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易书生
“结义兄弟”在《三国演义》等文学作品里,算是最为核心的亮点,在近现代的武侠小说中,也占据着灵魂的位置,甚至于没有了“结义兄弟”,江湖难称江湖;江湖少了“结义兄弟”,侠义就显得清淡无味。近日读史,感觉近代史上,不管是军阀还是一些政治人物,“结义兄弟”实际上也是一种很重要的社会关系,甚至影响到诸多的政治进程、军事事件,对此,著述古代史的时候,会有所注意,但在表述近现代人物的时候,出于某种思想的影响,往往觉得不足为道,或上不得台面,忽略不记,或有意回避,导致一些事件发生发展的前后因果,缺少内在的逻辑和人性的深度。历史,毕竟是人的历史;人,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性有情感,不是干巴巴的时间和事件的勾连所能解释得通的。
譬如,以孙蔚如将军的人生为例。孙蔚如生于陕西长安县豁口村(今灞桥豁口)一个半耕半读之家。1917年,参加陕西靖国军,任连长。1922年,转入杨虎城部任副营长、营长并与杨虎城结义兄弟。曾参加北伐战争、蒋冯阎战争等,由营长递升至师长。豫东会战之后,代杨虎城主持军务,拒绝镇压部队中的共产党人,并将暴露的革命者护送出境。中原大战时兼任南阳守备司令,后任第十七路军第十七师师长,入甘肃平乱,任甘肃宣慰使主持军民两政。1932年,任第38军军长,奉蒋介石命令率部入陕南围攻红四方面军,按杨虎城授意与红军联络签订了“互不侵犯、联共反蒋、共同抗日”的《汉中密约》,馈赠军用物资并为红军对外联系和物资交流提供便利。中央红军进驻陕北,曾委托中共地下党员给毛泽东主席转达联共抗日的主张。1936年,被授为陆军中将。西安事变时,任军事顾问团召集人、西安戒严司令、抗日抗绥第一军团军团长等职,拥护张学良、杨虎城逼蒋联共抗日主张。1937年1月,兼陕西省政府主席,此后多年,屡直谏蒋介石释放杨虎城将军无果。七七卢沟桥抗战全面爆发后,率部开赴前线,历任第31军团军团长、第4集团军总司令、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第六战区司令长官等职,先后指挥所部在保定、娘子关、忻口、郑州、豫西等地作战,重创日军。其中,坚守中条山两年余,粉碎日军十余次扫荡。曾策应了八路军的“百团大战”。所部容纳共产党人开展工作。日本投降后,任武汉地区受降主官。1946年春,任武汉行营副主任,后又调任战略顾问委员,曾在晋冀鲁豫解放区成立了西北民主联军第三十八军。1949年春,拒赴台湾而潜居上海,授意旧部相机起义。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历任陕西省副省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国防委员会委员等职。
从孙将军的一生不难看出,自从1922年转入杨虎城部开始,他的人生命运就与杨虎城及其所部血肉相连,更多的时候,也担当着杨虎城“影子”的身份,既是“铁杆”追随者,亦是忠实代言人。对此现象,更多的解释都会显得苍白且又难以信服,唯两者“结义兄弟”的关系才是最好的诠释。
与此相同的,与杨虎城、孙蔚如同时结义的,还有冯钦哉,则是另一种面孔。
冯钦哉先于孙蔚如结识并结拜,待三人结义的时候,冯钦哉为大哥,杨虎城行二,孙蔚如为三弟。对于冯、孙二人,杨虎城有个评价,冯钦哉能冲,孙蔚如能蹲,应该说杨虎城识人还是比较准的,冯、孙二人在作战中表现的特点正是如此,但是,与孙蔚如不同,西安事变,杨虎城打电话告诉冯钦哉,张学良副司令已下令对蒋介石实行兵谏,要冯部迅速集结进驻潼关,阻止蒋介石的中央军进犯西安。本应该与杨虎城站在一起的冯钦哉,不但拒绝执行杨虎城的命令,还质问杨虎城:“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就让我派兵去战潼关”?表示:“张副司令的命令我不听,你有什么办法,我们再商量。”继而发布通电声明第42师及他本人未参加西安事变,将西安事变视之为“是背叛党国,背叛领袖,勾结共产党作乱造反”。向南京方面表示“当即勉效前驱”。由于他坚决反对杨、张,打乱了杨虎城的军事部署,深得蒋介石赞赏和信任。杨虎城被蒋介石拿下之后,冯钦哉及其部队脱离杨虎城的西北军,自立门户。这“把兄弟”当的,着实让人开眼界。
与冯钦哉这位“盟兄”相比,杨虎城还有一位拜把子大哥,却让人心生敬意。
杨虎城少年的时候,在一个饭馆当堂倌,就曾与伙友孙荷伯及乡友孙福全、孙书友、孙友儿等结为把兄弟,虽然不清楚这些兄弟在他组织打富济贫的中秋会里占据多大分量,但是有一点却很清楚,他为应对其他势力追杀,带领中秋会骨干投奔的当地哥老会首领李子高,也是他的结拜兄弟,不仅撮合孙镇区长孙梅臣委任杨虎城为东乡民团总团长,而且,自己甘愿做杨虎城的副手。杨虎城的东乡民团被改编为陕西陆军第3混成团第一营,杨虎城任营长,李子高担任连长,也是在李子高这位盟兄的支持下,杨虎城率部脱离遭受排挤的第三混成旅,加入了靖国军,杨虎城任靖国军第五游击支队司令,李子高仍当连长。此后,杨虎城仍担任靖国军第三路军第一支队司令,李子高、冯钦哉、孙蔚如等分别担任营长;杨虎城担任第七军军长兼第17师师长,李子高担任杨虎城的副手。可以说,杨虎城从拉起队伍开始,李子高就伴随在杨虎城的身边,出谋划策,支撑后台,这种关系一直保持到杨虎城率领所部于中原战场作战时,留守陕西的李子高因病去世。两人之谊,与孙蔚如几乎相当,且更多些智囊的性质。曾有人为此惋惜,如果李子高不是那么早的去世,西安事变或许是另外一种样子,至少,事变之后的17路军也不至于立即被分化。
杨虎城的结拜兄弟还有西安事变主要发起者和促成者赵寿山,西安事变中负责到各方协调工作的南汉宸。2019年,曾看到媒体报道,蒲城县一位地方史爱好者收得一份杨虎城“拜把子”《金兰同契》,从展示的图片看,与杨虎城拜把子的是韩寅生、孙辅丞,落款时间为民国六年四月,两人虽不见于史料,却是难得一见的《金兰同契》实物,殊为难得。
清末、民国,人与人之间通过“义结金兰”形成患难与共的盟友,是一个时代的重要特征,对此,电影《投名状》算是一种艺术的表现,深刻入骨的揭示。
与杨虎城同时代的人物,大多都有这样的社会关系,譬如,蒋介石“拜把子兄弟”是历史上出了名的,而且人数也很多,有介绍蒋介石加入中国同盟会,并经杨庶堪推荐与孙中山往来的陈其美;蒋介石得以登上中国政治舞台的最初搭桥人周淡游;为蒋介石背负了一世骂名、也是重要智囊黄郛;交换兰谱、换帖要“安危共仗,甘苦同尝,海枯石烂,生死不渝”、回头就中原大战的冯玉祥;蒋介石由商转政伊始提供大量资金借贷支持、发达之后决裂的张静江;被时任黄埔军校校长的蒋介石夺取军权、开始拓宽军事版图的许崇智;以及戴季陶、张群、李宗仁、张学良、王恩溥、何禄山等等。看这些人与蒋介石的交往以及人生归宿,不由得感叹那句话“兄弟,就是用来坑的。”
稍微老一辈的“东北王”张作霖,在这方面也是很有名的。我所知道的张作霖比较大规模的结义仪式就有两次,一次是1910年,张作霖携手在剿灭陶克陶胡的战斗中作出重大贡献的七位干将:马龙谭、吴俊升、冯德麟、汤玉麟、张景惠、孙烈臣、张作相,在洮南关帝庙义结金兰,按照年龄,张作霖行七。另一次是1927年,张作霖入主北京后,在潘复家的家庙,再与七人、合计十二人义结金兰,依次分别是:吴俊升、汤玉麟、张景惠、张作霖、高维岳、张作相、潘复、张宗昌、孙传芳、杨宇霆、韩麟春、褚玉璞。仅从这些人物看,张作霖能够成就一番霸业,成为一世之枭雄,离不开一帮兄弟的支持和帮衬,过去叫“一个好汉三个帮”,现在称之为“团队”,一种或真或假接近甚至超越血缘关系的“团队”。
2022-8-11读史随札
☆作者简介:易书生,闻道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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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曹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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