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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维列夫到底会不会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学人》旗下的《1843》杂志刊文对此进行了讨论,文章回顾了兹维列夫的成长历程,四岁与纳德相识,五岁与费德勒约战,天才少年出道,刻苦训练一改纸片人身材.......终于在今年法网取得突破后,他能成为突破旧格局的领军人么?

网球圈中满是各种家庭闹剧,阿加西年幼被父亲强迫打球,皮尔斯对威胁她的父亲申请限制令......但亚历山大·兹维列夫一家在圈中绝对算是另类,他的家庭生活格外融洽,一家人共同奔波在世界各地,还带着一只叫Lovik的深灰色狮子狗,它甚至有着专属LV行李箱以及比赛通行证。

哥哥米沙·兹维列夫说:“我们这个大集体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角色,妈妈伊莲娜负责照顾大家,Lovik则保证萨沙醒来时心情愉悦,爸爸亚历山大是教练,如果弟弟有什么需要我也会帮他,其他时间我就是他的哥哥。恩,你怎么称呼这种模式呢?一个大家庭,还是一个网球工厂?”

对于训练,年少的兹维列夫很是固执,常常一练就到深夜。他曾经在休赛期前往佛罗里达州备战,为了保证他在夜间还能训练,球场特地安装了灯具。而如今,他则更加注重训练质量。 2017年是兹维列夫取得突破的一年,在罗杰斯杯击败费德勒夺冠后,排名也上升到世界第三。 但进入本赛季,兹维列夫年初的发挥都乏善可陈,尽管在迈阿密打进了决赛,但状态依旧没有好转。

所以在红土赛季到来前,他努力尝试着找回正手的感觉。今年4月的一个傍晚,体能教练杰兹·格林 (Jez Green,也是穆雷的体能教练) 给他不断地喂球,伴随着每一次击打,兹维列夫都会喊上一声,当回球效果不好时,小声呼喊就会变成长长叹息。身后站着的是他的父亲,也是他自幼的教练,略有发福的爸爸不断给儿子的挥拍等细节提出意见。

训练期间,灰色齐肩长发、身着粉灰相间T恤的妈妈也来了,还带来了Lovik。妈妈也会为儿子提供意见,小狗则在一旁沉睡。“萨沙,萨沙!”她认为儿子的平击太过了,需要包裹更多上旋。 兹维列夫的父母分别在1960年和1967年出生在苏联黑海海岸的索契,这是一个度假城市,夏天的几个月中挤满了游客,但对于这对夫妻来说,却有一个难题:没有室内网球场。他们都是狂热的网球运动员,为了保持竞争力,需要长年进行练习。

后来他们迁往莫斯科,成为国家队的一员,并在莫斯科中央陆军俱乐部训练,这个俱乐部由俄罗斯军队经营,也被称为红军俱乐部。妈妈在全国排名第四,以单反闻名,爸爸的体能和战术则名列前茅。

和其他行业相比,苏联的职业运动员过得很滋润:名气大,薪水高,优先享受住房和汽车津贴。但他们的职业生涯往往备受限制,政府体育委员会决定谁去比赛,去哪里比赛,还会拿走所有的奖金。亚力山大的国家队队友认为,他有潜力成为那个时代最好的球员之一,但由于参赛限制,他的世界排名从未超过175。

苏联解体后,这对夫妇终于得以自由参赛。1990年,伊琳娜前往德国参加一项比赛,亚历山大则身兼她的教练。当时,一处网球俱乐部给他们提供了工作,但夫妻俩很快回绝了。到了第二年,当再次收到邀约时,亚力山大说:“我们想,为什么不呢?我们可以先尝试一年。” 此后的90年代初,他们开始在汉堡北边郊区的乌伦霍斯特曲棍球俱乐部工作,夫妻俩和当时已经4岁的米沙住在一个单间公寓里,全天候教授网球。于是一年的尝试变成两年,两年又变成了十年,最终他们成为了德国公民。

小兹维列夫,大家都叫他萨沙,出生在1997年,从小就深受网球氛围的熏陶。父母每天都在网球俱乐部工作,哥哥则在父亲的严格训练下,成为了德国当时最好的少年球员。 萨沙观看了哥哥在世界各地的青少年比赛,也注意到了其他选手,比如德约科维奇和纳达尔。他回忆说:“我四岁时就认识德约和纳达尔了,他们曾告诉我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但我记不清了。他们说那是意大利的青少年赛,还和我一起玩迷你网球。”

兹维列夫五岁时遇到了费德勒,瑞士人透露:“萨沙有一次给我看了张我们在汉堡大师的合影,我告诉他我记得这一瞬间,因为他是一个如此可爱的男孩。”在索要签名时,兹维列夫惊奇的发现费德勒用德语回应着他: “嗯,如果你努力训练,总有一天,我们会在某个地方打上一场比赛。”“会的!”兹维列夫满是信心和憧憬。

父母是兹维列夫成长的助推器。哥哥米沙曾在德国少年队中,由前世界第一和三届温网冠军贝克尔执教,贝克尔回忆说,“我第一次见到萨沙时他才五岁,他的父母告诉我哥哥很不错,而弟弟则绝对优秀。”

每年夏天,兄弟二人都会在汉堡家中的花园搭建球网,打着属于他们的温网,用杂乱的绳子和旧电线来充当边界,这些比赛总是无限期地进行,因为“弟弟绝不服输,如果输了,他必须重打一次。”米沙笑着说,因此他常常为了睡觉故意放水。

兄弟俩的性情截然不同,哥哥很安静,弟弟则格外活泼。此外,哥哥钟情于网球,弟弟则沉迷曲棍球和足球,网球反而次之。 萨沙12岁时,父母带他去佛罗里达州参加一项著名的少年锦标赛,结果第二轮就输给了一名小球员,妈妈回忆说:“他大哭了一场,喃喃自语着我是最好的,为什么输了?我告诉他,你输了是因为你缺乏体能训练,练球也不够。” 之后他便放弃了曲棍球、足球,开始专注于网球。

萨沙小时候,父亲通常陪着哥哥,于是他就和母亲一起训练。现在,父亲有时会专门训练他的正手或反手,兹维列夫透露:“爸爸有一个非常苏联化的锻炼方式,我们会去跑道跑15圈,必须在30分钟内跑完全程,然后进行短跑练习和400米跑。训练将尽时,我们又要重新跑上15圈,而且还是在30分钟之内。我并不喜欢这种模式,但我看到我哥哥在做,所以我认为这是正常的,我以为每个人都是这么做的。”

在球场上,父亲给他灌输了一种“快速网球”的理念――冲刺、击球并敢于冒险,以便尽快赢得分数。但和哥哥自幼就很强壮相比,兹维列夫体能较差,身材瘦削,因而出错较多。在汉堡俱乐部训练的拉尔斯·基什内尔 (LarsKirschner) 说:“当时看不出弟弟比哥哥好很多,因为他总是出错,我们有时甚至会想他的打法是否正确。”兹维列夫当时有个克星,是一名叫做斯特凡·科斯洛夫 (StefanKoslov) 的美国人,在兹维列夫看来,“很多孩子就是靠不失误,尽可能把球回到对方场地来赢球的。”

对他的父母来说,获胜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学会像一名职业运动员那样打球。每次输球时,父亲就安慰他,“没关系,这不是个大问题。我们必须保持这种方式,我们必须练习快速且积极的网球。今天输了没什么大不了,你必须着眼未来。”

2012年一个闷热的夜晚,兹维列夫输掉了橘子碗的第二轮比赛,之后他的父亲和哥哥在迈阿密与帕特里西奥·艾佩 (Patricio Apey) 共进晚餐,他是一名体育经纪人,专门寻找有天赋的年轻球员,穆雷就是经由他一手挖掘。艾佩在美式牛排馆吃了一顿差强人意的晚餐后,决定接手萨沙,他说:“我在停车场碰到了他,我看了看这个小伙子,心想,天啊,如果他没能取得成功,我们就把他送去AF (美国著名时装品牌) 当男模,他也太帅了吧!”

不久后的温布尔顿,他们让穆雷的体能教练杰兹·格林 (Jez Green) 观察了一番萨沙的青少年组比赛。格林没看多久,欣赏之情便溢于言表:“这个年轻人身材瘦削,但是力量十足。幸亏他才16岁,还够不成威胁(因为当年穆雷志在夺取温网)。”之后格林询问穆雷自己能否兼职带带小兹维列夫,穆雷同意了。

2012年冬季,格林加入了小兹维列夫团队。看过他的训练后,格林说:“我意识到,要想继续提高他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我让萨沙和父母一起坐下,向他们解释需要做什么。我问道,你想打到什么地步?如果你真的想打到世界前五,那么首先你需要充沛的体能。”这意味着兹维列夫的身体需要完全重塑,这个过程需要五年。

球员寿命不断延长是网坛的趋势之一。1995到2018年间,TOP100的平均年龄从24岁增加到接近29岁,能在青少年时期打到顶尖水平的球员少之又少,像贝克尔17岁便夺得温网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而随着球线技术的发展,20世纪90年代后期,球员开始使用聚合线,这对力量的要求更高,至此,“你不能指望16岁或17岁的男孩,能够在巡回赛中与成熟的成年人竞争。”ATP医疗服务副总裁陶德·艾伦贝克 (Todd Ellenbecker) 解释说。此外,在网球生物力学专家马克·科瓦奇 (Mark Kovacs) 看来,相比于15、20年前对击球精确性的重视,如今在上旋风潮席卷网坛后,对于球员的身体力量有着更高要求。

所有新趋势和新技术都对运动员的体能提出了挑战。上一代运动员的健身项目包括举重、跑步和自行车,而为迎合新的技术风格,如今球员们还增加了专门的训练形式。令人有些诧异的是,这一切努力不是为了追求“更高更快更强”,而是学会如何“更慢”,格林解释说:“网球到了最高水平,就是学会如何减速”。 所谓的减速有两方面,一是在击球后使球拍降速,防止 肩关节肌肉群 被甩拍的力量损伤。二是训练在变向时合理降速,以防膝盖和脚踝受伤,这种风险在像兹维列夫这样的小巨人身上尤其明显。

此外,单从外形来看,兹维列夫并没有成长为伟大球员的迹象。有这样一份震惊的数据,像他这样身高的球员,还从未到达世界第一。而从1985年至2018年间的131个大满贯,仅有三座冠军被身高超过196cm的球员夺走。

尽管发球占优,但小巨人们在接发以及回合球中却相对不利,而“稍矮”的球员则更占据优势。四巨头就是证明,费德勒185cm,纳达尔185cm,小德188cm,穆雷191cm,他们的身高将力量、速度、敏捷做到了完美平衡。曾执教穆雷的前职业球员马克·佩奇 (Mark Petchey) 说,“网坛的历史数据对高个子球员可没那么友好,但兹维列夫看上去格外不同,他有不错的平衡感和移动,个子高对他并没有压力。”

格林(左一)和兹维列夫等团队成员合影(2017)

因此,重塑兹维列夫的身体成为重中之重,同时也需要很大牺牲。格林要求长期训练,意味着兹维列夫不得不在赛季结束前放弃几站比赛,错失了积分和奖金。他还要求,在这两个月内,他不能进行任何有球训练,否则会重新沾染坏习惯,使整个体能训练白费。 第一年的某天,萨沙的球拍赞助商送来了一些新设备,他和父亲忍不住到球场练起了球,艾佩回忆说:“格林直接把球拍扔了,他走到萨沙父亲面前说,到了体能训练的时候,你听我的。到了打网球的时候,我听你的!然后他把所有人都赶出了球场。”

在那一年间,格林只关注兹维列夫体能训练的稳定程度,在他看来,第一个任务就是保护身体。训练由看起来像太极的缓慢动作组成, 格林告诉萨沙,第一次训练会很奇怪,他让弟子躺在地板上做一些动作,比如反复地上下移动双腿。起初,习惯了铁血训练的 萨沙对此颇有微词,并且在增重后一度觉得自己不会打球了,“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在团队的引导下,他开始慢慢寻找节奏,体能训练的好处也开始显露出来。再回到汉堡俱乐部时,曾经的苦主们都变成了手下败将。

2014年6月,在德国不伦瑞克比赛中,兹维列夫直落两盘击败对手托比亚斯·卡姆克 (Tobias Kamke) ,这是他首次击败TOP100的球员。一周后,在萨沙参加的第一项ATP赛事汉堡公开赛中,他就打进了半决赛。晋级之路上,他还击败了前TOP10的尤兹尼,“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感觉就像是在梦里,不清楚这些事是如何发生的。”

随着身体越来越强壮、迅速,兹维列夫的排名也不断上升。2015年,他从No.136攀升到No.83,成为TOP100中最年轻的球员。2016年,他继续进步,开始直面更严峻的对手,印第安维尔斯大师赛,他在第四轮面对纳达尔时拿到了赛点,但是经验老到的西班牙人挽救了这一局,并最终赢得了比赛。赛后兹维列夫流着泪离开赛场,那年六月,遗憾不再继续,在哈雷站的半决赛中,他三盘击败了费德勒,是2006岁的穆雷之后,击败费德勒的最年轻球员。

2018年的澳网,费德勒在酒店观看了兹维列夫对阵韩国新秀郑泫的比赛。这场拉锯战在鏖战三小时后进入决胜盘争夺,但此时兹维列夫突然崩盘,最终吞蛋告负。他愤怒的摔拍,向主裁抱怨灯光……决胜盘仅仅耗时15分钟就缴械投降,并且只拿到了可怜的5分。

尽管兹维列夫迅速崛起,但人们对他仍充满了质疑,毕竟在当时,他还从未在大满贯中打进过八强,也没击败过TOP50。其他巡回赛都是三盘两胜,但是大满贯独特的长盘制很考验球员的体能,也赋予了意志坚定的球员更多逆转机会。而德国人似乎总是习惯性崩盘,输给排位低于自己50多位的郑泫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或许是体能耗尽,或许是压力负担,或许两者都有。

比赛后,费德勒看到兹维列夫失落的坐在更衣室长凳上,他说:“我认为我可以从我的职业生涯中分享一些经验给他。”费德勒解释说,尽管自己是夺得大满贯最多的男球员,但起初也花了很长时间来捅破那层窗户纸,“我过去也被认为极具天赋,但开始那几年也是总打不好。”他建议兹维列夫先设立一个容易实现的目标,比如说打进八强,而非背负着压力,毕竟他只有20岁,而自己可是直到22岁才打进第一个大满贯半决赛,“我觉得这对他的情绪改变有帮助,他坐在那里那么失望,我为他感到遗憾。”

五个月后,兹维列夫来到巴黎参加法网。整个红土赛季他都感觉很不错,蒙特卡洛进入半决赛后,又在慕尼黑和马德里接连赢得了冠军。特别是在马德里站,他成为赛事历史上第一位没有送出过破发点的冠军。他一度连赢14场,但他平静的说:“每个人都说这一年是多么惊人的开始,我想其实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厉害。”

今年法网是兹维列夫一次强有力地回应。首轮轻松胜出后,他在接下来的三轮中连续遇到大麻烦,场场鏖战五盘。但他找到了赢球之道,一路上击败了两名TOP50,达到了费德勒在一月所说的目标。

事实证明,他正在学习如何应付长时间比赛的精力和体力消耗。但一个月后的温布尔登,由于带病上场且筋疲力竭,他又一次倒在了五盘大战,被排名仅有138位的古尔比斯淘汰,一种令人担忧的脆弱性模式似乎正在浮现。

现在,这种矛盾仍横亘在在他和顶尖网球之间。目前兹维列夫排名世界第三,前两位的纳达尔和费德勒都曾对他饶有兴趣的进行指点,费德勒说,“他需要有点耐心,需要在更高积分的大满贯取得成功。他需要远离伤病,像萨沙这么高的球员都存在困难,但是现在看来他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而最近当被问及兹维列夫的未来时,纳达尔说,包括大满贯赛事在内,他的前途绝对光明,如果这个预言没有实现,“你可以回来告诉我,纳达尔,你不懂网球。”

文:Simon Wills 编:袁军&亓梓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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