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亚美子》
请回答,这里是亚美子。
片名采用了影片里女孩拿着对讲机喊的一句话,另一端一直没有回应。在我看来,这是通过对讲机,以孩子的视角向大人世界喊话,渴望回应,渴望关注。影片的镜头语言比较显老练,实在不像一部处女作。极少的配乐,大量的空镜,给叙事留了很大的想象空间,整部电影给我的体验如同韩国电影《蜂鸟》,保持对家庭生活的复原,又夹杂着淡淡的忧伤。
亚美子是一个非正常的孩子,她总是做一些出格的行为,分不清事情的大小,说话不注意场合,可以形容成“没心没肺”。在一个完全正常的成人世界里,容不下她一个非正常。
大人们习惯用约定俗称的规矩和套路去回应孩子的非正常行为,好像这个世界是由他们大人决定的。他们决定自己的孩子什么事可以做,什么话不可以说。但有些时候,面对困境或者问题时,大人的表现还不如孩子。影片中妈妈因为流产,从此一蹶不振,整个家庭也因此分崩离析,留下太多疑问和委屈给亚美子。
当全家人对流产一事闭口不谈,只有亚美子想着给未出生的妹妹立个墓碑,反而遭到父母的冷眼;当亚美子怕鬼睡不着想跟父母一起住却被父亲无情推出房间;当亚美子被喜欢的男孩子揍一顿想跟妈妈享受住院的同等待遇,却被父亲无视。
这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从得知。大人们觉得她不会懂,没有必要知道,从未试着跟她沟通,进入她的世界。每一次的失望,失落,与孤独,逼得她差点离开这个世界。
影片用虚幻怪诞的镜头,将小孩子内心的孤独外化,仿佛置身在鬼魂的世界。导演没有打算将孩子与成人的连接建立起来,而是从始至终保持儿童视角的独立性。否则,孩子与成人用完美的方式达成和解就会让整部片子变得普通,变得很正常。穿插的小动物特写,不仅给整部电影增添了灵动生趣的气氛,也给人一种细致入微试图进入亚美子内心深处的意愿。亚美子一直光着脚,显得很自然,象征着一种非正常化下生长的自由。
观影过程中,我总在期待,从拆开包装之后就一直不在场的另一只对讲机,会有人拾起它来回应亚美子,不管是突然回家的哥哥,还是从丧子之痛中恢复过来的母亲。但又觉得那样还是过于大众套路化了,幸好导演没有这么做。
我喜欢导演的处理方式,被抛弃的亚美子仿佛一夜之间蹦哒蹦哒就长大了,这种不露痕迹地变化很神奇,导演成功塑造了亚美子这个角色,使得这种转变,和结尾的升华,变得很自然,也很符合观众的心理预期。结尾亚美子回头那一句“没事”多多少少击中了我这个成年人的心。一句日常放在这里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尽管不被理解,但依然能保持非正常的纯真。全片没有一丝成人视角的代入,没有强加的鸡汤台词,但让成人观众切身听到了亚美子的心声。
我们经常劝导别人或者告诫自己,要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面对成年人的时候都很难做到,更何况面对小孩子。童心这个东西一旦失去了就不可能再长回来,我想,这也是这种沟通障碍一直会存在的一个重要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