我这是每次围猎前都要进行的祈福仪式。前半截这老头就跪地上唱,后半段他突然窜起来到处蹦,得亏我身体反应迟钝,身子被吓到的时候脑子已经反应过来了,不然得被他吓得摔下去。

弄完这个就散会了,我扯着哈欠就回我的云台观了,呃,不,是云台居。

说实话,我觉得我开始逆风了,所以我一直安慰自己,皇后最终结局可是疯了又被迫病死,相对而言,我现在可幸福了。说到底,可能是我这种社会主义教育下的有着美好信念的五好青年,被这个疯狂的世界第一次打击到了。

我并不相信命运,就算信,我反正也不是皇后,娘娘我才不会那么惨,我就勉勉强强活个百来岁还活蹦乱跳,最后在睡梦中死去好了。

正灌着茶呢,又有个"好消息"传来。

我听到张进中的声音了——"皇上驾到!"我不由地叹了口气,哎,这下准没好事儿了。






我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喝了好几口,感受到一股凉嗖嗖的液体从食道划过,等流进胃里之后就没有感觉了。

皇上跨门走了进来,我用余光瞄了一下,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遂低着头给他行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叫起。

我心里有点不自在,此时皇上自己找了把椅子已经坐下了,翡翠把茶倒好放在了他的手边。

长久以来,我一直觉得自己焦虑的时候脑子里会自动放唱片,实际上我只是在我想走神的时候才这样。比如现在,我很想分散我的注意力,表现出一如既然的不把凡事挂在心间,可是我不能。

我满脑子只想了一件事,他怕不是要帮婉贵人弄死我了。

对此,我心底难免有一丝破罐破摔的不屑,还有一些怨怼和愤懑,也许还有一丝委屈、半点失望,在这些复杂的情绪里隐隐约约还有一点儿平静。

这大约就像身体某个部位痛的时候,你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痛处,仔细体会痛的起源和感受,很快你就会发现好像不痛了。

同理,当你心里很焦虑的时候,你只要仔细感悟你的焦虑,很快你就会想睡觉了。

所以,最终打破平静的,不是皇上突然刷过来的一个巴掌,而是我的哈欠。

说起来,其实我的那一丝委屈,是就在我幻想皇上打了我之后才产生的。

好吧,我要说的和那个薛定谔的巴掌没啥关系,关键还是这个哈欠。

打完这个哈欠,我感受到了皇上审视的目光,顺势我就假装咳嗽了好一阵儿,咳得非常用力,咳得我嗓子眼儿生疼。

直到珍珠过来给我顺气儿,翡翠给我倒来温水。

我喝了口水,被珍珠翡翠拉到皇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皇上没有看我,我也没有看他,我只是用余光瞄了瞄。

"皇后,"皇上顿了顿,"这宫中总有些人不大安分,你身体不好,少去外面走动,免得被人冲撞了。"

皇上的声音听起来不温不火,这感觉就像我已经拿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枕戈待旦,对方居然掏出个气球叫我垫气球玩。

我可能用了好几分钟才把我的兵器全部收回去,然后甚至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

居然不是来找茬的?这似乎让我有了种幻觉,比如,我爹其实是个权倾朝野的大奸臣,屈于我爹的淫威,就算我打了别的妃子几耳光,皇上也会闭着眼睛骂对方撞到了我的手。

可是,皇后亲爹好像只是个六品小官,朝都不用上的那种,估摸着官卑职小从来没面过圣。

何况,我也不是个狐假虎威的人呀……欸,不对,我根本没有要逼死婉贵人,这事儿弄得我的声誉还受到了负面影响呢,可是为什么我会有种做错事还被包庇的感觉……

实在是琢磨不透皇上为什么根本不找我问问缘由了,干脆就认为是皇上英名,已经洞察了一切。

世界上有很多事,你都想不通,与其想到头秃,不如先随便找个理由糊弄糊弄自己。可能我并不是多聪明,但为了活得更轻松,我还是可以让自己更蠢一点。

想通之后,我也要揭过此事了,找个什么话题呢?

"啊,皇上,今天的演出挺好看的。"我边说边点头。

皇上扭过头盯着我看了看,我看着皇上的脸,发现时间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就算你精心保养,没长什么褶子,但依旧能感觉到它的力量。

"嗯,晚宴的节目都是太子安排的。"皇上说。

"哦,弄得挺好的,挺周到。"我装作思考了一番的模样,感叹道。

"二十岁的人了,嫡子都三岁了,再办不好事,要他何用?"皇上从我的点心盘子里拿了块红豆糕,也不吃就拿着看,"何况他手下那么多能人,自然会助他成功。"

啊?太子有儿子了,那皇上就是爷爷咯?!听皇上的话,感觉他不太喜欢太子,怕不是看到儿子大了有作为了,感受到岁月不饶人了,自己不被需要了,有些失落了吧。

然后他就把他的这种复杂的感情理解为对太子的不满,种种误会使他们父子关系降到冰点,最终谁也没能明白其实他们深爱着彼此。

脑补到这里,我还隐约有点兴奋。

"皇上,太子说到底还是年轻,在他未来成长的路上,始终都会需要一个父亲的形象、一个榜样,那就是您!"说到"您"这个字的时候,我把右手手掌伸向皇上,大约是低估了自己的臂长,我一下子怼到了皇上的腮帮子上。我把手缩回来一点儿,仿佛我的手从来都只停留在空中。

皇上嚼红豆糕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来的频率。

等他咽下那一口糕点,他开口了,"你挺了解太子?"

我看到皇上手中的红豆糕居然只被咬掉了不到四分之一,我一般都是一口一个,好吃不腻又不掉渣。

"呃,我猜的吧。"我可能并不了解太子,我连他叫啥都没记住,但我记得他姓赵,好吧,也不是我记得,这其实是从皇上姓赵这个已知条件推理出来的。

皇上继续吃着他的红豆糕,我说啥他其实都不在乎。爱咋咋地,居委会又没给我钱,我一时兴起给你调节家庭矛盾,这都算白给。

"我这红豆糕是不是特细腻?"我也拿起一块,往嘴里一塞,又感觉自己行为不太秀气,于是又咬了一下吐出来半块,看着手上湿漉漉的半块红豆糕,心里更别扭,于是我又把它吞进去了。

皇上点点头,只盯着红豆糕看,仿佛是个自闭症儿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反正他没注意我这里的动静,只是珍珠皱着眉直瞪我。

"我这红豆都是去过皮的。"说起来我有个精致的糕点师傅,有一天我撞见她蹲地上一颗一颗给泡水里的红豆剥皮,从此从这个普普通通的红豆糕里,我就能吃出她的心意来了。

"你一向体弱,入宫几年从未参加过围猎,这次出宫若有任何不适,就及时传钱御医。"皇上居然把他吃剩的红豆糕又放回了盘子里,虽然只是放在边边上,依旧觉得他玷污了我的一盘子糕点,何况粒粒皆辛苦,一口的事儿,不能吃完吗?对此,我觉得很痛心。

"好的,我会注意身体。"我嘴上答着,眼睛还是忍不住盯着那半块糕点又看了一眼,有一声叹息从我的鼻子里轻轻缓缓地跑出去,伪装成一次普通的呼气。

"皇上,这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我露出笑脸。

"嗯。"皇上点点头,但屁股根本没挪地方。

我低头看了看,这也没脱鞋呀,咱们皇上也不是那种脸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躲在桌子底下偷偷穿鞋的人呀。

那他为什么没动?我保持微笑望着皇上,他也许是在想事情,眼睛就盯着虚空,也指不定是低血糖,眼前发黑,短暂失明。

"朕记得你以前总是容易梦魇,现在怎么样?"皇上收回他的视线,转头看着我,又开始了他主治大夫的工作。

鬼压床么,我还是我的时候倒是常常经历,毕竟当时工作压力大,但我自从成了皇后,整天无所事事的,倒是一次都没有了。

我摇摇头,但是又莫名有点倾诉的欲望,"最近都没有了,皇上,我给你讲讲我以前的梦呀?"我的确有很多很炫酷的鬼压床经历。

听到这里,皇上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哦,你倒是从来没跟朕说过这些。"

"我经历的梦魇大约分两种,一种就是简单的神智清醒但是动不了,熬过去就好;另外一种就比较厉害了,"我做出一个玄妙的停顿,翡翠赶紧给我添茶,我喝了一口,盯着皇上的眼睛,随时准备从他眼睛里捕抓到惊恐,"有时候,我不仅仅是动不了,还会出现幻听和幻觉,我能看到有人在我身边走动,会觉察到我身侧有人呼吸,能感受到有人在碰我的身体,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皇上微眯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但我没感受到他在害怕,这就过分了,在我的认知里,明明知道自己是一个人在睡,但就是感觉耳朵后面有呼吸打过来,让人全身难受,还能感觉自己身上有手划过……就算我清楚地知道只是幻觉,而且我一向胆子大,可还是会造成心理阴影的,所以我至今只能独自入睡,美其名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可能皇上估计是和别人睡习惯了,不能体会我的恐惧点,哎,为了看到他害怕,看来必须添油加醋了。

"我看到的幻觉里,总有一个女孩,她蜷成一团,总是在尖叫,很刺耳,"这里就有点编了,其实我只见过这女孩一次,"我能感受到她很痛苦,或者说她已经死了。"

皇上看起来还是不为所动,我觉得无聊了,就开始说自己的感受,"做第二种梦就会很累,有时候好不容易从幻觉里挣脱,但马上又会被拉回去,等到真正完全清醒,就会感觉体力透支,可能是要维持那些幻觉要消耗很多能量吧。"

"你还记得第一次做这种梦是多久以前吗?"皇上表面上很是淡定,但估摸着内心也是有点好奇的。

我回忆了一下,又点着手指数了数,答道,"八年前啊。"

我记得那时我还只是个上中学的小姑娘,那次幻觉里我被迫和之前提的那个缩成一团的小女孩关在一个小房间,她特别苍白,我虽然是旁观的角度,但我能感受到她的感受,连续两天一模一样的情境之后,吓得我当场抱着被子哭喊着从学校退寝,搬回家住了,我妈还带我去看了神棍,喝了好几碗符水,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钱御医这次新开的药方是有效的。"皇上点点头,看起来钱御医可能要涨工资了。

我跟着笑了笑。

可能是觉得我挺惨的,皇上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背,感叹了一声,"你受苦了。"

感受到背上的那只手,我当场就想把自己的蝴蝶骨呲出去把它戳掉,说话就说话,伸手就不太好。但想到我也戳了皇上的腮帮子,哎,算了,就当一报还一报。

皇上又坐着思考了好一会儿人生,终于走了。

我赶紧拿起皇上放在盘子边上的那半块红豆糕,一路走到有鱼的那个湖里,丢进去连响儿都没听到一声。

晚上睡得好好的,突然半夜醒来,想起之前皇上那个带着恶意的眼神,还有我发誓再也不跟皇上说话的事,就很烦。

一世英名,毁于话痨。

这二十几年来,我在心里放的狠话没有一斤也有八两了,就没有一句是隔了两天还记得的。

然后我又想起来以前上班时,小华突然当着领导给我甩锅,我下定决定再也不和她说话了,结果中午一下班,我又叫上她一起点外卖……

接着又想起来,小张突然放我鸽子,害得我一个人一天之内连坐十六小时火车往返两省之间,还只有硬座,我想着他失去了我这个朋友,结果周末人一叫我,我又跑去吃火锅……

随着我想起来的越来越多,我只是记性不好,但我又不是不会生气,于是我被自己气得捶床到天明。

好不容易终于困了,赶紧才闭眼,就被珍珠叫醒,说是要收拾收拾去看皇上他们打猎了。





提起围猎,我只能想到五阿哥一箭射中了小燕子。

啊,最美丽的小鹿!啊,最糊涂的猎人!噗哈哈哈哈哈!

我万没有想到,围猎对于后妃来说就是穿得精简一点,然后搬着小马扎坐得远远地看着皇上带着人马,一甩鞭子扬尘而去。

看着远处漫天的黄沙,我想着人还是要上进的好,你当皇上你就可以走前面,不用吃灰。

我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在熠熠生辉,扭头一看是梁贵妃的满头金钗,四目相对,我们相视一笑。

我看着身边的这些熟面孔,毕竟难得出一次宫,皇上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要不要给她们解散了自由活动?但是万一谁出了点什么事,我可担不起责任,算了就当是罚坐了。

我都做好准备视死如归了,就让我晒死在这五月的和煦阳光下吧。

"皇后娘娘,这皇上一去至少要午时才会回来,不如让各位妹妹都先各自休息去吧。"梁贵妃率先开口。

可是要是万一谁出事了怎么办?我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突然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先甩锅再说。

"梁贵妃啊,我身体也不好,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也没有经验,还怎么着,就由梁贵妃安排吧。"我学着电视里装病的样子扶着头,但我内心的得意却让我控制不住露出笑容。

梁贵妃倒是不在乎我这是真是假,她一听让她负责,就跟被老师喊去帮忙搬桌子的少先队员似的,一下子劲儿劲儿地站起来了,中气十足地安排着该怎么怎么着,可以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什么时候必须回来集合之类的事情。

对此,我在心底不住地点头,看看这多能干,我喜欢她,我要选她当班长。

原地解散之后,我正考虑要不要回去补觉呢,突然发现贤妃不知道从哪儿就找了匹马骑上去了。

看着她,我甚至有点羡慕,想起当年我还在上学,去一个什么大草原玩,也有马可以骑,但是我舍不得花钱,就站那儿摸了半个小时人家的马脑袋。

"娘娘,"珍珠戳了戳我,"围场里有一批性格温顺的母马,是可以供各位娘娘乘骑的。"

众所周知,我身体不好,怎么可以骑马,而且凭我多年坐在电视机前的经验,骑马多半会骑到疯马,到时候至少摔个半死。

"我不骑马,"我摇摇头,转眼又看到郭嫔和赵嫔也各骑上了一匹马走远了,就很气,"哎呀,我只去看看。"

马棚里的确还有挺多马的,黑马、白马、枣红马和大花马,其中有一匹马与众不同,它个子最为高大,身上大部分是黑色,穿了三只白袜子,有只还破了个洞,我喜欢它的花色。

喂马的告诉我它叫雷霆,没错,每匹马都有名字,喂马人可能也有点憨,在我表示对每匹马都有名字这件事感到有点惊奇时,他跑过去一只只地介绍这些马分别叫什么名字,他说完了好一会儿,我脑子还回响着豆包、小白、建哥、大拿、小红豆之类稀奇古怪的马名字。

等到他再次回到雷霆身边,他气喘吁吁地继续告诉我,这马是齐王的马,这马可凶,只认齐王。

我看着这匹长着一脖颈子硬毛的大黑马,明明看起来就挺温顺的,可能是它的自我营销手段,卖个人设,比如只爱齐王,那么齐王就会觉得它很特殊,就会更宠爱它,好一匹心机马啊!

我正想着呢,突然这马一个玄学闪现,我根本没有看清操作,它就已经踹飞了刚刚那个喂马人。

喂马人捂着大胯惨叫,雷霆安安静静仿佛啥事没发生,接下来从角落冲出来俩侍卫把喂马人抬下去给治病去了。

我叫翡翠去给点慰问金,毕竟是当着我的面儿被踢的,要是他不在,指不定就踢我了呢。

看着雷霆,我默默地退后了好几步,然后又看上了一匹红白相间的小花马,一头飘逸的白色长发,眼睛湿漉漉的,睫毛好长好长,还给人随便摸的那种。

我就站那儿撸马撸了好一会儿,还给它喂了两盆水果,要不是它往我手上糊了一坨唾沫,我可能还会一直撸下去。

接下来我就找了个凉快地儿坐着休息,说实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五月份去打猎,人家动物冬眠醒来还没多久呢,掉的膘都还没补齐,但毕竟咱又不靠打猎为生,那就随便吧。

突然一个小太监冲过来,像是表演杂技似的,中间还倒地来了个前滚翻,最后匍匐在我侧前方,吓得我一个激灵坐正了。

"娘娘……"小太监瑟瑟发抖,舌头打结,话都说不完整。

"有人坠马了?遇到刺客了?还是谁抱走了狼崽子,现在狼群追过来了?"我可能是平时陪奶奶看了太多电视,思维居然如此敏捷,"哎呀,你快说呀!"

"回……回娘娘……"小太监依旧磕磕巴巴,"都不是……是……是太子……他……他滚下山崖了!"

啊?!坠崖?!那崖底肯定是条河,太子要解锁新地图了,也许会遇到世外高人,习得一身绝世武功,开启崭新的人生;也许会受伤失忆,遇到他命定的女子,然后又意外恢复记忆,却偏偏忘记了他的爱人;也许会落下残疾,比如断了只手,痛苦之际,幸好遇上一只大雕……

我想了很多,但一切只是一瞬间,"那还不快去找人去山崖下救人呀!"

"娘娘,太子已经被救了,"小太监大约是缓过来了,"已经在送回来的途中了。"

"那伤得怎么样?"看来现实果然和电视剧不一样,希望太子还好吧。

"奴才……奴才不知。"小太监露出一副"我没用,娘娘可能要抛弃我了"的神情,看得我脸都要扭曲了。

我叫人去打探一下具体情况,顺便把御医集合到太子寝宫,备好各种药材工具,时刻做好抢救准备,他要是实在是不好,我就试试给他做心脏复苏。

"快去烧水!"我指着两个缩在角落无所事事的太监喊道,吓得他们撒腿就跑,虽然不是生孩子,但备点热水总没错。

没一会儿,婉嫔和林贵人也来了,一看这俩人就和我一样在家休息,没有出去玩,不然不会来得这么及时。她俩也一脸担忧,居然还拉着手互相安慰。

我左手握住了右手,想着太子应该是没什么大事的,毕竟他的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只是意外谁也难料,我小学同学乖乖坐家里玩呢,都能有个货车轮胎破窗飞进来。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简易担架抬了进来,看衣服颜色,是太子。

我正准备走近点看看情况呢,他突然伸着脑袋跟我打招呼,说是得原谅他受了伤不能行礼。

还能说话,至少没伤着脑子,我走近去看了看,四肢都在,衣服也还完整,只是沾了些草里子和泥巴。

"伤着哪儿了?"我看到他脸上还有块擦伤呢,红红的,毕竟一起吃过好几顿饭了,怎么着也算是个熟人,而且名义上还是我儿子呢,我得关心关心。

"娘娘不必担心,应该只是崴了脚。"太子挤出一点儿笑,脸拉宽了点儿,显得脸短了不少。

我点点头,退远些,看着御医上前给他检查身体,然后又想着可能要掀衣服检查,我还是得出去避避嫌,就领着赵嫔、林贵人出去了。

见这太子也没缺胳膊少腿摔坏脑子,我倒是放松不少,一出去我又想到这太子的老熟人林贵人不也在场吗,我想看看她有啥反应。

"太子应该没什么事儿。"我望着她俩。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呀!"婉嫔也不知从来揪出来串佛珠在手里捻着,看佛珠那花纹应该是花菩提根吧,我怀疑她这是去哪儿旅游时在地摊上买的。

林贵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听到我说的话之后感觉神色轻松了不少。

倒是婉嫔继续给我灌输她的学佛心得,让我想起小时候那几个总劝我周末去教堂和他们一起祷告的老奶奶,可能是觉得和她们互称兄弟姐妹挺有意思的,我每周都去祈祷主保佑我考试进步。

我正不胜其烦呢,突然看到三个姑娘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了,发现我们仨之后赶紧跪下行礼,听称呼估计是太子的后宫,她们衣衫发型都有点凌乱,气息也不稳,眼圈还泛着红,可见是匆忙赶过来的,也没得到具体消息,以为太子出大事了。

我把这三位叫起来,安慰她们太子没啥事,可能是没有亲眼所见吧,总觉得她们已经提心吊胆的。

这时,太医出来了。

我扭头的时候,余光瞄到林贵人正盯盯望着那三位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前世的那些恩怨纠葛,也许是对于新生活的感悟。

"各位娘娘,臣等已经为太子殿下诊治完毕,请诸位不要担心,太子的确只是右脚扭伤,骨头有些轻微错位,在下已经为殿下正骨了,至于脸上和手上的擦伤,只要按时涂药,想必是不会留疤的。"这太医说话还是挺周全的,一下说个全乎,不用你问一句他才答一言。

听完这太医的话,太子的后宫才放下心来,开始整理整理仪容,我想着也不该让他们夫妻们一直不相见,边叫她们进去瞧瞧,我就带着婉嫔、林贵人撤了。

回去路上,婉嫔倒是恢复了安静,林贵人感觉情绪也不是很高,但我心情还不错。

想着皇上大约也是清楚太子的情况的,他都没有回来瞧瞧,依旧安安心心在外面打猎,想必是玩得挺开心,只有太子是出师未捷先挂彩。

回去路上,给我打探情况的小太监终于回来了,据他描述,太子"坠崖"事件是这样的——

"太子看到了一只狐狸,太子想要射死这只狐狸,太子在追狐狸,太子追丢了狐狸,太子下马观察四周,太子站上了一个小山坡,太子听到了一些响动,太子一个急转身,太子脚下一滑,太子滚下了小山坡,太子摔了个屁股墩,太子就被抬回来了。"

说起来,我欣赏这个太监的表达能力。

另外,太子莫名也有点太憨了吧,我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控制一下流言,对外就说太子是和十八匹狼殊死搏斗,大战三百回合,最终战胜狼群,只是自己由于体力不支摔倒在地受了轻伤。










接下来的几天,太子可能是因为觉得丢人吧,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了,皇上看起来啥事没有,该干嘛干嘛,众人得吃得喝乐逍遥。

大约就在珍珠翡翠在给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吧,我突然就有点难过起来。

虽然在猎场我也并没有获得自由,但回宫之后我就真不知道哪天才能再呼吸到宫外的空气了。

我不想回去,我想,但也不是特别不想,就是心里有点沉甸甸的,大约就像小时候每周一背上书包要离家的时候,我不是很想上学,但我是个好学生,我不应该逃课,我也没有理由逃课。

自从太子受伤后,我就不大出门了,天天在自己院里坐着,皇上可能是觉得我关得挺可怜吧,临出门的时候叫人给我送了幅画,说是他自己画的行猎图。

带着些微一点不乐意,我还是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心底杂七杂八感慨了好一番后,终于感觉状态好一点了。

看着放在小桌边上的那卷画,想着不如打开欣赏欣赏咱们陛下的艺术造诣,据说是他的自画像,想要给我看看他围猎时的英姿。

叫珍珠翡翠帮着撑开,只见一个"闰土叉猹"的形象呈现在我眼前,只是背景由瓜地换成了林地,闰土变成了皇上,猹换成了老虎,谁曾想皇上围猎的时候居然还背着把三叉戟。

我笑着摇摇头,皇上也是个人才。

画边还写了点文字说明,又没有断句,我读了两三遍也没弄明白,依旧只看懂个日期。

字儿上还盖着好几枚章,搞得跟菜市场检验合格的猪肉一样,想当年,我也曾试图学习过刻章,虽然才开始就放弃了,但我好歹还有一整套刻刀,我依旧觉得对于印章我还是有所了解的,于是我就仔细看了看。

"赵……德……芳……"我一字一字念出来,然后不禁笑出鹅叫。

原来德芳才是皇上的名啊,我还一直以为他叫宗泽,谁知宗泽竟然只是年号。

回去路上大家状态都还行,也没听说有人晕车什么的,一路上我也就靠在窗边,隔着竹帘欣赏外面的青山绿水花花世界,一个个哈欠打得我眼泪直流。

回宫后,可能是这几天都累着了,热爱形式主义的皇上难得的没有举办个总结表彰大会,叫大家早早回家休息,明天也不用早起。

我的昭阳院还是有了些变化的,比如院子里那颗小小的桑葚树果子已经变得紫红了,可能是品种不太好,就是没有水果店里卖的一半大,无所谓,反正桑葚吃起来也就那味儿。

下午又补了个漫长的觉,醒来之后感觉今天晚上都得睡不着了,正站门口发呆呢,松果兴致勃勃地冲过来了。

"娘娘,您猜今儿个发生了什么事?"

范围太大,猜不着,我摇摇头。

"娘娘,贤王爷他一回京就在街上又买了个卖身葬父的女子呢,还领到府上去了!"松果眼睛闪闪亮。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我想,但是在这里好像不犯法。

"哦,那他挺好心的。"我点点头。

"哎呀,娘娘,他哪是好心呀!那姑娘一听说买主是贤王,当时就吓哭了。"松果比划了一番,看轨迹可能是在空气里画了个缸。

"哦?这是为什么?贤王他喜欢吃人呀?"我条件反射式地想要捧哏,实际上我当然知道按剧情发展,贤王多半名声不好,喜欢强抢妇女什么的。

"娘娘,您有所不知呀!"松果一叹气,"贤王他虽是不吃人,但在他府上当差太折磨人了……"

松果停顿了一下,充分地留给我时间去想象。

"贤王他太狠了呀,只要是被他买回去的人,不管是妇孺还是孩童,都要去做苦力,就像那种一人都抱不住的树,锯成一节一节的,从山上就往下抬,哪管你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全部都要干活……"

那么大的树,砍下来切成一片一片的准备做菜板吗?滥砍滥伐可是破坏生态环境的。

"贤王他砍树干嘛?"面对不懂,我总是开口就问。

"娘娘,松果她就是打个比方,贤王不仅要人砍树,还搬石头啊,从渔船上卸鱼啊,从车上卸粮草啊,什么都干!可折腾人了。"珍珠抓紧解释道。

那他搬石头干嘛?我依旧不明白。

"听说,有的娇滴滴的姑娘在他那儿干了两年活,手都生茧子了,身板粗了两圈不止……"松果一边说一边摇头。

虽然贤王听起来像个黑心煤老板,疯狂剥削压榨着劳动力,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只是想着要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去当苦力这件事儿,哎,贤王这是什么恶趣味。

最后珍珠、翡翠、松果、杏仁得出一致结论,贤王干的这些糟心事儿,虽然没犯法,但是没人性。

可能是看出我对于这王爷的黑料还挺感兴趣的,说完贤王,她们又跟我讲起齐王的事来。

齐王还记得不?就是围猎时我见过的那匹踢人的马雷霆的主人,算起来他是贤王的哥哥,皇上的弟弟。

齐王也是个妙人儿,在京城里的威名不亚于贤王,毕竟这怕老婆的人儿他可是第一名。

具体怎么个怕老婆法儿,她们还没开始给我说呢,一个小太监高喊着冲进来了。

"娘娘啊……娘娘!不好了!"

就没有哪天见有人一边跑一边高喊着"娘娘有喜事啊!"

"怎么了?叫叫嚷嚷的干什么呢!快好好说!"翡翠挺身而出。

"娘娘,雁翎宫洒扫的太监替刘妃种凌霄花的时候从土里翻出来一具女尸,现在皇上正赶过去呢,奴才过来请您过去。"

女尸……死人了……

我和珍珠对视了一眼,迈步就往宫外走,小太监也跟过来引路。

雁翎宫离昭阳院不远,我到的时候,皇上还没来,小太监领着我从花园走过,不远处有好几个侍卫围着,隐约还能看到地上蓬松的土里露着一截粉色的衣袖,脏脏的。

很幸运我不用去现场看着,我来到正殿,刘妃正焦急地踱步。

"娘娘,你可来了,"刘妃看到我之后迅速迎了上来,眼泪直往外涌,"我哪受过这种委屈啊,偏偏在我的雁翎宫。"

"认出来是谁了吗?"我问她。

"啊?"刘妃擦了擦眼泪,有点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问,尸体是谁、认出来了吗?"我也不知道怎么把这话说得不那么别扭。

"对,快!如意,你去认认死的是谁!是不是咱们宫的!"刘妃冲着她的大宫女指了指花园方向。

如意有点惊慌,可能是没想到会突然叫她去认尸吧,但是她很快镇定下来,走了出去。

还没等来如意的回复,皇上就大步进来了。

"怎么回事?"皇上带着震惊和疑惑进来转了一圈,又觉得我俩估计也搞不清楚,就转身走了。

我和刘妃一对视,皇上都去了,得,就都去案发现场瞧瞧吧。

我的确喜欢看一些刑侦推理剧,上大学时总拿犯罪心理啊、CSI啊这些剧下饭,从来没有害怕或者恶心过,可是你要我真去现场看看,我还是怂。

刘妃心理素质比我还差,一边跟着我走,一边抽泣,越发对我造成消极影响,于是一狠心,大步追上皇上的身影,抛下了这个哭哭啼。

等我赶到,尸体已经被端端正正摆在一旁,还有人找来一块白布给盖好了,我看到她的脚把布顶出两个凸起。

"这……是秋水宫的……敛秋啊……"有人已经认出来了。

只是,秋水宫的人为什么会被害在雁翎宫,我望着不远处那个浅坑,尸体之前就躺在那处,上面就盖了层薄土,只是种几株花就能挖出来。

也许凶手是时间紧来不及处理好,也许是力气小实在是处理不好,也许是特地就等着人发现……

皇上已经吩咐人将尸体抬走了,又叫人去查查这个敛秋最近见过什么人、办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出现在雁翎宫、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雁翎宫的,等等一系列问题。

我看着侍卫们找来一块木板,把敛秋抬到板上,然后四个人很轻松就将她抬走了。

皇上也没有离开,张进中叫人搬来了桌椅板凳,我、皇上、刘妃就带着焦灼坐在了案发现场旁。

随后,秋水宫的主子就来了,居然是婉嫔。

婉嫔也是震惊又害怕的,她表示对这个敛秋影响并不深刻,她主要也是负责运送秋水宫的衣物,婉嫔都没见过她几次。

于是,婉嫔也加了把椅子坐下了。

没一会儿,张进中回来了,说是昨天晚上敛秋还准时回房睡觉了,和她同屋的宫女也说她并没有什么异常,早上起来就没见着敛秋的人影了,但她一向早起,也没人觉得不正常。从昨晚起,雁翎宫也没有见到过敛秋,更没有见到有人搬运大物件进宫。

似乎敛秋就是突然消失在自己屋里,然后被传送到雁翎宫的花园。

当然,我是不信的,除了大门可以进出,还有围墙可以翻呀,要是大半夜的,也很少有人在外面游荡,自然不会遇人。

很快,钱御医也来了,我只知道他会给我看病,我不知道他还兼职验尸,看来,我低估了他的优秀。

他说敛秋应该是在天亮前死的,没有外伤,死因可能是中毒,具体什么毒还得具体研究,看她没什么挣扎的痕迹,这毒发得肯定很快很猛。

天色渐暗,案情依旧毫无头绪,皇上皱着眉,虽然宫里也不是有多太平,但人命终究是很重要的。

雁翎宫和秋水宫已经封宫了,杨大人已经进宫准备开始盘查。

虽然这种时刻是不该开玩笑的,可是杨大人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他带着八个干儿子就进宫了,八个义子,他果然好为人父。

杨大人到了之后,皇上似乎就不需要我们陪伴了,放话叫我们去休息。

刘妃和婉嫔算是半个当事人,而我只是个无关群众,所以,我也没什么愧疚地先退场了,只是刘妃和婉嫔都有些沮丧,明明也是才回宫,就摊上这样的事。

我总觉得,凭我的经验,这件事多半查不出结果来。

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睡着了,做梦居然在半夜背尸埋尸,吭哧吭哧地刨土,怎么也刨不动,最后只能浅浅地埋了。
















早上醒来发现可能是睡落枕了,右脖子连带着斜方肌都痛得不得了。

揉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右手除大拇指外的四个手指指甲缝里都黑黑的,仔细看看手上还有些褐色的污渍。

一瞬间我就慌了,我还记得我昨晚的梦,梦里我在运尸、埋尸……到醒来,我的肩膀痛,我指甲里还有泥,不会这么邪门吧……

一霎时脑子充血,心跳骤快,感觉身体有点失控,就连嘴里分泌的过多的唾液都怎么也咽不下去。

门打开了,余光瞄到人影的瞬间吓得一个激灵,迅速把手藏进被子里,然后咳嗽两声试图掩饰自己刚刚的那下颤抖。

是珍珠,端着盆水进来了。

"你、你先出去,我……还要休息会儿!"我躺了下来,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了下半张脸。

珍珠把水放下,看了眼我,咱俩正好对视上了,我赶紧闭上眼睛,有微微睁了一点儿,盯着珍珠走出去,又把门拉上了。

我掀开被子喘着气,握紧了手,目光停在了珍珠放下的那个盆上。

也许……我把手洗干净,就谁也不会发现了。

我猛地坐起来,感觉心脏跳得很用力,头脑还有点发热,却怎么也挪不动腿。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我这辈子都要毁了,就算没有人发现,可我自己过得去这关吗?还有哪晚我能安心睡着?

不管了,反正我不能被抓。

我一脚蹬开被子,正准备翻身下床,突然看到卷起的裤腿下自己右腿小腿上一片干涸的血痂。

我TM到底干了什么,我伸手摸了摸,一阵痛感传过来,我一下子把腿掰到脸边上仔细瞧,一片全是抓痕,抓得血肉模糊。

我到底干了什么呀?!我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昨晚梦中埋到那具尸体的双手从土里伸出来,抓着我的小腿狠狠地挠着,我只好一下下地踹着那双手,艰难地想要摆脱……

突然我注意到抓着右脚脚踝的我的右手,指甲缝里的颜色和干掉的血痂好像差不多,我心里一喜,放下腿,把右手举在眼前仔细瞧了瞧,这好像还真不是泥,是干掉的血!

我又闻了闻,果然还有一股血腥味。

我看了看自己干净的脚丫子,又看了看床边我干干净净的粉色绣花鞋,开心得快乐地拍床,我就说我不会去干违法的事!梦游也不会!何况我不梦游!我梦话都不说!

我只是晚上睡着了,腿痒,挠狠了,把腿挠破了,还糊了一手血而已!

晚上的梦多半是第一次见到凶杀案,搞出了心理阴影才做的噩梦。

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下手这么狠,我也没把自己弄醒。

反正没杀人就好,自己受点小伤要什么紧,我快乐地下床,在我洗脸的盆里洗了洗手,指甲缝里的东西洗不干净,我还从旁边的花盆里揪了个小树枝认真地挑着,终于,把手洗的干干净净了。

又拿了放在一边的白色毛巾,打湿了擦腿上的血迹,这一擦呀,还弄得我有点心慌,七八条长短不一的伤口啊就暴露在我眼前,可见之前我指甲缝里卡着的都是自己的皮肤组织碎屑……真恶心……

渐渐地,擦到最严重的位置,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抓痕中心处又红又肿,还有着许多小水泡,之前心里想着事没注意,现在放松下来发现这处奇痒无比,我都忍不住拿着毛巾用力地搓了几下……

这一搓,之前的抓痕又流血了……

白色的毛巾上全是擦干掉的血迹留下的黄褐色的印子,现在又粘上了鲜红的新鲜血液……

我又拿了条干毛巾在流血处系了一下,那么一片疱疹,怕不是被什么有毒的东西咬了,赶紧又到处摸了摸看了看,终于确定就咬了这么一处。

"珍珠!"这是我来这里后,第一次大喊大叫,"快来呀!"

"娘娘,我来了!"珍珠推门而入,身后还带着两个小丫鬟,估计是喊来帮忙的。

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解开小腿上的毛巾,又是一片血糊糊,我擦了擦上面的血,露出中心的那片疱疹说,"我怕不是被毒虫咬了,得去叫太医!"

"啊!娘娘!"珍珠惊呼着,又带着哭腔指着身后的一个丫头喊道,"这、这……快,你,去请太医!"

小丫头颤颤巍巍地点头,往外走着,还没出门,嗵地一声就晕倒在地。

"哈哈,她晕血呢!你把她扶去休息吧。"我对着另一个丫鬟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紧急情况发生,只要发现有人比我更紧张,我就会放松下来,甚至想笑。

"哎呀,娘娘,你管她作甚,快,你去请太医!"珍珠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毛巾,一下下替我擦着血。

我想,这能擦得完吗,珍珠,你可能是想把你家娘娘给吸干。

出于对生命的热爱和对自己鲜血的珍惜,我拿过珍珠手里的毛巾,照旧在腿上系了一圈,再把腿搁到桌子上,举高点,毕竟水往低处流。

"快,你们几个,"珍珠见我自己安置好了,出门叫了几个太监进来,"务必把咬娘娘的毒虫抓住!"

珍珠还是挺明白的,太医不一定能通过我的症状判断到底是什么虫咬的,所以我们抓住那只虫,岂不是就能缩短诊治时间?

就像我爹被蛇咬了第一反应就是反手抓住那只毒蛇,掏出小刀将其一刀毙命,再守着蛇尸打通了120。

还记得那天,我爹打完血清,我还喝了蛇汤。

小太监低着头进来,翻被子的翻被子,钻床底的钻床底,忙得热火朝天。

"娘娘,我们先移驾吧,这里太危险了。"珍珠突然想到了这点。

我点点头,趿上绣花鞋,就被珍珠扶着出去了,然后去了一个离我卧室还挺远的偏殿,找了个小榻瘫着。

前后脚的事吧,我才躺着没多久呢,太医来了,他的白内障感觉好了一点儿,我冲他点点头。

珍珠给解开我腿上的毛巾,抓伤的地方好像止住血了,瞧瞧皇后这出尘绝艳的血小板。

太医凑在我腿前盯了好一会儿,又拿了个小银勺子按了按,最后还伸手摸了一下。

"娘娘,可是奇痒难耐?"

我点点头,可不嘛,这都被我抓成这样呢,放只狗来刨下爪都没这么狠呢。

"娘娘,可有灼烧感?"

我闭着眼睛仔细体会了一下,"应该没有。"

"娘娘,可有刺痛感?"

我又体会了一番,最后还伸手在那个疱疹带按了按,"好像是有吧。"

"娘娘,奇痒无比、伴随着刺痛和灼烧感,老臣大致已经有判断了……"钱太医一摸胡子。

"等等,我没有灼烧感,你别瞎治。"我开始怀疑这老头年纪太大了,记性出了问题,是不是该退休了。

"娘娘,可能是您腿上的抓伤太严重,感知不太敏锐,老臣刚刚摸过,咬伤处的确是高热状。"

我伸手摸了摸,果然是有点热,但我还是有点不信任他的话。

"娘娘,您这是被十大毒虫之一——六眼金蝎蛰伤了……"

"呃,珍珠啊,你去问问那虫抓到了吗?"我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准确。

"娘娘,这被六眼金蝎蛰到之后,伤口便会这样红肿灼痛,生出疱疹,奇痒难耐,而且这金蝎会分泌一种毒素,进入人体之后使人痛觉大大减退,并陷入一定程度的幻觉,所以娘娘才将伤口抓得这般……呃……严重,而毫无知觉。"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信了,我的妈呀,就说怎么大晚上梦见搬尸体呢,原来是中毒了。

"那该怎么治?"我又感觉到疱疹处一阵难以克制的痒。

"娘娘,这体内的毒素一般三个时辰左右就会自动消失,不会造成其他影响,只是这蛰伤处就比较难处理了……"

会自己慢慢腐烂掉?会逐渐坏死我得被迫截肢?会迅速蔓延开长满全身?我屏住了呼吸,"你直说。"

"娘娘,这若是没有抓伤,老臣有一剂膏药贴上,止痒有奇效,不出三天就会好,可是这抓伤之后,再贴我这药抓伤必定刺痛不已……老臣很是为难啊。"

嗯?就这?我还以为得刮骨疗伤呢?

"赶紧给我贴上!"又一阵痒意袭来,忍得我怒火三千丈。

钱太医吩咐他的小徒弟跑去取膏药,我拿起那块解开的毛巾狠狠地系在咬伤处,勒紧的那一瞬间,痒意终于消退了一点儿。

可是,还是不够啊!好想挠……

"叫那个拿药的再跑快点!"我拍了拍翡翠的胳膊肘。

这时,珍珠回来了,她说小太监们翻遍了我的寝宫,没找到那只毒虫。

钱太医建议一定要消除隐患,在抓住六眼金蝎之前,我最好还是别住在昭阳院了。

我点点头,终于看到了一路喘着气跑进来的小徒弟,接过他手里的膏药,我一把撕开下面那张油纸,解开毛巾,一把贴在腿上。

一点作用都没有,还是痒得不行,我有个白眼想翻给钱御医看,但他从不抬头直视我。

"娘娘,药效要稍微等一会儿才会发作。"钱太医留下一沓膏药,拍拍袍子就走了。

我隔着膏药挠着痒,珍珠吩咐着宫女太监准备搞个大清扫,誓必要抓住那只六眼金蝎。

可能是流的血把药膏化了点吧,破皮的地方有的撒了酒精似的疼,但对于好的疼我欣然接受,接着一股凉意浸进皮肤……

神医!我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抱着自己的腿瞅了一个上午,一会儿自怜自叹,一会儿镇定自若,直到眼看着要传午饭了,我突然想起了宫里还有桩命案没破。

"那敛秋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我放下腿,开口打破宁静。

"啊?!"珍珠估摸着是走神了挺久了。

"娘娘,我去打听打听。"翡翠主动请缨。

我点了点头,干巴巴地坐着等消息。

可能是被蝎子蛰了之后会食欲不振吧,我午饭都根本吃不下去,尤其是想到昨天给敛秋验尸的不就是刚给我治腿的那个钱御医吗?我怎么就忘了问一声呢!

就很气。

直到喝了一碗齁甜绿豆汤之后,翡翠终于带着情报回来了。

翡翠说,因为我的急诊等级高于验尸,所以一大早钱御医就先来我这儿了,敛秋中的那个毒其他人琢磨了一上午也没什么眉目,直到钱御医回去之后才逐渐找到了方向,可是还没研究出结果。

听到这里,我还有点心虚,心想钱御医也是,死者为大嘛,嚯,这腐朽的封建制度。

翡翠又说,杨大人还在调查敛秋的人际关系,据说昨晚秋水宫和雁翎宫彻夜没有熄灯火,杨大人的八个儿子率领御前侍卫搜查取证,地上的土都刨了两尺厚,至今这两宫也没有解封,倒是调查的队伍还开始在其他宫里出没了。

只是,没有查清之前,案情进度不会向外界任何人吐露。

听到这里,我觉得杨大人似乎很专业,本来以我的经验这件事多半得瞎糊弄过去,谁知道还是弄得挺正式的,对于将坏人绳之以法这件事,我突然倍感信心。

"跟咱们宫的传达一下,要是有过来调查的,要积极配合,昭阳宫的大门永远向杨大人敞开!"我拍着大腿,说这话的时候,我一定浑身正气吧。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凶案,宫里的气氛很是紧张,夸张点说,已经到了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地步,好几个宫都几乎是自行封宫了。

这两天,杨大人家的老三到昭阳院盘查,倒是和我混了个脸熟,更妙就是本来咱们自己人抓了许久没抓到的蝎子,倒是被杨大人的人给抓到了。

我旁敲侧击想打听点案情进展,他总是察言观色防备着,除了案情不说,其他问什么答什么,倒是挺解闷的,就连我问他拿的武器是什么,还能当场给我耍了半天槊。

这杨老三嘛,据说本来姓李,唤作云仔,自幼丧父,七岁时母亲也离世了,镇上的富商瞧他可怜,就给了他份差事,从此云仔就替这位老爷放羊。云仔又怎么成了杨大人的干儿子的呢?这就要从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说起了,那一日云仔将羊赶在山岗上,找了块软和的草地躺着睡了,杨大人牵着狗正好打马路过,之前说过的,杨大人这人好为人父,他看这放羊小孩长得挺可爱的,就起了心思要逗他一番。于是杨大人拉弓就射杀了头羊,云仔被惊醒之后当场就捶死了杨大人的狗。当你以为他们要打一架的时候,杨大人当场就表示非常欣赏这孩子的胆识,又问得这孩子无父无母,当即收为义子,还赐名叫杨阿赤。

听完这段儿,我不禁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经典表情,仿佛就在一瞬间,我生出来无数念想,比如,这故事怎么有点耳熟?比如,这羊和狗子为什么那么惨?再比如,长得跟李逵似的杨阿赤小时候到底有多可爱?

我的心思一顿百转千回之后,终于又回到了眼前的事上。

此时,我正和杨阿赤大人排排坐在庭院里,等着他的手下的盘查结果,而杨阿赤大人的小跟班在我随口一问"小杨大人是如何被杨大人收为义子的?"时,竹筒倒豆子般地就给我交待了他们家大人的身世,杨阿赤时不时还给补充两句。

"小杨大人的经历,简直就是牧羊少年奇幻之旅呀!"我冲杨阿赤点点头。

"娘娘说笑了。"杨阿赤没get到我的点,像这种情况我早已习惯,就算是在我本来那世界,也不见得人人都知道这边我小时候最爱的书。

"我其实有个疑问: 你捶那只狗时,狗不咬你吗?"自从发现杨阿赤没什么架子又开得起玩笑之后,我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回娘娘,并不曾,"杨阿赤说到这里还有点小得意了,"在下生来力大无穷,莫说是狗,就是虎我也曾赤手空拳打死过呀。"

我看着杨阿赤,他长得的确有可以倒拔垂杨柳的气质,于是我指了指院子边上那个纯石头凿的缸,那是之前我喊了好几个人才搬过来准备去后花园池塘里捞两株睡莲来养的缸,"这个可以吗?"

"娘娘,容我试上一试。"边这样说着,杨阿赤就边挽着袖子走上前去。

当看到杨阿赤举起来那口石缸时,我情不自禁拍着手大喊了一声"好啊!"

随后一瞬间感觉福至心灵,当即就让杨阿赤顺便给我把缸挪了个位置,顺便吩咐翡翠去安排些人打水的打水、挖泥的挖泥、掏藕根的掏藕根,趁机就把我这养缸睡莲的小目标给达成了。

本来我还在听杨阿赤说当年杨大人给他赔羊的事,突然来了个侍卫凑在他耳朵边上说了些什么,杨阿赤就抓起他的长得跟个钉锤似的槊就走了,紧接着他的大部队也陆续从昭阳院撤退。

想必案情是有了大突破,我想。

就在这天下午,钱御医来给我的腿复查,他的白内障又更严重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掀掉那块狗皮膏药,被蛰的地方外围都是紫红色的,内里生出来一个亮亮的白色脓包,据钱御医说这是排出来的余毒,把这个排出来就几乎是好全了。

我亲眼看着钱御医替我挤完了这个脓包,直到破口处只能流出鲜血,甚至让我回忆起大学时帮室友挤一个长得她眼睛都睁不开的巨大痘痘的场景,过程有点不忍直视,看着挤完了又莫名有点舒爽。

又包好了腿,开了祛疤药膏,钱御医收拾包袱准备回去了,他终于抬眼看了我一次,发现了我的欲言又止。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老钱犹犹豫豫地开口,毕竟身为御医,估计总有人要他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我记得,敛秋的尸体是你验的?"我带着暗示问道。

"回娘娘,老臣学的是医,不管是医活人之病,还是替死人平怨,都是分内之事,望娘娘见谅。"

他在说什么?我思考了一下,不明所以,也许是觉得我在嫌弃他接触过死人?谁知道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之前听说,这敛秋是中毒死的?可查出来是什么毒了?"他要是不说就算了,这几天我已经习惯了杨阿赤的态度。

"这个……"钱御医的眼珠子转了转,到底是学医的,保养得好,年纪不小了,眼神依旧如此活泛,"回娘娘,此事不可外传……"

"那就……"

"请娘娘屏退左右!"老钱一歪头,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

我赶紧咽下了到嘴边了的那句"算了吧",赶紧招招手叫其他人撤下。

亲眼看着门关上之后,钱御医扭过头来,向我靠近。

其实这瞬间我还有点害怕了,万一他就是那个变态杀人狂,我的胜算又有多少?

幸好,他及时停下了脚步。

"娘娘,"他声音更低了,"您听说过银环鲳鱼吗?"

我想起了蛰我的六眼金蝎,怎么这里全是些没听过的怪东西,于是我摇摇头。

"这银环鲳鱼本身肉质无毒,可是这鱼皮与腹膜却是巨毒之物,食用之后,毒素会迅速麻痹人的舌头和四肢,使人丧失活动能力,待毒素攻入内脏,所到的器官都会逐渐丧失生机,人也就在清醒的意识里慢慢失去身体的掌控权,也慢慢失去生机……"钱御医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上比划,本来挺恐怖的事,搞的我觉得又怕又诡异。

"可是这银环鲳鱼京都并不常见,此鱼仅活跃在勉江的入海口,幼年时生活在淡水区,成年后也可以生活在海水里,因为无食用价值,除当地人外,其他地区的人基本上很少见过此鱼,多亏了在下读过一本游记,正好提到了此鱼和误食之后的后果……"

敛秋居然是吃了毒海鲜中毒死的,皇后娘娘都从来没吃过海鲜,这海边的鱼大老远的又是怎么来的呢?

有话直说,我不禁就问了出来,"这银环鲳鱼又是怎么到了宫中的?"

"娘娘,您在说什么?老臣只是在给您讲讲我读的书里的异事,您怎么提到宫里了?"钱御医突然翻脸不认人似的诧异地望着我。

我甚至自我怀疑了一会儿,直到看到了钱御医意味深长的眼神,于是咱俩相视一笑。

此时,我觉得我已经深谙了后宫的人际交往之道,甚至有点激动。

我暗戳戳还没激动多久呢,皇上就喊人过来叫我了,说是雁翎宫集合。

要破案了,我吁了口气,按着胸腔里那个砰砰乱跳的小心脏,迈开了去往隔壁雁翎宫的步伐。

我到时,刘妃已经在场了,也不知道这几天她经历了多少,看着人瘦了好多,精神也不佳,毕竟她宫里可是案发现场,案件不破,即使宫人再多,夜晚也难以安寝。

皇上颇为严肃地端坐着,但精神状态各方面都还不错。

我路过时拍了拍刘妃的胳膊,以示安慰,她感觉还是有点飘忽,我就找了个椅子自己坐下了。

随后婉嫔也到了,毕竟也算是被害者家属。

杨大人见人差不多齐了,也就开始了他的陈述。

事情是这样的。

敛秋是个性格比较内向的姑娘,或者说直接点,可能是因为出身不好有点自卑,加上宫女们之间其实也有点抱团的意思,敛秋又不太合群,所以一直也没什么好友,更没什么存在感,一直这样下去,大家就觉得她是性格有问题。

敛秋也混得不太好,之前也说了,在郭嫔宫里当着个没油水的差,在宫人和洗衣局之间搬运或干净或肮脏的衣服,还得趁着早晚工作,怕白天出去冲撞了贵人。

要论起来,敛秋也不会得罪什么人,更掺和不进什么阴谋。

但命运啊,从来不会放过咬人一口的机会。

一天晚上,敛秋照旧收着宫人们换下来的脏衣服。她很细心,因为总有宫人偶尔会忘了点什么东西在衣服里,不给她掏出来放好,到时候丢了或者坏了,难免要找敛秋理论。

敛秋在一个负责打扫婉嫔寝宫的宫女采荷换下来的衣服里发现了一枚小巧精致的戒指,看起来并不是普通宫女会有的东西,敛秋猜可能是婉嫔赏的,所以就没像往常一样之间给人放在床边,而是特地去交给了采荷本人。

这坏就坏在这里,这枚戒指,并不是婉嫔赏的,而是采荷在打扫时捡到的,她知道这是婉嫔的东西,但她记得这枚戒指婉嫔已经丢了好几天了,婉嫔当时还说"这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不必找了",采荷就头一次动了点歪心思,对于婉嫔而言,这戒指的确不贵重,但对于采荷而言,这戒指可是她从未拥有过的好东西,于是她就大着胆子把戒指藏起来了。

好些天了,也没人发现这个秘密,采荷就放松了警惕,甚至她还听自己以前在宫外时的好友翠袖,也就是雁翎宫一个负责运送饭菜的宫女,说了她自己将主子赏的首饰托御膳房负责采买的小厮偷偷带出宫换钱的事儿,采荷也动心了,她不说,谁知道戒指是自己捡的呢?一直拿在手里还怕东窗事发呢,不如换成钱,巴结巴结掌事的,也许还能换个好前程。

于是,采荷搭上了这条线儿。

所以,当敛秋拿着这枚戒指出现在采荷面前时,她表现得有多生气,内心就有多害怕,她不知道敛秋认不认识这枚戒指,也不知道敛秋知不知道她准备将戒指卖出宫的事,但是她心虚害怕,抢过戒指就去找了翠袖。

采荷告诉翠袖事情可能已经被敛秋知道了,将宫里的东西卖出去是重罪,翠袖也慌了,她们连同御膳房的小厮三人聚在一起,商量着计策。

由于敛秋每天要忙到很晚,虽然饭菜都是按时发放的,但敛秋一向吃得迟,于是就给了采荷动手的机会,她在敛秋的饭菜里加了条鱼,和往常一般,敛秋吃完就睡了。

深夜时,在采荷的帮助下,一直藏在暗处的小厮就将已经中毒了不能动弹的敛秋偷偷背出秋水宫,因为秋水宫的后门到夜晚一向无人把守,所以她们行动非常顺利。

而雁翎宫的守卫森严不少,走门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他们找准了水路,小厮因为没想到背着个人游水会那么累,所以计划的后半截就不那么完美了。

本来他们是准备将敛秋投进雁翎宫的一个废弃的枯井里,因为这口枯井正好要被填埋了,埋完之后,谁会知道底下还有个人呢?而消失的敛秋,只要她一直不出现,人们自然会给她找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小厮已经累到脱力了,接下来的任务只能由翠袖一个人完成,他们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将尸体暂时就地掩埋,明晚再来继续完成大业。

谁知道好巧不巧,刘妃突然想要种花。





整个后宫就像是因为故障检修停了两天的旋转木马似的,在撤去隔离带之后就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天气就热起来了,晚上洗澡时看着我换下来的内衫腋下两片濡湿,我还感慨不已,明明前几天仿佛还在坚持着春捂秋冻,突然我脆弱的身体就不能适应穿这么多了。

虽然也不是像大夏天一样,什么炽热的太阳灼烧着大地啊,鸭子因为睡在了水泥地上,腿都直接给热瘫痪了啊之类的情形并未发生,但始终都是那种阴沉沉的闷热,让人想突然跳到桌子上大喊"我需要空气",白天的光都带着些昏黄的颜色,迟早要下一场大雨,我想。

果然,在一天凌晨,鸡蛋大的冰雹就伴随着紫色的雷电砸下来了……当然,以上都是听说,因为降温,我那晚睡得可好了。

第二天气温就很合适,下着小雨,地上湿漉漉的,花草树木都有点乱糟糟的,但我的状态却非常好,终于摆脱了长久以来始终有点缺氧的感觉。

天色给人一种很矛盾的感觉,让人觉得光线很亮,但也很暗,大概就是白到有点发黑……总觉得再这样无聊下去,我也许能在文学的道路上有所发展。

中午又啃了一只卤得出尘绝艳的酱肘子,令人生出了幸福的饱腹感,就连翡翠用来给我剔猪骨的小刀都精致得令人想要拿来盘。

我也的确把它要来了,拿在手里玩了很久,这是把银色的小刀,没有什么繁琐的花纹,也许是常年都蘸着油,就很亮很光滑,还带着股肉味。

吃饱喝足一边盘着我的新欢剔骨刀,一边随着脑子里在响着的唱段抖腿,兴头起来了,还开口就唱"我母徘徊在山岗上,偶遇着石人立两旁。黑夜里三更房门响,一位仙人进母房。十月里怀胎生下我,因此无父只有娘!"然后又因为这个缺德仙人的故事乐得脸都笑疼了,珍珠翡翠自始至终都像没看见我抽风似的,让我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到下午,雨也停了,珍珠告诉我东泽池里已经有荷花开了,我应该去赏赏花。

东泽池,我摔倒的地方,一朝被蛇咬,照样不怕井绳,我决定去走走,我其实挺宅的,虽然嘴上说着要去探索宇宙洪荒,但实际上我一般没事时都只是躺在床上。

可是俗话说得好,你不出门,你就不会倒霉。才走到半路,又有点下起雨来的感觉,珍珠翡翠都没带伞,于是珍珠带着我找了个亭子避雨,翡翠跑回去拿伞。

于是我就坐在凉亭里看风景,还挺冷的,珍珠看出来了,她说要我等等她,她回去替我那件衣服。

我点点头,就这样看着冲进小雨里的珍珠的背影,我落单了,一般恐怖片里落单就要领盒饭,我想。

所以,我虽然依旧抖着腿看着风景,但我提高了警惕,当然不排除有人要害我的可能。

于是,当我听到亭子旁边的假山后发出一阵诡异的叫声时,我差点就原地窜起来了。

可能是青蛙叫,但青蛙不会叫得这么怪,可我也不是青蛙专家,我哪知道青蛙会不会这样叫?也许是牛蛙呢?

我盯着发声的方向,陷入了挣扎,我是撒腿就跑的好?还是冲上去一探究竟?还是继续坐在原地等着珍珠翡翠回来?

后宫会有猛兽吗?不会,后宫顶多有坏人。如果是人,那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我要是不探个究竟,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一番诡异的心理建设之后,我就像被命运驱赶着的恐怖片龙套一样一步步缓慢靠近声源。

这个走近过程里,我想了很多,我的脑子果然好使。我怀疑过去探个究竟到底是不是出于我的本心,我好奇心并不旺盛,我没看见的事我一直当不会发生,我看见了有疑点的事,我也愿意去忽略。比如,别人告诉我敛秋死于银环鲳鱼的毒素,可是没有人提这很少见的又没有食用价值的鱼类是如何出现在宫里,出生在京城的小厮又是怎么认识这海里的鱼并利用它害人的?对此我并没有多话。

那么,为什么现在我要过去看个究竟呢?大约……是因为我很……自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虽然我总是想规避这一点,但,坦诚来讲,我就是挺自私。没办法,谁不是呢?我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随后我的注意力就集中到越来越近的声源了,我脚步轻轻、呼吸放慢,然后迅速加快步伐绕到了假山后……

看到山后的生物的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个长在树上的桃,被人拧了一下,但没完全摘下来,它带着惊吓猛烈地跳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还得多亏了我的肋骨和横膈膜给它框了起来。

我看到了一个橙灰色的人形生物,长着类似蜥蜴之类的冷血动物的头颅,巨大的突出的黄色的眼珠里有个黑点,下颚到脖子长着一圈圈浅色的鳞片或者凸起……

这是个啥?!

我吓得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动,也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见那家伙突然张开嘴,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血盆大口,是苍白的巨大的一张嘴,还有雪白的泛着寒光的利齿,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闭上眼,耳边似乎还有放大版的它的叫声……

快点!快点!快点!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面对死亡,我只希望对方快点。

"娘娘,你怎么了?"我感觉到了一双手抓到了我的右臂上,在发现我被吓得一个激灵之后又松开了……是珍珠的声音。

我微微睁开眼,眼前并没有那个橙灰色的影子了,我彻底睁开眼,往后退了几步,珍珠和翡翠左右扶着我。

我试图把嘴里的口水咽下去,没咽成功,我只能喘着气,环顾四周,那个东西的确没看到了,只是……它之前站的位置,现在跪着一个人。

看衣着,是个宫女。

我警惕地看着那个宫女,也许她抬起头又是那种橙灰色的脸,黄色的眼珠,满脸的鳞片……

"你是哪个宫的?!竟敢冲撞皇后娘娘!"翡翠上前一步,指着地上那个人说道。

我想拉住翡翠别靠近,却根本挪不动手,我还能站稳还得多亏了珍珠的搀扶。

"说话呀!你给我抬起头来!"翡翠见对方没理自己,声音更大了。

我伸出手试图拉住翡翠的衣角,但她又往前跨了一步……

地上那个宫女抬起头来,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橙色蜥蜴脸,那是一张我并不认识的脸,普普通通,脸上露出瑟缩害怕的神情。

看到这个场景,我的害怕没有那么强烈了。

我还没弄明白我看到的蜥蜴人是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宫女,难道是我闭眼的时候,它跑了,而这个宫女突然窜出来跪在地上?可是她所在的位置是个死角啊,我就堵在并不宽敞的假山口……

"啊!是……"珍珠突然一声尖叫,然后松开了扶住我的手,像一麻袋土豆似的往后倒去,她手里的伞落在我的头上,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抓住她的手却被带得跌坐在濡湿的地上。

珍珠看到了什么?!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的手撑在地上,手里碰到地上又软又凉的泥泞,突然就不知道是哪里涌上来的勇气,我一把抓过倒在地上的伞,跪在地上狼狈地爬起来,举着伞就去打地上跪着的那东西。

然后我就一边在雨中嚎啕大哭,一边举着伞打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几个人架着抬走了,临走前看到被雨水和泪水模糊的视野里,那个东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浅蓝色的宫女服混着泥浆颜色的一团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麻木地洗完澡,躺在床上,好像非常轻易地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天已经黑了,屋子里一盏灯弱弱地亮着。

翡翠坐在桌子边,用手撑着脑袋打瞌睡。

很宁静,和往常一样美好。

我又想起了白天的见闻,我的确独自一人见到了一个橙色的蜥蜴人,它后来又变成了一个宫女,珍珠被它吓晕了,我大概是把它打死了……

死了?!我印象中它是一动不动了……也许是死了吧。

"翡翠。"我喊了一声。

"娘娘,您醒了?"翡翠小跑着过来。

"珍珠呢?"我问。

"娘娘,珍珠已经没事了,她受了点惊吓,我让她去休息了。"翡翠答道。

珍珠为什么受惊吓?她看到了什么?是和我看到的一样的蜥蜴人吗?我有很多疑问,但我似乎张不开嘴。

"娘娘,您别害怕了,皇上已经调查清楚了。娘娘您和珍珠都看差了,那个宫女叫喜墨,只是长得很像敛秋而已,在长乐宫当差,并不是鬼魂作祟!"翡翠竹筒倒豆子似的给我解释。

鬼魂?长得像敛秋的宫女?我想起珍珠晕倒前说了句"是……",珍珠是以为那宫女是敛秋的鬼魂才吓晕的?

我不认识敛秋,我也不认识那个宫女,吓到我的,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蜥蜴人,我没有说话,我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是我的幻觉吗?我想起我刚毕业独自在外租房住时,总是在一个空房间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那才是幻觉,因为我留意看时它并不存在。今天的蜥蜴人,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它的瞳孔,它的大嘴,它下颚上密密麻麻的鳞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幻觉,那么这个东西它不仅长得吓人,它还会变形,它可以伪装成人,生活在我的周围。

它是妖怪?

我睁开眼看了看翡翠,她像是翡翠,又不那么像。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有时候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有的人就疯了,而我,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一直都是疯的。

上天啊,希望我能保持身体健康,精神稳定。

穿越这种事啊,听起来就不真实,也许现实里我被绑在精神病院,而我只是在经历一个漫长又颠倒的梦。

阿黄,我想起来一个人,阿黄,她答应过我,等我疯了第一个就把我打死,因为我说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变成个疯子。

"你为什么会担心自己会疯?"我想起来她曾经这样问过我,我不记得我怎么回答的了。我记性有时候就很不好,比如,我六岁那年,家里找了个大师给我算命,他单独给我说了好多关于我的未来会如何如何,可是我忘了。

回忆了一番过去曾经,我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告诉自己相信一下两点: 一,我没疯,二,蜥蜴人并不是真实存在。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生物存在?所以是我看错了……吧?

嗯,是我看错了。

缩在昭阳院两天没下床,终于在我恢复活力后,陆续得到了各种带点延迟的消息。比如被我打了的那个叫喜墨的宫女没什么大碍了,继续去当差了。比如,皇上最近有点忙,很久没来后宫了,不仅仅是没来看我,珍珠这样安慰我。再比如,林幽幽怀孕的事终于曝光了,因为之前有流产事件发生,现在她是后宫重点保护对象。

随后就有人来看我了,是梁贵妃。

就很神奇,她居然来看我了,说实话,我们不熟。

她说,我撞到了邪祟之事,受了惊吓,应该请道明寺的高僧过来做法驱邪。

我不搞这些封建迷信活动,虽然我其实参与过不少,但做人啊,嘴要硬。

提起做法驱邪,我就想到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我不想也变成蝴蝶飞走了,这多半有阴谋,所以拒绝是好事。

梁贵妃也不多说,提完建议就走,仿佛只是个道明寺雇来发传单的人。

梁贵妃走了没多久,皇上又来了。

前面才说过皇上很忙,所以,我猜梁贵妃肯定有阴谋。虽然她命中注定要谋反,但现在好像还为时过早,可我也想不出她还要整啥幺蛾子。

果然,皇上问了我梁贵妃来干嘛,顺便叫我别和她多接触,她那人没读过多少书,太粗俗。我想想自己,差不多也是胸无点墨,皇上指不定也背着我跟人说我粗俗呢。

"身体好些了?"皇上又开始了客套话。

我点点头。

"宫里人多,很多个不懂事的容易冲撞到你,还是少出门为好。"皇上盯着茶碗里的茶叶。

听到这话我其实挺生气的,每次出门都没遇到好事,所以我就不该出门,我就活该关死在昭阳院咯?!

随后我又觉得无所谓,怎么过不是过呢。

"梁将军又要出征了。"我还没从上一件事缓过来,皇上又提新话题了。

梁将军,梁贵妃她爸爸,将来要造反的那个。

"要打仗了?"我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听说战争,我只能皱起眉头。

"金寇近年来越发不安分,每年上交的供奉越发敷衍,得线人来报金寇是预计着秋收前后举兵南下,因此朕准备提前打他个措手不防。"皇上给我解释缘由。

"梁将军虽已白发,但豪情志气不减当年,主动请缨挂帅,梁小将军也自请为前战先行,朕能得梁家二虎将相助,也是天佑我赵国。"皇上继续唠叨。

而我想的却是……梁贵妃不是还不到三十吗?她爸爸怎么就白发苍苍了?是老来得女?还是战事使人白发?

皇上依旧自顾自地叨叨着: "能有梁将军这样尽忠保国的大将,朕……"

皇上这不大正常啊,我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小激动,配上他那大眼睛小圆脸,的确还是有点可爱的,不,是反常!

随后,我心里猛地一惊,如果橙皮蜥蜴人真实存在,那么它既然可以变成喜墨,是不是也可以变成其他人……或者说,这里的其他人都是橙皮蜥蜴人,就我一个不是?

所以,当皇上把他的手搭到我爪子上的时候,我吓得猛地一抖,皇上的手就带着一丝尴尬僵在了空中。

他也停下了说话,就盯着我看。

我望着他,咽了咽口水,感觉寂静的环境里就听到我咽口水的声音,嚯,我这该死的发达的唾液腺,它还在我照镜子观察智齿时像个滋水枪一样喷过口水。

我看着皇上微微拧着的眉毛,应该是不满我驳了他的面子。

我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我的尊严是不值一提的,我要是当卧底也肯定是很狗腿的。

所以,我对皇上露出真诚的、快乐的、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主动地握住了皇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皇上也是个汗手,于是我俩两只湿漉漉、汗津津、热腾腾的手握在了一起,想想还有点小恶心,但我忍住了。

"皇上,我上次被吓到之后,就有点过激反应。"我陪着笑解释道,顺便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俩握住的手,以示不是我针对他,我谁都针对,但我可以为他克服。

看看,多么感人。

皇上看着我挤出来一点假笑,就松开了他的手,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汗。

见状,我发出憨憨一样的笑声,皇上假咳了两声,也露出点笑意。

"对了,皇上,还没恭喜你呢,又要添皇子了哟!"我抛开了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后,感觉又恢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

想到这里,皇上也挺开心,估计是想起了林幽幽吧,感觉他人都放松了不少。

嚯,这个陷入爱情的傻男人。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林幽幽的儿子出生时,正好遇上战事大捷,皇上可是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这孩子有福气。

哎,就是一般般言情小说的设定啦。

随后,我又想起皇后吃了求子怪药后,生下一个畸形死胎,然后当天南方还发洪灾了。

咦,这就是差距。

金丝狸猫皮尾来剥定,她倒说为娘我产生妖精。我想起来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关键点在于要这里"狸猫"读作"狸喵"。

哈哈哈哈哈,因为自己奇怪的笑点,我乐得哈哈笑。

回过神来,就看到皇上又一本正经地盯着我看,电光火石之间,我似乎明白了皇上干嘛总是默默看着我了。

他为什么娶我?!还不是因为我像他老婆呀,他看着我多半是在回忆过去。

啧啧,刚刚不还在想林幽幽嘛,他果然不是全天下唯一一个为两个女人动心的男人。

没过两日,梁将军就要出发了,文武百官都去送行,我作为后宫代表也得去露露脸。

在城门口为梁将军践行,气氛还是很感染人的,梁贵妃早上出门时心情比较低落,虽然内心指不定有多担心,但此时却只露出一副坚定自豪的模样,不愧是大将之女。

回来后,皇上又给梁贵妃赐了挺多金银,知道她喜欢金闪闪,可是梁贵妃也没见着多高兴,毕竟老爹、哥哥都上战场了,金闪闪也不重要了。

然后又觉得皇上也真不是个好东西,背着说人粗俗,有求于人成天不赏人家夸人家,都不掩饰掩饰的,也不怕我嘴大往外嘚吧嘚给他说出去了。

这两天我也没闲着,我叫人把之前看到橙皮蜥蜴人的那座假山给拆了,砸了个碎粉粉。顺便叫人警告喜墨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我想,我也许就是那种桌子撞了脚,能气得锯了桌子腿的人吧。曾经有只鸟在我头上拉屎,我的确气得头都没洗就当场拿来钢锯把树锯了。

能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不重要,至少能让我恢复平静。我想看开了,要是蜥蜴人是我的幻觉倒好,至少这个世界还没那么疯狂。要是真有蜥蜴人,但它居然要伪装成最普通的宫女靠劳动讨饭吃,多半也没啥狠的,真有胆子不把我宰了,还和我演戏呢?!

果然,人一陷入暴力的情绪就不会再焦虑,难免觉得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谁敢动我怎么着,来一个打死一个!

然后皇上就来了。

突然我就有点心虚了。

可能在他看来,事情经过大约就是前几天我突然发疯,打了他的宫女,现在我又突然发疯,砸了他的假山。

我扯了扯珍珠的衣袖,想着皇上要是骂我,我就晕倒,我接受不了批评。

"皇上,我们娘娘说这假山风水不好,得砸了。"珍珠宛若一个积极举手回答说一加一等于三的一年级新生,我很欣慰她愿意替我解释解释,但我也纳闷,她怎么就记住了我随口说的句托辞。

"皇后,你最近在研究风水?"皇上果然开始好奇了,又或是说单纯就是想找找茬。

我命怎么这么苦,皇上怎么这么闲。

于是,我微弱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心虚了,又开口补充道: "我看了点书。"

皇上要是个聪明人,或者说但凡是想给我个台阶下都会闭嘴不说话,但他偏不。

"看的什么书?"

我盯着皇上的眼睛,他也盯着我。

"哎,"我叹了口气,在脑子里点开了一个名为记忆的文件夹,开始检索起与算命啊风水啊有关的书籍来,"嗯……应该是《麻衣神相》。"

"朕记得那本书是论述相术的,皇后怎么还从中体会出风水来了?"皇上那眼神还有点飘了,嚯,你了不起呀。

只是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书,说实话我就记得个名字罢了,以前练字时拿这书抄过字儿,说了啥没注意看,没想到皇上还挺了解,难道时刻准备着哪天亡国了就去改行算命么?

可是,我不会轻易地认输,"看相,也不过是看人脸上的风水,既然都是风水,也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也许皇上是在为战事焦虑,反正就不太正常,老是要揭我的老底。哎,成年人嘛,大家互相敷衍一下,给个台阶就让我下来呗。

"是嘛?"皇上语气变得有点怪怪的,"你可知道当年南郡发大水,数万人受灾,可天降大雨久久不歇,直到启智大师命人造了这座假山,他说此山得置于此处十年不可破坏,才可保赵国风调雨顺。直到此山落成,南郡的大雨才停歇?不知道皇后有没有看出此地的风水有何不同呢?"

啥?我随手砸的座假山居然还是什么镇水灾用的?为什么根本没人提醒我?我瞥了瞥旁边的几个看着我喊人砸假山也不劝劝的人,哎,合着是盼着你娘娘千岁挨批的呢?

就很烦。

我看着地上还没清理完的石头屑,想着这要给他再拼起来可能也没那效果了。

"皇上,不然……"我顿了顿,虽然我不迷信,但我还是知道对于迷信的人来说这东西还是很重要的,"我再去把启智大师给请过来把这……挽救挽救?"

"启智大师并不是那么好请动的。"皇上脸沉沉的,应该是在生气。

认错态度要端正,处理后事要积极。

"皇上,我去请他,启智大师现在何处?"上天保佑他还活着。

"回娘娘的话,启智大师现在道明寺内清修。"挺长时间都没有啥存在感了的张进中突然插话。

我还挺感谢他的,不然皇上这生闷气的架势也不见得会搭理我。

"给我备好车马,我马上就去道明寺!"我说着这话,眼睛偷偷瞄着皇上,希望他稍微还是能看到一些我这好态度。

大概在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刚刚爬上马车,准备叫小太监赶紧给我策马扬鞭风驰电掣去见启智老和尚时,皇上突然就钻进了我的马车。

哈,他来了。

可见他很重视这假山,可见他很生气,可见这山要是修不好我怕不得脱一层皮。










马车出城不久就进入了山路,道明寺就在城郊的隐尘山上。

皇上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我也不敢搞出什么大动静,心情抑郁,有点想哭,但又没有眼泪,只有鼻涕,皇上又在一边生着气,导致我鼻涕都不敢大声吸,只能一直拿着手绢擦。

倒还不如从眼睛里流出来呢!一边擦着鼻水我一边感叹,难道我这儿的水管工装错了下水道,把眼泪的出口都接到鼻子里去了?

"还有多久到呢?"我挪到马车边上,掀了点帘子,问坐在马车外的张进中。

"回娘娘,大概还要一盏茶的时间。"

"皇上,还要一盏茶的时间。"我放下帘子,对着皇上再次复述了一遍,想哭没哭的难受劲儿使我的嗓子都有点哑了。

而他根本没搭理我。

我只好又挪回原位,换了条干手帕继续擦鼻涕,太难了,太难了,太不解恨了,要不是皇上还坐我旁边,我指定要擤擤鼻子,力度大到要把脑仁儿都擤出来的那种。

人倒霉啊,喝凉水都塞牙。整个后宫,假山那么多,偏偏我砸的这一个就与众不同,这不巧了吗这不是,还有,既然与众不同,怎么又不挂个标志警示一下……

一路感叹着命运的不公,这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消磨过去了。

到了道明寺,下得车来,已有了两位年轻的僧人等候,将我们引进会客室布茶,全程一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模样,满脸都写着看破红尘的平和。

可能是见我坐下好一会儿了,依旧没组织好语言,皇上就自己开口了,说了镇水的假山被毁的事,要求见启智大师。

那俩僧人听完,转身就离开了,皇上也没有不高兴,那时我就在想哪天和皇上过不下去了,我就改行当和尚去吧,感觉这职业还挺受尊重的。

也许是心里装着事吧,我觉得时间还挺难捱的,那启智大师总是不来,也没个人给回个信,就要我们干等着。

我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以至于皇上都开始盯着我了,我不敢再继续往自己杯子里加水,端着空杯子假模假样地抿了一下又放下,只得盯着桌子上的一盆兰草发呆,这草长得真绿。

要是这启智大师就不来见我,或者见了也说这事没有挽救的余地了,万一南方又开始下雨涨水,那皇上还会给我留个全尸吗?万一谁再给我做的事儿宣传宣传,那么为了平民愤,我至少能喜提一个烧死祭天。

又等了好一会儿,我看着皇上的脸似乎更黑了。

我变成皇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最开始的疏离感和不适应,到我渐渐觉得这就是我自己的生活,好像也没花太多时间。我很少想很多,我一般都得过且过、不思进取、瞎糊弄着、随遇而安。但这时,我想到了如果我真的是活在一本书里,我真的只是一个着墨不多的注定要死的配角。而我,正好一直很倒霉,仿佛"命运"这东西就是真实存在的,它拿着跟棍子,像赶鸭子一样,慢慢把我往应有的"归宿"里赶,那么,我有必要负隅抵抗吗……

我正丧丧地决定破罐子破摔,门突然被打开了。

从门外的光亮中走进来一个人,可能是光有点强,某一瞬间让我只看到了一个虚幻的影子,它带着人形,却很是纤细、还有着一点不切实际的扭曲。

我可能病得不清。

我眨眨眼睛,来者是个老和尚,之前的两个僧人毕恭毕敬地搀扶着他走进来。

皇上站了起来,我赶紧跟着站起来。

他就是启智大师,一个干巴瘦老头。

他不像我想象中的得道高僧那样圆润、亲和,他很瘦,还有点严肃,让我更紧张了。

等到大家再次落座,皇上避重就轻地提到了假山被毁的事,问启智大师有没有挽救之计。

"皇后娘娘现在身体似乎是康健了不少。"启智大师并没有在意皇上说了什么,反正扭过头看着我说了这么一句。

他突然来这出,还真把我吓了一大跳,怎么现在谁看到我都先说我身体健康?以前我病得这么出名、这么深入人心吗?

我望着启智大师点点头,他那张很严肃的脸突然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就是那种由很严肃突然变成眉眼弯作一团的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样子,谁的表情是这样切换的?!

我回敬了一个略带扭曲的笑,这大师也太可怕了吧,以前是个恐怖片演员吧,然后又想起今天看到的僧人都是这样脸上非常严肃的,是严肃,不是平静,太可怕了。

好在这大师没有再跟我说话了,他找皇上问了问事情的细节,皇上竹筒倒豆子一样地把我做的事都说了,张进中还在一边补充细节,一篇洋洋洒洒的记叙文就从二人嘴里倒了出来。

我觉得他俩说得太详细了,虽然没有添油加醋,但反正就是让我有点抑郁,不直接说我错,就一件件列举我的行为,太狠了,一定是恨透我了。

于是,等他们说完,我赶紧试图着自己找补一下,先说了自己意识到了错误,再表示愿意承担责任,我很理解皇上的愤怒,今天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激化矛盾,是想要请求帮忙寻求解决办法,想要来解决这件事。

我说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皇上他又盯着我看了,但我还是不管不顾硬着头皮继续说完,然后勇敢地顺着皇上的目光盯回去,并挤出一丝笑容。

为什么是一丝笑容呢?太多了显得我不重视事情的后果,太少了又显示出我仿佛是要和皇上干架,这个程度的把握自然是……

"哈哈哈哈……"我还在内心为自己解说呢,启智突然一阵大笑,成功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和目光。

"皇上、皇后,此次假山被毁乃是天意啊。"启智说完,特地留了个绝妙的停顿。

天意?明明是我的意。说起来就很玄幻,究竟是我意如此,还是天意叫我如此,这就大概涉及到主观唯心和客观唯心了,只是凭我初高中政治历史都不及格的水平,我大概是想不明白了。

"此话怎么说?"皇上还是迫不及待地接着往下问了,我看了眼皇上,啊,眼睛真大。

"真正庇护着黎民苍生的,并不是那山石,而是皇上的爱民之心。那年南郡天降大雨,数月不息,百姓妻离子散,流离失所,皇上为此殚精竭虑,甚至几欲亲自率兵赈灾。南郡本该有此难,最终让上天停下大雨的,并不是我命人造的山石,而是皇上您的拳拳心敦敦意啊。"启智说道。

可能这话,皇上听着还行,毕竟是夸他,但我本来就不信这些的,而且,既然修假山根本没用,那干嘛要修,干嘛要说十年都不要破坏?不知道在搞些什么鬼。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从内心散发出的质疑吧,启智顿了会儿,又接着开始说了,"我当年命人修造假山,是为了使皇上安心,说十年不得移动,更是借此希望皇上保持初心,只要继续一心为民,这天下自会安宁。"

现在启智在我心中的形象大概就跟个不入流的骗子差不多了,合着啥都是你说的咯,想改口就改口,行行行,你都有理。而且,就算他说的都对,皇上也不见得乐意吧,你要是直说了,再搞点宣传,那我们皇上千古明君的形象不一下子就享誉天下了?门上还贴啥门神,从此就贴我们皇上辟邪嘛。

只是我依旧不明白,启智要是个骗子,怎么不借此找皇上坑点钱财,说什么为了弥补过错得如何如何,借此敛财?反而却在这里说不会有事,他到底是个啥心思啊,疑惑。

不管我怎么疑惑,皇上挺开心的,挺满意的,估摸着觉得自己可厉害了,神色中还带着点得意了,还表示自己自然会勤政为民,保天下太平、繁荣昌盛。

我笑着应和,甚至还顺便拍了拍皇上的马屁。

我变了,羞耻啊,我想。

"启智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和皇后说。"启智突然开口。

呃,关我什么事?!突然被cue到,我还有点紧张。

皇上领着张进中走了,看都不看我一眼,房间里其他人也往外撤了,不一会儿就剩我和启智。

"徐槊。"

徐槊……我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他怎么会叫出这个名字?我带着万千思绪警惕地看着启智,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一直以来所有人都称我为皇后,而皇后她姓常。

启智脸上带着点笑意,看久了还有点渗人,加上之前的种种奇怪印象,他在我心里的形象越发神秘起来。

"你知道皇后之前生的什么病吗?"他绝口不提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反而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摇摇头。

"皇后她是不一样的,"启智说着就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的一个形状别致的绿叶树盆栽边上,那树树杈间居然有个小小的鸟窝,他伸出两只手指从鸟窝里夹起一枚长着许多斑点的鸟蛋,"人,就像是这颗蛋,碎了,就死了。"

我盯着他的手指,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只是想着他会不会突然捏碎这颗蛋。

"皇后不一样,"他又走回来坐下,从茶盘里取出一个干净的杯子,放在我面前,"皇后,是个容器。"

???什么玩意儿?蛋?容器?这是在说皇后不是人吗?我皱紧了眉头。

启智突然拿起鸟蛋,在杯沿儿上敲了一下,鸟蛋破了个缺口,他顺势就单手把蛋液打进了杯子里。

他……他不是个出家人吗?!怎么杀生?!

"这杯子可以装各种蛋液,但一般过不了多久就会坏掉。直到你来了,"他顿了一下,拿起个杯盖盖上,"这杯盖终于盖上了。"

我还在试图消化他说了啥,启智又接着开口了,"以前的你,是个濒临破碎的蛋,现在你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容器。"

"你说的蛋液是指灵……"本来我想说灵魂,但又觉得这不符合我的认识,"呃,人的意识?蛋壳就是指人的躯体?"

"在你来之前,皇后曾经是很多人,她们都只存在过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当她们来或走的时候,皇后都会陷入长时间的昏睡。"启智说到这里眼神还有点兴奋,"你不一样,你和这个躯体完美融合。"

我TM……这是什么鬼世界?!

难怪我怎么抽风,我身边的人都视而不见,原来是早就见习惯了?!还有,皇上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人当他的皇后?难道是因为买一个相当于买无数个,娶她更划得来?还有,万一来个男人的意识怎么办?

启智敲敲杯子,清脆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注意力,"只是,这个容器来过太多的过客,即使你是最稳定的,但难免偶尔还是会出现不适,你来之后,还有陷入长时间的昏睡或者出现幻听、幻觉吗?"

昏睡?有!幻觉?也有啊!那个橙皮大蜥蜴,不是幻觉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

我激动地点点头,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那,大师,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呃……我还能全须全尾地回去么?"

启智端起那个放着鸟蛋液的杯子,递到我面前,我正想要要不要伸手揭开盖子,他突然松手了,杯子摔碎在地上,那点儿黏糊糊的蛋液就糊在了地板上,吓得我猛地一缩脚。

"要离开,除非鱼死网破,"启智找了个新杯子倒上水,"你已经不存在了,你,就是皇后。"

呵,也许,我能来这里,就是因为我的壳破了……呃,我死了吗?可怕。继续做皇后好歹还能多活两天吧,活着没啥意义,但死了,自我感觉有点可惜。

哎,接受现实,回去了得给自己好好谋划谋划,这不是来旅游的,这是上战场啊,这辈子不能还真照皇后的过呀。

正琢磨着呢,启智又递给我一个小荷包,说里面有道符,可以让我神智清明,不再看到那些幻觉,需随身携带。

我接过,揣在怀里。见我收着了,启智也就起身往外走了。

回去的马车上,我一直琢磨着今天得到的新信息,感觉还是怪怪的。

哎,大约这就是对我坚持了二十几年的唯物主义观的一种挑战吧,怎么就这么玄呢,我可以接受,但怎么想怎么怪。

另外,还有,启智这老和尚,他举例子就举例子,为什么要敲蛋?和尚可以这样吗?他不是修啥邪法的假和尚吧,也许有着啥阴谋也说不准呢……

动脑使人困倦,还没下山呢,我就靠在马车桌子上睡着了。










回到宫里,皇上像只大白鹅似的,快活中带着点高傲地下车走了。

我一回家就躺床上补觉去了,说是补觉,实际上我也没睡,躺床上拿着启智给的护身符发呆。

隐约记得很久以前,丞相夫人也给过我一个护身符,也是从道明寺高僧那里求来的,当时我还给埋花盆里了。

正想起身去挖出来看看是不是一样的呢,又想起了那盆花早就被我倒的茶水给喂死了。

无所谓咯,并不重要,我这样想,哪有事事都搞得明白、想得清楚的呢。

但是真的很玄幻啊,怎么就被盖棺定论说是我魂穿了呢,虽然我老是看穿越小说,可众所周知那都是假的,我宁愿相信我这是疯了,沉浸在幻想中无法自拔。

当然,话是这样说,要说老实话,我还是有些相信的。启智都说了,我,徐槊,已经鸡飞蛋打不复存在了。

我大概是死了吧,也不记得单位有没有给我买保险,有没有赔偿。

想起自己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虽然世间也没啥可留恋的,但就莫名还是有点感慨。

感慨着,感慨着,春天来了……不,是我就睡着了。

最近作息有点紊乱,等我醒来,天又黑了,我睡得浑身难受,还盖着被子差点没热死,身上还莫名酸痛,胸口软肋处还一动就疼。

我病了。

当我撑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时,突然摸到了身下褥子下面还有个硬东西,哟,这是豌豆公主的剧情么,是谁想膈死我这个娘娘千岁?!

我果断地掀开了褥子,皇后就是皇后,我以前的床掀开就是稀稀拉拉几根木板,结实点儿的也就是一整块木板,皇后这床的木板啊,还包了层布呢。

好吧,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膈我的这东西居然是我之前切肉的小刀,是我自己放的吗?没什么印象,但指不定真是我能干出的事。

抓起这把银色小刀,发现它有点变了色,和床边接触的那面儿,居然有点发黑了。

我看了不少小说的,我思维敏捷,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我床上下毒,看看这床板子,要没什么问题干嘛要拿布包起来?多半是为了掩饰什么!

我看看手里的小刀,又看看那层布,再摸摸有点发疼的胸口,果断打开了这把小刀划开了包着床板的布……

他娘的!这是练的什么妖法!

透过那个口子,我看到床板上密密麻麻地画着红色的符文!

我瞬间腰也不酸了,胸口也不疼了,气力十足了,把被子全掀到地上去了,一点点慢慢把床板上的布全部切下来。

嚯,大手笔,全部画满了符。

床下不会还镇着个千年老僵尸吧,我迅速趴地上瞧了瞧,啥也没有。

那就是用来镇我的?!

我就说皇后这么古怪,咋就没人怀疑什么,这符指不定什么作用呢。

瞬间想到了俄罗斯人养熊,把熊的大牙给拔了,就没啥危险了。

指不定皇后原本上天入地厉害着呢,给人镇住了,养着看稀奇呢。

越想越觉得合理,瞧瞧我这敏捷的思维。

我是不是该找皇上来对质一下?他知道皇后不正常,还要娶她,现在皇后的床上还发现了那么多符咒,就很值得阴谋论啊。

我默默地把东西归位,想着还是不应该打草惊蛇,我不睡这床了还不成吗,惹不起我躲着总可以吧。

抱着枕头,我躺到了平时踏脚的小台子上,突然就觉得挺没意思的,不好玩,不想在这里了。

我怎么不像小说里的人一样,有着丰富的信息来源,还认识好多好多厉害的人,我就是想现在不伺候了,也可以有办法让我不声不响远走高飞。管他们搞的什么鬼,在我英明神武的娘娘千岁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得原形毕露!

想着,我真就开始琢磨起我有没有啥熟人啥时候能用得上的。

哈哈哈哈哈,我这是突然开始想要宫斗了呀我,意识到这一点,我差点就笑出声来。

反正这一夜就在我的胡思乱想中度过了。

谁曾想,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得到了一个挺不可思议的新消息。

我们的太子殿下,我的便宜儿砸,女主林幽幽上辈子的丈夫,咦,不提起这茬,我都差点忘了这可是本小说了。

太子一大早居然来探望我了,说是前段时间挺忙,没时间来给我请安,挺愧疚的。嚯,说得好像平时有谁来给我请安似的,但有人来和我聊聊天还是不错的。

太子变黑了,没有之前小白脸的样子帅了。他跟我说了一早上他儿子的趣事儿,我嘴里赞美着“真可爱,真招人疼”,实际上想打哈欠时嘴都不好意思张,要是有人注意瞧,定能看到我突然下移的下颌、试图维持紧闭的嘴和放大的鼻孔。

看来我并不是真的喜欢聊天,我只是喜欢说单口相声。

就在我准备劝太子早点回家奶孩子去,我也要洗洗去补觉了时,他突然郑重地跪了下来,吓得我身边的下人全退下来。

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我心里暗自思忖,这是要干啥啊。

他说,他来求我,是因为他陷入了爱情,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在他那个微妙的停顿瞬间,我还紧张了一下,不会是我吧,刺激,我可跟他娘长得一模一样呀,哈哈哈哈,要是他约我私奔,我要不要同意呢?

当然,不是我。

他继续说,那个女人是个戏子,身份低贱,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说的隐忍又痛苦,可是,我只get到了“戏子”二字,他娘的这里居然有戏曲,怎么没人跟我说,我多久没看过戏了啊!我以为这里的娱乐活动就只有跳大神和耍杂技呢。

“孩子,你给我说说那姑娘是唱什么戏的?”我露出值得信赖并想要给他解决问题的样子,心里一路祈祷,最好是京剧,不然豫剧啊,秦腔啊,各种梆子也行。

“河经戏,锦声来自南方的河经城,那里是河经戏的发源地,她六岁开始学戏,十二岁便……”太子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彩虹屁中,然后又意识到了现实,“可我若是将她接入府中,朝上那些大臣定会在父皇面前参我一本,儿子在父皇眼里的形象本就不够好,儿子不想令父皇失望!”

“好吧,这样,你先想办法让我看一场他们的演出,我先见见这个姑娘,然后再替你想办法。”我抿着嘴,认真地点点头。

看着太子期待的眼神,哎,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在骗他,我并不是只想骗场戏看而已,“到时候,我就夸她演得好、长得美,然后把她赐给你,你甚至都可以推辞一下,我偏偏要塞给你那种。”

虽然太子这人吧,对感情是渣了点儿,家里莺莺燕燕也不少,但大的方向他还是谨慎的,毕竟他的目标可是他爹屁股底下的位置,咋咋呼呼地喊着要娶个戏子,放在这个时代的确感觉不太好,当然也不知道这锦声姑娘他能新鲜几天。

哦,这么一想,突然意识到我到时候还得先问问人姑娘乐不乐意呀,啧啧,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多管闲事的媒婆。

太子倒是挺快乐地走了。

其实我也不大明白太子怎么就找到我了,可能是因为咱俩是亲戚吧,越想越觉得是这个说法,怎么算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呢,按道理,皇后只要不生孩子,那么就只能盼着太子好。

哇哦,突然觉得书里的皇后想要孩子却一直没有,是不是也有点阴谋呢。

复杂,复杂,复杂,哎,要是有人要带我私奔就好了,我怎么就没有出尘绝艳的魅力,怎么就没人背地里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呢?

没过两天,太子给我传了信,说等半个月我过生日时,就给安排场河经戏,到时候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最近,我天天睡在床边的踏板上,就现在都很习惯了,虽然窄了点儿有点容易掉下去,但我现在掉下去后也能继续睡,为什么不直接睡地上呢?要直接睡地上我又怕得风湿。

说起来还有件趣事儿。

我在御花园的树荫下晒太阳时,又遇到杨阿赤了,我问他是不是来办案子呀,他说不是,还羞涩一笑。

仔细一看,今天打扮得还有点小精致,那靴子上还镶着鸡蛋大两块玉,紫色袍子镶金边,配上一张大黑脸,跟刘备他三弟当了穿搭博主似的。

差人一打听,还真是来相亲的。

据说是跟二公主,啊,皇上的女儿呀,突然我就可能要当他丈母娘了。

感觉怪怪的,我想着大家做朋友呢,他居然肖想我女儿,哈哈哈哈哈,虽然我根本不认识皇上的几个女儿。

好吧,这里也不是最有意思的。

这不是一场一对一相亲,咱们家的可是公主,这叫选婿,广罗虎质龙文好少年,愿将红珠系红线。

还没等到太阳西斜,树影移动,我将位置移开呢,又看到阿赤灰头土脸丧丧地回来了。

问他怎么了,他说大家先进行了武斗,他稍微激动了一下,用力过猛,把后面的凉亭都撞塌了,砸断了一个小太监的腿,所以当即被取消参赛资格。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个人才。

我拍着阿赤的肩膀,说我很欣赏他的才华和能力,要他不要气馁,三公主年龄也不小了,到时候我举荐举荐,咱还有机会。

阿赤惊喜地望着我,我认真地点头,他激动地当场给我跪下,说以后有啥小事尽管使唤他。

就是不知道协助丈母娘跑路算不算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