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什么好看的校园小说推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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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就像一把竖琴,她仅仅向懂得如何弹拨她的艺术师吐露美妙曲调中的奥秘。爱情就像一曲优美的旋律,而女人则是发出动听旋律的精巧“乐器”。一个演奏者必须熟悉它的那些颤音音弦,学会定调和配音,以及跳跃多变的弹拨指法,才能奏出这些感人的弦率。——巴尔扎克

我是一个渴望神仙的人,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大人物,大人物是时时需要神仙指点的。然而我一直没有见到过神仙,虽然在许多漆黑的星夜,我对天高呼,“天哪,请赐我力量,请指引我方向!”然而天并不答应我。我由此甚至狐疑的认为我迎天长啸的镜头一定会被美国人的间谍卫星拍摄进去,并拿回去分析,从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人一定是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而且凝聚万力无穷,将来一定会成为美国的大敌”。于是我又忡忡的担忧美国会在什么地方发射一枚巡航导弹对我实行定点打击。因此为预防起见,我尽量保持足不出户,以减少被敌人锁定的机会。只到今天,我还能坐在桌子前写字,足见我预防的成功。

自从坚定了我作为一个伟大理想拥有者的身份之后,我就一直在苦苦搜索着自己可能的志同道合者。非常令人失望的是,我初中最好的朋友首先声明他不是我的同道加同志。果不其然,后来在一所重点高中上高三的时候得知他二年中专上完后去gd实习涉嫌搞传销,一说他发了财,赚了了几十万;也有说他甚至黑心到回老家骗自己母校的老师,已经成了劳改犯了,后来音讯全无。初中时因为找不到志同道合者造成的失落情怀很快被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洗刷的一干二净,那时候我认为志同道合者肯定是千里挑一的,因此进了大学所见的肯定都是人中龙凤,就不愁没有志同道合者了。这使我坚定了考大学的意念同时加快了走向更高一级学府的步伐。

经过九死一生(别人九死,我一生)的冲刺后,我终于轻而易举的获得了一所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然而需要离家出走去异乡上学,这使我精神上很是难以消受,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并没有战胜因为首次离家而产生的畏惧,对家的依恋则远比求知欲望来的重大,对事业的不懈追求更无法战胜懒惰的想睡觉的情绪和欲望。能在这诸多的不幸感觉中得到那么少许一点安慰的是走出乡下可能碰到的多姿多彩的世界以及志同道合者或者美妙伊人的呼唤。

我的厌倦情绪在火车上被激发到了极致,很小很小的时候听说过两种关于火车的评价。一种说火车是一种会吸人的大怪物;一种说火车远看是条狼,近看是堵墙。如今坐在狼肚子里的感觉是有几分忧虑,因为以前耳闻过火车上诸多不安全因素,并牢记着不要与陌生人搭讪的教导。于是我一直装着昏昏欲睡的样子,对前面这对大学生模样的两个人爱理不理。

这两个人看上去很像一对小夫妻,男的带着一副眼镜,个头和身材都是中等,有点儿帅(俗话说是个男人就帅所以形容一个男人有点帅只能看成是不怎么帅的意思),他的特点是特能侃,天南地北,滔滔不绝。女生则显得一幅温柔淑女的模样:直发披肩,素衣轻裹,长裙翩然,手里心不在焉的翻着一本书,总是陪着笑,时不时应几句什么,很漂亮的一个女孩。

我到时,他们已经在了。我坐下时,男生对我点头笑了笑,我紧张的回了一下点头的动作,惶恐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与他们面对着。

假装睡觉的我是一个优秀的倾听者。很快我从他们的对话中推测出他们的终点站是帝都,男生送女朋友到她的学校,而后回自己的学校,他是我未来的校友,或者说是我的师兄。

在听他说起南天大学的情况时,我不由自主地睁眼看了他一眼,不料他也在笑着观察我,我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同时发现那女孩也在注视着自己,禁不住脸上一阵发烧。

“呵呵。”女孩噗嗤一笑。

“笑什么?”师兄奇怪的问。

“没什么。”女孩随口回应。

“你是干吗的?”她转而问我,“你是不是跟女孩子一对上目光就脸红啊?”

师兄开始责怪她:“这这样说多伤人自尊心啊?”

“不是啊,我只是跟漂亮女孩子对目光才这样!”我的嘴巴居然替我辩解道,没通过我大脑的同意。

这时候开始轮到女孩脸发烫了,而那男生也表现出很快乐的样子是我始料不及。没想到这句话有如此功效,我的嘴巴开始更加不听话的多言多舌了,我本来是打算尽量不说话的。

“我是上学的”,我回答女孩的话,“我跟他一个学校的,以后还请多多照顾呢!”

“你也是南天大学的吗?第一次去上学吧?我们这边在那上学的实在太少了,想不到这么巧在路上能碰到一个?”师兄保持着谨慎的热情。

“应该是吧,”我说,“如果你上的也是位于天京市的南天大学的话。”

“当然了,南天大学还能有两个啊!”女孩笑道。

“可不是,”师兄接口到,“南天大学就是有好几个呢,一次在电话中,一家用人单位问我南天大学是不是在天京呢。”

“我也碰到过这样的事,”我笑着应道,“我大学通知书下来后,村里的老师看了都说南天大学不错,是个名牌。一个村干部顺着话茬说‘现在考上一个南天大学,明年再考上一个北天大学’以鼓励学子们更加努力,而村里人也都只随声应和,并不知道北天大学不存在。”

“呵呵,农村人就这样,除了清华北大以外,他们就不知道还有别的好学校。我回家就经常听人说我是北大的。我解释了他们也弄不清,在他们看来,bj的大学就是bj大学。”女孩道,她是人大的。

“岂有此理,那中国的大学干脆都叫中国大学好了。不过究竟有几个南天大学?”我大惑不解,当初我之所以报南天,只是因为在历史书上学过它是一所名校并且出过一位伟大的人物。但这些都是历史,因为没有机会看什么大学排名,我并不清楚现实的情况。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师兄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而我第一次领教了他敏捷的思维和让我不得不佩服的口才。

他的语言是非常幽默的,常常引得周围的人忍不住发笑,这些人本来都是因为担心着某种潜在的危险而神情紧张的。

“这年头大学就像天下大势一样应了‘分久必合’的规律,纷纷大鱼吃小鱼,小鱼凑大鱼。南天的前身是历史悠久的天京大学和一所日新月异的先私立后国立的著名大学联姻而成。天京大学,是一所工科学校,天京市政府把它当亲儿子看待,给他投了大把大把的钱。而另一所名校偏重文理,又有点‘心比天高、身为下贱’,不怎么买市政府的帐,多受排挤,本来想做单身贵族的,最终轮到个嫁为他人妇了事。合并后的南天大学在最新的大学排名上一下子跃居全国第三。”师兄见安静的车厢里不少人在听他的奇谈怪论,兴致也高了起来,稍微提高了声音。

“合并后学校是大了,却也成了投机者的名利场,学术、思想的坟墓。大楼越盖越豪华,钢筋水泥侵占了最后一点露天土地,却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可以让人心无尘埃的容身之所。”

“你太偏激了,你不要迷信他。”女孩丢给他一句,转而对我说。

“嗯,”我不介意,表示很愿意听,“多讲点咱们学校的事情吧,也好让我想有个心理准备。”

“现在的大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很难一两句话说得清。刚才你问有几个南天大学,当然只有一个,但是南天大学光校区就有四五个,所以说是几个也不过分。”

师兄滔滔不绝的讲了他集三年大学之经验获得的若干奇想心得,听得我将信将疑又甚是佩服他的想象力和语言组织能力。由此我想到他能娶到如此美丽的女孩做老婆的原因:果然恋爱是谈出来的,如此口才不会谈才怪。

说到学校的老师时,有这么一段话令我记忆犹新:

“海龟对土鳖的蔑视在我们学校演绎得可以说最为刺眼。咱们学校文科专业里流传着四大才子的说法。其中之一是个海龟派,尤为桀骜不驯。我亲眼见过,他监考另外一个老师的开卷考试。有个学生考完后不小心把笔记丢在了地上,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拾走,那海龟一脚踏上,嘴里念念有词:这东西就是废纸!”

“其实说实在的,有些老师的笔记也的确就考试时候有点用……”女孩插嘴。

“海龟是留学回来的,土憋是国产的,我理解得没错吧?”我好奇。

“对啊。你的悟性挺好。不过他们互相瞧不起,最后又都被学生瞧不起,他们又瞧不起学生,这样一来,恶性循环下去,没一个觉得自己是好东西。不过如果找一个评价尺度的话,可以说谁赚的钱越多、官越大,则说明这个人越次。这是个厚黑学的最佳试验场。

“特别是那些身居要职的管理者和后勤工作者,他们不发财是没道理的。因为不透明,没人知道幕后进行着什么交易。”

“嗨,虽然我对大学没有抱有什么幻想,但也不至于这么令人失望吧?”我抗议。

“你自己亲身经历后就知道了。”师兄说得很坚决,“不过我说这些不是说就对大学教育一概抹杀。你要想真学点东西,就去泡图书馆吧,或者不管哪个系的老师的课,凡是感兴趣的都去听听。他们在课堂上多少还是讲一些真话的。不要只为了那个毕业证就得过且过,那样子肯定会后悔,虽然毕业证能证明些什么,但它更能证明一些不是什么。”

“所以你就连毕业证也不要拿了?”那女孩挖苦他。

“如果可以,我到不屑去拿。但是不拿没法交待。”师兄苦笑。

听他们闲聊,我有点舍不得下车。我不能跟他们一起去bj,从师兄口中,我得知我要去的地方是南天大学的一个校区,“以后到学校再联系吧,你自己小心点儿。”下车时师兄这样交待我,俨然一位亲人。

火车站设有南天大学的迎新点,一个大伞下两张桌子,几张凳子,两个大二学生。已经先到了一个新生,一个由父母亲人群体陪着的女生。女孩头发短短,看上去像来自豪迈的北方,一问方知是gz人,并且跟我一个系,叫方晔。

在与她和他的家人的交谈中,我首次了解到自己所在的政治系是多么不受欢迎。“你知道大学里转系是怎么一回事吗?你打算转系吗?”打完招呼,她就这么问我。

“干吗要转系?”我不解。

“你们这个系没前途。”看上去像他父亲模样的人这么说,“毕业分配不太好。”

听了他们的话我感觉到自己的无知,也没敢发表什么高论,其实在内心深处我是喜欢自己的专业的。

到了学校,辛辛苦苦在各个机构间穿梭数次,终于办完了最后一道入学手续,被安顿到了605。605,顾名思义,就是六楼的一间宿舍,居于宿舍楼最顶端和最西边,窗外对着乱草荒原,几栋古楼危房,外边是一条黑糊糊的单轨铁路,每晚熟睡时分都会有一辆火车从那儿轰鸣而过。真可谓是被流放到边疆地带,尤其考虑到这是一栋没有电梯的大楼,可以想见此后每天爬楼的过程该是多么好的体育锻炼方式。

605不久后就有了一个很悦耳的名字:情皇岛。不长的一段时间后,这个名字变得很著名,对门那间宿舍也学着起名曰“绯闻轩”。这件事在班内掀起了轩然大波,以至于惊动了很少露面的班导师,他亲自驾临情皇岛,把门上贴着的“情皇岛”三字揭去。虽然表面上又恢复了原貌,但本岛人士人服心不服,个个偏以情皇岛人自居,自诩“日啖菊花三百颗,不辞长作情皇人”。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同屋的几个人皆来自南方,大家共同具有的一个特点是:矮。据说男士不满1.70就是三等残废,这个屋的人恰好都符合要求。此后的一次班内联欢晚会演白雪公主,这个屋的人包揽了七个小矮人中的四个,便是明证。这件事令我郁闷了很久,因为我高中体检时恰好是1.70,但是到了这里就变成了1.68。

早有拿破仑等伟大人物证明过矮是精华聚集,因此本屋人士也个个自信非常,这从情皇岛成立后所设立的“天道酬情”的陋室铭中可以略见一二:年龄不是距离,身高不是问题,……性别可以抛弃。

情皇岛的成立多半是由于江湖情节严重的本室老大李志斌,他人如其名,长得文质彬彬,只是唯一的读书爱好是武侠小说,行为做事也极讲哥们义气。

老二李京辉,单听其名字很容易让人想起台湾那个臭名卓著的混血儿,但是实际上京辉兄却是地道的爱国者,只要知道他是伟大领袖的同乡,最喜欢吃辣椒这一点便可见分晓。

老四来自闽西,他的姓在文学作品中经常见到:尹。单名一个“宣”字。他是四个人里面个头最矮的一个,人长得斯文秀气,不过在我看来眉目之间中有几分西洋人模样,只是看他每每以正宗中国人自居,害怕伤他自尊心迟迟没敢追问。

来自gd的老大常会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两句粤语来,有一次来自hn的老二有点不服气地说:“岛主,为什么粤语这么流行呢?”

“gd发达呗!”岛主不假思索的回答。

老四接口说:“哎,真是世风不古啊,居然让他们蛮荒之地的鸟语流行开来!”

我就不客气的反驳说:“其实gd话才是更古老的中国话,据说唐朝人的语言跟gd话是最接近的。”这话给岛主赢回了尊严,他对我扶起大拇指表示赞同,与此同时,也使我与老四开了个打嘴仗的先河。

住进605的第一天晚上,我已经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情:我的寻找志同道合者的期望已经在这间小屋里湮灭了。因为这几个人个个都精明睿智,不会像我那么傻还敢称自己有什么理想。

晚上,忽然来了两个女人,行踪有些鬼鬼祟祟,说话轻声细气,来推销随身听。那二人一个卷发,长裙,看上去三十岁模样,讲话口才了得,只把她带来的那套随身听吹的天花乱坠,功能强大,不买后悔。另一位则学生打扮,二十岁上下,马尾黄发,掉色的牛仔服。她的任务主要是从一个学生的立场上阐述上大学随身听是多么的重要,什么英语过级啊,平时听音乐之类,那简直是没有那东西不行。岛主和老二都是见识比较广博之人,二人一下子看出二人的伎俩,说自己已经都买了随身听,不需要再买,并频频向我和老四使眼色,不要上当。可惜我们二人因为对他们还不甚熟悉,未能领会其意,双方每人花了一百多元买下了那两个女人的东西。事后岛主叹道:“你们受骗了,现在这种搞推销得多了,你们买的那东西在外面市场上顶多也就四五十块。”听了他的话我们俩大感懊恼,一方面痛恨推销的女人们狠心骗我们这些老实人;一方面又埋怨岛主等人不给我们说明,看着我们受骗;但是主要的还是自责,深为自己的愚蠢感到难过。

花钱买教训,这个教训就是大学也不是圣地,骗子随处都在。

2

郁闷啊,郁闷,不在郁闷中恋爱,就在郁闷中变态。——新生心语

被骗以后好几天心情不好,本来就已经是受害者,还要兀自伤心自责,跟自己过不去。就像一个人被欺负了本来就已经不幸,但是他心里还要时时以此为耻辱提醒自己,从而加深自己的不幸。

如此持续了几日,惶恐减弱,替代的却是郁闷。

郁闷是出于生活的无聊。无聊是因为每天进行着自己不怎么感兴趣的活动,生活成了简单的千篇一律,仿佛被格式化了一般,这简直成了高中生活的翻版。泡一段时间图书馆后,憋闷的感觉压迫而来,课桌上经常见到的“郁闷啊,郁闷,不在郁闷中恋爱就在郁闷中变态”的刻字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恋爱只是为了解决生活的无聊,这种感情被看作非常浅薄,但是如果是为了避免变态而采取恋爱步骤的话,这种行为则带有些许悲壮色彩,因为这要冒着被人诟病为浅薄无聊的危险。

当然,在这个谈情说爱如流行感冒一样风行的“圣地”里,如果你孤身一人,决不会被看作是洁身自好,相反,会被怀疑是有什么不正常,不是变态也是变态了。

按理说这种事应该比较适用“就近原则”,因为同一班内日常接触频繁日久生情难免擦出“爱的火花”。然而这对于我等爱情理想高尚远大的情皇诸君来说,显然让人觉得有点太等而下了,会让人觉得很没面子。这种氛围自全班学生首次会面以后便已经成形了。

那是一次系里专门组织的新生见面会,由班导师主持,一个班的人被一男一女配对儿走进一间大教室。

跟我并排而行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头发齐肩,说话歪着头,做作的像个小女孩。我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女生在男生面前装可爱的一贯伎俩,所以没多大兴致说话,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一个信奉“沉默是金”生活法则的人。

在教室的第一排坐定后,互通了姓名,家乡,我就一直打不起精神,神情上恹恹的不愿多说。那女孩聪明而伶俐,居然玩笑道:“你很有明星气质啊,挺像周星驰。”

“是吗?哪里像?”我不解。

“周星驰在公众场合就是喜欢沉默寡言的。”

想不到她是这逻辑,“呵呵,这也算?”我被她逗乐了,随便的回答着,却总觉得自己嘴笨。

这时候,隔过两个人的那个声音细细的女孩,似乎已开始打听我的姓名及住址。她也戴着眼睛,短短的头发,看上去男性特点有余,女性气质不足(温柔的声音除外)。不过,眉眼其实还是很秀气的。

因为隐约听到那女孩已经在打听我的讯息,出于公平考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向同桌打听她。

“她啊,她叫杨幽月,来自yn,她有一个英文名,叫yucca。”

“yucca,幽月,倒是很恰当,真的很好听。”我点头到,这时候那女孩也已经意识到我在打听她,就对我颔首而笑,我也会意。她也就给我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淡淡的,并不出色。大概我也是如此,甚至更加糟糕。

新生见面结束回宿舍,宿舍几个人得出结论:“咱们班的女生到不少,可惜长得像女生的气质不像女生,气质象女生的又长得不像女生!”用以暗示这是恐龙的天下,好像大家都是受害者。这种评价令我很不以为然,心里暗暗为yucca鸣不平,因为觉得她自少是一只有点漂亮的小恐龙。

以后yucca就很少在我的印象里留下印记,我不喜欢英语,也不喜欢中国人给自己起英文名,这样,我对她先入为主的形成了抵制的情绪。这主要还是因为我潜意识中信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戒律;也因为我的英语水平特次,常在上课时出丑,很没面子。这也使我断了对本系女生的杂念。

这里有必要先交代一下,新生见面会时,跟yucca同桌的是尹宣,因为他们俩此后的缘分就似乎很不同一般。有时候我相信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我有时候会想,也许我不属于当今这个世界。或许我曾经像至尊宝一样,有机会使用了一次月光宝盒,以至于来到一千年后的今天。一千年前我应该也是柳永。

历史上那个柳永才是千古第一情圣,恃才傲物,因一首词得罪了皇帝,断送了自己的仕途和功名,从此倚红偎绿,专擅情场,虽落拓平生,最后“死无葬身之财”,沦落到被群妓集资合葬的地步,但他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及灵魂卖给封建帝王,一生自由独立,凭绝世才华而笑傲词坛情场,着实令人艳羡。

柳永是宋朝的李白,可惜生不逢时,时代的没落使他遭受封建卫道士的口诛笔伐,以致到了清末在思想较为开放的王国维笔下仍然被讥讽为“轻薄浪荡子”,实则比这些腐儒们为了生存和仕途把灵魂卖给魔鬼(政府本就是怪兽,不受制约的政府则是当仁不让的魔鬼)强的太多了。

我也叫柳咏,只是比柳永多了一张嘴,是替他说话的而已。

不说这些政治常识了,还是点到为止吧,否则恐怕带来无妄之灾。还是学曹雪芹老前辈,大旨谈情才是正经。

且说入学后不久,我就在校园里碰到了堪称令我“一见钟情”的那个人儿。

那天一切都很平淡,我并没有预感到这个日子有什么与众不同,平常的让人想不起来。

对面走来的她其实也只是一个俗气的不行的女孩(在我看来),与其她女生不同的是,她看上我一眼后就不再把目光移开,似乎是在欣赏一道风光。心下奇怪,难道是把我当成怪物来看了?因为我不太可能是白马王子。

当时正是下午,我去上课的路上,旁边有尹宣相伴,而她对面走过来,路的另一侧。

她那一眼使我怦然心动,也便记住了她颇为标致的眉目,尤其是那脉脉而明亮的眼睛。那时她穿着一袭蓝衣,手里提着一个黑色书包,——看上去不像个学生,倒像个上班族。

但接着就可惜,担心以后再不能见。因为当时我正在去上课的路上,而她却从教学楼回来。我甚至以为她会是高职的学生,那样,我们就更没有机会相见了。

但是那天下午,担心被打消殆尽,结果却是失望。

那是两节连上的泛读(贩毒)课,八百多学生集中在一个大礼堂内。前台幻影灯后坐着一个消瘦的老者,他花白的头发,说话有气无力。他的课全称英语泛读,但是因为他总是热衷于推销自己编写的几本英语教材,被大家戏称为贩毒课。

和一个室友一起坐在离门不远的座位上,和他随便对着话,眼睛却心不在焉的瞄着门口,渴望着什么的发生似的。

奇妙的是,那个蓝色的影子终于出现了,那双明眸又是定定的看过来,然后匆匆的走到我后面的座位上坐下。

我激动得不行,想着怎么结识她。但担心着身边的这个家伙看着不好,又怕弄笑话。就这样僵持着,只到上课。那位老先生先讲了一大通自己的书对过四级是多么多么的有用,要求大家去买。

课上得很没劲,我开始跟室友小声说话。

那女孩居然也开口说话了,声音柔柔细细的,甜美得很。然而回答她的话的,却是一个男声。两人看来也是刚认识不久,那女孩是hlj的,哲学系的;而男生是数学系的。

开始时我还为能听到她那可爱的声音而喜悦不已,但马上就觉得不舒服起来,因为她在跟男生聊天。

我悻悻的起身,对室友说了句“我去图示馆还书”,不顾满教室的窃窃私语和堂上老师的喋喋不休,头也不回的走出那间大教室。

从图书馆出来,却看到那蓝色的影子也早早的出来,一个人回了女生宿舍。

那个下午有点冷,秋凉几许。然而我却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一点儿温暖,很奇怪的感觉。因为她的出现,我的世界不再那么黯淡。我开始在乎对这个女孩的感受,甚至渴望再见到她,随时随地。

好像是有上天在背后安排,同一天晚自习时,她竟会一脸正气的走到我前面的位置上坐下,令我先是惊讶的不知如何是好,接着为这种浪漫欣悦不已。虽然在心底我已经有一种莫名奇妙的预感,就是还会跟她有什么发生,真来临时还是觉得来得太快,太富戏剧性。

她目不斜视的走进了我自习的那间教室,义无反顾的做到了我前面的那个位子上。那时候天还很早,教室里零零落落得坐了几个人,也有的桌子上放了书以作占位之用。

好有缘分啊,半天之内两次相距如此之近。我禁不住有点飘飘然来,难道是这女孩看上我了?或者是上苍特别惠顾我?自知之明马上得出了结论:原因应该是后者。因为我虽然也曾被称作是帅哥,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或许是上苍的特意安排,高考的时候,为了不让红尘烦心,扰乱高考的宏图大业,我的脸上长出不少痘儿来。自那以后,以往还有点喜欢顾镜自怜的我,就再也不敢多看镜子中的自己半眼,那实在是惨不忍睹。现在虽然高考过去了很久,但这些恐怖的痘儿并未收起,大概上苍做好事做累了,睡着了吧。

反观她,却是鲜明的对照。此时她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日光灯下,更显得粉面白皙,娴静如出水芙蓉,婀娜似弱柳拂风。她的第一个动作是脱去外套,叠放在旁边的座椅上。一股淡淡的香拂面而来,我禁不住是心动,但是心动人不动,只能对着那一头短发的后脑勺怔怔的看。

我开动大脑机器,收罗计策,很快想出了几个方案来。比如把笔不小心碰掉,而且掉到她靠墙的那边,这样就必须要请她帮忙拾起来,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再比如故作幽默的自我介绍一番;或者干脆找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上什么,装作一个好学生样去请教美人,既满足了对方的虚荣,又表现出自己的谦虚好学。

但是也许我只是适合做个好参谋,却不是做将军的料,因为纵然有如此多的方案,而我却坐在那里毫无行动。

实际上我阻止了自己,一方面是因为不屑,觉得那是浅薄小儿的行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看见她短短的头发而不自在。对我而言,女孩留短发,似乎就是在说明:我对男生没兴趣,没看到我也想做男生吗?别自作多情了,走远点!我能读懂这种语言,所以我很识相。

一直无所行动,就那样默默地对着那可爱的背影,佯装看书,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感受着幸福的暖流在心底汹涌澎湃。

她看完一本书,就侧过脸来装进书包换一本。那种温柔而圣洁的感觉,真是让人迷醉。

我甚至喜欢上了她那棕色的书包,书包上缀着一个小巧的白色兔儿,这还是一个童心不泯的小女孩,我想。

我只希望时间别再流动,就这样坐着,我就是幸福的。

但是马上就到了熄灯的时间。这时尹宣走过来叫我一起走。老实说我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进了这间教室。于是我收拾了一下书本,站起身来,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她看看了表,却又从书包中拿出一本来,看上去是要苦读至深夜的样子。

但是再过三分钟教学楼就要熄灯了,傻子再次催我快点,我只得先走。再说,我也不愿留给自己孤独的伤感,或者多情只是我自己,不要“多情总被无情恼”才好。

然而其后的事实证明,我那天晚上错的多么厉害,因为从那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3

在这个分校区,统共就几栋楼,一个还算不小的操场,简直一览无余,应该是很容易找到一个人的。如果有三天见不到某个你特别注意的人,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难道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似乎一下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呢?但是没听说学校里有什么治安问题,她应该不会在那个夜晚回宿时被歹徒绑架。

校区都是文科班大一的学生,从疲惫的高中走出来,大家还不熟悉大学,依然像高中那样勤快。也只有在大一时,大家才会起得这么早去操场跑操,天刚亮,校园花草角落里就传出念英语的声音。想来草丛中的那些小虫儿一定很不爽,它们夜里抒展歌喉无人欣赏,如今要睡会懒觉还要被吵醒,而且这种洋鬼子们叽哩咕噜的的发音一点也不悦耳。

我起的也很早,虽然总是被傻子念英语的声音吵醒的。我是一个可怜的虫儿,傻子觉得折磨我比折磨花草里的小虫儿有趣的多,所以他总是对着我的耳朵放声朗诵英语。

我不得不起来,迅速的洗漱完,以最快的速度跑下六楼,到操场上跑操。其实我只是想在体育老师那儿盖个章,这是一门必修课,一学期要盖六十个章。体育老师每天早晨在操场上等着,7点就走了,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几分钟了,所以要跟时间赛跑。

起早的奖励是食堂里的一份甜豆浆和两根油条。校区食堂的饭菜像大部分学校里的食堂一样,保准让你吃了一顿不想再吃下顿。但是唯独那份早餐,让我至今回味。

因为吃完饭后远远的看见一个蓝色的影子走来,那正是三日来日思夜想的人儿。被我看见后,低眉垂首,这使我不便再继续看下去,装着无视别开脸去,再回首却不见她的影子。真是行色匆匆,躲的够快。

但我却似乎很满足了似的,好像这几十个小时的思念煎熬被一眼看去全消失了。我并没有去执意寻她,自作轻松的走去。似乎情况就是这样:是你的就是你的,什么不做也还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什么都做了也还不是你的。所以我并不担心。

再见她时,已是体育课上。

体育课是在周一上午第二节,地点是操场。校区操场主要就是一个大足球场,足球场上青草片片,黄沙层层,北面有一片芦苇长的分外茂密。周围是一圈垂柳,柳枝随风轻拂,远看去如绿色的烟云。球场东面是三个排球场依次排开,南面是四个篮球场和两个排球场并列,都是水泥铺地。

体育课通常是一个老师带二三十个学生,占据一片地点。足球场自然成了男生的地盘,女生们则委屈的发配边疆,玩她们的小游戏。

体育老师四十来岁,简单的讲一下要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各项达标要求,带大家做做操,其余时间自由活动。大家鼓掌解散,乐得自己逍遥。通常是二十来人临时组成两个小队,其余人员去篮球场打球。我不是一个喜欢运动的人,足球场上的疯跑太耗体力,我打了一会后卫,累的气喘吁吁,宣告退出足球界。

缓缓走到篮球场边,看到痴仔和傻子都在上面,但我不会打篮球,就站在场边观望。

我的目光被网球场内的一道风景勾去了!网球场跟篮球场只是一网之隔,那边播放着音乐,数十个少女正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令我感到甚为惊喜的是,那里面有她的影子!她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显着分外瘦弱。或者是初学的缘故,她的舞步有些凌乱,但是在我眼里已是至美。

我正对这那身影看的入迷,如入梦境,却被痴仔大声的叫回到现实中来。

“情圣,别站在那儿傻看了,来打篮球吧!”他边拍打着篮球边道。

“我不会打啊!”我其实是想继续看我的美人。

“没事,我教你!”痴仔一副乐为人师的样子。

“我也不会打,我不是正在学打吗,来吧,一起玩吧。”尹宣也加入了规劝者的行列,他个子比我矮了很多,打篮球应该还

是我比较好学一点,我动了心。

痴仔把篮球扔给我,我随手拍着走上去,那东西却不像在别人手里那样听话,变成了我追篮球跑。

十几个人停下来乐呵呵的看着我出丑,想到说不定她们也正扭头看着这边,我一下子来了表演的yu望。可惜技术太差了,篮球像个调皮的小鬼总跟我作对。等我总于把它制服(双手握住),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网球场,发现她们真的正坐在场边休息,对着篮球场这边指手划脚说着什么。

“完了,这下糗大了!”我心里暗想。痴仔在催我快投篮,于是我双手托着篮球,对着球栏狠命的推了上去。似乎那东西跟我有莫大的仇恨,我要来个一击必杀一样。只记得当时耳边爆发出男生的哄然大笑,而后是女生们一声惊叫。在那一瞬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很熟悉,我一定是在哪儿见过,而且是亲身经历过。而且后面将发生什么也隐隐约约有所记忆。

正当我神志恍惚,回忆着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时,痴仔狠推了我一下肩膀:“情圣,快去把篮球拿回来!”回过神来,发现原来那篮球撞在栏上後急剧反弹,越过一人多高的网,飞到了网球场内,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一个女生的身上。惊叫自然由那女生发出,此时那女生正一脸愠怒的看着我,而旁边的女生们也一个个替姐妹打抱不平的样子。似乎我要是走过去拿回篮球,肯定要群起把我暴扁一通方才解恨。

正当我犹豫之时,众兄弟们似乎一定要我更难堪才甘心。“你抛出绣球就收不回来了,还不快点跟人家私定终身去!”说这话的人是个东北大汉,叫阎亮,黑龙江人,平时就喜欢说笑话逗人乐。旁边自然又是一阵笑声,那挨了砸的女生也忍俊不禁了。

“篮球归我们了,哼哼!”一个女生调皮的大声道。众女生也异口同声的表示支持。我更加下不了台,众兄弟们也只是乐呵呵的看我笑话,还在催我快点去要回来。

正当我难堪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双迷人的眼睛再次跟我四目想对了。正是她,她此时正坐着女生群里观察着这场好戏,嘴角微露笑意,一双眼睛确定定的看过来,跟第一次一样。在三秒钟的时间里,我也怔怔的迷惑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双眼睛为何如此熟悉?而且又是如此的幽幽的至美!

“情圣,别傻站着了,过去拿球啊!”痴仔再次催我道。但我仍然不知道如何去做,只是对这那双眼睛出神。倒是对方先讪然一笑,她起身拾起篮球,说了句“别耍人家了,他又不是故意的!”就把球扔了回来。

我心里顿时充满温暖和感激,但是却没说一个“谢”字。我说不出口,因为兄弟们还想找一切接口来调侃我呢。

终于恢复了正常,我长吁了一口气,但是我从此对篮球深恶痛绝之:让我出丑的东西一定不是好东西!

我重新回到球场边,看到女生们再次起身跳舞,就一直默默地看着。一切是如此的美好,而一切又是如此的熟悉!她为什么要帮我解围呢?再次感到飘飘然来,难道这个美人儿真的看上我这个笨蛋了吗?

对着那娇好的身影,忍不住的遐想联翩,不料这些却也被兄弟们看在眼里,回宿舍后,等待我的,竟是一场难熬的审判!

4

这时候情皇岛已经宣布成立,事后我为岛内各人拟定的成员简介是这样写的:

为首的人称岛主,南海人氏,大鹏展翅北飞,降于京东渡口暂歇。在此水草丰盛之处,禁不住情之所生,不可遏抑。又加其为人正派,不忍玩弄诸芳于股掌之上。奈何又放之不下,于是每日行迹放荡,无所适从,是为情浪。

老二情痴,生于洞庭湖畔,长于岳阳楼旁。不满于范老前辈“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愚忠,倒愿效贾氏宝玉多情公子的形状。携得女伴在侧,虽远隔千里而不悔,长达数载而不休,痴也不痴?

广阔无垠的华北平原,坦荡荡毫无遮拦。世上平坦之处莫过于此。生于此间的情圣亦是胸无城府,明晃晃的圣人一个。只是这个圣人的聪明才智全送给了一个“情”字,遭来情皇岛“精神恋爱专家”的美誉。

来自吴越丛山之中的老四,为人精明实在,可叹一旦碰到“情”字便成了傻瓜。岛主为壮本岛威严,封其为“情煞”。无奈这厮不争气,自命情傻,可不可笑?

综上所述,老大日后被称作岛主,老二因情痴之名被记为痴仔,我自然是被叫做情圣,老四既然自愿做傻子,就叫他傻子。

情皇诸君位次既已排好,诸事皆在广泛民主基础上协商解决,岛主起到的是一种主持的作用。情皇岛创立的宗旨是以大家的爱情事业为中心,共同努力,协同作战,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实现脱贫脱困。令我想不到的是,我成了第一个被救济的对象,兄弟们真的如此认真地关注我的终身大事,对我进行了治病救人的说服教育,或者说是审判。

审判颇具有中国特色。

中国人两千年审判史其实一直都是在走审的形式,判才是实质。在没有审以前,罪就已经定下,只需要一个判的结论,就可以执行了。

沿袭了两千年的习惯,不可能在短期内摈弃,自然也为我这帮懂法律的兄弟们所继承。

审判长由痴仔担任,这家伙捕风捉影,制造伪证,意欲愈加情圣之罪,何患无辞。

“犯罪嫌疑人情圣,老实交待你都做了些什么?”审判长发问道。

“我没有做什么啊!”疑犯看上去很委屈的样子。

“你没有沉默的权利,我们有充分的证据和证人!你必须要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审判员岛主道,那架势是要刑讯逼供。

“有什么证据?谁可以作证?”我还想辩解。

“带证人!”审判长大声道,电视里面这话是古代县太爷常说的。

“我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时情傻乐呵呵的道。

“证人,你都看到了什么?”审判长一脸认真。

“我亲眼看到犯罪嫌疑人多次跟那人亲密接触,必然已经达到不可告人的地步。”傻子出卖我道。

这样下来,情圣被认定为对别人有不轨之心,因此判处必须追人家的刑罚。法庭将成立强制执行委员会,制造一切条件满足一切要求也要使得情圣完成被判下的刑罚。

在犯罪嫌疑人和证人的一致要求下,审判长痴仔和审判员岛主同志都认真的回忆了各自的犯罪经历,以求给情圣做参考。

痴仔女朋友长的清丽、时尚,有照片为证,但因为高考失利,留原籍复读,从此二人天各一方。据痴仔描述,他追得嫂子颇费了一番波折:那女孩本不是痴仔一个班的,因为长相漂亮,竞争甚是激烈,最后鹿死痴仔之手,实在可喜可贺。

而岛主夫人则长像甜美,一头秀发,亦有照片为证,因考上了广东一所大学,与岛主也是每天相思无限。

话说每晚电话机旁,往往成了二人轮流使用,每日情话绵绵至深夜,傻子喜欢收集电话卡,他们二人帮了他大忙,开学没多久,傻子的电话卡已经厚厚的一叠,那东西最后的价值大概就是能还证明两份感人的爱情的质量。至于傻子自己,这厮过去只是似乎也曾暗恋一个女生,只是没有表白,如今还是相思相系,时常电话往来,关系暧mei莫名。

岛主其人,长相斯文俊秀,带一副眼镜,一看就知道是风liu倜傥的正人君子模样。谈得一手好吉他,参加了学生乐队,似乎叫织音乐对的。岛主交游广泛,负责打听女孩的情况。痴仔浓眉硕目,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人,此人是个实干家。而傻子则负责每日监督情圣言行举止,把其赎罪行为具体收集上报,供上级审查讨论。

先是岛主打听的情况:那女孩姓吴,单名一个月字,1、68米,95斤,未婚。

然后是痴仔汇报:那女孩有二十个男朋友,所以情圣必须加快行动。

“这明显是瞎编,情圣不要信他的话。”岛主说。“不过听说咱们系的男生就有喜欢他的,我估计在追求她的男生绝对不少于一个排!”

最后再说情圣的行动。

情圣的行动就是没有行动,“一切随缘”,我对傻子说道。

“你们挺没缘分的,其实。”

“怎么说?”我看他不像是在调侃。

“我这两天经常看到她,一次在食堂,我在那儿排队打饭,亲眼看见她不排队直接上前面去打了,后面有人说她她装作没听到。”傻子说得跟真的一样。“第二次在图书馆,我看见她一个人占了两个位子,真不像话!”

“真的假的,你确定没有搞错?”

“当然了,哲学系还能有几个美女,就她长得还算可以看看!”傻子斩钉截铁的说。

那天中午睡午觉前,傻子又说:“情圣,我又看见她了!”他并不是想提供什么有利信息给我,只是想证明“你们没缘”这样一个观点,以使我产生失望情绪,他很喜欢从我的失望中获得快感。

“什么时候?在哪里?”我没好气。

“昨晚的辩论会,哲学系对阵中文系。”傻子说得津津有味,他其实是想看看我因为失望而难过的表情。“她是哲学系的二辩呢,不过老实说,她口才真的不怎么样!不过中文系的口才更次,所以他们赢了,今晚跟咱们系对阵,你可不要错过了。”

“关我什么事,我可不喜欢吵吵闹闹的所谓辩论会。”我嘴硬道。

5

爱恋的同时又想保持清醒是不可能的。——爱情名言

说归说,能见美人一面,虽然相见不如怀念,但还是想见啊。

所以我下午去的很早,辩论会就是在一个大教室里,前面临时安排了几张桌凳,桌子上摆上纸牌,上面写着辩手的名字,几个人在上面收拾。我不喜欢热闹,所以跑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去。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大家都在安静的看书。拿出一本书来随便翻着,发现桌子上刻了几行字,笔迹刚劲有力,应该是出于男生之手。

“我爱你

可是我不敢说

我怕我说了

我马上就会死去

我不怕死

我怕我死了

再也不会有人像我这样爱你”

看了这些,禁不住失笑。托尔斯泰说,幸福是那么一致,而不幸则各有各的不幸(大意是这样)。在大学里,失意的男人们肯定不会同意这样的论调,因为他们的不幸是如此的相似。从这首小诗来看,也颇合当代爱情的一般套路。大凡感人的小说,往往是在最最吸引人之处,忽然写死了男主角或女主角。如此的悲剧效果才能震撼人心,所谓把美的东西活活的撕毁给人看。不该怪作者太残忍,要怪就怪当代的人们太残酷,因为不把主人翁写死,就无法起到震撼人心的效果,书就没人买了。想着这些歪论,书自然是看不进去了,同时不料睡意来袭,于是伏在桌上睡的一塌糊涂。

隐隐约约中感觉到我的旁边和前边都坐上了人,听到脱衣服的声音,掏书的声音,似乎还有低低的笑声,应该是那种掩口而笑,因为怕被人听见。笑声从前面传来,但是身边的人似乎打了前面的人一下,应该是几个女孩,我意识到。看来我要交桃花运了。

忽然间想起什么来,我猛地坐起,不料吓的旁边的女孩一声娇叫。

前面两个女孩也回过头来看,我一下子神智清醒了许多,因为我再次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原来前面的女孩里竟然有一个是她。

“柳永是吧?”身边的女孩没好气地问,脸上带着坏笑。

我这才发现她居然是被我用篮球砸到的那位。

“啊?我很出名吗?你怎么知道的?”我的确有点奇怪自己的名气。

“你用篮球砸我还没跟我道歉呢!”她的眼里还有怒气。

“大姐,那只是一个事故,我不是直接故意,也不是间接故意,所以我不应该负有责任!”我临时做起了自己的辩护人,一本正经的模样。

“你砸了人还有理了!”旁边那女孩已经被堵得说不出话,前面的她的一个姐妹转过头来为她打抱不平,我记起来这就是那个要没收我们篮球的大姐大。

这个时候,她也转过头来看我,我感到脸上一阵灼热,心在突突的跳。

紧张使我的话也说的支支吾吾,“呵呵,不好意思,我道歉还不行吗?”说这话时一定满脸通红吧,因为我看到面前的三个女孩已经忍不住笑了。“大男人家的,还害什么羞啊!”大姐大仍然不饶人的说。我觉得脸更热了,她却回转身看书去了,不再管我这边。

我觉得放松了一些,随便跟身边的女孩说着什么。我得知了她并不是所谓的哲学系二辩,一定是傻子那个白痴把人弄混了。

辩论会开始了,题目是“大学生谈恋爱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哲学系是正方,我们系是反方。辩论会主席是辩协成员阎亮,此时西装笔挺,显得有点滑稽可笑,这家伙是我们系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偏向。

辩论会整个水平原始,正方一辩为求脱稿,结果卡了壳,使她那本来准备好的中学生作文没有流利、及时的背诵出来,结果开门不红,前景不妙。而反方一辩则老老实实的拿着自己的作文念了一遍,可谓声情并茂,不时的作着手势。二人都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因为底下是两个系的观众,自然要支持自家人,尽管他表现平平,也要鼓掌鼓励一番。双方二辩开始批驳对方观点,我注意了一下哲学系二辩同学,长得慈眉秀目,还算有几分姿色,也是短发,难怪傻子会误认,口才的确不怎么流利。接着是自由辩论,大家简直就像是在吵架,不停的有人指着对方口里喊着“对方辩友……”却没有下文。总体下来,反方优势逐渐明显,只见我们系的三辩同学引经据典,不时的把两手一举:“给个理由好不好,拜托!”这是学周星驰,倒也惟妙惟肖,赢得一阵阵掌声和喝彩声。最后四辩陈词,大家又都各自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作文念了一通。我们的四辩朗诵水平明显又高出对方一筹,只见她长发飘飘,声音甜美,单凭她娇好的形象和气质也能赢得下面男观众们强烈的仰慕和支持。这女孩好像叫辛欣,我模模糊糊的记得,应该也算得上我们系的美女之一吧。

四辩演讲完毕,掌声过后,阎亮宣布辩论会结束,几个评委出去讨论结果,下面观众向几位辩友提问。前面举起了不少手来,阎良指了一个男生,那家伙抓着头皮站了起来。

“我想问问反方四辩,你口口声声说大学里谈恋爱弊大于里,难道你如果在大学里碰到了自己钟意的男生,你也会视而不见吗?如果他追求你,你也会拒绝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直接,你不是对人家有意思了吧?”阎亮首先笑呵呵的反问那男生,其实也是在为辛欣争取时间,以便她想好如何应答。下面爆发出一阵笑声,那男生不好意思的坐下去。

辛欣脸有些微红,但很快就回答到:“虽然我说谈恋爱弊大于利,但是这是在谈恋爱影响了学习的情况下得出的结论。我并不排除谈怜爱和学习两者互相促进这一情况的出现。谢谢!”

又有几个人问了问题,一刻钟后,评委们回来,阎亮宣布结果:反方获胜。最佳辩手:反方三辩。

在这整个过程中,她大都在低头看着书,好像前面这个热闹的世界跟她无关。只有在辩论比较精彩的时候她才抬头看了看,好像她来这儿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想起来她哲学系团支书的身份,也许跟这个有关吧。

辩论会结束后,教室里仍然乱纷纷的,我不希望看到的一幕出现了。

她的同伴向正在看书的她提议:换个教室自习吧,这儿太吵了。

她口里未置可否,却跟她们一起收拾书本,看来是非走不可了。

我想我如果是段誉,就会死皮赖脸的跟在她们身后,绝不会有半分怠慢,但是我不是段誉,我的面子使我不能那样做。“脸皮厚,吃块肉;脸皮薄,吃不着。”看来我命里注定是个饿死鬼。

我坐在那儿不动,佯装看书,眼角瞄着三个人收拾书本,穿衣服,说说笑笑的离开。目送着她的背影,棕色的书包上,可爱的小白兔正一跳一跳的似乎在嘲笑着我的无所行动。

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留给我一声叹息。对着书桌上那首失意的小诗,我似乎也成了个失意的人。

我的失落模样自然逃不过众兄弟的慧眼,没及他们再审判我就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艳遇和遭遇。我这样做是因为考虑到采取主动对于想安静心绪好好想想的我比较有利,而且我可以以此反击一下总是幸灾乐祸的傻子,告诉他以前“你们没缘”的看法是错误的。但是傻子仍然坚持己见:“你们是有缘也无份”。他没说他得出这个观点的理由,但是痴仔很快就替他提供了足够的证据:“那女孩是个很优秀的人,她是哲学系团支书,学习非常好,姓崔名易盈。没有男朋友,但是发誓做单身贵族……。”

我对他们的结论深信不疑,并不是说我已经真的死心。我只是因为某种要命的因素导致我无法再进行哪怕很一般的思考。

我经常被傻子和痴仔骗。比如傻子说他看见易盈跟一个男生在一起,我疑神疑鬼,我记起来傻子并不知道哪个是易盈,我并没有纠正他的错误认识,所以他说得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我还是疑神疑鬼,若有所失。

我发现痴仔一有机会就向我阐述这样一个事实:情圣,跟我一起出去看美女去,学校里面没有美女。他的意思是易盈并不是美女。可是我弄不明白,我何以对不是美女的她如此痴迷,全神贯注,不可自拔,看来我真的有情圣的底子,我自我陶醉自爱自怜。

岛主总是善解人意的样子,他总是对正在发痴的我摇摇头,叹息一声:情圣眼里只有易盈一个人啊!

兄弟们每天忙着给我收集情报,今天看见谁追求易盈了什么的。从他们那里,我知道了我们系的至少有三位帅哥对她表现出了爱慕之情。

我也有所体会。

贩毒课上,一帅哥向阎亮打听易盈的宿舍电话,这时候他们坐在我身后,易盈坐在我之前。

真细细想来又觉得奇怪,好像我这颗心已经真的给了她似的,就如一封已经发出的信,她收没收到我不知道,但我这儿的一片心却已送处。每当想起那些个多情的细节,莫名的感动让我无法宁神。

慢慢熟悉了她生活的规律:早晨起得很早,打网球,通常我到操场去跑操时会看见她从网球场出来;周二的英语课和她一个教室上,她前两节,我后两节,周四翻过来;周无上午会在图书馆碰到她;晚自习经常去那几间教室,这些都是无意间发现的。

早晨强制自己早早起床,只是为了坐在这间教室门口看伊一闪而过的身影,终究觉得自己底气不足,不适合扮演白马王子的角色,于是又畏缩的躲的远远的,一杯苦酒独尝。

有一颗苦苦思念的心,却没有半点行动,这就是我。

憔悴只为不知己之人,也许实在可笑,然而却能无悔,好一个痴情的伤情的家伙。

当我在她教室(下一节课将成为我们教室)门口转来转去时,得以看见她几遍,哪怕仅仅是一瞬间,就已经发现她像仙子一样的青纯和美丽,并为此感到陶醉。

我的心属于这个女孩!我有点悲伤的想,因为她并不认识我!

我的暗恋没有结束,别人的明恋却开始登场了。那位打听易盈电话的帅哥笑哈哈的走进教室去,这时候他们刚下课。只见帅哥走到易盈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仍然乐呵呵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我看见易盈面上仍是那种冷冷的表情,她似乎是个不会笑的冰美人。只见她快速收拾了书包悻悻的走了出来,我看见她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的光,我感觉她看我的眼光里有一丝淡淡的幽怨。我不知道那帅哥说了什么话得罪了她,我有种想跟那家伙决斗的冲动。但是我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走了,没有说一句话。

总是如此,她不在时,思她怜她;她在时,又放她独自远去。相思使我性格忧郁,举止怪异,孤独冷傲又沉默不语;总是困倦充满疲惫,只有伊出现的一瞬,我才会精神焕发。然而那身影的消失又导致我的黯然伤神。

6

致骄傲的女孩:如果是为了报复,请告诉我什么时候才结束,生活经不起游戏的折磨,你何以会如此不在乎

“当你发现你爱上一个你讨厌的人,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菩提老祖对至尊宝说。这之前至尊宝说他讨厌紫霞,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爱还是讨厌,爱是出于感情,讨厌是出于理智。要么感情战胜理智,要么感情向理智投降。男人有时蠢话连篇,因为男人有时真得很蠢,本来在外人看来爱与不爱一目了然,但是男人自己却分不清。所以爱情有时候需要女人的勇敢。

在傻子等人的一再贬低下,理智上我也想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其实易盈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美。这样的结论无论如何令我深感沮丧,我悲哀的一塌糊涂。岛主劝慰说:“易盈很有气质!”在大学里,如果一个女孩被特别强调称作有气质,这句话其实着重的是强调“她不美”,所以岛主的劝慰其实也是雪上加霜。

可是生活中没了她一切又是如此的无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满脑袋里都是她的影子晃来晃去。如果真正爱上她,还会在乎她的缺点吗?我真的爱上了一个还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的人?只是因为被她令自己熟悉的相貌和符合自己心理的气质所吸引,而竟然不在乎她是一个短发的时髦的当官的人?

我糊涂了自己,又力求保持着清醒,没有充分的理由,我不会迈出这一步的,十分艰难的一小步,我这样想到。

爱情不该是虚荣心的结果,否则,痛苦是两个人的。

有气质的人一定有头脑,没头脑的人也不会有气质,除了有头脑之外,我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但是我不知道她的美妙气质后面是否有一颗同样非凡的头脑?

如果漂亮女孩满足于自己漂亮的脸蛋儿不思进取,和玩偶别无二致,只有虚荣心驱使的浅薄男人会去追求。而这样子的爱情,也仅仅是一场无聊的戏剧罢了,我不想自己的爱情如戏。

害怕生活变成游戏,我开始逃避。

她坐在那儿时,我在远处看了她几眼,但始终没有走向前去,她收拾东西要走时,我主动躲了起来;知道她已经走了,我又回来。就这样,我一心一意逃避我心里的那个人,只留给自己伤心。

寻找不爱的理由有千万条,可为何心里还装着这个人?

“情圣,我恨你!”早晨还没醒来就听岛主发神经。

“干吗恨我,我又没抛弃你。”我若有所思的接到。

“好恶毒!”痴仔说,大家都是这样的明白人。

我把她抛弃了吗?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到底是否爱她,还是爱上后又不爱了,还是一直心里都有她?

表面上我好像是多情的,因为我是那样容易动情。可动情的结果是很快的断情,这恰恰是一种无情。这种多情的无情,其实比无情本身还可恶!

“我本不曾拥有,又何谓抛弃?”良久,我答道。

岛主可惜的摇摇头,长叹了一声,“情圣不愧是情圣,连薄情也能说成是自己的委屈”。说着兀自走了出去。

痴仔只是说:“情圣是不是又看上别的美女了?”我以沉默做答。

傻子永远是那样拿我开心:“我从一开始就说你们不合适了,还不信!”

像对电脑输入关闭命令一样,我的意志在向自己的大脑下命令:忘了她!忘了她,我并不爱她,一点也不。感情偷偷的责问:为什么这样绝,你是对她动了心的;理智说:不可能,爱一个人是使她幸福,我如果说爱她,能起到这样的结果吗?

但我感到生活是如此的无聊。一天没见到她的影子,我不想见她,见她固然快乐,没有她又会痛苦,为了短暂的快乐而承受长期的痛苦是不智的。

我无法阻止自己去想她,不管看什么书,头脑里总是出现她的影像,她的脉脉的眼,她的委屈的唇。我完了!

时令已进入深秋,凉风萧瑟,落叶飘零,衰草渐黄,北燕南飞。

期末考试快到了,大学里第一场考试。

岛主是个从来不自习的人,痴仔也是。

我和傻子经常人模狗样的去自习,因为实在无聊,没别的事可干,也有点怕考试。

我自习的动机又更加不纯正,我去收罗美女的yu望远远大过了自习的初衷。

所以我并不想跟傻子一起自习,因为虽然有个人在旁边陪着,我反而感觉更加苍白的寂寞。因为他无法理解我的想法,我一般保持着高深莫测的沉默。

当一个人开口之后发现都是空虚,说出的话都是假,那么,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保持沉默呢?让他沉默吧,他会在沉默中拯救世界!

这个世界很吵,吵的莫名其妙。大家竭尽全力的搞笑着,快乐却越来越少。也许吵使人们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靠一张嘴吃饭的结果是脑子的退化,所以有那么多的专家说出来的话白痴的要命。这个世界仍然在吵着,滑稽而搞笑,虽然没有什么真正的快乐的笑声。

我还是收罗自己的美女吧,管它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愚蠢呢,你看到了愚蠢还是存在的,只能给自己加深无奈的伤感罢了。

我的美女却也许并不是我的,我不确定。尽管我力求否认她的美,但是我失败了。

一见钟情必然会受到冲击,但是钟情往往不会很快被冲垮。尽管这些天里一只强迫自己忘掉她,到头来发现她仍然停在心灵的深处。

她气质很美,是那种让我看一眼不忍再移开的美,如一朵莲花,可恨这肮脏的世界,到处飞漫着灰尘。

岛主和痴仔隔三差无的向我汇报本系那几个帅哥追求易盈的结果,意在刺激我快些行动,不然情圣就变成情剩了。

我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

因为我自习的时候总是很默契的不经意的找到伊人的所在,然后自然而然的心悦诚服享受着发自内心深处的快乐。快乐充满的人还会有什么行动吗?不怕失去已经获得的快乐?所以我才不会做什么多余的傻事!

我发现了一个令我绝望的事实。

那个傍晚,西沉的太阳喷洒着余温,凌厉的北风传达着冬的气息,落叶早已飘零殆尽,一阵阵卷起的灰尘把孤影独立的树干包围着,如同一群流氓围着调戏一个良家妇女。大学校园里,行人往来,脸上是蓬勃的朝气和自信的微笑。放眼望去,*之下的城市,古朴中透着迟钝,灰黄的底色压住了残弱的生气。车来车往中,懒散的街道睡着了一样。

教室里开了暖气,夕阳照在几张课桌上。几个学生伏桌而眠,口水流在桌面上。多数人静静的坐着看书。

易盈温柔的低眉,是那样的至美。在我眼里的世界,她是一切美的化身。

是谁说,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都会化为泡影。我的精心营造的梦也在那个暖洋洋的傍晚破碎。

其实只是这样:一个男生,如果记忆没有欺骗我,应该是那个数学系男生吧,走进这间教室,把易盈匆匆的叫走了。走得很突然,她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书包。

她走了,我醒了。一切都好了。这一次,一见钟情真的应该结束了,没有其他的可能了。刚才还设想美好,现在却如梦初醒。

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而已,可悲,可笑!

一想也不可笑,很正常。多情并没有错,只不过我没有获得一双神仙的眼睛,无法读懂女孩的内心所想。算了吧,这样不是挺好吗?我也解脱了,梦也消失了。不会在无聊的相思折磨了,多好?也许应该祝福她,不是吗?

不料我却是感觉绝望的快感,胃口大开,人也显得兴致颇高。

“情圣是不是又有什么艳遇了?”痴仔看着我不同寻常,问道。

“对啊,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有什么高兴事?”岛主附和道。

“结束了……”,我说。

哦,暗恋结束了。

下雪了。

北方的雪,来的有些突然。空气骤然变冷,朔风卷尽落叶,彤云洒下鹅毛。人们身上瑟缩发抖,口里吐着寒气,精神上却是兴奋。有来自南方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雪。

风化雪月,是文人墨客们咏叹最多的了,因为它们本身的美丽,也因为文人们的爱美之心。可叹这里的雪,给我的感觉,却不再是那样的晶莹无暇。

也许只是我的偏见,我总觉得这里的雪里染上了不少的灰尘,不够纯洁。这多少使人无奈,工业化使自然异化,现代化使人异化。人的一切,包括身体、情感、思想等等都被拿来分析,被剖析的一清二楚。说不清到底是人的进步,还是人的退化,正如一句话所说:选美越来越多,美丽越来越少。有时候真羡慕古人,从他们的诗句里,才能感受到纯纯的无暇的美。

在楼宇间飞舞的雪花,给世界平添了一层朦胧的气氛。想起伊人肌肤如雪,然而飘忽亦如雪,徒然增加些伤感惆怅。

操场上白茫茫一片,映的人眼花缭乱。一群群学生们童心大发,雪球纷飞,嬉笑声此起彼伏。

岛主和痴仔也在其中,他们和几个女生玩儿。

我孤自走在场上,倾听心底如雪碎一样的低语。

多情虽不是开始于此,却是发展于此。就是在此地,我陶醉于她美妙的脉脉含情,陶醉于她宁静如仙的气质。

也许是最后一次多情了,上午吃饭时,她像回到了人间一样也坐在食堂用餐。尽管已不敢奢望有什么爱情神话,还是忍不住注视她良久,良久注视……

就是这个女孩儿,来自遥远的北方,被我死去活来的默默爱上,望不了那些日子交替出现的幸福和悲伤。而今要最后的告别了,告别了幸福的思念,美妙的陶醉,浪漫的遐想;也告别了深深的自责,无奈的彷徨,和这沉沉的悲伤

易盈今天仍然穿成青纯的浅蓝色,正如第一次如一缕清风经过我身边时一样。那时的感觉,就像冬日里忽然回到春满人间。而后的日子我的目光就是在不停的收索,收索那个影子的出现,哪怕只是那一种淡淡的蓝色,也令我久久凝注,尽管不是她,穿着。

过去了,一切。因为她是那样的不在乎我的存在。她离去了,跟着一个男生,匆匆而去。“他们是一对恋人!”我只能这样想,然后暗自神伤,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我继续在单相思里彷徨?

正当我忧心忡忡的观赏着这不属于我的美人时,巨大的痛苦折磨得我无以复加,然而那美人却似乎觉得折磨得还不够,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过来,盯着我有目不转睛的像是在看风景。“在她眼里,我有成了什么怪物呢?”我心里暗想。

她跟身边的女孩说着什么,眼睛却在看我。

我想起了一个广告,此时的心里所想跟那个广告里的小孩说的一样:看我!在看我!再看我我把你吃掉!本来聪明的头脑再次犯了糊涂,我该怎样面对这双美丽的眼睛呢?

对,不能再让她觉得我对她有非同一般的情愫,我要向她表明,我之所以看她只是因为我喜欢看美女而已。这没什么错,天下男人谁个不爱看美女呢?

于是我不再看她,而是收罗了一下四周,然后像她一样目不转睛的对准一个女孩看去,那女孩一头黑发修长,长的秀气迷人。

当我觉得再看下去会被别人吃掉的时候,就回过来想继续看看她在做什么。却发现她已经走了,只看见她朝气蓬勃的背影,以及书包上调皮的小兔子上上下下的跳着。

7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后主此词可谓千古绝唱,后人恐无人能及。即便是有其才,亦无法体味其丧国之痛,难吟如此佳句。后人慵懒,总想模仿一二,旧瓶装新酒,虽被改得面目全非,韵味亦不及其十分之一,但假借旧体之余韵,亦别有一番趣味:

论文抄袭何时了,剽窃知多少。小楼昨夜又通明,芹美论加凑拼又成功。原文字义应犹在,只是句读改。问君几时手能收,等到山崩地裂水倒流。

想来此君写论文,在网站上下载了若干篇,结果居然n篇意思差不多,不料想这个世道竟是这样的,有感而发

后有高手点拨曰:论文一事师生皆然也。论文抄袭,乃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为师者,以写论文替考试,情愿被骗。为子弟者,投其所好而已。上一学期,论文三篇。眼看同窗抄袭成风,余不为所动。凭三年专业之积累写就论文一篇,颇为得意,盖因文中所记观点悉出于自己之思考。然成绩却不堪入目。同窗皆喜形于色,唯独鄙人颇愤愤不平。徒感慨当今世上,原创不如剽窃。

对此,我亦深有体会。

期末考试来了,接着是放假。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即将结束。考试居然那么容易,我感觉都能考九十分以上,后悔到:何必那样每天晚上自习呢?其实自习本是为了看伊人,结果伊人了无踪影,反而提高了学习,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但是我已经不可能再取得什么好成绩,因为我的平时成绩很烂。多数课程都有平时成绩,交一篇论文的。

因为我的论文是自己写的,这就犯了大忌。在当今的大学,千万不要傻到自己去写论文的地步,因为那简直是一种反叛。统治者是绝对不会优待反叛者的,就像宋江最后被毒死一样,所以自己写的结果注定是自取灭亡。尽管你看了很多书,记了很多笔记,集百家之长,文笔犀利优美,文章光芒四射,或许能获得同学们一阵阵叫好声,但是在任课老师那儿,却必然是一个惨淡的分数。

老师所要的,是那些已经论证好了,不偏不倚,文笔中庸,观点平庸的文章。这样的文章各大报刊杂志比比皆是,做学生的只要稍微看一点资料,然后随便摘抄几段,用自己的话连贯起来,保管你的文章能得九十分以上。这就是搞研究。

这几年打击学术腐败呼声甚响,但学术依然如是。风气既已形成,官场有官官相护,学场亦有学学相护(学者相护)。所以奉劝天下聪明人,千万不要对当今的学者专家抱有幻想,他们往往在关键时候只能误事。

我没有定回家的火车票,我并不是不想回家,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岛主不明白,就苦口婆心的劝我。但我只是随便的应承着,独自品味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苦楚。其实这并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我是一个空心的人,习惯了痛苦,或者甚至已经麻木。

痛苦正如一种毒,你摆脱不了,甘愿受折磨,心碎还要咀嚼。

有时也有些许快乐,虽然只是昙花一现。比如选课。下学期选上了几门课,想来都是比较喜欢的。《大学语文》,本来以为大学里能继续学语文,没想到成了选修课。《逻辑学》、《中国哲学史》、《伦理学》,这几门课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但一想到是哲学系开的课,禁不住又是遐想联翩。

回家的开始陆陆续续的走了,提着厚重的行李,三五成群的离开。

我是个不回家的人,看着别人离去,想想别人马上就能与家人团聚,而自己依然孑然一身,孤独寂寞惆怅莫名。

岛主最后一个回家,他这几天里忙着送人。

早晨,外面天寒地冻,残雪仍然随处可见。

刚刚洗了头,岛主说:“你一个人呆在这儿挺无聊的,不如跟我一起送人去。”

“送谁?”

“咱们系的几个女生,去送送吧,昨天她们还聊起你来呢,问你为什么不回家。”

“有没有方晔?我倒是应该去送送她,她是我来天京见到的第一个同学。”我想起来,我第一次来上学在火车站见到的那个女孩。

“对,有她,昨天就是她提起你来的。”

“好吧,走。”

我们两个人下了六楼,外面的空气果然冰冷。

几个女生站在她们宿舍前面,正向这边张望,路边是她们的包裹,显得挺沉。

“你们可是情圣唯一送的人啊,感到荣幸吧!”岛主对她们笑道。

“你不回家了是吗?为什么不回家呢?一个人在这儿怎么过啊?”晔关切的问我。这女孩来自大西南,个子高挑,头发短短,说话声音很细。

“我懒呗,懒的去买火车票。”我随口应到。从晔手里夺过她的包,另一只手也提了一个。说了声“走吧!”

我和晔并排走在前面,岛主和另外几个女生说笑着远远的跟在后面。

“过年的时候一个人怎么过啊?”晔像个姐姐在关心不懂事的小弟。

“没事,肯定有不回家的很多,听说到时候要集中住宿。”

“那样你不是不在你们宿舍住了?我还想过年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呢!”

“打电话来安慰我?呵呵,算了吧。”

“要不我告诉你我家的电话,你换宿舍后把电话告诉我,到时候我再打给你?”

“算了吧,多麻烦啊。再说这儿又没有纸笔,怎么记啊!”我一再推辞,从女生宿舍到学校门口的路有二百米的样子,我却感觉走了很长。

“听说你没送过别人?”晔问道,我感觉她是在没话找话说。

“是啊,呵呵,我听岛主说你要走就下来送送你啊。”说话时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脸上挂着的泪水。或是没有料到我会转头去看她,她慌忙间用手擦了一下眼睛,脸别向另一方。

“你哭了?”我感到大惑不解。

“没有啊,风沙吹进了眼睛。”她撒谎到,声音却有些哽咽。

“你一个人在这儿要好好照顾自己!”她一再嘱咐,我也感觉到心里一阵阵温暖。

“你路上也要小心,有人在路上陪你吧?”

“有,没事”。

终于走出了校门,门口早停了一辆车。

我把包放进车里,岛主他们也跟了上来。

晔和所有送行的人一一握手,唯独没有跟我,也许是因为我把手放进了衣兜的缘故吧。

走的人向我们挥手说再见,我们异口同声说一路顺风。我发现晔盯着我的头发看,以为被风吹乱了,用手去摸,发现原来结了冰。

车走了,不停的有人从这个门口出去,在这个门口,演义了多少的送别啊。

岛主说他去上网,问我去不去,我说不了,太冷。一个人迅速回了宿舍,拿起了电话。拨了那个不经意间听到的电话。我以前不止一次的拨过这个电话号码,往往都是在将要按#号时放弃了。有一次甚至都拨通了,只是当那边问“她不在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时,我只能说“没什么事”于是对方挂掉了。当时还庆幸幸亏她不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听到那边电话响了几声,感觉空气凝结了一般,安静中透着诡异。忍不住感叹时间过的真是慢啊,正要长舒一口气,然后把电话挂掉,不料那边被人拿起。

“喂,你好,请问你找哪位?”一个柔柔的女生说。

“你好,请问以薄易盈在吗?”

“噢,真不巧,她回家了,今天上午走的。”

“哦,那算了,没事了,谢谢你。”

放下电话,我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幸亏她已经走了,我心下想。

8

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初次品尝了游子思乡情。“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更不要说春节了。举起杯中酒,跟天下不回家的人共饮一杯先。

一栋男生楼不回家的有十来个,分别来自天南海北。有哥们搬下来一电视解闷,一个牌子看上去特古老的彩色电视,估计岁数也不会小,开机以后屏幕上只有中间一道亮光闪烁,声音到是接收不错。只见他的主人像教训不听话的狗一样,对这它的脑袋猛拍几下,画面居然真被拍出来了,效果还不错。弟兄们对那哥们竖起了大拇指,交口称赞:“高!高!真高!”“它通人性了”。那哥们得意的道。

拿电视来解闷一般只能让人更加郁闷,因为那里面多的数不尽的白痴广告只能让你要么昏昏欲睡,要么没有胃口。

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受的了广告的疲劳轰炸而不至于被折磨的精神崩溃,间或还是能看到一两部还值得一看的片子。当时正在播放一部港片,情节虽然老套,但是女演员长的或亮丽娇媚或青纯欲滴大伙儿都还看得津津有味。而我喜欢的是它的片尾曲:《爱一个人好难》,因为听这首歌能使我自然而然的想起易盈来。

“一个人之所以痛苦只是因为他时刻惦记着自己不够幸福”,严重同意这句名言。

每每听到《爱一个人好难》,我对易盈的思念就会“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事到如今没有答案,我的真心为你牵伴。不管相见的夜多么难堪,简简单单的说,爱是不爱。想要把你忘记真的好难,思念的痛在我心里纠缠。朝朝暮暮的期盼,永远没有答案。为何当初,你选择一刀两断。听你说声爱我,真的好难。曾经说过的话风吹云散。站在天平的两端,一样的为难,唯一的答案爱一个人好难。

这首歌的意境跟我的心情如此不谋而合,以至于我从此把苏永康引为知己,我从来不是个追星族,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苏永康。

春节到了,春节联欢晚会在一阵骂声里上场,又在一阵骂声里谢幕。肉麻的煽情,无聊的颂歌,搞笑的小品,弟兄们在电视的吵闹声里昏昏欲睡。忽然听见外面响声大作,出去一看,操场上正在放烟花。各式各样的花儿在夜空里绽放,空气冷飕飕的,地上还有冰雪的残影。校园里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排排车,操场边,楼道里站满了人。有情侣互相拥抱着取暖的,娇叫微微,谈笑暧mei;也有携妻带子前来参观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春节晚会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听到一位妻子在抱怨。

“那你还看,不是自己找罪受吗?”丈夫在揶揄妻子。

“那也比你跟人打麻将强吧,竟输钱!”妻子没好气起来。

“妈妈!妈妈!你看那儿好漂亮啊!”大概五、六岁的小孩子声音。

母亲弯下身跟孩子玩去了,不理丈夫。估计那男人还在想为什么自己手气那么背呢,总是输。

站在人群里,听人家或卿卿我我,或亲情似水,而自己形单影只,不免更加感觉寂寞难奈。

于是转回宿舍,不料那电视图像又变成了一道线。用力去拍,那东西似乎欺生,不仅图像没有恢复,最后连声音也变成吱吱的乱叫。

看不了电视,随便拿出一本书来看,是《*诗词》,对着“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朗诵了一遍,想想半年来在天京城的感受,也和了一首道:

尘雾漫锁,朔风怒吼,红墙灰土。听轰隆震耳,火车过处;声如鞭炸,却是人出。少如宝钗,老似贾母,清心一片何处诉?更何苦,幻多情明月,枉自我缚?

千里乡音难驻,梦大年三十合家度。尝瓜子凉酒,鱼腥鸡味;踏雪赏月,烟花爆竹。梦回津城,风冷霜降,冷落岂叫男儿哭?罢罢罢,隐儿女情长,待展宏图!

词写的不咋地,就是强抒心意而已,倒也很合心境。

几个哥们先后一个个回来,那电视的主人继续跟他的宝贝电视沟通感情,但是情况不是很乐观,那东西似乎实在活腻了,装死去了。

“打牌吧?有人打牌吗?”有人提议。

“好啊好啊!”马上有几个人响应。

于是一个牌局迅速组成,那年的大年三十,就是这样度过的。

开学后,最先回来的是傻子,他回来后就爬到床上去了,据说他在人头拥挤的车厢里站了48个小时,可怜的人。

第二个回来的是痴仔,他回来就拿起电话打回去。后来知道他女朋友送他到火车站,叮嘱他到了一定要先打电话,幸福的人。

岛主在开学那天打了个电话回来,交待我们帮他请假推辞注册,因为他要多陪女朋友几天,一对幸福的人。

后来大家交流过年的感觉,傻子只说在家无聊死了,路上还麻烦的不行,早知道不回家了。我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痴仔说他大年三十跟女朋友两个人在外面玩了一夜,傻子说真浪漫啊,我说天气不冷吗,傻子说有女朋友陪着那还顾着冷啊。痴仔只是乐呵呵的似乎在回味过去的美妙时光。

岛主在上了两天课后才回来,春天来了,新的学期开始了。

虽然兄弟们都是政治系之人,但大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角色。因为预感将来没有“钱图”使大伙对“本职工作”心灰意懒,个个找寻机会以图冲出重围,反叛命运的不公——凭什么让我来坐冷板凳呢?不仅如此,情皇岛还在岛主的带领下养成了“莫谈国事”的风气。这全归功于岛主一开始对政治的精辟评价:“政治是一个岁数待定的女人。她有时候喋喋不休令人厌烦;有时候很神秘让人搞不明白;如果你在不了解她的年龄又没有正常的关系结交她又要强行进入的话,小心了,你很可能触犯了刑律。一般来说政治都被打扮得花枝招展,雍容华贵让人不敢仰视;但其实她也与众多漂亮花瓶一样可以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形容。中国的政治还处于幼童阶段,所以最好不要去掺合。”因此为了避免犯罪起见,岛主倡议情皇岛的日常议题里面有“不谈政治”一条。这获得了大伙表面上的一致同意,并称赞岛主观点精彩够味。虽然对此心怀耿耿,因为这毕竟与我当初寻找志同道合者的希望背道而驰,但是感召于“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规则,我也只得答应。然而规则首先被制定它的人打破,千里迢迢从南方回来得岛主带回了一份报纸《南方周末》,并且引用里面的一个版面的文章让大家讨论。

文章是关于一个当代包青天和他不容与当地官场惨遭排挤的故事,地点是安徽利辛,这是我的故乡。这是岛主提起这篇文章的最主要的理由。

“想不到你们那儿的人这么坏!”岛主叹息道。

把文章看了一遍后痴仔也附和岛主的叹息:“就是,居然把死孩子挂在县长的门口只是因为他不收礼!用这种方法来警告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个报纸真勇敢!”傻子的观点别具一格,“居然敢把这样的事也曝光。”

他们一致问我的意见,看了文章后的我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打心眼里为我的故乡感到深深的耻辱。我是第一次知道我在那儿长大的那片土地居然是国家级贫困县,第一次知道曾经照在我头上的那一片被称作“官僚”的乌云是如何的遮日遮天的。但是我沉默了,他们也不再等待我的回答。因为这个话题很快就转向了女人和如何谈情说爱上。

9

柳吐新芽,枝头桃花正燃。地润草鲜,莺燕声声软。

天青云淡,心事浮云散,愁尽遣,宏图欲展,且把歌相伴。——点绛唇•春

春天来了。

随着新春来到的,是新的心情,新的希望。经过一冬的蛰伏,人从身体到内心都会感到一种焕发的yu望,一种解脱的快感。我的感受尤其如此。

不会再沉醉于毒一样的相思中自我折磨,将死的人还会回光反照,何况我正值气盛年轻。

令我感到新鲜和快乐的是我选上了几门课,我对它们比较感兴趣。我是个讨厌束缚的人,尤其讨厌那种按照别人安排好的路走的感觉。能够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哪怕只是一点点选择的权利也会使人快乐。

傻子也选上了大学语文,我们一起去上课。我本来想一个人去的,无奈傻子觉得自己娇小可爱犹如一朵野花而校园里恐龙横行,勉为其难我只能作护花使者了。只是心里默念不要有人把我们当成同性恋才好。

课两点开始上,我们提前一刻钟进了教室。前面早有一个儒雅的老者正在黑板上写上一些讲课要点之类,下面座位已经不多,这是一间能容下八十人的大教室,想不到有这么多人想学语文课。

我和傻子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仍然不停的有人进来,而且越来越多。大都是些漂亮的女孩儿三五成群的,叽叽喳喳吵个不休。原来喜欢学语文的同时也是一些对文学感兴趣的喜欢浪漫的主儿,我暗想,同时充分肯定了自己选上这门课的正确性。我甚至在心底暗暗期望易盈也选上了这门课,于是我扭头去看门口,期望奇迹的出现。

然而我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觉得总有什么不对劲。

我发现有很多秋天的菠菜向我抛来,不管是恐龙还是美女,似乎都在向我使眼神。难道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么与众不同?

人越来越多,座位已经坐满了,可是门口和走廊上仍然有很多人,而且越聚越多,马上开始上课了,但很多人还没有座位。

终于忍不住纳闷,我转身问身后的一个女孩。

“你们都是什么系的?怎么选上的这门课?”

那女孩长得与易盈有几分相似,调皮的眼睛大大的,小巧的鼻子挺挺的,一张小嘴能说会道,只是身材显得比易盈小了些,稍微娇弱。她似乎也有想跟我说什么的yu望。

“我们是日语系的,这课是我们外国语学院的选修课,我记得你不是我们院的吧?你怎么选上这门课了?”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选课系统出了问题。”我早有所料是这种结果,只是对她的问话的前提比较感兴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们院的?”

“这个……”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天机不可泄漏!”她莞尔一笑。

“安静一下!请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讲台前的老者说话了。“我这门课给的名额是八十个人,可是我这个名单上有一百二十人,我不知道教务处是怎么弄得。但是我要声明一点,我这门课是给英语系的两个班和日语系开得课,所以希望选上这门课的外系的同学委屈一下,你们去把课退了,选别的课上吧。”

“原来我们是鸠占雀巢了。”我叹息了一声,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女孩子看我的眼光如此怪异。

“选别的课,现在那还能选上别的课啊,选上了也不是好课了。”傻子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抱怨。

“别罗嗦了,走吧走吧。”我催他快点,“婆婆妈妈的”。

“要走了吗?不送啊!哈哈。”想不到那女生如此调皮,临走还要戏弄我们一下。

后面是一阵冷嘲热讽的声音,我们仓皇逃串,打了败仗的散兵游勇一般,四散开去。

语文课被取消了,一个下午无事,心里期望着晚上的《逻辑学》,这是哲学系开得课,心里惦记着能见到易盈。

教逻辑学的老师姓张,人长的肥头大耳,有点不修边幅。一口很臭的普通话,讲课的时候从不看下面的学生,而是抬眼看房顶,似乎那儿贴着他的讲义。我怀疑他是广东来的,但他很快就自我介绍是河南信阳人,他解释自己为什么吃得这么肥的理由是:他年幼时正值三年大饥荒,差点饿死。所以后来吃饭不再是问题了,就特别多吃,导致身体畸形发育,特别肥胖。讲逻辑学似乎不是他的初衷,因为他一节课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发牢骚,而信阳事件是他最常讲的一个话题,讲一些诸如有一个干部的胖女儿因为吃得比猪还肥结果在一次下乡公干时被当地饥民煮吃的故事。

人越来越多,马上就要上课了,却没有见到哲学系人的影子,更不要说见到易盈了。

美国人是人

人都是要死的

所以美国人是要死的

那老师首先在黑板上写了这三句话,然后对着讲义念了一通概念、判断之类,然后是三段论,拿美国人要死作例子讲了一下,惹来下面一片笑声。

“我今晚要讲的内容就这么些,下面说的都是与考试无关的,如果有人不愿意听就可以先走了,我不会点名的。”他自己先把讲义之类收进了自带的包里。

几个容貌姣好的女生拾掇一下书本走了,我失望于易盈没来上课,本来也想走,又想怎么跟能这些漂亮而浅薄的女生为伍,就留了下来,想听听这位教授要说些什么。

“你们能考上大学,都是头脑不算笨的人,其实这些课程的内容我一点不讲你们也能学会,所以干脆我讲一些你们在书本上不太可能学到的东西吧,也许还有点意思。”

“先从我自身讲起吧。我是副教授,每天要给大家上课,搞研究,但是你们知道我的收入有多少吗?我告诉你们,将来不要想着搞研究,不要想着干实事,这样你就只能穷一辈子,因为中国是个官本位的社会。那些不干什么实事只知道拍马屁的处长、主任们掌握着财富的分配的权利,他们消耗了你们大部分人的学费,但是却给你们提供了最差的服务。而做实事的,——讲课的、搞研究的虽然辛辛苦苦忙个不停,最后却不能获得什么,有成果都是这些领导的光辉业绩。这就是中国的现实,在一个名牌学府里尚且如此,社会上就更不要说了。”下面是一片唏嘘声,虽然有人觉得他是自己当不成官发发牢骚,但是转念一想他说的也是事实,联想到我错误的选上大学语文又被赶了出来的遭遇,我也认同他说的这些行政人员工作的马马虎虎,也许就是所谓“最差的服务吧”,也难怪那位教大学语文的老先生会轻蔑的说“也不知道教务处是怎么弄得”之类的话。

“官本位这个问题在中国社会上实在太严重了,已经严重阻碍了中国的发展。那些官员们吃着农民为他们种的粮食,住着工人们为他盖的房子、造的车子,还要口口声声说农民素质低,工人没本事,让你失业的失业,下岗的下岗。最主要的是,这些官员又很严重的为民父母官的骄狂心理,把人民当子民,其实是大家在花钱养活他们,他们本来应该为老百姓服务的。但是这帮人掌握着话语霸权,掌握着宣传机构,把人民与官员的关系完全倒立过来,本来人民应该掌握着官员的生杀大权,现在反而是官员掌握着小民的性命。这帮官员动不动宣称‘我代表全国/省/县人民怎么怎么样’,谁让你代表了?我们老百姓说过让你代表了吗?其实这就是在强奸民意!”这位教授说的自是声情并茂,不停得抬手扶扶眼镜,但目光一直对着天花板。我虽然不太能理解他说的话语霸权具体内涵,但是他讲的大意还是明白的,并深表赞同。

“说到官员掌握着小民的生杀大权,这就要说到中国两千年的人治传统。在中国,个人的地位是很渺小的,而不是像西方那样以个体为本位。为什么我们的国家主席会被活活折磨致死?这不能仅仅归因于红卫兵小将的集体无意识,实际上是我们这民族对待个体的观念过于淡薄。中国是世界上适用死刑的刑罚最多的国家,这就说明了这个问题。按照现代化的观念而言,任何人任何组织都不能以任何借口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连个人的生命权都得不到保护还谈什么现代化?尊重个体,尊重个人本位,这才是现代市民社会的根本理念,而现在的中国,还是以集体的名义,以国家的名义强奸民意,不把个体当人看,这样的国家离现代化远得很呢!现代化还没有实现就有人鼓吹什么后现代,简直就像还没有学会直立行走就在那儿探讨如何跳舞一样可笑。”现在我只能听懂他的大意了,因为他话里面有很多新词不能一下子理解。我知道强奸民意这个说法是伟大领袖毛主席提出来的,但是口口声声说这个词怎么都让人听着不舒服。难道我们老百姓的民意一直被这样莫名其妙的强奸着?怪不得一位名人说生活就像是强奸,如果不能反抗你就试着去享受吧。为什么现代人喜欢用“强奸”这个词呢?这个词这么流行以至于再次证明了“流行的未必是好的”这句话的正确性。

“说到以个体为本位,就要说到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的争论问题。可笑的是现在西方的新自由主义其实恰恰就是古典的保守主义。……”我彻底弄不懂他在说什么了,于是干脆不再听他的。

回过神来,才发现下面早已是窃窃私语一片,不少人在那儿交头接耳,也有少许在默默地看英语。

“奇怪,明明是哲学系开的课,怎么没有哲学系的人呢?”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独自纳闷。

“以后应该多泡泡图书馆了,不然连课都听不懂了。”同时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心想幸亏还只是大一,如果到了大四还只是沉迷于花前月下,不思学习,那就真要一事无成了。

我发现旁边有个家伙一直聚精会神的听课,这人来自广东,长的弱不禁风,高中时既已入党,现任我们团支书。

“庞正名,你能听的懂他说什么?”我转过去叫他。

“还行吧,慢慢理解能知道他说什么。”正名同志先是恍然的看着我,接着就认真的笑道。

然后又转过头去饶有兴致的看着张教授,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下课了,那教授仍然意犹未尽,又说了一会,才宣布下课。

“呵呵,你真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啊。”我口气里带着揶揄冲着正名说。

“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咱们从小学到高中所接受的教育都太片面了”。他一点也不介意我近乎嘲笑的口吻,反而一本正经的说。

“你说的有道理行了吧,走,回宿舍吧。”我催促道,人就怕“认真”二字。

晚上的校园仍是春寒料峭,路旁灯光闪烁,人影簇动,石登上间或有人影促膝谈心,或者竟是拥在一处,作柔情万种样。大好春guang怎可付诸流水呢!应该佩服这些可爱的校园情人们。

“正名兄,听说你在家乡有女友?”我没话找话。

“你听谁说的?假的呢。”带着广东人说普通话无法完全避免的口音,他抓住我的肩膀推一把,笑道。

“你就别掩饰了,你的风liu艳史岛主都跟我们说了。”

“岛主也不知道,他瞎说的啊。”他还要否认。“我跟岛主不一样啊,岛主那叫真风liu!”

“真风liu,你的风liu还有假?”

“我不是那意思啊,我是说岛主他们的爱情是真的,岛主家境好,他们可以考虑未来啊,我就不行啊。”正名来自农村。

“你是说你女朋友不要你了?”

“也无所谓要不要啊,反正没敢想将来怎么样。”他似乎叹了一声。

“呵呵,还是一切随缘吧,要相信命运!”我不知道是要劝他,还是对自己说。

花开花谢,人聚人散,缘分本无常,又似有世俗的大手在背后安排,苦的是一颗颗或痴或颠的心。

10

恋爱的痛苦比其他所有的快乐更使人愉快,自我折磨或折磨别人,两者缺一,恋爱就不存在。——爱情名言

“情圣,有人说她梦见你了!”总是万花从中过的岛主像发现了重大秘密似的对我说。

“哦?不会是你吧?”我笑问。

“考,你以为我同性恋啊,是个女生!”

“谁啊?这么有眼光?”看着他不象是在说谎,傻子也想求证一下。

“你们猜猜看,想不到我们情圣这么有魅力啊,不知道怎么样把人家迷上的。”

“不会是晔吧?”我觉得无聊,但也有点好奇。

“差一点,跟她一个屋的!”

“莫非是……”痴仔傻子二人异口同声道。

“情圣你艳福不浅啊!”痴仔捶了我一下肩膀。

大家心知肚明,这女孩天京本地人,长的小巧灵秀,喜欢吵吵闹闹,典型的大众情人式人物,俗名袁雨燕,腻称燕子。记得第一次跟她说话她弄了好半天才知道我柳大才子的大名,并疑问道“你不是宋朝的吗?怎么跑到今天来了?”遭我反唇相讥“你是那位袁世凯袁大皇帝的后代是吧,久仰久仰!”从那以后她就对我恨的牙痒痒的,她会梦到我?笑话!

新的一天,正是春guang明媚,微风拂柳,鸟儿惊鸣,花枝初萌。

然而我的心情却无法易盈朗,本来有望见到易盈的地方,都不见她的影子,失望情绪压的我心情郁闷。本以为《逻辑学》课上能见到她,结果是沉沉的失望;又巴望着周二的英语课能见她,但是她好像不上英语课了似的也没有出现,又是失望的沉沉。可见人如果要活得轻松,最好不要有太多的希望,希望越大,往往失望越大,自寻烦恼而已。

既然找不到她,干脆不找她算了,于是赋词一首曰:

如梦令•离人心上秋

相思纠缠不清,时阴时易盈心境.遍寻柳花间,不见伊人倩影.罢了,罢了,管她南北西东.

此时已是周四英语课间,当时我坐在教室后面,我上课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后面,因为怕吵。我有一个习惯,就是偶有所感就记之纸上,而后细细研读,日久天长,到也集了一个不薄的本子。不慎被岛主等人发现,竞相传阅,因里面有几篇情书一样的短文,竟被名之为《情书宝典》。

正当我拿着那张纸研读之际,不料却被人一手夺了去,气恼之下,却看见是燕子调皮的向我挤眉瞪眼吐舌头。

“你真放肆!”本想义正词严的教训她一通,说出来后自己却先笑了,“快还我,别瞎看,你又不懂!”

“谁说我不懂了!就你天天自己弄得多高深的样子,原来就在琢磨这些淫此艳曲啊!”燕子说话心直口快,果然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家伙。“来来,大家都来欣赏一下大才子的绝妙好词啊!”躲过我伸过去的手,她一溜烟跑到讲台上,气的我只能在那儿捶桌子。

低下n多人在那乐呵呵的等着看我笑话,“如梦令,离人心上秋”,她清了清嗓子,“罗嗦,干脆说离人愁不就得了,相思纠缠不清……”。

没等她念完,上课时间到,英语老师捧着水杯走进来。燕子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下来。

“写的什么烂词,就愁啊恨啊的,烦不烦啊!”她把那东西扔在我桌上,转身回到女孩群里去。

下午就要上中国哲学史了,我早早的找到那间教室。一个很小的教室,大概有三四十个座位的样子,大白天的亮着日光灯,虽然黑板旁边贴了一张“请节约利用能源——环科协会”的字条,但是没人在意上面写了什么。校园里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协会、学会,每到学期开始可谓热闹非凡。但是多半只是在大一的学生们中间热闹,骗骗这些懵懂少年的一点会费和一颗童心。我就被迫参加了一个叫政治学研究会的组织,组织手段基本上跟黑社会类似。那是一个没课的下午,我们大一政治的新生被通知要开一个会,不得缺席,地点是一间没课的大教室。老老实实的我们当然按时赴会,只见几个年长的师兄师姐先后走上讲台说了一通,我们逐渐明白了,我们每人要交十元钱会费,然后他们发给我们每人一张卡片,这样我们就成了政治学研究会的正式成员。他们一再强调我们不能不参加,因为我们都是政治系的,参加之后对我们将来的学习有好处云云。后来回忆一下,其实我们就等于是花了十元钱买了一张写有“政治学研究会”几个字的卡片,因为此后我们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活动,甚至忘记了《政治学研究会》这个组织的存在。想想这些师兄师姐们真是生财有道而且骗人不眨眼。所以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协会我不由自主的嗤之以鼻,认为是一丘之貉天下乌鸦一般黑。进而得出结论在黑板旁边贴上纸条的行为绝不是真的想劝人们节约能源,实际上只是为其自身做广告,是在向大家宣称:加入我们协会吧,你会获得个人的发展进步,有助于提升自我的能力,以达到日后的自我实现。但是经历过的人都会明白其潜台词是:我们一起赚钱吧,你看那些傻傻的小孩子们钱多好骗啊。

我这个人就喜欢触景生情胡思乱想,想完后就会觉得疲惫不愿意再看书,看也看不进去,在教室最后面的一个座位上坐下,干脆扒在桌上睡觉。

春天是个适合睡觉的时节,正当我香梦正酣时,迷迷糊糊被人推醒。不情愿的抬起头来,看见推我的人是阎亮,他正坐在我左边,跟我隔了一个座位,“上课了,别睡了。”他笑着对我说。“噢。”我打了哈欠,心里深怨阎亮过于好心,不该打扰我的睡眠。嘴上却说“你也选上这门课了啊?”“是啊,没什么好课选,我选上了两门哲学系的课,反正对哲学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你选上这个课好像目的不是很纯正吧?”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心下想,口上只是应合着他“没什么好课选”。

说话时我还是不甚清醒的,但是很快我就睡意全无了,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坐在我前面,正是那个我日思夜想为了她夜不能寐的人的背影。

讲台后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五十多岁年纪,方额阔目,显着睿智精明,不愧是哲学系的教授,我想。黑板上已经写上周易,老子,庄子等等,“开始上课了”,他说。“睡觉的都该起来了。”原来教室里还有不少人春睡未足,一个个被身边的人推醒。

“先讲一下考试的事,咱们这们课也没有什么平时作业,期末考试就考书上的我讲过的东西,咱们逻辑学专业的都有这本书。”他举起一本绿色封皮的书,上面用草书竖题“中国哲学史”几个字。“这么厚!”阎亮感叹一声,“厚?”老者笑了一声,“这只是半本,还有下册跟这本一样厚”。阎亮伸了一下舌头。“不过不要担心,考试是不难的,外系的选上这们课的同学跟哲学系的借一下书,或者去买一本也行,我就照着书讲,所以还是人手一本书最好”。

我倒是很不在乎考试的事,只是默默地看着易盈。她在我左前方的座位上,正对着阎亮。经过一个寒假,头发似乎又长了一些,脱了外套,显出娇好的身材,低着头,左手拖着下额,右手在本上画着什么。

我没有寻思怎么跟她说话,也没有想下课后要跟她说什么。

近一个月的苦苦相思似乎在看到她后就全部化解了,再做什么似乎都是多余的。

才发现原来我右边还坐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熟人,原来是那个被我用篮球砸的女孩。

我发现她的时候她也在看我,而且眼神里带着一种坏坏的笑意,似乎一直在想着打什么鬼主义对付我以报那一“球”之仇。也许只是我的多心,我想,对她报以灿烂的微笑。

想不到下课以后她开始主动跟我攀谈起来,问一些我是哪个系的为什么选这们课之类的问题,我都认真而充分的回答了她的疑问,并主动询问了她是哪儿人喜不喜欢自己的专业之类的问题以作回报,于是我知道了她原来居然是我老乡,并且知道了她和几乎所有哲学系学生都共有的另一特点——非常讨厌自己的专业。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我和自己的老乡作些必要的沟通了解之时,易盈也转过身跟她的老乡说些什么。她好像故意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脸因为她是从左边转过身去的,阎亮同学为了能跟自己的老乡比较方便的沟通也把头转向左边,这样一来我就无法知道他们俩究竟在说些什么了。我心里有一点窝火,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吃醋。

这门课是三节课,当第二节课下课时我向我身边的老乡打听还有没有别的老乡,她马上给我引见了一个男生,这人大名刘国梁,长得也很成熟,他听说我是他老乡就马上过来握手:“兄弟,原来我们是老乡,幸会幸会!”但是我马上就感觉到不幸了,因为我发现易盈居然收拾了书包一冲冲的走了。

这人居然逃课,我有种义愤填膺的冲动,其实是为自己的心叫屈,好不容易见她一面一句话没说就这样放她走了。

“你老乡怎么走了?”我终于忍不住想向阎亮打听些什么。

“我不知道啊,你关心她干吗?”阎亮不愧是个眼亮的人,他总是能一眼洞穿我的动机。于是觉得挺没劲的,我就没再问他。

11

“受不了了,我快被逼得变态了!”大清早岛主第一句话。

“怎么了?”早已起来的傻子问。

“这还用问,这无聊的生活!”痴仔给岛主的话下注脚,他正在穿衣服。

“那你们怪得了谁啊,其实想想相思也挺美的,不是吗?”傻子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这两个人过于思念远在天边的女友,yu望得不到释放。

“可恶的春天!”岛主转而抨击季节,春天本没有错,错的是人在春天容易兴奋。

“小别愈见情深,长别泯灭爱情”,这是我的第一句话,我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冒出一两句诗一样的东西来。

“你跟你的那位何时比翼双fei啊?”岛主又转而关心起我来,一个精力旺盛的人总要关心点什么才好。

“一切随缘!”我的话简洁的跟转世轮回的唐僧一样。

“一切随缘?我看你是不敢追人家吧?”傻子以为他揭了我伤疤,在那儿窃笑。我一笑置之。

“对了,情圣也选上了伦理学这门课是吧?”岛主问。

“对。”

“我也选上了”傻子说,“有什么事吗?”

“今天中午我要踢球,是咱们系跟哲学系的比赛,下午可能晚一点去,要是点名的话你们帮我说一下。”

足球比赛的事我也听说过,循环赛,各个系之间进行,最后决出冠军,似乎是校长杯。

中国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足球比赛,那么多热血沸腾的球迷,然而中国的足球事业却明显的阴盛阳衰着,大家都知道根本症结在那儿,但是没人说出来。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中国人似乎都是佛教徒,所以保持着沉默。也真够奇怪,有些场合大家吵吵闹闹但是废话连篇等于什么都没说;有些地方本该多批判的人们又都保持着沉默。

中午的操场上,果然在进行着一场战况激烈的球赛。

春天的阳光非常暖人,但是空气还是比较冷。女孩们都已脱去厚厚的冬装,有的甚至已经穿上了裙子,娇媚的身材呈现了出来,盈盈笑语不停的从女孩堆里发出来。她们站在操场边,本来是做拉拉队的,但是却很少有人喊加油,大概是爱惜自己的嗓子,或者竟是害羞吧。

场上的选手们只穿着t恤、短裤,跑的气起喘吁吁,拼抢很激烈。

和傻子一起去上伦理学课,因为时间尚早就站在操场边给岛主他们加油助威。

远远的看见操场对面的女孩堆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仍然穿着一身浅蓝,使我一下就能认出。一面深蓝的大旗在那儿迎风飘展,上面白色的“哲学系”三个大字依稀可辨。

看着岛主他们两次把球灌进了对方的大门,感到胜券在握,也不想再看下去,于是跟傻子一道去找教室。那是一间大教室,此时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多是在伏桌而眠。

我们刚一进门,就有人过来跟我打招呼。“兄弟,你也选上这门课了啊!”原来是昨天刚认识的老乡,刘国梁。

“对啊,没什么课好选。”我总喜欢找一些最正常不过的原因来回答别人的问话。

“你是哲学系的是吧,你们系美女真多啊!”傻子像个外交家一样在说东道主的好话。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国梁兄一脸自豪状,似乎他们系美女多有他的功劳。

“说真的,你们系的薄易盈真的挺漂亮的。”傻子一反常态,他平时只说易盈不美。

“她啊?她是我压寨夫人,哈哈。”国梁兄自以为幽默。

傻子一声淫笑,对我使眼色,我深感不快,国梁兄似乎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其实你老乡在暗恋她。”傻子再次出卖我。“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开玩笑的!”我老乡脸上的笑容略显尴尬,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兄弟你真有眼光,她可是我们系的玉女啊,有很多人打她主意呢,她真是个好女孩,兄弟我支持你!”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似乎是要做什么为哥们两肋插刀的侠义之事。

我讨厌别人讨论我喜欢的女孩,觉得那是对她的一种玷污,但是这种真正的感情不能表现在脸上,我只能随口应承着“她也不是很漂亮,只是很有气质罢了”。

看着我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傻子识相的不再多嘴,我老乡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丢下句“我出去有点事,你们忙吧”就走了。

“你去给岛主占个座位,我不跟你们坐一起。”我说。

我讨厌跟他们混在一起,似乎有种预感我这帮兄弟会做什么蠢事。

一位女老师,看上去至少年过半百,花白头发,戴着眼睛,稍显消瘦,给我们上伦理学。

“人怎么这么少?我点一下名,点到谁谁站起来一下,认识一下。”她说,于是开始点名。

名点了一半时,门被推开,一群人鱼贯而入。是一群女生,她们在门外时还说说笑笑,进了屋就一个个掩笑屏息。

易盈在人群里,也是谈笑着进来,上着浅蓝色被心,白色衬衫,下着蓝色长裤,清纯而有不失妩媚。她冲冲的进来,在我右边我隔路侧后而坐。

“你们怎么上课了才来?刚才点名没到的马上到前面来说一下。”那老师说。

岛主也来了,他去了傻子给他占的位子;出乎我预料的是阎亮和痴仔也来了,据我所知至少痴仔没有选上这门课。他们坐在了教室的最后。

我感到一种近乎眩晕的快乐,又感觉像感冒了似的,脸上发烧,心跳加速。我得承认,我爱上了这个女孩。戴着一副眼镜的她,看上去有些滑稽。掏出书来,摘下眼镜,并不管老师讲什么,而是自己看书。这期间我用眼角的余光不知看了她多少次:一双眼睛如水,粉面微暇,短发齐整,煞是可爱。

我后面坐上了三个女孩,其中有一位是我老乡,三个人小声笑语,全不管前面老师在讲课。

我又主动大胆的去看她,这是一种欣赏,但简直是卑劣的行径。

她似乎也知道了我得不轨之心,但是我们的目光没有相遇过。

我看出她一直在做英语,而我一直拿着一张报纸佯装看报纸。

就这样沉默着,第一节课下课时,身后的三个女孩抢先到老师那儿登了记,然后居然收拾书包走人。

讲台前围了一群学生,那老师只顾登记,也不知道谁走了。

她也上前面去登记,走路一冲冲的,显出一副胸无城府的小女孩模样,这时候岛主也跑到前面去,跟她正好碰个照面。

岛主似乎对她笑了笑,岛主这个风liu的家伙。

登完记,岛主跑过来告诉我“人是娇美如花,你可要抓住机会啊”,然后就一溜烟走了。

那女孩仍然继续低头学习,心无旁物的样子,“一个只知道学习英语的女孩,我会喜欢上吗?”忽然间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我讨厌英语。

但无法摆脱那一股绵缠的情思,仍然是多看她一眼,就多爱她一分。

这个时候,痴仔和阎亮在后面开始起哄。他们大喊着“情圣!情圣!”闹的全教室乱糟糟的,易盈向我看,眼神里带着疑惑,或者还有一丝愠怒。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回头叫他们闭嘴,却不料这几个家伙哈哈大笑,气氛一时间更加尴尬。幸亏那老师说了句“别吵了,开始上课了”。

我感觉要大难临头了。

那几个家伙这样大肆声张显然会使她觉得是受了戏弄,不尊重是爱情的大敌。

第二节课完后,又有人走了,走前去跟打了老师打招呼,或者是后面有别的课,不得不走吧。

痴仔又开始在后面一声声叫“情圣”,声音越来越大,我本来不想理他,因为我知道这家伙要说什么。但是他偏不死心,继续一声声的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我只得不耐烦的转过头去,我获得了这样一句临别赠言:“情圣,慢慢欣赏吧!”

这句话会有什么影响,这个白痴想到了吗?

女孩的感觉会怎样?原来,她仅仅一直是个被欣赏者,和玩物何异?

“妈的,真多嘴!”我心底暗骂,但是为时已晚。

易盈收拾了书本,提了包,悻悻的走了,并且没有跟老师请假。

回宿舍后,我跟痴仔闹翻了。

“你真多嘴!”当晚回到宿舍我就抱怨他。

“我是在帮呢,你自己又不敢表白。”痴仔一脸无辜的笑,甚至还想邀功请赏。

“你说那种话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你真糊涂啊,亏你还自称情圣,”痴仔的话里充满了揶揄,“对待女生就要大胆的去追,你还想那么多,真是幼稚!”

“我幼稚,但是我懂得尊重人!你这人就俩字:浅薄!以后我的事不要你参乎!”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边!”痴仔怒道,显然被说到了痛处。

“算了算了,别说那么多了。”傻子打圆场道。

“何必呢?为了个女人弄得兄弟不合。”岛主一把拉住痴仔向外走。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话你没听说过吗?”傻子留下来安慰气鼓鼓的情圣。“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尊重的,连这都不懂!”

“不用说了,这些狗屁道理我比你懂得多多了!”

“你看问题太理想化了,还是现实一点吧,少受点苦恼的折磨。”傻子总感觉是个世外高人。

不快的情绪缠搅着我,极端的自卑和自负轮番泛滥,颓废显山露水,不停的有要命的心理暗示在思绪里徘徊。比如:“我很蠢”、“人家不会看上你”、“我可真够笨的”、“我想见你”、“我很想你、想你、想你……”。我觉得自己病入膏肓,在图书馆翻心理学书,想看看我是什么病。

在新闻联播上看到一则新闻说是一个吸毒者从五楼跳下居然安然无事,我想试试自己是否也有那样的特异功能。

失落的情怀无以扭转,就让心情无限制的坏下去。

想想到底在生谁的气呢?自己的?痴仔的?还是谁的?

“我知道你高贵,好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太在乎?”

我觉得应该主动打电话给她道歉,但想想又没什么错,为什么要道歉?要说有错也是有几个狐朋狗友的错罢了。

12

爱情的滋味复杂,绝对值得一试二尝三醉,三次以后,就不大会在有人勇于痛饮了。逢场作戏,连儿戏都不如,这种爱情游戏只有天下最无聊的人才会去做。——三毛

生气的想,就这样算了吧,也许这样的爱情本来就这样不堪一击,一切都只是我的一相情愿罢了。

真想释放了,归天了,人有自杀的权利吗?

天气似乎也专门来配合我颓唐的心情,变得阴霾着,冷风忽忽的吹,阴云熙熙攘攘。

情绪低迷一如路边的垂柳枝。

决绝的想不爱她,又不时的为见不到她而耿耿于怀。

一个人走在街上,天上阴云滚滚,地上灰尘阵阵,车来车往。在超市买了一个水杯,和易盈的一样的,然后理了发。

自习时对着这个水杯,觉得有趣,因为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了那个冰清玉洁,娇小可爱的女孩儿。

既然想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何还这样牵肠挂肚?不是太蠢了吗?

这是一个不完美的世界,一个无味的世界,有时候我想。

这样想的人肯定不只我一个,不然不会每年都有那么多的人自杀了,自杀的原因千千万万,但最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讨厌了这世界。尽管多数时候会觉得活着的快乐,尤其是在生病的时候,觉得健康是那么的重要。但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却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死亡,每当意识到生存的状态时,就会想到死亡。人活一世,忙忙碌碌,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活着就是意义,死了就更没有意义了。但是还是有人选择死亡,包括那么多的博士、硕士、大学生们,北大的,科大的,林大的,以及我们身边的。死亡的魅力到底是什么?让这么多人着迷?活着的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某人死了,一般人并不明白死后的世界,却说可惜!可惜!”三毛如是说,所以三毛最后选择了死亡。生活在中国大陆的孩子比三毛可怜的多,他们不可能像三毛一样在幼年的时候接受治疗,从而走出阴影,大陆可悲之处就在于此,天才往往被无声的扼杀。

想着大陆的三毛们悲惨的命运,随便走进一间大阶梯教室自习。

室内已经有不少人,也有占座的,不料没过一会儿有个戴眼镜的乖孩子样的男生近来在黑板上写上:“讲座:中日关系——著名教授艾尧”,然后他回过头来说:“今晚这儿有个讲座,演讲人是著名的四大才子之一的艾尧教授,有兴趣的就留下来听听。”

我坐在教室的最后,这是我的优良传统,因为自我感觉不好,教室前面总是女生的天下,不忍心到前面去吓着什么花花草草的,那实在是一种罪过。但是一旦有自愿送上门来的,我也不好躲避什么,百思不得其解我的魅力何在,为何如此招蜂引蝶呢?且说当晚又有瞎了眼的蝴蝶儿撞在我的身上,那女孩前面曾经提到过,长的眉清目秀,柔弱水灵。她之所以敢于义无反顾的坐在我的旁边,大概有燕子的功劳,二人先后走进教室,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你好啊,柳大才子,想不到你也来这儿凑热闹。”燕子决不放过揶揄我的机会。

“我为什么不能来?再说我也不是慕名而来,我不知道这儿有才子讲座。”

“南天四大才子你不知道吗?孤陋寡闻!”

“不知道,难道包括我吗?”

“想的美,你只是个无名小辈,不要以为天天伪装深沉,我恭维一句大才子就以为自己上天了。”

“我从来没说自己是才子,也不觉得自己深沉,都是你封的。”

我跟燕子一来一往的斗嘴,中间夹着个美女跟不存在似的。那女孩看上去象是感冒了,不停的干咳着,一幅病恹恹的样子,如果是放在现在,估计要被当成非典给隔离了。她拿起我带来的一本书,翻开来看了看,那是一本《三毛全集》。

“燕子,这美女是谁啊?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你们不认识吗?我以为你们认识了。”

“我只知道是日语系的才女,还把我从大学语文课上赶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赶过你,明明是你们占我们的地方。”那女孩撇了撇嘴,说完一句话又捂住嘴干咳一阵。

“你们俩是一个宿舍的?”我试探着问。

“算你聪明,而且还是老乡。”燕子说。

“听说过年的时候你梦见过我,是不是真的?”

“听谁乱说的,我寒假一个人在家无聊梦见过好多人呢,梦见你有什么好奇怪的。”燕子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语气刁蛮。

“呵呵,这就好,我害怕……”

“怕什么?神经,鬼才会看上你!”吐了吐舌头表示不屑。

“你喜欢三毛?”那女孩说话怔怔的。

“不喜欢,喜欢她的文章,呵呵,我可不想跟洋鬼子决斗。”

“是吗?为什么喜欢呢?”

“她挺有思想的,这样的女人不多啊,不像大陆的那些美女作家们,用身体写作,想想就觉得恶心。”

“我也很喜欢三毛的文章,喜欢她脱俗不羁的性格。”

“是吗?真该庆幸你晚生了几年,不然在三毛自杀那当儿,说不定你会跟她一样去了,那就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到那种时候,活着未必有死了的好。”

“死了就无所谓好不好了,不是吗?”

对方愣了一下,半晌方说,“是吗?”

“不是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生命了,好与不好还有什么所谓呢?”

“哦,是吗。”

“唐僧啊,为什么你平时一声不响,见了美女就这么夸夸其谈?”燕子在一边看得不耐烦,又插不上嘴,“别生啊死的,个个跟哲学家似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笑道。

“你这个人似乎挺乐观?”

“你被假象欺骗了,我今天一天都在考虑怎么个死法比较好受。”

“真的假的?谁让我们的大才子这么伤心了?”

“其实能让一个人伤心欲绝的只能是这个人自己。”我喜欢把话说的深刻。

“那就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如果一个人总是感受到痛苦的存在,活着才是跟自己过不去。”

“怎么会都是痛苦的呢?总能找一些快乐的事做吧?”

“比如?”

“比如读书,你不是在看三毛嘛,难道不觉的读书很有趣?”

“她的书很沉重,读来让人觉得更加沉重;读那些搞笑的书吧,读时或许有些许快乐,但此后又是更大的失落,所以读书不能给人带来快乐。”

“那就沉醉于伤心之中吧,一个没有体会过伤心欲绝滋味的人,是不会知道真正的快乐需要好好的珍惜的。”这是三毛的名言,那女孩长叹一声,似有所悟。

这也是个读书读的发呆了的可怜人,我想,就不要拿自己的痛苦去刺激别人善良的心灵了。她短发过耳,面如满月,肌肤白皙如雪,只是如黛玉一样病态恹恹,娇喘微微,令人望而生怜。几丝白发,灯光下分外显眼。

13

“嘘,才子教授来了,别说话了。”燕子煞有介事的指了指门口。

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油亮的家伙,看上去三十余岁,目光狡黠,频频点头。身后簇拥着一群崇拜者,看上去很像才子的粉丝,他们应该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

果然是才子讲座,不同凡响,此时这间大阶梯教室里已经是人满为患,有到的晚的,只能恨自己早没来占座位,只好站在过道上,唏嘘不已。他们满怀渴望的眼神,充满着一种令人感动的求知yu望,对那教授则是近乎崇拜的虔诚。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听我的讲座。”那人在讲台后坐定,开始说话,他每说完一句话口型都会固定在一种微微有些撇嘴的样子,似乎作好了准备要跟什么人争论。

“我今天要讲的是——”说到这他转过手指着黑板念到:“中日关系,中日关系这个问题,我首先请大家忘记你们从小学到现在一直所受到的教育,你们一直被教育说‘中日两国是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事实上绝对不是这样的。我们一直是一相情愿,人家从来没把我们当成朋友过,而是时刻算计着我们,一直想着置我们于死地。我这个人就喜欢说直话,不拐弯抹角,也许有人说我狂,但是我不在乎,狂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接着他说了一下日本的历史,如徐福带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去东瀛给秦始皇找长生不老药,找不到没敢回来就在那儿繁衍后代从而成了今日的日本,讲到日本侵华又说日本是个逆子,在母亲生病的时候回来打劫。这些话带来下面一阵阵笑声,接着说到当代中国的对日策略。

“时至今日,两个国家间最根本的冲突是什么?是资源和商品,是这些东西的产销地和运输途径,而不是意识形态或者历史仇恨。两个国家间最牢固的联系是什么?是经济的共生关系,是数不清的贸易、投资、借贷和利润,而不是写在纸上的盟约或者历史渊源。有资源,就寸土必争,没资源,可以一掷千里;有航道,小岛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没航道,再大的岛也可以放弃;有市场,就是战略伙伴关系;争市场,不管是谁都可以抹下脸来制裁。”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现代的竞争很大程度上是经济的竞争,对于领土的需求已经被大国淡忘了,除非有特殊经济用途的领土。美国为什么能够称霸世界?是因为他有庞大的舰队吗?是因为他有最多的核武器吗?错了!是因为他有强大的经济,否则今天的世界霸主就是苏联而不是美国。美国的经济为什么强大?是因为他很重视教育吗?是因为他有好的经济体制吗?又错了!是因为他能够从全世界吸引和掠夺优秀的技术人才,是因为他的美元霸权源源不断地从世界各个国家身上吸血。美国不怕负债,欠得越多地位越牢;美国也不怕逆差,逆差越大能从别人掠取的资源就越多。世界各国有多少外汇储备美国就吸了多少血,并且这些外汇储备还在不停的增量和贬值中。有美元的国家都是美国的债主,但是现在世道反过来了,欠债的才是黄世仁,放债的就是杨白劳。美国的债务(特指外汇储备)处于这样一种很理想的状态:美国不垮就永远不需要还而且可以越借越多,美国一旦垮了就根本还不起。这是全世界人民的悲哀。要拉拢一个国家,最好的办法是把经济拴在一起;要打击一个国家,最好的办法就是毁灭他的经济。”

“我们先来看一个古代的例子,越王勾践灭吴国。很多人都知道勾践卧薪尝胆,但是我要说的是,卧薪尝胆是他灭吴国做的最无关紧要甚至起反作用的事。你睡一辈子柴禾吃一万个苦胆吴国还是吴国,你再励精图治亲练精兵还是打不过吴国大军,搞不好被间谍探听到了以后夫差先来讨伐你,你想再吃一次粪都没机会了。灭吴国做的最重要的有四件事情:一、派人贿赂权奸,并送美女西施蛊惑吴王,使得夫差将名将伍子胥斩首。二、挑动吴国攻打齐国,耗费国力。最毒的两条在后面。三、吴国要造新宫殿,都已经设计好了。勾践派人到深山中伐了几棵巨树送给吴王当宫殿的柱子,吴王舍不得这么好的材料,下令重新设计了规模大得多的宫殿,消耗巨大的国力,而且民怨沸腾。四、勾践谎称饥荒,向吴国借粮食。来年选取越国最好的粮食但是暗中蒸熟了还给吴国。吴国看见这么好的粮食于是决定把它们当作种子播了下去,结果颗粒无收,吴国大饥,饿殍满地。此时勾践起兵伐吴,岂有不胜之理?这就是经济战的威力。”

“我们回到今天,对于日本,我们要努力出口粮食和蔬菜,使其生产能力萎缩。官方努力增加贸易,民间努力减少进口。(这条有必要解释下,就是官方作出友好姿态,不设置任何贸易壁垒,但是民间自发的少用日本货,似乎不是很好做到,呼吁反日的同胞们,先从自己做起吧)大胆的向日本人借钱,借得越多越好(只要利息不是高得离谱)。这样我们不管以后对日本是战是和,都握有一定的主动权。”

下面是一片热烈的掌声,“不愧才子称号,果然有见解,”我叹息了一声,觉得这个家伙不是浪得虚名。

“什么才子啊,就凭这些见解,说不定是在哪儿看来的;再说,盲目的仇日反日,就一愤青,还才子呢!”燕子不以为然,滴滴咕咕的反驳我。

“是吗?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不过现在还是先别说了,听听这位三十岁的愤青才子教授把话说完。”我指了指正在发表鸿篇大论的那位,笑着说到。

“今天的题目是中日关系,但是我这个人不喜欢被题目限制的死死的,我想说一下现在世界上最热闹的巴以冲突问题。”才子就是才子,完全不管命题作文是不能跑题的。

“首先看看我们一直所奉行的中东政策,长期以来,凡中东出什么事,我们的主流舆论总是骂以色列,弄得大家伙儿铁定以色列坏。五十年过去了,老爷子怎么骂、儿孙子也怎么骂。偏偏就这个以色列,被我们骂了几十年,却也忍得住?!眼看着哈马斯等启用“人体炸弹”专炸以色列平民,我们还闭着眼睛在骂。骂什么?骂以色列胆大包天、竟敢报复?!骂呀骂、骂得惯了!骂上瘾了!也不想想,骂一个从不回嘴的、算哪门子好汉?以色列为什么从来不还嘴?大家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现在我来告诉大家答案,这是不为大多数中国人所知道的内幕。”

“二战期间,纳粹德国迫害、并欲图灭绝犹太民族。逃出欧洲的犹太人痛苦地发现,畏惧于希特勒淫威之下的整个世界均冷酷地对他们关上了大门;唯有中国上海一扇小门,尚敞开在那里。消息传出,短时间内,世界各地共五万犹太人逃来上海避难。上海当时浑然不知辛德勒;上海只是个开放的、不设防城市而已;任何人来上海都无须签证。战后,五万犹太人几乎全都离去。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成了以色列复国后的第一代开国元勋。”

“上海沦陷之后,日寇巴结希特勒,也曾策划灭绝在沪犹太人。有两条犹太人居住最密集的弄堂,一度被鬼子前后出口焊上铁栅门,禁止出入达一年之久!被困在弄堂里的二千余人,最后大部分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是居住在周围的上海市民,路见不平,接二连三地采用“空投”、就是将面饼等食物掷过房顶去的原始方法帮了他们一把。中国人现在去海外旅游的多了,如果着眼于友好,首选当推以色列。站在特拉维夫街头,你尽管大声宣布自己是中国人!或是干脆说自己是上海人!你会发现,素昧平生的以色列男女老少,请你到他家去喝茶吃饭的都大有人在!”

“中国人骂美国,常常是脱口而出;但从没见骂加拿大的;那是因为有一个白求恩的缘故。而在以色列,当年犹太人在中国上海的避难史,是写进教科书里的!是写进族谱家史的!”

“在以色列,有一个纪念碑:中国人,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恩!假如,是以色列救了5万中国人,我们可能如此巨大的持续的去回报吗?”

“记住,中国曾有不少朋友,钱诈去一百个亿、二百个亿的都有,说翻脸就翻脸!而以色列,五十年来,没要过我们一分钱,却始终是我们的一个合格的朋友!”

“一群巴勒斯坦少年在向以色列坦克扔石块;那些孩子是勇敢?还是在作秀?……如果倒过来,坦克是巴勒斯坦的,以色列少年根本就别想捡起石块,因为机枪早就扫射过来了!……是的,这就是区别!伊斯兰是什么?伊斯兰就是战争!”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刚刚成立时,是谁,在中东承认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在现在,我国正在向前发展时,是谁帮助我们治理沙漠、农业?是谁帮助我们造出了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歼-10战机、以及一批具有世界级先进水平的武器。都是以色列。阿拉伯人给我们带来什吗?极端的“东突”以及天天要求给与的援助。……”

这位教授的演讲获得了一阵阵的掌声,“果然见解与众不同啊!”我不由的赞叹一声。

“什么啊,我只能说你太孤陋寡闻,我只能说对这位教授惊人的记忆力深表佩服。他说的这些其实就是在背诵一篇在网上广为流传的文章。”燕子仍然不以为然的反驳我。

“真的假的?那不成了哗众取宠了?”

“当然是真的!”

“不过对于我们这些不知道历史真相的人而言不易于是当头棒喝啊,听他说说还是有价值的。”

“英雄就是依靠广大人民的无知来获得对个体的盲目崇拜的!”燕子似乎是故意向我学习,动不动就冒出一句格言来。

“不愧是学政治的,你们说的话我都不能理解了!”不满于我们俩一来二往的争论,夹在我们之间的美女打岔道。她本来对反日毫无兴趣,开初听才子教授将如何反日的时候一直翻看那本《三毛全集》,后来听说讲巴以冲突,才来了兴趣。而后就热情的向这个演讲者贡献了她源源不断的掌声,我有点怀疑她也开始崇拜起这位才子来。

14

“呵呵,听听才子还有什么要说的。”我说,发现演讲这已经从对巴以冲突的阐述中很快的转向了俄罗斯问题。

这位才子教授似乎是故意要保持观点别具一格,在苏联解体和俄罗斯经济衰退社会动荡这个问题上,他居然公开鼓吹专制主义等封建遗毒,颇令堂下众生们大惊失色后对这位才子敢于逆时代潮流而动的勇气表示钦佩。他的主要观点是“宁要沙皇,不要民主”,论据是俄罗斯人获得民主后生活过的大不如前:经济衰退,人口减员,社会不稳定,总之人们过得极不幸福。而这些都是民主的功劳!因此现在的俄罗斯人民都呼唤铁腕治国,憎恨所谓的民主。

时间过得飞快,才子不得不停住自己的发言:“我今天要说就这么些,下面如果有谁有问题,欢迎大家跟我讨论。”随着这句话的是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先是一阵沉默,后有人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再然后是一排排手举起来。讲台上的人作出很欣慰的样子,指了几个人先后提问题,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的表示了自己对教授无限的敬意,然后问了几个接近白痴的问题,以便于对方能够更加良好的展示自己不一般的口才。

这时我看见身边两位美女都一起高高举起玉手挥来挥去,感觉有点不对劲:日语系的美女应该不会提出什么刁钻的问题,但是燕子说不定了。

“好,后面那位女同学,你有什么问题要问,请说。”艾教授向这面点头示意。

“我想问你……”身边的女孩说,但是声音微茫,话头被燕子抢了去。

“艾老师,我对你对中日关系的分析表示钦佩,”她清了清嗓子,“但是对于你关于伊斯兰就是战争和俄罗斯民主问题的论述有不同意见。首先,据我所知,伊斯兰文明其实是很崇尚和平的。实际上事实是以色列侵占巴勒斯坦人的土地,而不是相反。其次,我认为俄罗斯的一些社会问题并非真正是因为民主惹得祸。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民主在俄罗斯的不完善和专制遗毒无法立即清除才导致的俄罗斯各种危机。从长远来看,任何国家都无法避免走上民主和法制的道路!请问老师,你认为中国不需要民主和法制吗?”

这不是一个问题,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问题犹如一颗炸弹,在人们预料不到的地方安置并被引爆。只消看看才子教授脸上惊愕而又稍显轻蔑的神色,就知道这个问题对他的震动,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直以来所保持的潇洒风度。

半晌,他似乎思索了一下,然后给可爱的燕子同学扣上了一顶受西方自由主义思想影响的不良青少年的帽子,说要对她这类人实行无情的无产阶级专政。当然,他说这番话时很委婉,秉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他只是把这种自由主义思潮的携带者泛指为“某些多读了几本书”的人。然后奉劝大家要擦亮眼镜,不要中了西方和平演变阴谋的奸计等等。

他收到了燕子一个意味深长的白眼,旁边很多热血青年作出磨刀霍霍的样子,似乎意图教训一下这个不知轻重的民主主义者。我和她的同学赶紧匆匆收拾一下书本,迅速的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哎,果然是一个头脑发热、思维混乱、知识贫乏、不学无术的老愤青,还妄称什么才子!可笑!”出来后燕子叹息着。

“你的话也太偏激了点,也难怪他不能接受。”

“这还叫偏激,这叫冷静思维,中国人就是喜欢头脑发热随大遛,缺乏理性思考能力。”燕子似乎跟才子有仇,不给人家台阶下不说,出来还喋喋不休。

“我觉得他讲得挺好的,我是学日语的,对日本文化比较了解,也挺喜欢;听了他对日本的那番话觉得他说得有些过分,不过他后来讲得都不错。”那女孩还沉浸在对才子的崇拜之中,不可自拔。

“他也就只能拿这半瓶墨水来骗骗你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罢了,什么才子啊,我呸!”

“其实你想想人家能混个才子的名声也挺不容易的,你何必过分的损人家呢。”我说道。“其实在当代的中国,已经没有在留给任何个人崇拜的土壤了,不仅是*、鲁迅被一个个的请下神台来,就是一个普通人,一旦有了点名声,就会马上有人生出一些事来,非把他搞臭不可。生在这个时代,真是名人的悲哀啊。”我总喜欢说一些看似深奥的大白话,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

“嗨!嗨!不要作出一幅跟才子惺惺相惜的神态来,我可没把你当成什么才子!”

“我也没说自己是才子啊,一直是你在说。”

“其实才子这个称呼已经变味了,我总觉得听着怪怪的。”那女孩说。

“呵呵,还是不要来糟蹋才子这个词了,一个个好词,都让现代人说的变了味,像同志、小姐、农民、宝贝之类,一个个都形成了令人鄙视的内涵,本来都是不错的词。”

“拜托你说话不要总是现代人怎么样,当代人怎么样的好不好,好像你不属于这个时代似的。”燕子好像总在找我的不是。

“我也想也许我真的不属于这个时代呢。”我口气挺认真的说。

春日的校园灯光闪烁,天空星斗若隐若现,街上车声偶尔传来,微风稍显凉气。从教学楼到宿舍的路旁石凳上,数不清的爱情故事正在上演。这是一个谈情说爱泛滥成灾的时代,也是一个真情匮乏的时代。

在将要行至她们宿舍门口的时候,我忽然间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对了燕子,你还没有给我介绍这位美女呢,她知道我的我不知道她的,这不公平吧?”

“是不是对美女动心了?”燕子只顾打趣。

“去你的!”那女孩推了燕子一把,笑道,“我叫姜蔷,很高兴认识你,想不到看你平时言语不多,还挺有见地的。再见!”说完二人说笑着闪进了女生宿舍,目送她们消失在门里,我的目光停留在“男生止步”四个红字上,那个牌子应该说是小学课桌上男女生之间用粉笔画上的“三八线”的延伸吧,不同的是那时候是孩子们自发的,而现在是学校规定的,而且用外力强制执行,虽然有时候也会有些许松动。

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思绪纷乱,忽然想起好久没有想起过易盈了,好像已经把她给忘了。想起她来又是一阵沮丧,然后又想起那个叫蔷的女孩来,虽然身体柔弱给人若不经风之感,但是与易盈不同的是,这是一种暖暖的感觉。

15

我已经有两周没有好好去上哲学系的那两门课了,虽然没什么事,但总要给自己找个借口,又似乎在潜意识里躲避着什么,又似乎厌倦了什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第一次不老老实实去上课是因为睡懒觉。下午课2点开始,我们有睡午觉的陋习,因为当天下午他们几个人都没课,一个个放心的“呼呼”大睡,我则睡得死死的。等我睡足了才想起还有课要上,一跃而起发现已经晚了20分钟,于是急急忙忙去教室,等第一节下课时跑到教室最后面坐下,转身问身边的人老师是否点过名,发现竟是那位女老乡,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长舒一口气,这时才发现易盈坐在教室右边,前后都是男生,而且正在那儿跟他们聊的兴趣盎然,禁不住醋从心底生,心想真还不如不来上这鬼课,同时在心底暗暗说易盈是“男人婆”,因为她只跟男生说话。不过同时也为她如花的笑?所迷醉,她穿着一身素白,更显着妩媚青纯。但是终于受不了她跟男生打成一片的现实,下课后我就飞快的逃之夭夭了。

第二次没去上第一节课则是因为知道那老师不点名故而比较放心,随着党员同志庞正名兄去混他选上的一门课。给他上课的那老师据说是南天四才子之一,海龟派(对海外归来的学者简称)。刚入学不久就曾听庞正名转述过他的一句名言,是专门对学政治的学生说的:你如果想把政治学学好,就必须把你高中以前所熟知的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教条统统忘干净。当时认为这人不简单,有见解,后来听说他脾气古怪,每节课必点名,上课基本上是叫大伙讨论,自己讲课从不看讲义。在我有幸观摩到的这一节课里,我觉得也就是乱讲一通,中间掺杂着他在各国游历的趣事,或者不停的鼓吹自己那体面的小资生活方式,或者拿自己远未成年的儿子获得国家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几等奖之类的事来炫耀一番,以使得下面这帮心高气傲的大学生们自惭形秽,对他恭敬有加。他经常在班内宣布北大为了请他过去做了多少努力,似乎他在这儿的每一次课都是最后一课般隆重,以让学生们珍惜,机会难得。日久天长,大伙不免心生厌烦,对他目中无人的教学态度多有怨言,纷纷议论不知他去了北大会否还是这样吊儿郎当。有人把这种怀疑贴到了学校bbs上,不料被他瞅道,惹得他大发雷霆。此系后话,暂不详述。

等他上完一节课我急急忙忙跑到哲学系那间小教室,却发现已经是人去楼空——别人都在,但是易盈已经不在,在我刚刚进去的那一会,她背了书包走了。于是我当仁不让的坐在了她刚刚让出的那个座位上,桌子上留着那个我熟悉的水杯。睹物思人,想想上周她就是在这个座位上令我吃醋不已,禁不住又有些忿忿不平,但是想想她已经走了,又在那儿揣测是为了什么;真是牵肠挂肚,怎么想都不是味儿。

第三周的时候我早早的去教室里呆着,我坐在了教室的正中间,因为我想到那地方跟易盈平时所在的位子平行,应该有利于我观察她的神情。

柳絮飞了,如飘向天空的雪,“一团团逐队成逑。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倦,说风liu”。太阳透过窗子,暖暖的照在南面的桌椅上,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安静而和谐。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轻盈的身影闪进来,白色衬衫外套浅蓝色无袖上衣,胸口处有个小巧的兜儿,上面绣着白花,素白色长裤,一幅娇小可爱的样子。棕色书包显得大大的,似乎有点不堪重负般的身体微微前倾。面上总是那种饱含委屈的神情,令人见而犹怜。看到她进来,看着她走过来,我难以移开双眼。她低头并不看我,只是径直走到我旁边的座位上,书包拿下来放在一边,自己则贴着我坐下来。

桌上有些许灰尘,老实说,如果早知道是她要坐这儿,我肯定不会只把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灰尘擦到一遍了事。她拿出书来,对着桌上的灰尘,显出为难的样子来,似乎在考虑应该用洁白的衣袖去拂,还是随便吹到一边去。看在眼里,推了推自己桌上的纸,说:“用吗?”她点了点头,轻轻的道:“谢谢。”

轻轻的擦完桌子,默默坐着看书,左手托耳,温柔的低着眉。

漂亮女孩坐在身边的感觉这不是第一次经历,但这次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有种怪怪的眩晕的感觉。

如温柔的猫儿伏在身边,一种倦倦的温柔的感觉,伴随着几分醉酒一样的迷失。

她把《中国哲学史》拿出来放在旁边,未经她允许,我拿来翻起来。

“那是上册的,现在已经开始讲下册的了。”她轻声的说。

“噢,这么快,……”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因为按照一般情况下,我可以有很多废话好说,但是我又觉得没必要,很奇怪,在她面前我就不再喜欢夸夸其谈了。

课开始上了,那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教授讲课的时候总是抬眼看着天花板,他的话也好像是对房顶的日光灯说的。黑板上写的是朱熹存天理灭人欲,王阳明、陆九渊心学……,易盈一直在做数学。

第一节课下课时,我考虑到应该把这本书借下来长时间看,因此问道:“这书放在我这儿一段时间行吗?”

她怔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我的问题的含义,然后点了点头:“行!”而后就不再说话。

这又使我没了继续说话的yu望,所有问题闷在心里,面上现出冷冷的神态,因为她也如此冷冷的。但是我心里却是乐乐的,甚至是甜甜的,因为那层怪怪的感觉。

她在做理科数学,以此我揣测她要转系或者双xiu。后来她开始填一个党员学习材料,一直是对着一个做好的模板在抄,看来哲学系的党员不少,并且因此而光明正大的做着假。

在所有的很多废话问题之中,我挑出来了这样一个问题,这成了我那天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是党员吗?”

“啊?”

“你已经入党了吗?”

“嗯。”

这就构成了我第三次跟她说话的全部内容,之后我就没在想在多说半句废话,她这样唔唔呀呀的恐怕是任何谈话者都不愿意在继续下去的。

最后我就一直看我带来的《水浒传》。

下课铃一响,我就匆匆的出了那间教室,但是把书留了一本在那个座位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逃之夭夭。

去食堂吃晚饭回来,却有一丝淡淡的担忧,担心伊的离去。

我旁边的座位到是空了,但是我的书左右有都放了别的书。

黑板上写了刚劲有力的几个字:“请自习的同学不要违规占位!”那是易盈的笔迹,我从她书上见到过这样的字,简直不相信那是女孩的字。由此我又记起,易盈是哲学系团支书。

于是我思忖着一千个不喜欢易盈的理由:头发不够长,戴着眼睛,而且还待人冷漠,热衷于当官!对我而言,哪一样几乎都够判死刑。

然而一千个理由无法抹煞一个现实:我在乎她,而且在牵挂她,希望能见到她!

自习的人一个个回来了。果然有人占了两个位子的,看了黑板上的字,又都把多占位置上的书收回来,并且一个个很生气的样子,看来易盈的话还是管用的,不过这也是一件得罪人的事。

奇怪的是我旁边的座位上这本书却正是易盈的,刚才她做的那本数学,难道她还会回来,继续坐到我身边不成?

与此同时,我又发现在我侧后方的座位上放着的棕色书包是那样熟悉,那上边的小白兔似乎在向我微笑,那不也是易盈的书包吗?难道这个阻止别人多占位的女孩,自己也违规占位吗?

那书包果然是易盈的,她回来时,衣服厚了点,是一件黑色外套,显得越发圣洁而空灵,不再是一种小女孩形态。前后的确判若两人,但都是如此至美无瑕。

她既然已经在后面占了位,就是不可能在做到我旁边来,那又为何在我旁边的座位上放上书本?百思不得其解。

更加奇怪的是在后面。

那本来是一间只能容下二三十个人自习的小教室,居然来了十六七个人自习,以至于本来隔位而坐的习惯被打破,不得不挤在一起。这还不奇怪,奇怪的是来这间教室自习的居然多数都是女生,我感觉似乎置身于女儿国中。可见中国的阴盛阳衰是随处可见的!

我前面是两个长发女生,二人坐好后先是要打扮一番,对着镜子梳理秀发,一时间青丝飘逸,香味弥漫,搅得我只想伸手去摸,又感叹如果易盈也有这样一头秀发该有多好,我会爱死了她;转念又想,或许她就是为了留我一条活命才不留长发的吗?

不一会,左边位子的主人来了,是两个时尚女孩。这二人小声说笑着进来,一个染着黄黄的头发,对我活泼的笑笑,竟一声不响的挨着我坐下来,另外一女孩坐在她外边。三个人挤在三个座位上,难免会有些接触,我感到几分不适,心底暗自奇怪:我今天怎么这么走桃花运?

自习过半,坐在我身边的两个女孩开始小声聊天,甚至吃着零食;我意欲表示出愤怒的神态,以使她们明白打扰了我的学习,但是黄头发的姐姐竟然表示理解似的对我抱以灿烂而友善的笑,我只得默不作声。

终于坐不住了,何况挂念于身后有一女孩对这一切也看在眼里,不知道她会有何感受?于是我冒昧的转头去看易盈的反应,本以为会看见一个心无旁物低头看书的好学生模样,不料正跟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那双委屈的痴痴的眸子,似乎正在向我表示着愤懑。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去看她,她神态慌乱的躲避着目光,然后作出一种苦心读书的样子来。

于是我不假思索的收拾了书本,逃离了那间女儿国。

16

“情圣今天艳福不浅啊!”回到宿舍,岛主和傻子都用一种很诡异的眼光看着我,我也回报以莫名其妙的神情对着岛主,结果逼出了这么一句话。说此话时岛主狡黠的笑着,似乎掌握了我的重大秘密。

“什么?为什么这样说?”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没为,”傻子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什么啊?你们知道什么了?”

“阎亮说你跟某人过从甚密,还不老实交待?”

“阎亮?他知道什么?”

“别装傻了,下午上课跟人家神神秘秘的,都作了什么?”

“别乱说了,只是借了一本书而已。”我把那本书举了举。

“好传统的爱情故事,又是借书,拿书当媒介,情圣也不免落入俗套啊!”

“乱说什么啊,你们别瞎猜了,没什么的。”

我的话自然没人相信了,这就像一个犯罪嫌疑人,越是极力否认自己的犯罪事实,就越是露出破绽,这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保持沉默,可惜在中国犯人还是没有沉默权的。

第二天清晨我醒得很早,有史以来第一次我起的比傻子早。说不清动力是什么,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以前没有起早的动力,只是那天一下子就醒来了,感觉一个美好的日子迎来了,就不再想继续睡觉。睡觉是死亡,不知道是哪位哲人说的,只是奇怪为什么以前没有想起这句名言呢,以前荒废了多少大好时光啊,可惜可惜。操场上雾霭沉沉,地上露珠点缀青草,墙边绿柳逐风。场上依然人烟稀少,郁郁葱葱的芦苇“浅草才能漫马蹄”,几只鸟儿在枝头谈情说爱,——好一片大好晨光。

第一件事应该是盖章,发现自己盖的好少,担心到学期结束盖不够,但是那老师还没来,就在操场上随便度步,我讨厌跑步,不喜欢张着嘴呼吸这不新鲜的空气,就没有加入晨练者的行列。走过操场,是一片草地,几个石登散布其间。据说芳草无情,但在我看来,早晨的露珠里,连小草儿都对我微笑。

中午没课,我去了图书馆,看了几本书。之所以想到去图书馆看书,是因为隐隐约约记得下午课有一个辩论,题目是关于爱情的方方面面,那老师讲伦理学讲到了爱情之中的伦理道德问题,让大家准备一下,下节课要对此问题展开讨论。

随便拿了几本书翻着,觉得这些专家写出来的文章都很无耻。比如一篇文章说人类应该从爱情的羁绊中走出来,回归自然。因为生物学研究证明,人类的爱情就是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时人的大脑会分泌一种物质来刺激人的神经,而这种感觉就是爱情。根据人的生物性,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痴情顶多只能保持两年零八个月,此后肯定是厌倦,然后如果还想维系关系就只能靠别的因素,比如说亲情。再比如一篇文章分析爱情道:人类的动物祖先原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爱情是唯人类才有的一种感情。古猿无论雌雄,都自由、随意地寻找异**配,并无是否有爱情的束缚。狩猎时代,男人外出打猎,女人在家看孩子。这种分工对女人是极其危险的,她们需要生活资料,而且自己又缺少创造性,如果男人一旦不带食物回来给她,正处于哺育期的女人便将面临生存困难。将男人的心留在自己身上,是女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爱情便应运而生了,成了拴住男人最好的绳子。她们认为,如果男人对我发生了爱情,自然会想着回家找我,这便也决定了爱情所谓的专一性,如果男人同时爱两个女人,那打回来的兔子不是也要分两份吗?因此说,爱情从产生那天起,便只对女人有利,是女人拢住男人的一种手段。根据这篇文章的分析,可见现代社会没有真正爱情的根本原因是女人的解放,爱情的工具价值既已消失,存在也就是多余的。多余的东西自然没人会珍惜。

由此可见这些专家们的实质,就是解释现实,用他们知之不多的一些原理力图解释现实,为存在寻找合理的依据,为此他们发明了一些常人无法看懂得术语来招摇撞骗,最后得出结论到:人类打倒了任何对人性的束缚,绝对听从自然的召唤,摒弃那些虚伪的“文明”,进入一种自由的精神空间与生存状态,男人和女人均获得彻底的解放。

看到这些我感到爱情这个词对于人类来说将会变成一个历史词汇,就像马克思主义所宣称的国家、阶级将在人类历史中彻底消亡一样,于是悲从心来,想提笔为爱情写一篇祭文,不料凳子从身后被人碰了一下,思绪一下不翼而飞,忘了要说什么,迁怒于碰我凳子的人,发现一双熟悉的眼睛对我羞赧而笑,竟然是樱,对方对我点头浅笑,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图书馆不是聊天的地方,我对她笑了笑,一时无话。

下午。我比她到得早,她先是去了教室前面,估计考虑到在老师面前不好,又折返回来,最后在我前面的座位上安定下来。今天她换成了一件红色毛衣,蓝色裤子,显得很平常的样子。

“今天是讨论课,你准备了什么东西吗?”她回头问我。我没料到她会跟我说话,我真白痴。

“噢,是的,你需要吗?我找找看。”我语无伦次。说完拿起自己的笔记,那可是一个上午的劳动成果,眼看着要被一个美人没收了,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呵呵,不错,马上这个本子就归我了,上完课还你。”她笑得很刁钻。

我无奈的笑笑,这小女孩,我心下想,我为什么不愿意跟她斗嘴呢?要是燕子这样我肯定说出一堆话来讥讽她,“我是很乐意助人的。”口头上我说,心里下想应该是乐于助美人才对。

课开始时,年过半百的女老师先是讲了一个真实故事。刚刚发生不久,就在学校门口,一漂亮女孩在中午放学回家时被一男子连刺十多刀,当场死亡。初步断定为情杀——男人因为追求不成功而“得不到便要毁灭”。那老师惋惜连连:多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啊,就这样没了!然后她适当的作引导:“大家想想看?这样子的爱情要的吗?还是这根本就不是爱情呢?有谁先说一下?”

下面是一片沉默。讨论课就这样,如果没人领头开始,大家就只有沉默了。于是老师说,“那我点名了?既然你们都不说,我点到谁谁说。”

“先这么着吧,你们谁是班长?班长先说?”

“老师,班长开会去了,没来上课。”前面一个女生小心翼翼的道。

“那他怎么也不请假呢?你怎么知道他开会去了?你是他什么人呢?”

想不到老师跟自己纠缠不清,那女生满脸通红,低头不语。

“那好吧,你替班长说话,就帮人帮到底,你先说说。”

“说什么啊?”

“说说对我刚才提的问题的看法吧。”

“没什么好说的啊,我觉得那个男人都是心理变态,得不到就想杀人,只是变态的zhan有欲,而且是兽性大发。”

“嗯,说得不错,好吧。”那老师很满意,“下一个,团支书是谁?先说说吧。”

就这样轮到了樱。

我的劳动成果就这样派上了用场。

“第一、我觉得爱情的双方首先是要互相尊重对方的人格,把对方和自己放在一个平等的位子上,否则没有真正的爱情可言。”

“第二、爱情应该是两个人之间互相的倾慕之情,要求非你不可,和白头偕老,这就决定了爱情的专一性和持久性。”

“第三、爱情应该是为对方着想,是奉献,是互相促进,二人的共同进步,否则不是爱情。”

她的声音很美,像琴声一样悦耳。娓娓道来,犹如一首动听音乐。她说的内容并不是我笔记上内容的翻版,而是自己临时总结的。这女孩果然聪明。

“嗯,不错,说得很好。有没有谁有不同意见?”

“老师,她说的那些已经过时了,那是符合前工业社会,及农业社会爱情伦理道德的要求,但是对于现代人而言,如果还用这个尺度去衡量,恐怕就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爱情了。”这是阎亮在一本正经的说话。

“哦?你有什么观点?”

“第一,一位著名女作家曾经说过,女人和男人在爱情问题上永远也无法平等,女人有时候是女皇,有时候是女奴,但是怎么也无法跟男人平等。……”他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居然说了什么女权主义、*崇拜,以及流行的“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过把瘾就死”等等,引经据典,只说的大伙昏昏欲死,因为在他那里哪还有一点爱情的影子啊。

“好,好。”在他停止发言时,那女老师已经佩服得几乎五体投地了。“看得出来,你是看了不少书的,思想也很前卫。你的观点值得大家进一步深思,你请坐下。还有谁有要说的吗?”良久无人发言。“柳永?哪位是柳永,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我只得站起来,本来我没想好要说什么,于是就胡诌道:“老师,我觉得真正的爱情是一种属于不可说的范畴。诚如刚才阎亮同学所言,当代社会上那些挂着爱情之名的交易其实只能说是游戏,爱情在那儿是完全缺失的,不信你可以去调查一下,还有谁相信爱情?谁相信,他不但会被别人看成疯子傻子,而且最后自己也不能不承认自己不正常。就像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说展现的那样,在一个变态的时间和空间里,正常反而会被人看成是变态。因此在我看来,在现代去评论爱情就像在现代去研究恐龙一样,对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进行评价,很荒谬。”想不到居然有人鼓起掌来,肯定是岛主在瞎起哄,我想,然后听到后面是一片稀稀落落的掌声和笑声。

“你说得有点过于悲观了,其实爱情作为一种最美好的情感,怎么会不存在呢?”那老师说。

“最美好的东西往往就是不存在的。”岛主居然直接站起来反驳老师的观点。“有一句名言说:爱金钱,爱玩乐,或是爱名誉的人是不可能爱别人的。只要我们回头想想就会发现,世俗的爱情都逃不过这三爱,或者只能说是爱自己。甚至有人连自己都不爱,还说什么爱别人呢?”

“你们的观点都很好,虽然有点偏激,但是还是有些道理的,下面还有谁要说的吗?”后面居然有人小心翼翼的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来分析了一通爱情,说什么爱情是意识,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也就是说物质决定意识,所以性决定爱。“马克思主义哲学”教会了这些学生们胡诌,用这个公式可以到处去套,因为这个公式什么都没有说。满清末年中国有一位被称为东方俾斯麦的著名人物说过这么一句名言:“如果你连官都不会当,那你真是笨到家了!”到目前为止,这句名言的效力依然如昨,并且有加强之势。因为现在当官是更容易的一件事,因为当官只要会这一套就足够了,就是废话连篇又言无一物。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能被变成这样恐怕也是中国的显著特色了,就像猴子穿上龙袍照样可以当皇上一样,当封建主义披上马克思的外衣,也照样可以以马克思主义的名誉发号施令,这还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会反过来扼杀真正的马克思主义。

甚至还有人说《共产党宣言》里面的确实有共产共妻的内容的,而且前苏联建国初期也实行过一段时间的共产共妻制度,只是我们中国共产党人秉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精神没有吸收这一制度而已,进而得出结论说爱情是为制度服务的。

“这么说蒋介石诬蔑共产党人共产共妻不是诬蔑了?”那老师显然有点不快,“你这些资料是从哪儿看来的?”

“从网上啊,我上外国的网站看到的,是全英文的。”那学生似乎有点炫耀自己的英语水平高的意思。

“以后不要轻信网上的传言,有些是没经过证实的,不要被误导。……”老师语重心长。

在这期间,樱并没有注意别人辩论什么,而是一味的低头写一份党员评价材料,当官的就是忙啊,我心里想。

天气好热,我脱了外套,但还是感觉闷热难熬,难道是暖气的缘故?

想不到这个时节了暖气还开着,正所谓:早已是暮春,杨花已飞尽。百枝齐争艳,何处采青纯。

末了,那老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说不定你们下面就有互相倾慕的,若真的有,希望我这节课能助你们看清爱情的实质,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下面居然发起了第二次掌声,而且还有人起哄的声音,肯定又是岛主、阎亮他们。

我感到一阵阵不爽,好像并不是真的因为天气的原因,而是感觉心里很压抑,有一种心被困住的感觉,犹如心被下了牢笼,难以解脱的开来。

我这是怎么了?

结果是再一次得逃之夭夭!

17

情皇岛处于男生宿舍的丛林之中,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因此男生宿舍具有的一切特点,情皇岛也不例外的据为己有。脏乱这两项自不待言,黄赌更是不可避免,黄就是莫谈国事,多谈性事;赌就是打牌了,不过不带钱而已。

因为老大岛主的一幅君子派头,所以大伙在讨论男女问题时还是有所收敛的,顶多是点到为止,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罢了。比如一次痴仔说他一个同学的故事:好像是大三的学生,不知道什么学校的,女生可以随便出入男生宿舍,那哥们床上挂着帐篷,每晚就跟一女生在里面鬼混,弄的宿舍其他人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还是人家学校好啊,真自由,不像咱们。”叙述完毕,痴仔叹息道。

岛主忙说:“那种事情还是不要的好,一时爽快,后悔终生啊。”

“其实做好避孕措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我接触过几个师兄,他们对这种事都不以为然。”痴仔还想继续这个话题。

“是啊,师兄们的见解就是比我们高多了。”岛主接话道,“我一个师兄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很有意思。说我们是大一时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大二知道自己不知道,大三不知道自己知道,大四知道自己知道。”

就这样话题被转移到了谈论无知和求学的问题,岛主真是引导有佳。

但是有时候岛主是不能控制话题的,比如有外人进来的时候,比较常光顾的有那么两三个。第一位是岛主的乐队朋友,大伙叫他阿蔡,为人有点痞气,只是可惜没有轻舞飞扬来陪他,总觉得郁郁寡欢,通常叼着支烟来跟岛主唠嗑,叙述他的满腹惆怅,一把相思泪,这厮曾经追过一段子易盈,无奈人家不理他;另一个是情皇岛对门的帅哥,俗名阿泰,跟台湾痞子蔡手下的阿泰如双胞胎兄弟般,长的身材魁梧,面目俊秀,可惜生在大陆,不能天天沉迷于万花丛种,只能跟岛主研究谁是南天第一美女,十大美女分别是谁之类的话题聊以自.慰;第三个则是党员同志庞正名,这哥们过来往往是发展党员的,他总觉得我的觉悟比较高,符合入党条件,力劝我写入党申请书,只是我很抵触思想汇报一类的琐碎事儿,迟迟没有答应。

那晚帅哥阿泰正在吞云吐雾,他做在痴仔床上,岛主陪坐旁边闲聊,我脱了鞋坐在自己床上看书,有时候会插上一两句话。忽然傻子从外面进来,嘴里喊着:“快收拾收拾,有女生来了!”

“啊?谁啊?”岛主忙问。

“马上你就知道了,快点收拾一下,看看多乱啊。”

“噢,你别吸烟了,”岛主说着一把夺下帅哥嘴里的烟头,然后迅速的收拾一下桌子,摆好鞋子,傻子扫了一下地,这时三个女生已经来到门口。她们是燕子,幽月(yucca)和辛欣,——都是我们系还算得上美女的几个女孩。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不知几位美女架临情皇岛,真是蓬荜生辉啊!”岛主拱了拱手,意欲让三个美女进屋内说话。

“不了不了。”燕子等人笑嘻嘻的回应,站在门口,看了看脏乱不堪的屋内,却不愿意进来坐,估计是感觉没有可落足之处。

“你们几个怎么过来了?”痴仔边给他们搬凳子边笑问,但三个女生都拒绝坐下。

“周末,闲着无事,久闻情皇岛大名,特来参观一下。”辛欣很有侠女风范,说话也跟岛主一唱一和的模样。

“你去下面卖点东西上来招待几位贵客。”岛主对痴仔说。“小卖部应该有点吃的,买点饮料来。”

痴仔应了一声,下楼而去。三女忙制止说不要买,但是为时已晚。

此时帅哥阿泰已经灰溜溜的回他自己宿舍去了,我也赶紧从自己床上下来,幸亏没有脱衣服,不算尴尬。但是受了打扰,感到很不爽。

此时岛主正在跟她们讲解情皇岛的来历,以及各个情皇岛成员的名号。说到我时,燕子早已吵吵到:“情圣是吧,早有耳闻了,嘿嘿,还暗恋一个哲学系的美眉,谁不知道啊!”

“瞎说什么啊?”我没好气,但不知道如何辩解,只能哑巴吃黄连,苦在肚里,心想哪个白痴这么多嘴,什么事都抖露出去。

“呵呵,情圣的风liu韵事我可以作证!”傻子又是甘当我的出卖者。

“你个白痴,你知道什么啊。”我把怒气转向傻子,但是岛主和众女生却都已笑倒。

所谓越描越黑,我决定不再辩解。这时痴仔已经提了两瓶啤酒、两袋花生米上来。岛主利索得开了一瓶酒,找了几个杯子,满上,分别递给几个女生。她们一个个站在门口,推迟不要。

于是岛主只好一个个来劝酒,旁边痴仔和傻子在一旁帮腔。我只是暗暗好笑,觉得这一幕挺滑稽,几个女生大概没有想到她们会受如此待遇吧。

最先屈服的是燕子,这家伙本来就比较豪爽,很快就丢下淑女的面子,接过一杯一饮而尽,岛主等人纷纷鼓掌以示鼓励。

第二个被劝服的是辛欣,她只是接过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说慢慢喝,痴仔叫她喝完满上,但是岛主说就慢慢喝吧。

轮到yucca时,可怜的女孩柔声说:“难道你忍心叫一个从来不喝酒的人破戒吗?”虽然笑着说,但是声音里满是求饶的意思,无奈岛主一再要求,她只好接过酒杯,放在鼻下闻了闻,却又赶紧拿开。“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能喝啊!”

“就这一点,喝不醉的!”痴仔在旁边劝到,“给岛主个面子吧,可是我们岛主请的啊!”

但是那女孩仍然很为难的样子,不肯就范。

“算了吧,人家不愿意喝,就别再勉强了。”傻子反而不再规劝,我想起来这厮跟yucca的关系非同一般,新生见面会她们就是一对儿,从那以后我总是对他称yucca为“你的小仙女”。

“你这白痴,不知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个道理嘛,你怎么能先替她说话呢!”我对傻子落井下石到。

yucca一双眼睛对我定定的看过来,似乎充满着责怨之意,又似乎在说:“想不到你这人也是这样没品啊。”我感到惭愧的笑了笑,马上又勇敢的说道:“岛主你就别逼她了,这样吧,她这杯酒我替她喝了,反正我觉得有点口渴,哈哈,怎么样?”

没等岛主说话yucca已经爽快的把酒递给我来,“呵呵,多谢多谢!”她说。

于是我把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岛主居然也是鼓掌到,“情圣好样的!”

痴仔赶忙又把酒满上,一瓶酒到完了,岛主又开了另一瓶。“我们不喝了,我们要走了!”燕子看看还要喝酒,摇头到。

“多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我们不打扰了!”辛欣拉着yucca就向外走,好像怕了这帮热情的主人。

“别走啊,还有这么多酒呢!还没尽兴呢,别这么不痛快!”岛主挽留,举了举手里刚开的一壶酒。

“不了不了,你们慢慢享用吧!”燕子摆了摆手。

这时候,帅哥阿泰出现了,只见他从对面宿舍开门出来,岛主把酒递给了他,“这瓶酒你干了吧?”

那帅哥不发一言,接过酒瓶,昂起脖子,“咕咚咕咚”一瓶酒顷刻进了他的肚里。三个女生停下来回头看着这一幕,我在yucca眼里看到了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态,觉得很是受用,不料她的目光又有点痴痴得向我看来。

岛主和痴仔二人举起了大拇指,赞到:“好样的!有男子汉气概!”

三个女生笑了笑说,“我们走了啊,再见!”

岛主忙跟上去,“我送送你们。”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下楼去。

我可没有这么热情,主要的是我嘴馋,痴仔刚刚买的花生米还没有拆开,现在正好可以过过嘴瘾。

另外我有点迷惑,迷惑于那一双眼睛,我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

然后我又自责,我觉得我不该这样想,不该有这种感觉,因为心里已经了有了一个人。

自责归自责,我又感到一丝丝温暖的陶醉,那似乎是被叫做幸福的东西。

岛主送人回来,感叹道:“想不到女生那边也有个水帘洞跟咱们情皇岛对应!”

“什么意思?水帘洞?”傻子不明白,我和痴仔也有同问。

“她们宿舍就叫水帘洞,辛欣是洞主,有意思吧?”

“洞主?岛主?洞主——岛主!岛主,是不是人家对你有意思啊?”痴仔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瞎说。”岛主赶紧辟谣。

“感觉不对劲,”我说,“应该叫盘丝洞才对!她们都是女的,怎么能叫水帘洞呢?”

“对啊,你说的有道理,下次告诉她们纠正一下,”岛主手舞足蹈的样子,看上去很兴奋,“盘丝洞,这个名字好!”

因是周末,时间无从打发,几人聚集打升级至深夜。我一般不掺和,窝在床上看书,有时候发发呆,想想我那无声的爱情。

这些天里,每当在想其易盈时,就有一种暖暖的倦倦的感觉。平时总是能默契的不期而遇,同处学习,到也落得个放心快乐。

18

爱是没有任何条件的关怀,是可以忘却自己。只要爱人能够快乐,即使自己从此万劫不复。从古至今历来如此。在开始准备爱的时候或者在已经爱了以后,给自己首先设有余地,(爱)只是一种粉饰的需要。——爱情名言

那天下午,一个很平常的日子,绝对不会有什么喜事值得庆祝,但是痴仔却买了几瓶啤酒,喝了个一醉方休。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声问傻子他怎么了。“可能跟他女朋友出了什么矛盾吧,不太清楚。”

三月是个失恋的季节。

其实应该说六月是,因为毕业了就分手的缘故,校园爱情的句号往往是在那时候划上。

三月里结束的是历史遗留问题,高中的苦涩历史,甜蜜记忆,抵不住缤纷现实的诱惑,也因为相思实在太苦,尝久了也不仅仅是麻木。

据说是痴仔被甩了,好像是她女朋友先提出分手的。

一个人喝闷酒,我们也不好劝说什么,说什么也都没有用,道理谁都懂,所以说了显得很苍白。

喝了酒蒙上被子想睡觉,不料却吐了一地。

看上去很惨,肚子里乌七八糟的东西翻滚出来,气味十分难闻,想来也不好受。

岛主只是默默地拿来扫把,傻子端来一盆水,好好清洗了一遍地板。

数日里,痴仔显得分外颓唐。这番经历,加深了他要转系的决心。政治给人的印象就是去当公务员,甚至让人自然而然以为是思想政治,出去只能教学,太没前途。他要学一种能赚大钱的专业。

隔壁宿舍的庞正名本来也是电话机旁柔情蜜意的主儿。他的广东话只有岛主一人能听的懂,所以他的故事岛主也是知道最多的人。

然而那天晚上他却对着电话呜咽起来,大家都没见到这阵势,无所适从。只见他对着电话先是哽咽难言,后是涕泪交加,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他可能是失恋了。”在回答大家奇怪的询问的目光时,岛主摇头叹息一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对着电话大弹眼泪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怎样的柔肠寸断,才能达到如此的伤心。可见爱情的确是个伤人心的东西,没有做好准备,还是不要涉足的好。

卧谈会上,岛主不由得感叹:“??正名真伟大!”

“怎么了?”傻子迫不及待的追问。

“你们不知道他哭着在说什么吧!”

“什么?你就别卖关子了!”痴仔也不耐烦的催促。

“她女朋友,不对,应该说是前女友在那边有了新男朋友,今天才跟他提出来分手。你们猜他是怎么回应的?”

“他一边哭着一边说‘我祝福你们!’还说‘你不要觉得对我有什么歉疚的,你把我忘了吧,把我们以前在一起的那些种种……忘了吧,……我没事,不要担心我什么,把我写给你的信,我给你留的东西都收藏在一起,然后找一个地方埋起来吧,你留着也没什么用了,看到了也只能惹你心烦,埋了吧……’老实说,听他说这些我都想哭了!”

“正明才真是个情圣啊!”傻子语气里似有对我的讥讽之意。

这时候,一次似乎不经意间,痴仔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差点使我也差点跟着他们一起陷入了失恋这的行列之中。我比他们还要惨,我还没有可失之恋。

那是一个阴风阵阵的午后,沙尘漫天。

那时候岛主、傻子、我和痴仔都刚刚从梦中醒来,忽然痴仔说了那句话。这句话对于我的效果犹如一个炸弹爆在了心里,被炸的肝胆尽裂。

“阿泰在泡薄易盈!”

“真的?你确定?她有什么反应?”岛主问。

“我听他们屋的人说的,在追她,她好像也没拒绝。”

岛主无言。

我更无言,似乎事情本来就跟我无关。

但是天气为什么如此阴沉?

我讨厌“泡”这个字眼,我不能容忍把这个字用在我喜欢的女孩身上。但是我又不能有所表现什么,只能沉默。我要跟他争吵吗?或者大打出手?让他把“情剩”的帽子明明白白的扣过来,或者二人中有一个头破血流?没有必要。

也许人家只是想从我的痛苦中获得额外的快感,我没有满足他的需求。我表现出很放松的样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真的感到很放松,解放了或者说是解脱了一样的快感。

如果易盈真的跟帅哥玩感情游戏,我的确会感到快乐。我怕的是她不会如此,那样我的心将会很沉重,——我的心一值是这么沉重着。

我随便在书上写上了这样二段话。

“不怕你不爱我

只怕爱没结果

如果你能说一声没关系

我会高兴、满意,而且喜悦……

因为这样对我沉重的相思来说

无疑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如果仅仅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也请你不要嘲笑

因为真情理应受到尊敬

相信你的未来会灿烂辉煌

而我的生活也不会总是幻梦”

这两段话是随手写下的,后来在哪儿也找不到,在最后的时候,才知道是写在了那本《中国哲学史上》。

那本书我在考试之前还给了易盈,在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了把这段话写在了一个错误的地方是一个多么严重的事故。

19

愚人节那天,发生了全世界都震惊的事情。

事情的经过,从表面看来,大家都知道,不再赘述。

至于内幕,可能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我不属于这几个人之中的一个,所以也不知道。不知道就不要妄加猜测,不然弄个泄露国家机密罪,可不是闹着玩的。就如一则笑话说,“一个人在白宫前大骂克林顿是白痴,结果他马上遭到逮捕,罪名是:揭露国家机密。”这个笑话有很多种版本,比如分别把白宫换成克林姆林宫和台北总统府,把克林顿换成戈尔巴乔夫和陈水匾,都会变成另外一个精彩的笑话。

据说一个人在感情上不得志,往往会导致他在政治上有所诉求。比如希特列之所以那样飞扬跋扈,据说就是因为他受过感情创伤,严重心理自卑,人格残缺变态,这是那帮心理学专家得出的结论。在看这个结论之前,我还隐隐约约觉得希特列是德意志民族的英雄,看了这种论调之后,我才确信原来他是全人类中百年难遇的杰出人物。怪不得那么多人崇拜他,光看那些专家们给他罗织的那些苍白的罪名,一个人能如此出名,活此一世,也没白走这一遭。

说了以上这些,我只是想为庞正名那天的行动寻找依据。为什么发生了那件事后,全中国的人民都能静下心来,响应党的号召做好本职工作,而他偏偏鬼使神差的去公安局申请上街游行。是因为爱国吗?现在的中国人,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爱,还有几个人懂得如何爱国啊。所以爱国这个理由不能成为充分的理由。所以我给他一个合适的解释是:是因为感情的缘故,积郁于心的烦恼情绪无法释放,所以他才会毅然的为民请命,作出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的。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下午,我们都在睡梦里,忽然门被推开,庞正名走进来推醒我。

“别睡了,跟我去公安局去。”他神秘兮兮的。

“干吗?去公安局?”我大吃一惊。想想我没犯什么事,而对方也不是公安局的人,才稍微放了下心。

“我去申请游行示威!你陪我去。”

“我还有课呢,你不是也有课吗,而且你的课还点名,你不要学分了?”我感觉他是爱国爱得昏了头,良言相劝道。

原来那次著名的飞机相撞事件发生后,庞正名及一帮热血青年们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决定走上街头,游行示威,以表自己的爱国激情。一个巨大的红色条幅已经准备好,上面写着“打倒美国帝国主义!”几个黑色大字。大伙蠢蠢欲动,却终于没有走出校门,因为根据自己知道的一点法律知识,就这样上街游行是不合法的。

估计是平时跟我探讨国家大事,激扬文字,挥斥方遒惯了,庞正名把我引为知己,所以找我一起。却不料我是如此谨小慎微,胆小畏缩,“你不去算了,这么顾虑重重的。”

“我不是不想去,而是觉得去也没什么用。你以为公安局会批准你们游行吗?那是不可能的。需要的话,上头会要求你们去上街的。”我只是给他泼冷水。正名看从我这儿的不到什么支持,悻悻的甩门而去。

这时候其他几人也已陆续被吵醒。

“党员就是党员,这么热心!”痴仔嘿嘿的笑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支持!”岛主喊了一句口号。

“算了吧,老老实实搞好自己的学习,将来能过上有房有车的生活,才来讲什么爱国吧。”傻子永远现实的要命。

“如果申请批下来,你们谁去游行?”我举起了手,“首先我第一个去!tmd,受不了这个窝囊气!”

“我去!”岛主不由分说。

“我也去,挺有意思的,玩玩也好。”痴仔道。

“哎,我没有那个激情,我还要好好学习,为了转系,我还要为了自己的前途努力奋斗!”由此可见,傻子其实是大家里面最精明的人。

正名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显然没有批准。公安局说要研究研究,但是研究的结果肯定是没有结果。

当天班导师来找庞正名谈话,具体谈话内容我们不得而知,但是结果显而易见,庞正名同学更加沮丧。

这位班导师只有在开学的时候跟大家见过一次面,后来听说去美国作交流学者去了,这是第二次见到他。能使得他出面,看来也是正名的功劳。

原来公安局给学校打了电话,直接找到了他,让他做好学生工作。

可怜的庞正明,从此以后,他愈来愈不得势。

当晚又有了才子教授的一场讲座,是专门为撞机事件开展的。那才子一改原来的愤青爱国者形象,苦口婆心的奉劝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好好搞好自己的学习,就是最大的爱国。

第二天,周五,伦理课后。

哲学系的班长兼团支书一干人等,在教室中间围着站了一圈。班长只长的人高马大,又有几分儒雅俊朗,手里提着一幅白色旗帜,上面几个黑色大字,好像是“为烈士讨回公道!”一看便知这伙人也是为了撞机事件而心情激愤者。

“听说政治系的已经去公安局递交申请了,今天就应该能批下来。”有人说。

“你能确定?”班长道。

“对,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是他们的团支书亲自去的。”

“那我们也要行动快点,我们可不能落后于人。”班长道。

“好吧,咱们商量一下游行的路线。”这是易盈的声音。想不到这个平时一心只读英语的人对政治也如此的热心,或许只是因为她的团支书身份?

我感觉我应该出面说明一些什么,“谣言止于智者”看来这几个人当中没有智者。

“你们听我说几句在谈上街的事。”我走上前去,说道,“我就是政治系的,那位同学刚才说的政治系团支书亲自去申请游行示威是真的,但是不可能被批下来了。昨天晚上我们班导师专门为这事找他谈过话了,估计上街游行是不可能批准的。你们最好也别游行了,这可能会触犯法律,就不好了。”

我一口气说完,他们只是静静的听我说,而后一个个沉默不语。最后各自默默散去。

易盈留下来收拾书包,其实我看出来她是想跟我说什么。

“谢谢你提醒我们,不然可能要出什么麻烦了。”她轻声道,微微笑着。

“不客气。”我只是淡淡的一句话道。

我不能解释何以如此漠然,我本来可以跟她多说一些话的,可是说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20

逻辑学课教室是那位才子教授作演讲的大阶梯教室,第一次的时候人坐的满满的,如今人是越来越少了。加上那老师从来不点名,并且说好了考试时给划范围,因而大家都放心大胆的逃着课,反过来不逃课的反而感觉自己有些委屈。

我是为了某人才选上的这门课,如今事不遂人愿,但是对他那些歪理邪说很感兴趣,再加上也没什么别的消遣方式,总是跟庞正名一道带着委屈来听课,甚至感觉是给那位教授面子。

按照惯例,这次教授在黑板上写了两个悖论:

错话悖论:一个人一天说了九十九句错话,最后他说了一句“我今天说的都是错话”。他说的到底是对是错?如果他最后一句也说错了,那么他最后一句就是对的。既然他最后一句是对的,那他最后一句又是错的。错了——对了——错了——,就这样永远循环下去。

龟兔赛跑悖论:乌龟和兔子赛跑。乌龟在兔子前方,两者同时起跑。因为乌龟是在前面,所以兔子要跑到乌龟刚才那个位置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就在这段时间里乌龟会向前跑了一小段距离,如此反复,兔子是永远也追不上乌龟了。

老实说,我被他这两个悖论绕糊涂了,如果是第一次见到,即使你是绝顶聪明的人,也要被绕进去。

“典型语义悖论均为多义句而非命题(非真即假的单义句),其推理怪圈均犯有施推理于多义句的错误,根本不合逻辑……”这是那位老师对第一个悖论的解释,他讲这些只是对着讲义在念,全不顾下面一对对迷茫的眼睛。老实说,我也没听懂。

关于第二个悖论,他念到:这个题目迷惑人的地方就是在于它所用到的无限概念。因为题目本身已经从“兔子永远追不上乌龟”偷偷演变成了“兔子在追及乌龟前,永远也追不上乌龟”这样一个命题。题目中乌龟先跑,兔子追到乌龟之前那个位置需要一定时间,而这段时间乌龟又向前跑了小段距离,我们其实得到的并不是无限的“时间”,而是无限的“时间段”。

中国古代著名思想家庄子有一句话,“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所讲得跟这个悖论的意思是一致的。就是说一尺长的棍子,每天截去一半,可以永远截下去,永远都没有截完的一天。

“两百多年前德国哲学家伊曼努尔•康德著作《纯粹理性批判》中认为关于宇宙在时间上是否有开端、空间上是否有极限的问题属于纯粹理性的二律背反。康德对此问题的解答具有特殊的重要性。在他以前的几乎所有哲学家都对此问题有一个或此或彼的回答,只有他的解答不是或此或彼的。他提出了宇宙论的二律背反,即宇宙有限论与宇宙无限论都是可反驳的。宇宙无限吗?但是对一个无限系列的综合永远无法完成,它不可能是一个给定的整体,所以宇宙不可能是一个无限的实体。宇宙有限吗?我们无法确定这个界限应当定在哪里,以及如何规定这个界限本身,因为界限是通过宇宙内外的关联来规定的,而这样的关联是不可能的。所以宇宙不可能是有限的。宇宙论的二律背反表明,宇宙并不是我们经验的对象,而是理念(理性概念),所以知性范畴不能运用于它,一运用就出矛盾。康德已经对我们的问题“宇宙作为存在者的整体是不是一个存在者”做出了否定的回答:宇宙不是一个存在者。在二律背反的论证中使用了宇宙是一个存在者的前提,从而导致了二律背反。还是圣•奥古斯丁说得聪明。当他被问及:上帝在创造宇宙之前做什么?他说时间是上帝所创造的宇宙的一个性质,在宇宙开端之前不存在。根据爱因斯坦的发现,我们大可把时间称呼为“相对时间”。永远有多远,其实就是龟兔赛跑悖论中的兔子追及乌龟时间那么远,也就是庄子的“一尺之棰”那么远。

明代杨慎说:“天有极乎,极之后何物也?天无极乎,凡有形必有极”,表达也是一个类似康德的二律背反。作为大全的宇宙无形无极。在世界图景化的过程中,人的角色也是双重的。一个人通过时间隧道回到过去(相对论从逻辑上的确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来到了一个婴儿车旁边,车上睡着的正是他自己,他能还是不能杀死这个婴儿?作为一个自由的人,他当然能够杀死这个婴儿,但那样一来他自己是从那儿来的呢?我认为,热力学第一定律和热力学第二定律正是这样的先验原理。第一定律即能量守恒定律,已经被量子力学证明与时间的均匀性相等价,第二定律即熵增定律与时间不可逆性相等价……”

他说到这里,我彻底迷糊。一个学生听不懂课的感觉就像一个人吃夹生饭,那味道的确不好受,这时候我发现正名一直在聚精会神犹如虔诚的信徒,他频频点头,做出似有所悟的样子。

每个人,在人生的某个时候,或许都问过这样的问题,这种问题是属于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的范畴。但是总有很多人去试图探讨,诸如宇宙的本原,人生的意义等等,很多哲学家因为想得太多发了疯,他们是痛苦的哲人,被世俗打入了疯子的行列。

永远是什么呢?究竟永远有多远?

时间有永远么?距离有永远么?时间或者距离如果没有永远,那么有限之外的又是什么呢?

至尊宝最终还是给爱加了一个期限,因为他知道,即使是神仙妖精,都没有无限广义上的永远,他根据神妖界的年限给爱定义为一万年。

人类却是愚昧的,刘德华不是也学着唱爱你一万年么?

这个一万年是如此的虚伪,远远比不上“永远”的真诚,因为“永远”永远都是个相对的概念。

所以请不要怀疑“永远”,不要问“永远有多远”这样的话,不要怀疑“永远爱你”这句话所包含的诚挚。

龟兔赛跑的故事告诉你,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就是:在我不爱你之前,我永远爱你。

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陷入得太深,为了避免自己发疯,还是决定去欣赏一个疯子的表演比较好,只见前面这位教授继续发挥着: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是错的,在当代社会,注重社会分工,法治社会体制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是越俎代庖,不符合现代理性精神。所以对于中美撞机事件,一切不冷静的头脑发热的爱国行为,都是不可取的。”

“宋代的朱熹鼓吹“存天理,灭人欲”,就是这么卑鄙,他在全国推广这个道德规范,自己却娶了很多小老婆,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电灯。实际上反人道的理想主义才是社会的灾祸。正由于人道以及人类的基本需求与yu望被当成理想的祭品,20世纪那些试图建立理想社会的努力,几乎无一例外总是以基于人道主义立场的理想主义始,以反人道主义的理想主义终。以理想之名,禁锢人欲人性,只会导致发生变态甚至是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人道主义和理想主义的二律背反左右着缺乏理性思维能力的中国人数千年的发展史也只是一个个王朝的频繁无效的更迭,只到共产主义引进中国,这个二律背反的表现达到了极致。长年累月的战火造成生灵涂炭自不待言,战后理想主义模式下的体制,也只能这种体制,才能造成更大的惨绝人寰的惨案。六零年,究竟饿死了多少人,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没有人敢回顾,也就没有人去反省,只会最终导致悲剧的重演。我们学校的历史还是全国第一的,而他们研究的就是政府的说教和死板的教条,这样的中国大学永远只能是权力的帮凶,失去了一个知识精英所本该具有的最基本的社会批判精神。大学的脱离社会和不能服务于社会,最终决定着大学的没落,中国的大学如果在体制上毫无变化,任何关于成为世界一流大学的光辉灿梦最终只能被证明是自欺欺人的南柯一梦罢了。

擅长发散思维的教授又把话题扯到了美女作家身上,他先说山中无老虎,猴子成大王,来评价武侠小说给中国现代文学画上了句号。“有人说文学已死,我不这么认为。死的是雅文学,是阳春白雪;俗文学没死,不仅没死,而且大行其道,甚至成了一种产业。这里也有一个二律背反,就是文学价值和商业运作之间的二律背反。追求文学价值,也就是所谓的纯文学的结果必然导致文学的没落,因为和大众的口味不合。而要和大众的口味相合,就必须把自己装扮成下里巴人的模样,讨大众欢心。这就是一个低级战胜高级的过程。痞子文学之所以如此盛行,就在于此。至于美女作家,可以给他一个最恰当的此来形容,叫妓女文学。……”说到这里,下面一篇唏嘘之声,尤其是女同胞们,一个个愤懑的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我很担心这位教授会不知不觉造就出来多少女权主义者!……

说到此处,那位教授意识到自己的讲课有已经离题万里了,就赶紧把目光从房顶收回,从新对着讲义,继续念到:继续讲悖论。罗素悖论的一个通俗表述是理发师悖论:理发师必须给所有不给自己刮胡子的人刮胡子,但不得给那些给自己刮胡子的人刮胡子。理发师给不给自己刮胡子呢?如果刮,他就成了给自己刮胡子的人,按第二条规定,他就不能刮;如果不刮,他就成了不给自己刮胡子的人,按第一条规定,他就得刮。逻辑学家们发现,悖论源自那些“自反性”概念,比如自己是自己的元素这样的概念。最后解决悖论的关键一招就是,通过集合论的公理化,废除像“所有集合的集合”这样的概念,使这样的概念非法化。宇宙作为存在者的总体,如果本身也是一个存在者,那就很像是“所有集合的集合”,是属于自己是自己的元素的“非正常集合”,它肯定要导致悖论。……

庞正名听了这节课后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沉思状态,以至于下课许久他还坐在那儿发呆,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什么都没有看,也什么都看了。因为他在看自己的内心。人的心是最大的,尤其是男人的心,包容着整个宇宙。这也是一晚上悖论的根源,人总是想用心来度量世界,越是知识丰富的人就越是明白自己的无知,而世界永远有未知的存在,因此用心去衡量世界,结果是一个正常人的消失,一个哲人的诞生,但是也是一个疯子的诞生。

当庞正名眼看就要滑向疯子的边缘之时,我决定要拉朋友一把,让他回来。

“喂,该回去了!”我推了推他。

从冥想中恢复过来,他显得甚是迷惘。“噢,走吧。”

“还在想你前女友?”

“没有啊,也不是。”

“呵呵,我以为你顿悟了。”

在不爱你之前永远爱你,这句话真好。原来最无聊的就是痴情了,爱情跟天长地久从来就没有关系。

你说我要负责,她说别来烦我。爱一旦成为痛苦,不爱也就出现了。爱就是不爱,是不是也是一对二律背反?

爱的时候义无反顾,全心投入,一旦不爱,绝情到麻木,人真是充满矛盾而又残酷的动物,喜欢自我折磨,又永远不知足。

21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

“我打算在咱们系组织一次联谊活动,以增进同学们之间的了解和友谊。”在一个晚上,大家都在,阎亮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纸笔,对大家说到。这个人说话总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号召力。

“什么时候?怎么搞?”岛主抬头看着他。另外几个人则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打算定在下周五,怎么搞你们就不用问了,包你满意!”

“那我们要做什么?”岛主很配合,果然不再问。

“你们大家现在每人先写一张条子,上面写上你们最想了解的女生名字,别超过五个人,然后交给我。”阎亮走来走去的宣传着,“过一会儿我来收,你们先写,注意,要以自己的想法,不要受别人的影响。”说完,他出去到别的宿舍去了。

“搞什么,这么神秘。”傻子不以为然的道。

“估计是什么小游戏吧,别管了,写就写吧。”岛主已经开始动笔。

我想了想,写了几个在我看来比较有特点的女孩子名字。她们有一个共同点是不漂亮,但各自有着鲜明的个性:一个有着很美丽的长发气质脱俗;一个弱不禁风,冰清玉洁如黛玉一般;还有一个思想激进,头脑不简单,令我佩服。这几个女生的确都是我很想了解的。

阎亮回来的时候,痴仔第一个交了字条。然后是岛主,傻子。

“就写了两个,还有三个呢,别浪费了。”看了痴仔的字条,阎亮不满意,让他重写。

“我看看都写了谁,”傻子一把从阎亮手里夺过痴仔的纸条,“原来是洞主和幽月,好啊,把政治系的两大美女都写上了,果然有眼光。”

“对啊,我怎么忘了写上她们呢?我正好还差两个。”我若有所思的道,听到岛主也在赞同,“对啊,怎么能不写上两大美女呢,真是!”

“其实也不能怪我,阎良说的是最想了解的女生,不是最漂亮的女生。”我指出。

后来的事实证明,被男生选上的女生都拥有一个共同点:长相标致。而我一开初写的几个女生,一个也没有入选。

这次联谊活动有一个很诱人的名字:玫瑰之约。

曾经有一段时间,许多电视台都很流行的一种综艺节目,其性质也就是婚介或者说是拉郎配。当然,这次活动只是模仿一下,主要是为了大家的娱乐。当然,也不是没有假戏真做的可能。

这次活动是应学校主办校园文化周的要求举办的,别的班有的是献出一首歌,有的是准备一个舞蹈,或者是笑话、小品之类,而我们班别出心裁,搞出这样一个综艺性的节目。

校园内春意正浓,百花初绽,争姿斗嫣,碧草微微,阳光明媚。

男主持人自然是由阎亮担任,这家伙当惯了辩论会主席,当日也是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风度儒雅谈吐幽默,只是穿西装不打领带有点滑稽而已。

女主持从外系引进(主要是本系美女都成了嘉宾),日语系美女羌蔷,今天打扮的水灵灵妖艳艳的,长裙翩翩呈娇娆身材,媚笑之间透无限风情。

前面已经说过,女嘉宾都有一个共同特点,相貌姣好。她们分别是女班长(这个班长是大家选举出来的,至于怎么被选举出来,下面再说。)盘丝洞洞主辛欣(也叫水帘洞洞主,反正水帘洞盘丝洞本来就是一个洞。)系花yucca(这个是公认的,不多说。),燕子(这个人怎么被推上太去的?大众情人就是人缘好啊。)

男嘉宾则各有不同。第一个是岛主,这个没话说(因为一个宿舍只能出一个的规定,情皇岛的其他情种们只能坐在观众席上了。)一个是帅哥阿蔡,这厮头发长长,看上去很有艺术型,坏坏的估计是很讨女人喜爱的那种。比较奇怪的是帅哥阿泰居然没有上场,他们屋出的是一位主义先生,这家伙一开口就是什么现实主义、理想主义、自由主义、保守主义、后现代主义等等,然后是一大堆外国人名字,把听者只弄的头晕目眩,不知所云,这样的学者型人物居然也颇受女孩子青睐,简直不太可理解。第四个是团支书庞正名,有个职务的确是一笔财富,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比较为女生们所了解。

整个过程比较搞笑,因为本来就是出于娱乐的目的。

但是也有人偏偏是认真的。

一个男生暗恋yucca,他的同伴很羞涩替他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yucca的声音柔柔细细的,这个下午说话都很有分寸,表现的温柔而娴静,活脱脱一个薛宝钗在世。

但是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她低头思索了一下,显得有些为难。“老实说,有时候我觉得被人喜欢是一种很麻烦的感觉。你喜欢我但是不一定了解我,也许只是喜欢我的脸蛋而已,我不想欺骗我自己。不想被虚荣迷惑。”

那男生的朋友仍然不死心的追问:“他还有没有机会?在一开始你没有拒绝的情况下?”

“我想说一下女生的感觉,这是一个很普遍的问题,请原谅我说得过于直露。如果要给你机会,她早就给你机会了,既然她没有给,就说明那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这句话终止了一个人的梦想,也许不只是一个人的吧。

从这个时候起,我开始觉得yucca不同一般了。

漂亮女孩很容易被我打入花瓶的行列,而她从这个行列中走了出来。

记起来前面有人问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她的回答是开初“很高很高”,后来又“很矮很矮”,并说当理想与现实相冲突时,会使理想趋同于现实。

她的声音很柔,柔的使我担心她会不小心大声一点,就把嗓子喊破了。

她的话说得很诚,诚的让人怜惜她的纯而且美。

最后一个节目是四个嘉宾分别在对方四个嘉宾里面选择一名自己中意的人。

结果令多数人感觉很吃惊。

四个女生居然有三个写了岛主,——这个风liu的家伙,果然最符合女孩子的心愿。

还是女班长与众不同,她写了阿蔡,恰好阿蔡也写了她。

而岛主选中的是洞主,如此的具有戏剧性。

当蔷宣布这个结果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笑容有些勉强。

也许是我的多心吧。

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

22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玫瑰之约成功结束,成就了两对,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游戏就是游戏,一旦把游戏当成真实,就不免会受伤;但是如果不当真,又会担心。有时候生活就如同一场游戏,能够置身世外,或许能过得更加轻松一些。

不喜欢人生如戏的人,往往会过的很沉重;募然回首,又会怅惘的感叹人生如梦。

回到宿舍,傻子开岛主玩笑:“岛主,你是不是真的对洞主有意思啊?小心嫂子对你不客气啊。哈哈……”

“你别瞎说了,逢场作戏而已,怎么能当真呢。”岛主不以为然的笑道。

“难保不弄假成真啊。”我说。

“你懂个啥,那是不可能的。”岛主极力否认。“你还说我,你的那位怎么样了啊?有没有进展啊?听说有人在追她,你还不加快行动。瞧你不紧不慢的样子,我都替你着急。”

想不到他又把矛头指向我,“皇上都不急,你急什么。”我已经够客气的了,没有回敬他是太监。

“你到是真的放心了呢?还是已经死心了?我怎么感觉都不是呢?真的弄不明白你的想法。”岛主寻根究底到。

“真令我失望,我本来想说‘知我者,岛主也’的,看来想找一个知己真的很不容易啊。”

“你废话,你天天抱个葫芦不开瓢,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再声明一下,我可没有同性恋倾向。”

“不过老实说,岛主你真是很不简单,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点拨兄弟们一下啊?”傻子一幅好学生模样。

“切,什么不简单,是你们都不喜欢跟女生交往,人家不了解你们罢了。不要只看表面现象,把什么都当真了。”岛主说话总是很谦虚而有分寸。

“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痴仔?”岛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对啊,他没去参加咱们班的活动,不知道去哪了。”我也觉得奇怪。

“他好像又跟他女朋友和好了。”傻子说的漫无边际。

“藕断丝连吧。”我说。

“他对咱们班感情越来越淡了,看来是抱定了决心要转系了。”岛主若有所思。

“你不是也要转系的吗?”傻子反问。

“对啊,我想学市场营销。”

“这个专业的确比较适合你,我觉得是应该按照兴趣来。不过岛主,你既然是要转系走人,又何苦在这儿种下感情的种子?”我不满的说道。

“什么种下感情的种子,情圣不要说话那么深奥好不好?”

“哎,你不愿意面对就算了。”傻子已经被我俩的话弄迷糊了。“你们俩在说什么啊?”他问岛主。

“别听情圣瞎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痴仔推门进来。这段时间我很怕他,自从从他嘴里说出“阿泰在泡易盈”这句话之后,我就一直很怕他再给我带什么坏消息。

但是他似乎很热衷于给我带来坏消息,这次也是关于薄易盈的。“一个不幸的消息!”他笑着向岛主汇报,“薄易盈将会在联欢会上跟他们的班长一起唱一首歌——知心爱人。”

“什么联欢会?”

“就是校园文化周汇报演出啊。”

“你怎么知道的?”

“我哲学系老乡说的。”

“哲学系真是没人了,做什么事都要让班长团支书上。”我很轻松的调侃道。

“人家是知心爱人啊,你不感到有点难受吗?”痴仔看见我居然没有一点难过的样子,也不再打哑谜,直接问我。

“我有什么好难受的,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超然物外的说。

“情圣的想法是常人无法猜透的。”岛主叹息道。

这样话题很快就转向了别的方向。

就这样挺好,何必拿这事来烦心,无聊。事实上,是别人那这事来寻开心,而我则只能落的烦心而已。

当我感觉到很烦时,接着是厌倦的情绪。

我执意逃避,不愿意再想烦心的事。生活中有很多事很烦心,没法改变,能有什么法子?

果然是汇报演出,居然来了几个学校领导。

主持人先介绍了一番来宾们,强制大伙对他们以掌声欢迎。

这次活动我本来没兴趣来看,但是因为心里隐隐约约想看看薄易盈,想听听她唱歌的声音,最后还是来了。

最为不可理喻的是活动开始前还要领导讲话,那家伙吹嘘了一番校园文化周的光辉成就,学校的良苦用心等等,就一个字来形容:假。当今中国,假话充斥,假货遍地,假事比真事还冠冕堂皇。假,成了我们这个时代最真实的东西。有人开玩笑说,在新闻中,唯一想说真话的天气预报,还因为总是说不准,反而也成了假的。我们这个民族作假是从上而下以一贯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说着假话,做着假帐,举目看去,到处都是带着面具的假人,活的疲惫不堪,又乐此不彼。外国人说中国人是一个善于享乐的民族,也是一个善于自我折磨的群体。

领导讲话完毕,活动开始。整个兴味索然。如果说是春节联欢会的翻版显然不妥,因为没有那里面的豪华设备和鼓噪气氛,但是主题却是如此的相似,除了无聊的颂歌就是肉麻的吹捧,文艺能搞成这样,不脱离群众才怪。

如果非要记述点什么,就说说织音乐对的演出吧。

主唱阿蔡表唱得很卖力,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气氛还比较活跃,整个晚会险些成了他们的演唱会。

岛主是吉他手。

歌名叫《战火》,歌曲是原创,虽然有些稚气,但是确实很好听:

我在不停的寻觅,那些活着的气息。昨夜那次战火,没有留下生命的痕迹。而今寂静的荒原,是昔日美丽的家园。它已不再是我,留恋的世界。战火中成长,岁月的沧桑和我的坚强,和平的理想,何时才有重现的希望,谁能感觉到我心中的凄凉,握紧手中枪,在生死间闯荡,是战火烧伤我的脸……

虽然歌词略显生涩,也不贴合实际,但是真诚而激情的演出,仍是引起广泛的共鸣,年轻是年轻人的通行证。

这首歌成为这次演出获得掌声最多,掌声时间最长的一个节目。

当一个女孩被怂恿着跑上去给阿蔡送花时,气氛达到了最高潮,大伙叫着要他kiss一个,我发现那女孩分明是我们的班长。

奇怪的是,只到晚会结束,我也没有看到易盈出来演出。

我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其实我更想听听她唱歌的声音,看看她在舞台上的模样,尽管可能会有什么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发生。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出现,我不知道是应该失望,还是应该高兴。

23

白露收残月,清风散晓霞。数声嘀鸟怨年华,不是凄凉时候在天涯。

天京不是很堵车,所以天京经济不景气。

我们一群人骑着自行车一路说说笑笑的风驰,目的地是缅怀革命先烈的地方——周邓纪念馆。

那儿有个展览,红岩魂,大伙自愿接受革命思想的熏陶,每人掏五块钱大洋,不算贵。

通常情况下,我一般不敢独自骑车出门。不是我车技不行,我很小就会骑车了,我是怕汽车。自行车见到汽车那敢情就是秀才遇到兵。车来车往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丧身于车轮之下,而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开车轧死人的人一般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制裁,并且因此而使这种事情更多的发生。所以生活在这里,如果你不是开车一族,实在是特别危险的一件事。当然,即使你是开车一族,也还是有危险的。

闲话不多说。

那天天气还不错,尤其是路旁的依依垂柳,随风轻拂,翠绿之中透着淡黄,显得分外如云似雾。几只鸟儿在枝间叽叽喳喳,给古朴的城市平添几分生机。

一行人都是我们系的,我比较熟悉的除了岛主和傻子外,就数洞主、燕子和幽月了。

出发的时候大家是一起的,没多远就各自自由组合,两三个人并排而行。

岛主和洞主真是天然的一对,二人自是一起。

傻子和幽月自打一开始就是缘份美妙,二人也是卿卿我我的缠在一处。

我是个沉默孤独的家伙,也乐于做个孤家寡人。

但是有人不愿意我清静,我也没办法。

“今天天气真好啊。”燕子凑过来跟我搭话。

“对啊,好的让人受不了。”我说。

“为什么受不了?”

“这么好的天气当然也应该带来好心情对不对?”

“有点道理。”

“可是我们是去干什么?”

“参观红岩魂啊。跟天气有什么关系?”

“红岩魂,顾名思义,革命先烈的感人事迹,对吧?”

“当然。”

“悲惨事迹?对吧?或者说是悲壮事迹。”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天气应该是阴沉沉的,才能符合我们的悲壮心里了?”

“你很聪明。”

“是你太故弄玄虚了。”

“你很奇怪。”

“是吗?怎么奇怪?”

“你是天京人,怎么不说天京话?”

“因为你们都不说啊,你很喜欢听天京话吗?”

“不是,有人说天京就是个大农村,你怎么看?”

“中国脱离了农村气象的大城市也就那么几个。”

“呵呵,是不是又要说北京和上海对外地的剥削反过来又歧视外地啊。”

“你这人也很怪。”

“我怎么怪了?”

“你总喜欢发散思维,联想力过于丰富了。”

“我们俩一对怪人,岂不是正好相配?”

“配你个头,说正经的。”

“今天天气真好啊,这句话很正经吧。”

“女生很多时候都抱怨男生不能跟他们正正经经的说话,说正经话,比如国家大事,人生理想之类。其实这也怪不了男生,因为这些话题早就已经在男生群里也很少提及了。这并不能被认为是男生歧视女生的依据,尽管有时候男生在女生面前的故作幽默会带给她们不尊重之感。这也是被逼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规则是女生制定的,男生冤枉。”

“算了,你就别瞎说了,歪理邪论,我又不是女权主义者。”燕子不耐烦的回应我的长篇大论。燕子撅着小嘴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一副长不大的小女孩模样。

大约骑车走了二十来分钟的路,到了目的地,凭票入场。

展览的多是一些烈士遗物,一些图片之类。纪念馆工作人员担当解说员,一起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还有一些小学生,以及一些西装革履的社会人士。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人带着脚镣手铐,穿着血迹斑斑的白色囚衣,在里面一边踱步,一边呻吟,似乎是在向不人道的迫害控诉。

但是……

可笑的是观众对这一幕多是露出一点好奇甚至是嘲讽的表情。

不知道是工作人员弄巧成拙,还是现在人过于心肠硬。

实际上爱国主义教育搞成这样,也的确不能算是成功。

“那你说应该怎么搞?”燕子不服气的反驳我。

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但是最主要的一条是要结合现实,不能脱离人性。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本身就缺少对个体人格的尊重,一次次的革命运动、对理想社会的追求往往也是以牺牲人性为前提。在中国的教育体制里,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缺少对人性的关注,孩子从小被当成一个考试机器来培养,给以一系列的非人性的压力,最后一个个成了木偶,真是我们民族的悲哀。……

说这番话时我一直是引经据典,我感觉自己的风采不会比那位才子教授差多少。当然我知道燕子是个刁钻的家伙,我在等着她听完后的回击,甚至是冷嘲热讽,不料……

这个平时骄傲的小女孩却对我彻底服气的说:“你这个家伙真是深藏不露、老奸巨猾。”

这个评价很不好听,但是我觉得很受用。

日沉西山的时候,我们一伙人回校,我发现岛主和洞主早已不知去向。在经过主楼前面的地方,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女孩在那儿学骑自行车,另外有一个人在帮她抚着车子的后坐。

那女孩头发短短,气质脱俗,在车上歪歪斜斜的,让人很是担心摔倒。正是易盈。后面帮她的那个人头发更短,看上去是个男生。

“这么笨,居然连车都不会骑。”我暗暗嘲笑她,同时也有点感觉不爽,仍然大声的跟燕子说着话。

易盈一走神,车子摔倒在一棵树旁。听到帮她忙的人柔声责怪她,居然是个女生。

没了回眸一笑,亦无心领神会,却是自在飞花轻是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感觉在滑向边缘。

24

我自认为在班里同学面前形象很不好,这主要是因为我英语水平差,经常出丑,然后就有了一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觉得有时候比马加爵还不如。

孤独是可耻的,我是孤独的,所以我是可耻的。

我会受这种思维怪圈折磨实在是因为愚蠢而不幸,虽然也学过逻辑学,却不会分辨这么一个简单的三段论的谬误,是应该怪我自己不争气呢,还是怪逻辑学老师不好好教?我自己也说不清。

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说话主要还是因为我觉得说废话是自杀和谋财害命,我不能阻止别人这么做,并且对别人的幼稚言论抱以善意的一笑,但是却不愿意自己也去误人子弟。

但是不得不说话的时候我也不能不胡诌几句应付。

我上课通常都是坐在教室的最后,那里比较清静,也不容易被老师提问题点到,落得个逍遥自在。

但是我并不是都是这么幸运。

那次课是《思想品德修养》,老师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印象最深的是她的自我介绍,说她就本校政治系毕业的,此后就听大伙儿聊她一开始还说的冠冕堂皇,说是自产自销近亲繁殖不利于学校之类,后来就由她生发出感叹来说我们系的前景如此堪忧只能留校任教,到最后沦落到评点她的三围等问题,焦点集中在了她高挺的胸部上。

她讲课一般都是按照课本来,把一些要点写在黑板上,然后领着大家念书,划重点。

不知道是人懒还是真的头脑简单,这种中小学生填鸭式教学法能够维持到大学里实在是有点不与时俱进。

那次我照常坐在教室的最后,看到帅歌阿泰破天荒的来上课(自开学以来,是在很少见他进教室),然后看着他故意做到幽月身边去,然后嘴里叼着一枝烟点着,做出很酷的样子,甩了一下被染成深红的头发,开口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看到幽月低着头很老实的样子,我觉得有点不太好受。

这时候燕子来了。

长头发梳成两个小辫子垂在胸前,干净秀气的脸上泛着红晕,嘴角挂着调皮的笑意,似乎时刻准备着开某个笨蛋的玩笑。小巧的棕色上衣,棕色过膝长裙,黑色皮靴,一副顽皮小公主模样。一个黑色挂在屁股后面,随着她一蹦一跳的走动而一次次拍在小屁股上。

小公主二话不说,向教室后面走来,然后对我吐了一下舌头,扮了个鬼脸,算是招呼,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真羡慕你的书包。”我打趣她。

“为什么?”她先是困惑的问我,然后是大骂我色狼。

“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发配到边疆地带?”她很快就暴露了坐到我身边的目的。

“嗯?我不想与愚蠢同流合污,这个答案很酷吧。”

“你就喜欢自作聪明,你说说看,前面的人怎么就愚蠢了?”

“一个人在那儿浪费时间,另外一群人在慢性自杀,难道不够蠢吗?”

“那你呢?”

“我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呵呵。”

“是迷途的色狼!想不到看上去你天天老老实实的,原来都是假的。”

“祝贺你学会了透过现象看本质。”

“说说看吧,给你自己的行为辩解一下。”

“我听一个师兄说过这样一件事,有一个韩国汉城大学教授来南开作学术交流,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对南开深表佩服,因为他看到南开校园内最破的建筑是行政楼,他说一流大学就应该如此。但是两年後他又来了一次,他大失所望,因为他发现这时候南天大学校内最漂亮的建筑变成了行政楼。在硬件上,中国的每个大学都逃不过这个宿命,被官僚机构控制下能有自由的学术氛围是不能想象的,而没有自由的学术氛围想获得一流大学的成就也是不可能的。在软件上,教育内容的呆板落后注定了教育的失败。什么时候,白痴透顶的哲学道德思想教育不退出教育领域,一流大学的愿望就永远只能是梦想。”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听说当初建行政楼是上级行政机关专门拨款专款专用的。学校也没办法。”

“这就是了,上级有时候就是愚蠢的代名词,下级还要对他顶礼膜拜山呼万岁,这就是这个体制的悲哀之处。”这个时候前面已经开始上课,但是我们俩还谈论的意犹未尽。

“你说现在思想政治教育太失败了?”

“不仅仅是失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我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自己的义愤。“整个就是浪费国家的财产和广大学子的青春。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知道有几个人还会相信那些为人师者所说的话,恐怕那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吧。以一种谁都不信的东西强制思想灌输,大家都是逢场作戏,没有人当真,真是一件无比荒诞的事情。”

“想不到你这么愤世嫉俗,本来我以为我有点激进,想不到你比我还激进一百倍。”

“这个不叫激进,叫大实话。我只是那个说穿着新装的皇帝什么都没穿的小孩子而已。”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为什么那次玫瑰之约没有你?”

“我去了啊。”

“我的意思是怎么男嘉宾里没有你。”

“我不受女生欢迎呗,这还不简单。”

“不是的,我们宿舍都写了你,而且我知道很多女生都写了你的。”

“是吗?你们在酝酿什么阴谋?想让我出丑吗?”

“你说对了,大家都觉得你平时装酷太讨厌了,想考察一下你是不是有真才实料。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

“你能确定填我的票数足够多吗?”

“当然,你知道我们的班长怎么选上的吗?就是我们大伙商量好都填她,她就上去了,嘿嘿。”

“哦,这就是不成熟的民主的必然结果啊。”

“怎么说?”

“幸亏是不成熟的民主,不然我岂不是要出丑了,呵呵。”

“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都被耍了。”我随口解释道。“其实除了票数这一个规则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规则,那就是每个宿舍限制只能出一人。”

“原来是这样啊。”燕子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是反映极快的她马上就转向了下一个话题。“你觉得那次活动怎么样?你感觉阿蔡跟我们班长能成吗?”

“闲谈莫论人非,阿米托佛。”我摇了摇头,老和尚似的。

“你别装了,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觉得阿蔡这个人怎么样,我感觉我们班长真的是动心了啊。”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太善于评价一个人,但是我对爱情的事向来不敢多说的。”

……

燕子仍是不死心,还在追问,这时候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后面有两个人跟她唱对台戏,她怎么能够容的下?

“后面那两个,你们说了很久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一下,那个男生,你起来回答一下。”她明明是在说我。这是老师的一贯伎俩,来制止上课不认真听讲者。

我只好讪讪的站起来,尽量作出老老实实的样子对这那位正在愤愤不平者。

“你说一下,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现状有什么显著特点?”

这个问题好大,我想说我没考虑过,但是那样肯定是出丑了,反正也是出丑了,不如随便说说。

“我觉得是这样,其实每个人都有心理问题,只是或轻或重有所不同而已。大学生作为一个知识水平比较高的阶层,心理健康问题往往受到了额外的关注。比如在社会上,每天自杀的人很多,但是一旦自杀的是个正在上大学的大学生,往往就会引起社会的普遍关注。其实大学生的心理问题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但是决不是心理问题最多的群体。所以大学生其实还是天之轿子的地位,其实每一个为人师者都要首先是一个心理学家,才能从最大可能上避免悲剧的发生……”

整个一个回答的答不对题。

反正老师也不是想要我的答案,她只是想看我出丑而已。

这样子她的目的达到了,后面燕子在也没有跟我多说什么,不过她让我当众出丑的目标也达到了,估计是满意了吧。

完课后,小公主红着脸挖苦我,“不好意思啊,害你出丑了。”

“我早就识破了你的阳谋了,嗯,不要客气。”

“想不到你这个人还挺能高谈阔论的。”

“我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在漂亮女孩面前特别不能高谈阔论。”

“你意思是我不漂亮了?”她再次吐了吐舌头表示对我的厌恶,“我就是个小恐龙,你不怕死啊!”

“恐龙裙下死,哎,死不瞑目啊。”

由燕子随着走出主楼,随口应承着她刁钻的问话,却目睹了一幕令人心碎的风景。

花圃中,易盈在花丛中,陪着她的是一个男生。这种情况一般是恋人之间的常态。

那身材魁梧、面容俊秀、头发深红的时髦少年分明是帅哥阿泰,看来痴仔所言非虚。这厮上了一节课后就匆匆离去,原来是约美人花前月下来了。

易盈微微笑着,面如满月,一袭紧身衣服,背着个小巧书包,这个形象是如此鲜明的美丽,以使我永志不忘。可是,她是为谁而美丽?

路旁的花枝招展之中,园内是金童玉女互诉衷肠,别人的欣喜若狂,正是我的寂寞断肠。

燕子似乎觉察出什么,不复多言。

易盈看到了我,她一定是觉察到了我满目的哀伤。

然而,那轻轻的一瞥,尤其令我难以消受。

一切的似有似无,欲说还休,都在那一瞬破灭。

回想我数日所为,正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25

女人像你的影子一样,你追她,她跑了;你躲她,她又追来啦!——毛姆

古时候的爱情往往是才子佳人戏,现在的则多是富翁靓女配。

从什么时候起,才子给富翁让位的呢?

这个转变到底是退步还是进步?

没有人说得清,因为每个人在评价时都带着有色眼镜。

“为什么美女总是跟庸庸碌碌的男人结婚?”

“因为,聪明的男人避不跟美女结婚。”

英国著名哲人毛姆如是说,当然后人也可以由此来怀疑毛姆的用心,比如推断出毛姆是因为娶不到美女出于嫉妒心里从而得出以上结论。

但是一个很明显的事实是,美女往往的确都是最终嫁给了庸庸碌碌的男人,这种现象如此普遍,以至于让人不得不怀疑里面有什么“看不见的手”在指挥。

我的解释是美女因为先天的美貌缘故往往导致她的头脑简单,从而容易不辨是非既而受骗上当。当然这种说法似有偏颇,有时候美女犯错误往往只是出于骄傲和虚荣,而不是脑力不够用。

虽然一个美国的大名人很早以前就已经警告过:不要以男人的面貌作为选择对象的条件,否则你就会付出最高代价,如选购了一件虚有其表的物件一样愚蠢。但是,鉴于中国人反美情绪自幼被灌输教唆,美女们又都比较乖乖好学,因此不太可能看到或接受美国佬的良言相劝。这样一来中国的可怜美女们依然多多的犯着可怜的错误,让人们为她们的悲惨命运时时扼腕叹息,并由此使得才子门诗性大发写出一卷卷催人泪下的感人篇章来。历史上著名的例子就是曹雪芹著《红楼梦》为千红一哭了,而今人则虽没有十分经典之作,但赚人眼泪之作也多是把美女当成悲剧的素材,“活活的撕碎了给人看”。

闲话许多,就是为了抒发一个情场不得志的男人的郁闷心情罢了。谁让现实中美女们择偶的第一要件还是对方的长相呢,嫉妒就嫉妒吧,尤其是心爱的女孩被别人抢了的时候。有时候真羡慕普希金,他可以为了爱情而正经八百的跟人决斗,虽然死了也比生不如死活受罪强的多;有时候甚至羡慕维特,小伙子至少可以有一把猎枪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呢?似乎只有从六楼跳下去比较爽快,可是想想后事又不那么爽快了,于是什么都不想,像个孬种似的买了酒喝了个酩酊大醉,麻痹以后睡得一塌糊涂不管身后事。

模模糊糊记得被我嫉妒的帅哥来串门向岛主借摩丝,把头发喷的油光发亮以后等岛主夸了他一句“帅呆了”后屁颠屁颠的出去,然后就听几个人猜测这次帅哥要去泡哪个美女。心下想只有我知道答案但是嘴里不能说,这时又隐隐约约感觉到帅哥回来了,“情圣,听说你有一本情书宝典,拿来接我用一用。”“什么情书宝典,就是他自己写的诗,给,在这儿。”岛主替我回答了,这样也好,避免了我自己开口说话,这个时候我一定说不顺嘴,而且肯定满嘴酒气。不过心里有点不爽,这厮怎么知道我有什么情书宝典的,看来我情圣的丑名真的是影响深远的很。

我一觉睡了十八个小时,茶不思饭不想似乎要打定主意学林黛玉绝食殉情,其实主要是实在是没有胃口吃饭而且特想睡觉,脑袋发胀眼冒金星,站起来肯定也是要摔倒。

等宿舍有人回来的时候,我意识到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而回来的人肯定是为人老老实实的傻子。这厮生活极有规律:早晨第一个起床,他把闹钟铃声定在了六点,那时候大家都在熟睡,全都被他吵醒,然后只有他一个人起来,接着是读英语,去操场跑步、盖章、上课、吃饭,中午回来睡午觉。现在轮到了睡午觉这个环节了。

“你怎么还睡着?英语课你也敢不去上,今天老师点你名了。”傻子一把掀开我头上的被子,唧唧歪歪个不停。

“我不舒服,有没有帮我请假,说我病了?”说话间感到肚子里有一股苦水要往外涌。

“岛主帮你说了一下,不过那老师不相信,说怎么没有请假条。”

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岛主。

“我考,情圣你怎么还在睡觉,课也不去上,幸亏我说你病了,老师也没多问,你不会是真病了吧?”岛主嘴里说着话,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没事,谢谢你。”我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墙上。

“不象是发烧,怎么看上去跟虚脱了一样,你去吃点东西吧。”

“没事,没胃口,休息一下就好了。”

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帅哥阿泰。他手里拿着我的那个小本子,看上去有点落魄的样子。

“情圣,你还说这上面都是你自己写的?”他对着我抱怨。

岛主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对啊,是他自己写的,难道还是抄别人的不成?嗯?情圣?”

“当然没有抄别人的。”我有气无力的辩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照着你上面写的,人家说在哪儿见过,说不是我写的,说我骗她,……”我们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帅哥把追女孩当成了交论文,他自己的论文一般都是找个哥们帮自己代笔写好了交上去了事,如今写情书也要抄现成的,不料阴错阳差两篇论文有重复的时候,情书也一样会不幸雷同。我只是有点不明白,难道还有谁用我写的那几段文字当宝典先派上用场了吗?

“你给我看看,你都写了哪几段?”我接过那个小本子,翻开来让他指给我看。

“就这两段。”帅哥指着两段说,却是最新的两段现代诗,记得这两段文字最先落笔在易盈的那本《中国哲学史》上,后来把书还了人家考虑了半天要不要把那两页给撕下来,最后决定对人家道个歉,不料还的时候给忘了。

“哦,奇怪。”我说,“这两段文字的确是我自己写的,但是我不敢保证是不是被别人用过。”

“你这小本子还有别人用过吗?•#¥%……—*!”随后的是一个表示倒霉和愤怒带着一系列国骂的感叹句,这期间配合着挠头皮跺脚仰天长啸的肢体语言。

帅哥的情绪被岛主等人一系列安慰话比如“你这么帅,怕什么”,“没问题”渐渐平息下来,然后心满意足的出去。

不知道帅哥泡妞还要想方设法给自己贴金,这就像一个本来就美丽非凡的少女为了讨得心上人的欢心还要往自己脸上抹胭脂,结果弄巧成拙碰了一鼻子灰。

“他在追谁啊?听说他的目标是玩遍十大美女呢!”岛主话里面充满着感叹。

“呵呵,想不到泡妞也要附庸风雅啊。”傻子话里则带着些许鄙夷。

“泡妞真是一门学问,嗯。”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本来想一跃而起,不料头重脚轻,只能慢慢的起身。

“你没问题吧?看上去站不稳的样子。”岛主扶了我一把。

“没事。”我靠在床架上,拿了洗漱用具,缓缓的走向水房。

下午还有课要上,课上有我很想见的人,尽管或许还会是伤心,但是有多少不幸不是人自找的呢?

我一反常态,去了教室最角落的位子,因为我怕再次被女人包围,尤其是怕再被某美女付在身边徒增尴尬,甚至仍不死心再次动情。

发现桌上密密麻麻的写上一片字。

字迹潦草,应该是出于男子之手。

这种情况下有两种可能,一是某人为了应付考试又不愿意背书刻意而为——一种极其原始的作弊方法,有时候是抄写在墙上,这种方法具有相当风险,而且这时南天大学校规还规定一旦发现作弊,唯有开除学籍。另外一种则是随心涂鸦,有时候也可能妙笔生花,涂出经典之作来。

这段文字属于后者:

“我暗恋上了一个中文系的女孩子,她看起来非常的清纯,非常的阳光明媚。我把她当成了我心中的维纳斯。可是一次有人告诉我说她已经被学校的许多富家少爷干过了。她喜欢钱胜过情诗。——我整个人晕了,天旋地转,我心如刀割——妈的,贱人!我怎么会这么傻的给她用心的写诗呢?这以后女大学生在我心中几乎成了虚伪,贪婪,淫荡的代名词。只要是有点姿色的女大学生都在堕落,都在出卖着自己的肉体。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真挚,罗密欧和朱利叶的忠贞:原来一个是传说,一个是小说。牛郎和织女的凄美,白雪公主与白马王子的浪漫:竟然一个是神话,一个是童话。《泰坦尼克》沉没了,《魂断蓝桥》陨落了,《乱世佳人》在飘摇,《人鬼情未了》也已经离了。如今的这个世界不再有什么故事,有的只是赤裸裸物欲的现实。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夏娃们在大口的吞噬着一切可以消化的食物——钱,金子,跑车,洋房……吃饱后她们惬意的闭上双眼,然后顺从的脱下衣服,劈开了大腿……”

大致是这样,一个失恋的男人在这儿骂女人泄愤,因为他的诗给了受之不起的人。

他在诅咒金钱,因为金钱抢走了他的维纳斯。我想为女人辩解,但是没有跟在他文章的后面:

“社会如此,女人有错吗?男人爱上女人时,就给她写诗;女人爱上男人时,就给她生孩子。这是上古时代的爱情名言了吧。因为现代属于爱情中世纪,黑暗的中世纪,没有爱情存在的空隙。现在的规则是,男人爱上女人时,就要给她钱;女人爱上男人时;就要跟他……恶心的昏暗的良心被吞噬的世纪,让美丽下地狱吧,哪里不都是垃圾?”

发现自己如此的绝望,我不再多想,因为我不想发疯。

走到窗前,推开玻璃窗,外面车来车往,花圃内百花绽放,高高在三楼似乎也能闻到香味。

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心情却这样的糟糕。

上课的人陆续来到,易盈也来了,在一个离我很远的地方坐下,她的神情淡然,看我的目光既没有预料之中的轻蔑,也没有脉脉含情,但我总觉得有点儿意味深长,仍是欲说还休的模样。

26

把爱留给爱你的人吧,至少不会伤了自尊。

晚上的时候,如往常一样,我留在了那间小教室,仍在最角落的那个座位。

以从前的经验,我知道易盈也会留下,从前我还多情的想,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尽管担忧着可能会失望,但我还是厚着脸皮留了下来。我甚至很佩服自己的勇气,能够这样屡次承受打击而不气馁,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自己的心,因为老是让它受到伤害。

那晚,易盈果然也留了下来。满足我这一点虚荣心吧,我自我感动一番说她跟我的确是有默契的。

回来的时候,她穿着一件白底缀花的连衣长裙,甚是好看。

穿着好看的裙子的女孩,显得分外妩媚温柔,尤其是青纯脱俗的她,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形容她的美丽,因为任何词都会显得俗气,从而不配她的气质。我只觉得应该是用“如虎添翼”来形容这种客观效果,可是她哪里是虎呢?或许可以说是“如狐添翼”,这样她就成了狐媚娘了,不过老实说在一部白娘子传奇里,我只完全喜欢狐媚娘这一个人。

这个没有长翅膀的天使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渴望,她开始收拾了书包,做出要离去的模样。

她想做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以为她会从这个小教室里出去。

不料她在前面转了一个圈,径直向我走过来。

我不敢抬眼直视她迷人忧郁的双目,我怕把她看羞,我一脸无辜的对着她翩翩起舞的裙幅,欣赏着她的盈盈碎步,犹如坠入仙境。

她在我前面的位置上停了下来,安顿在我的前面。

然后她转过身来。

她手里拿着那本绿色封皮的书,绿色,健康的颜色。

“这个,是你写得吧?”那本书被她折了一页,她直接翻开到那一页。

“嗯,不好意思,我忘了向你道歉。”

“没事,你为什么要写这些?”

“我当时是随性而为,我这人就这样,喜欢有感而发,随时就记下来了,你别多心。”

“那为什么写在我的书上?”

“当时手头上只有这一本书。”

“有感于什么而发?”她步步紧逼,打破沙锅问到底,也可以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至此十分佩服她的强烈的求知欲。

“你好像在打听我的隐私吧。”我实在不好意思如实招供,如果说实话,那就是“因为睹物思人,我想你了。”这样说感觉会很唐突。

“那我不问了,是你写的吗?”

“嗯。”

“写得很好,看得我好感动。”

“感动什么?”

“看上去很痴情的样子,而且文笔很好。”

“如果不是写给你的,你也会感动?”

“写给谁的?”

“我……”我该怎么说呢,我思忖着,如实说吗?好难说出口。

“那实在没什么,这儿有文笔好得多的一段文字,你来看看。”我指着桌上的那片斑斑墨迹。

她转过头来,认真的去辨识那段文字,她的头发仍是如此的短短,但是泛着清香;白皙的肌肤这么近的凑在我的面前,使我好想……,我有点不可遏抑的意乱情迷了。

“文笔是不错,可是观点太偏激了吧。”看完后,她反映淡淡的。

“没有身临其境,无法体会到那种情绪。”

“你不会觉得感同身受吧?”

“有点。”

“你……”

她转过身不再多言,我看出了她神情里面的不屑和不满,感觉到我被鄙视了。她似乎在说:“是你抛弃了自己。”

原来只是我自己的怯懦吗?我怕的是什么呢?好像不是怕被抛弃,因为的确首先就把自己放置在了竞争的圈子之外。我无地自容,聪明的女人真得很可怕。

“我不想作猎手,因为我不想得到的是猎物。”我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说的过去的借口来自我安慰。

教室里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我们结束了这场诡异的对话。

我自始至终闪烁其辞,似乎在逃避;而她则步步紧闭,总想弄个水落石出。

这个女孩好厉害,还是原来是我太笨?

在内心深处,我感到即将坠入一个美丽陷阱,我有些恍恍惚惚不知所措,我如此的害怕被束缚,担心什么呢?其实是很怕心被困,犹如进了牢笼。感觉我是个双子,我太怕失去自由,可是我不是双子,也许每个人都是双子,只是只有双子才能堕落的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心理暗示是个很要命的东西。

自习过半,有人推门而进。是阿泰。

这厮会来自习,我绝对想不到。

他也的确不是来自习的。

虽然他背着书包,带了纸笔。

他是来泡妞的。

可惜对方是个喜欢学习的人,这多少有点让人觉得是不解风情,如果是在公园或者酒店,或许会让人觉得浪漫些。

教室里的恋爱有教室的谈法。

大家都在学习,你们在那亲昵,这显然有些大逆不道,会遭人唾弃。

折衷的办法就是不说话,用笔谈。

阿泰坐在了跟易盈平行的座位上,路的另一侧。

易盈并没有抬头去理他,甚至还是故意低着头不理他。

“情圣,你的那个笔记本带来了吗?”他先跟我说话,试图打破僵局。他声音极小,基本上没有发出嗓音。

“什么笔记本?”我故作莫名其妙的问,我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

“就是你自己的那个,我上次借的……”。

“不好意思,我没有随身带着。”我应付了一声。

然后我就看到了经典的一幕。

帅哥开始拿出一张纸来写着什么,我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我觉得我坐在他们后面有点接近于偷窥,而偷窥是不道德的。

但是我想留下来看看易盈的反应。

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

于是我收拾了书本,走了出来,我步履维艰。

我又在逃避,不知道逃避到什么时候,逃避到什么地方,天涯海角,还是时间尽头。

我走出主楼,站在台阶上,对着灯光照亮的大街,车来车往,滚滚红尘。天空微星闪烁,半月闲云。春风拂面,校园内花想弥漫。

“你等一下!”身后一个女孩柔声道,是她。

她怎么会跟了出来?难道她就这样留那多情帅哥独守空房?想来人家想找到她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怎么能就这样被灰溜溜的抛下?虽然为着帅哥打抱不平,但我心底却是由衷的愉悦着。

我转回身迎着她。

“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这么早就走了?”

“我不想作电灯泡。”我的口气里充满了讥讽之意。

我并没有触怒她,她只是淡然一笑,“无聊。”

“人家也是一片苦心,你怎么能这么不领情呢?”我要将挖苦进行到底。

“你今天看上去很憔悴。”

“我以前很精神吗?”

“不是,很颓废的样子。”

“如果我告诉你我一天没吃饭你信不信?”

“为什么?减肥?”

“你说对了。”

“你好像不算肥。”

“很对。”

“那为什么?”

“我不可能一天没吃饭,不过有半天没吃饭到是真的。我还没有必要干绝食那么伟大的事。”

边说边向回走,这段路不算长,很快就到了尽头。

我克服了不自然,尽量把话说得流场和公允一些。

“就这样回去吗?这么早?”我有点不甘心的问。

“你有什么提议吗?”

“看电影去吧。大礼堂在播盗版影碟。”

于是并排向回走。

礼堂里光线很暗,门口有两个人在卖票。

“今天放什么片子?”我问。

“大话西游。”

“票怎么卖法?”

“现在进去还能看下半部了,你们两个人就给五快吧。”

我反正也不是很在意放什么和放了多少。

礼堂内人头簇动,集中在大堂中间,有人在交头接耳,另有一些人在嗑瓜子。

礼堂前的讲台上挂着白色帷幕,那儿本来是英语贩毒课老教授坐的地方

27

屏幕上出现的景色很漂亮:天蓝云淡,湖水微波,音乐曼妙。一古装女子,一叶扁舟。

这是女主角紫侠仙子,扮演者朱茵,此后见她在射雕里演过黄蓉,也还不错,再后来看她的现代剧,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偶像越来越接近于呕象了。对于当代文化,我只能用“无奈”来抒发心情。

周星驰出场,嘴里喊晶晶,而后行事诡异白痴。紫霞仙子给水帘洞改名盘丝洞,五百年后这儿将是菩提洞。犹如同是中国这一片土地,有时候叫汉叫唐,有时候却是明是清,称谓而已。

本是一部惹人喷饭的片子,有美女在侧,我笑得也不敢过于开怀,看得也不够仔细。美女的坏处,由此可见一斑。

故作搞笑的效果并不好,带来的未必是快乐,有时候只是恶心。让你感到恶心,它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存在着这种恶心的事情。

我一直看的心不在焉,因为一直揣摩这怎么对待身边的这个人。

是更进一步,还是临阵退缩,我矛盾重重,我一直处在矛盾重重之中,是不是理智的成分太多,感情反而趋于平淡,甚至在你千辛万苦把对方一颗芳心俘获之时,那时候募然发现:“这时候我一点都不爱她!”

的确是这样,在整个追逐的过程中,信念里只有zhan有这样一个yu望,这绝不是爱情。对于她而言,她也只是被自己的虚荣心征服,换作别人,为她做了这些,她也会动心,并以身相许,——这个时代已经没法以身相许了,权且这么看待吧。既然是无可无不可,就不是什么爱情。

在恋爱的时候能清醒的保持着理智,恋爱就不存在

“你为什么不说话,这电影好无聊啊。”声音轻柔甜美。

“不是啊,美女很多,而且我很喜欢古装剧。”老实说,古装美人在这部片子里被如此遭贱,我由衷的对这部片的导演及制作者表示深恶痛绝。

“太搞笑了点,有点肉麻!”

“你不觉的周星驰很帅吗?”

“就是觉得很讨厌,花花公子一个还要故作痴情,不要脸的伪装潇洒,可笑死了。”

“何必呢?又烧!你不发你的三昧真火我不知道你的利害是吗?”引用剧里的台词反驳她的话语刻薄,我经常这么干。我不是个激进主义者,尽管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愤青一个,但我是保持着清醒理智的愤青。在我们这个假惺惺的世界里,说真话有时候会被看成是偏激之词。

我的回话带来了她开心的一笑,她笑得这么真诚,使我也觉的开心。

开心是个杀人的东西,因为开心时会不注意时间的流逝,这就如作一个温柔美梦,等一觉醒来,发现两鬓斑白,良辰已去,美梦不复。

很快就到了结局,而且是悲剧。

一开始的糟糕垃圾的表演和场面,降低了你所有的期望,在你把它当成一个完全的玩世不恭时,却给你展示了一个真实深刻的悲剧情景,这个最能打动人心。

当看到孙悟空头戴金箍,不得不失手放弃紫霞时,我不忍再看下去,却发现易盈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是第二次见到女孩子流眼泪了,三百年过去了,女孩子的进化并没有很多,依然是水作的骨肉。

“你不是觉得这片很垃圾吗,怎么流起眼泪来?”

她幽怨的望了我一眼,并没有破涕为笑。我感觉很失败,甚至有点自责,我是不是有点太铁石心肠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记起来,我最后一次落泪是在母亲面前,那时我十五岁,在外面跟痞子打架,受了委屈,一直没有流泪,回家后母亲关切的问时,却泪流不止。只有柔情能让男儿落泪,那未必是伤心惹得祸。

“我好想去看看菩提洞,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洞。”我幽幽的说一句。

“搞笑吧你,你还当真了。”

“呵呵,你不当真,为什么要落泪?”

“我要看看你的那个笔记本!”

“哪个?”

“你自己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个秘密,给不给我看?”

“那是隐私性的,跟日记的性质差不多,你要看我的日记吗?”

“日记可以拿来给别人到处招摇撞骗骗取别人的爱心吗?”

“算了,给你就是。你的嘴巴真得很厉害。”

“知道就好!”

“以后怎么联系?”问这句话时我提心吊胆,因为我害怕答案是“我们没有联系的必要了”。我也怕诸如“有缘自然能相会”之类的托词,这些都是被拒绝的标志。

“你说呢?”她反问我,但是马上就说,“电话吧。”

同一时间我也说了“电话吧”这三个字,然后是笑,开心的笑,真的挺有默契的样子。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我说。

“你不用问我的电话?”

“不用,我早知道了。”

“我也知道你们的,谁怕谁。”

“你怎么知道的?”

“无可奉告。”

送她回宿舍的当儿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但最后的结论是还没到火候,不可莽撞。

奇怪的是原本对我的泡妞大计关怀备至的众兄弟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使我感到比预料中的情形自在了许多,我挺怕他们的寻根究底的盘问。

睡觉之前,我揣摩着是否应该给易盈打个电话,最后把这个想法变成现实是在隔壁的庞正名的宿舍。——我怕兄弟们会有什么猜测和闲言碎语。

薄易盈显然很激动,而且一下子就猜出是我来。

“你在干吗呢?”

“在看某人的日记。”

“感觉怎么样?”问这样的问题总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不怎么样,嘿嘿,诗词还凑合,其他的太过煽情……”

“那好吧,拿过来我修改一下吧。”

“哪有这个道理,现在已经给打了分了,不能修改。”

“是,老师大人,手下留情,给个及格吧。”

“有待审查。”

然后就是说快睡吧,挂了电话。

庞正名抓住我,“给谁打电话呢?”

“老师。”

“哪个老师啊,我不信。”

“别瞎说,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弟兄们果然没有感觉出什么,照常熄灯睡觉。

或者是昨晚睡的时间太多了,因此今晚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诗经有云: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不知道是不是进化的功效,我现在不是求之不得,却也辗转反侧难成眠。

一次睡不着觉,才知道半夜里宿舍里的热闹非常。

有人在咂嘴巴,有人在支支吾吾的说梦话,有人在磨牙,各种声音应有尽有。平时睡的香,永远也无法知道自己睡觉时有什么丑态。

最后睡着的时候,至少也在凌晨一点以后吧。

编辑于 2023-11-12 12:37 ・IP 属地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