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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我12岁,我17岁要高考那年,他29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老男人的魅力,成熟、稳重,幽默也恰到好处。
年级里追我的小男生,突然就都成了过眼云烟。
最后的冲刺阶段,讲台上的老师激情万丈做着高考动员,讲台下的同学们目光灼灼,眼里全是黑板上方「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的出征宣言。
只有我,袖口里攥着手机,在课桌上的书本围城中面带笑意,悠然摁着屏幕:「我一考完就飞奔来见你。」
他马上就回复了:「小孩儿这么馋……」
我脸一红:「我可没说要干嘛。」
他发来一个疑问的表情:「不是说好要带你去吃涮羊肉吗?」
我脸更红了,埋在书桌里,嘴角的笑意却始终褪不去。
《青橙》:叛逆早熟少女×成熟漫画家大叔【已完结HE】
1
他叫池宇,是个漫画家。十七岁就开始出版漫画作品,现在近千万粉丝,优秀作品也数不清。
作为粉丝,我在他超话里签到了三年,每天会打卡画一幅他漫画里的人物,自认为水平还过得去。
三个月前的某一天,池宇突然转发了我的打卡贴子,配文是:再碰到DDL赶稿,就你来帮我画了。
我晚自习下了一看手机,消息都炸了,脑袋也跟着炸了,硝烟和炮火一阵高过一阵。
因为除了他的转发,我还收到了他的私信:「可以加个微信吗?」
点开私信对话框,前面都是我直白的表白,虽然都是表达对大大的欣赏,没有半点亵渎的意思。
但……也着实是有些露骨了,谁能想到他真有天会看啊!
我一阵汗颜,回复道:「可以可以,但……池老师您能看见我之前的私信吗?」
池老师:「我这儿没显示,应该是无意清空了。」
「那就好。」
「怎么?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没有没有,哪敢。」
不过就是说想睡你罢了。
加了微信以后是他先发来了消息:「你想怎么睡?」
我霎时瞳孔地震,颤颤巍巍发过去一个问号。
「开个玩笑。我其实看到消息了。」
我似乎都能看见他在另一头戏谑地笑,讪笑着心虚回复:「池老师真幽默。」
那边没了动静。
我这才有空好好整理一下心绪,平复一下全身都在疯狂叫嚣着的细胞——
我……我在和池宇聊天?
还是他主动的?
池宇这一个转发给我涨了几千粉丝,还有不少女粉嫉妒得直接发来私信质问。
啧,池老师可真幸福,这莺莺燕燕的看都得看花眼。
我正忙不迭处理他给我带来的一众评论,他来了消息:「小青老师愿意来我工作室吗?」
我一时愣怔,看着他给我的称呼,脸一阵发烫。
我的ID是青橙,取自真名程清反过来的谐音,但从没想过会被他叫出来。
「工作室?」
「在北京,漫画公司。」
「可我还没高考呢……」
「这么小就才华这么出众,」他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小青老师前途无量。」
2
我是不是前途无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前途是栽在他手里了。
我们聊了他每部作品、每个角色,甚至聊到了各种人物的感情线。
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而略显沙哑,语调里总带着笑意,听着让人全身发软:「小青老师年纪不大,懂得可真多。」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又说:「应该交过不少男朋友。」
既然他这样揣测我,那好吧。
「哪止男朋友啊……池老师,您也太老土了。」
那边的笑声好听而低沉。我还听见敲打键盘的声音、海浪的声音,和轻轻摩挲纸面的铅笔声。
「你在画画?」我问。
「是啊,在海边,突然来了灵感。」
我做出星星眼感慨:「真羡慕你的生活。」
「等你高考完,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此时的我正不顾校规,在操场上躺着,看着透亮深邃的夜空,今夜的星辰格外璀璨。
每一颗星都好似在点亮我往日灰暗的岁月,我渐渐沉醉在星空中,声音都带了几分醉意。
「你的什么大门啊,池老师。」我陷在柔软的草坪里,幽幽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公司门还是家门啊。」
那边顿了顿,喑哑的声音里多出几分暧昧:「家门。」
我的心跳好像滞了半拍,不可抑制地泛起波澜。
我努力克制起伏的胸口和呼吸,又以尽量平静的语调问他:「那池老师……是大门还是卧室门啊?」
池宇的笑声淡淡的,铅笔的沙沙声也停了。我听见他压低声音说:「你愿意的话,我的心门都可以。」
啧,老男人的土味情话。
怎么还是被甜到了。
真没出息。
我的脸烫得爆炸,在草坪上滚了两圈,沾了一身草。
「怎么还没回宿舍?」他听见了动静,问我。
「想和你说话。」
「都要高考了,长点心小青。」
我正准备回应,就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一声大过一声响彻云霄的「同学!哪个班的!」。我连忙起身,火急火燎挂了电话。
和保安大叔四目相对,我尴尬地挠头解释:「宿舍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保安大叔一股怒气喷薄而出:「出事怎么办!你哪个班的!快给我滚回宿舍。」
说着就做出赶我走的手势。
我委委屈屈喃喃道:「大哥,这宿舍也进不去了呀,你就让我在这儿睡吧,没事的。」
保安大叔刀子嘴豆腐心,把我带到保安休息室,说下不为例。
休息室里四张床铺都空着,角落的窗前,却有个单薄的身形背对着我。
这应该就是保安大叔说的还有个学生翻墙,也被他抓过来的那位。
我遥遥看了几眼,觉得背影有些眼熟。还是决定敬而远之,在离他最远的床铺就躺下了。
我轻轻铺开被褥,细细的摩挲声还是吵醒了他,也可能是根本没睡。
他侧过身来,微微张开惺忪的眼睛,和我对视的一瞬间眼里的讶异一闪而过。
「……程清?」
我讷讷地应了一声。
这就是之前追我的小男生之一,贺非。
说是小男生,其实比我还大几个月。但认识池宇以后,就老觉得身边男生都是些弟弟。幼稚得不行。
说来,如果不是池宇忽然出现,我或许就答应他了。
「你怎么没回宿舍?」贺非远远地轻声问我。
「啊……我,我在教室学习忘记时间了。」我可真能编。
「噗呲。」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
不信干嘛还问。
「不好意思,我相信了。」他强装正色地说完,又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
是啊,学校认识我的人谁都知道我成天不务正业,在他们眼里,我能踩点到教室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作业几乎都是交的时候能抄多少是多少。
学习到忘记时间被锁在宿舍外?连我小迷弟都不信。
想到这里,我都纳闷了,直接开口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贺非愣了愣,显然完全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问。
昏暗的灯光里,我却还是能看见他渐渐泛红的脖颈,他好似被噎了下,又下定决心般对我说:「你漂亮、聪明、有趣,自由自在,像一朵云。」
这次轮到我愣住了。
我们中间隔着三张床的距离,就这样遥遥望着,青春的秘语飘散在有些简陋的保安室,年少的心事一览无余。
在池宇心中的我,又是什么样的呢……我禁不住在想。
贺非从枕边的书包里抽出一本书,坐了起来。
见他慢慢朝我走过来,眼神里是纯真和笃定,脸颊的红晕还没散去。
他走到我身旁,蹲下身,把书放在我枕边,轻声对我说:「我看你朋友圈说最近住校像坐牢,连周四更新的漫画连载都买不到,所以我刚刚……」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翻墙……
我对上他真挚的目光,看到了一片纯澈的湖海。
可我,或许比他想的还要自由自在。我的心早就飞到了他买来那漫画的作者家中去了,他还傻乎乎在这儿为他情敌消费。
「……我不值得你这样喜欢,对不起。」说完,我眸光沉了沉,翻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我听见他在身后轻声说:「可是……喜欢不就是不问值不值得吗?」
我睫毛轻颤,一滴泪悄然划过脸颊,带着一些温热。
可我不是为这身旁赤诚的少年,而是为那个说要为我敞开心门的男人。
我明知他花言巧语,太知道如何哄小姑娘开心;明知他快三十岁又才貌俱佳,怎么会如他所说没有过感情经历;明知他字字句句都带着玩味,我怎么还是越陷越深,甚至不顾一切到想要飞蛾扑火。
我也不曾问过值不值得。
3
贺非说完那句话,没多停留,就拖着步子回了最远的那张床。
可我知道,我们都睡不着了。
我在被窝里点亮手机,看到池宇的消息:
「小青老师被抓咯。」
「好好道歉,别总这么叛逆。」
「虽然我十七八岁比你还叛逆。」
两分钟前还有一条:
「看到消息了给我报个平安。」
我噙着泪笑了起来,刚刚好不容易捡来的几分清醒又轰然崩塌,头脑一热:「池老师,我爱你。」
对话框上方正在输入闪烁了一遍又一遍,却迟迟没有消息再发来。
没关系,你不爱我,我也会爱你。
他终于,还是对我说:「小小年纪懂什么是爱。」
我心里觉得好笑,原来老男人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池老师,你不是说我小小年纪也懂得多吗。」
池宇忽然发来语音,我一个没注意在被子里蹭到,点开了消息。
他低沉的嗓音从听筒传了出来,语气里尽是宠溺:「小青,你很聪明,但要先好好学习,我会等你。」
来不及补救,我措手不及去关闭语音,结果……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我不敢看身后的贺非,他一定也听见了。
空气瞬间凝结,饶是我一贯厚脸皮惯了,也招不住在刚刚吐露心声的少年面前,这样破坏自己的形象。
他似乎也有些尴尬,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哑声问:「小清,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我没犹豫就回答说,「只是个尊敬的老师,等我去他那上班。」
我看到贺非神情恹恹,显出无法掩饰的失望:「可他说……」
他话音未落,我就自顾自打断他:「事情就是这样,你不信就算了。」
他终于不再问我。
这一夜也没有人再开口。
那之后,贺非再没有来找过我。
程清啊程清,你可真是个混蛋。
一直到高考,我都和池宇难舍难分地密切联络着,他嘴上说让我专心学习,却连个草稿都要问我的建议。
一口一个「小青老师英明」,叫得比谁都好听。
况且我还在他的粉丝群里,被他设置成了管理员。
每次要出刊,还有电子版更新的时候,群里就叽叽喳喳炸起了锅。
「池老师不会又拖稿吧……」
「上次的都没更,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
「奶奶,你关注的漫画家终于要更啦。」
……
池宇也不回复,忙着赶稿的同时,发消息给我说:「帮我去和大家说一下,今天会更。」
我欣喜地弯弯唇角,回了个OK的表情。然后,直接甩了张截图到群里。
那张截图里,有我给他的备注「池老师+爱心emoji」,有我们昨晚互道的晚安,还有他发来的表情包,是一只手抚摸着橘猫的头。
然后才是那句:「小青,帮我去和大家说一下,今天会更。」
我的心思再明摆着不过了。
就是炫耀。
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你们池老师和我关系非同一般。
下一秒,我期待的效果达到了——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表达羡慕,然后就是不解和疑惑:你和池大什么关系呀?该不会是嫂子吧?
我抱着手机发笑,正想神秘莫测地回个闭嘴的emoji,我发出去的截图却突然显示:群主已撤回了一条消息。
我愣住了。
群主是他。
他……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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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天没回我消息。
像极了出轨露出马脚,忙着避避风头,几日内不敢再招摇的负心汉。
我想了很多,也说了很多,到最后只是留下一句:「对不起,我们还是回到从前的关系吧。我就像看天上的星星一样看你,却从不妄图把你摘下来捧在手心。」
他终于出现了:「最近在赶稿,不好意思。」
原来你还是会舍不得我。
见我要走了,又播撒希望了。
我什么都懂,可我还是深信不疑。
我说:「辛苦了,等我毕业了就来帮你。」
他回复我说:「好,我好想你。」
我心尖一颤。
我发了三天的消息,你一言不发,你想我?你想让我这么痛苦吗?
管他呢,你说想我,那就是想我了。
高考结束那天,我出了考场门犹如走出监狱大门,面如死灰的神色顿时焕发出了盎然生机。
我没和爸妈联系,反而是给他打了第一个电话:「池老师,我考完了。」
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真想去考场门口接你。」
「这么迫不及待啊。」我立马笑脸盈盈。
「当然,等我家小孩儿三个多月了。」他含着笑意又说道,「如果我是霸总文男主,此时应该对你说——从来没有女人敢让我等这么久!」
下一秒,我的眼睛被一只手蒙住,那人顺势单手把我拥进怀里,我的头抵住他的胸口,感受到他的心跳。
我差点惊叫出声,他终于轻笑着放手,摁了电话。
我回头,看见了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老男人。嗯,他前几天满三十了,真是老男人了。
但是单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年龄的痕迹。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二……到四十岁不等吧。
可能搞艺术的都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他打扮随意,黑色短袖衬衫,搭上颇具艺术感的米白与黑色交织的宽松长裤,却也显出颀长的身形。鸭舌帽下的卷发蓬蓬的,让人十分有一把抓过来揉一揉的冲动。
帽檐下是那张总在专访里戴着黑色口罩的脸,立体又俊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个茶色镜框,有点斯文败类却不够斯文的意思。
就剩败类了。
我瞬间失语,整个人砸到他怀里,也不顾来来往往的同学了。
他轻抚我的发丝,就好像之前经常发来的撸猫表情一样,温柔又小心。
他触碰到我的后颈,轻轻覆上去,手掌心的温热让我顿时烧红了脸。
六月初的天气还不算太热,我此时却像一只煮熟的羔羊,任人宰割。
他低头凑到我耳边,对我说:「小青,我们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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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到他车里我才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平息了惊喜带来的大脑缺氧:「你为什么会来接我?」
「你不是想让我来吗,我就来了。」他一边启动了车子,一边淡声对我说。
我还想辩解:「我哪有……」
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到我跟前,滑开架在面前定位的手机,点开和我的对话框,往上翻了翻。
落入眼帘的是我发过去的各种考场信息和定位,还有如同复读机一般无限重复的「好想马上见到你。」
我的脸滚烫起来,扭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顿了顿又回头问:「我们去吃什么?」
「你不是总说你们这儿北门街好吃吗?我直接开过去,你带我吃。」
我的声音几不可闻:「好……」
怎么回事,近在眼前反而怂了。
「你怎么都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啊?」我找话题轻笑着撩拨,「不是天天关心我学习吗,老家长。」
「不用问,我家小孩儿那么聪明。」他面不改色亲昵地称呼我。
我语气里多了些埋怨:「再聪明,也经不住和某人网恋三个月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慢慢把手放到他腿上,又不自觉地动了动,我盯着他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丝精彩。
他余光轻扫我的手,忽然把车开到路边刹住,呼吸急促了几分。
他眼神玩味地把我的手抓回原位,整个人也顺势凑近,我呼吸一滞,感受到他落在耳旁如羽毛轻扫的呼吸:「小孩儿……你就这么着急。」
我的脖颈以上腾地一下红了,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却没有勇气再往前凑一厘。
他见状也不逗我了,只是低低笑了一声,坐正了上半身,重新发动车子绕到主路上。
程清,你太怂了,大怂包。
撩老男人你还真不是对手。
到了目的地,我拉着他的手,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小吃街四处乱窜。他大热天的走在夜市里也戴着黑色口罩,偶像包袱还挺重。
在人群里碰到不少刚考完试的同学,无一不都对我牵着的男人投来八卦的目光。我也不在乎了,面带笑意地和每个人打招呼。
烤鱿鱼、烤肉、烤面筋、臭豆腐、老干妈炒饭、鸡翅包饭、烤冷面、章鱼小丸子……
一条街吃了个遍之后,我拉着他进了旁边一家纸上烤鱼,点了条4斤的鲢鱼。
我们面对面坐着,默不作声地对视。
他把帽子取下来搁在桌上,额前冒起了细细的汗珠,细碎的卷发贴在了皮肤上。我觉得好笑,俯身凑近帮他整了整。
他紧紧盯着我,目光里带着几分侵略意味,在我揉了揉他的头发,准备坐回座位时,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在我嘴角旁落下轻轻一吻。
我呆呆坐回去,依旧和他对视着。但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总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和我说话又会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眼睫不自觉轻眨了下,明明刚喝了不少东西,却感到口干舌燥。
烤鱼正好上来了。被纸包裹着,周身散发着热气和香味,滋滋冒着油星。
「小孩儿……你平时都这么重口味吗?」他在氤氲的腾腾热气中,发出了似乎憋了很久的疑问。
我挑挑眉:「不然呢?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清汤寡水啊?」
他笑了笑:「我自认为还挺清秀的。」
我扯扯嘴角,懒得回应他了,开始拨弄烤鱼,夸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语气里尽是调笑:「你还真是挺馋的。」
我听出他在双关些什么,于是冲他眨了眨眼:「至少烤鱼还让我解馋。」
他的喉结很轻地滑动了一下,笑意更浓了一些,却不准备理会我的挑逗,和我一起翻起了烤鱼。
纸上烤鱼店外依旧是小吃街穿梭往来的人流,远处的居民区灯火交织成片,小电驴与私家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样一个烟火气十足的地方,我和我仰望多年的那个人,面对面吃着烤鱼聊着天,聊着漫画和人生。我在朦胧的热气里时常觉得恍惚,仿佛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可是桌下,他无处安放的长腿直直伸到我脚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碰着我的帆布鞋,一切又真实可见了起来。
我吃饱喝足,开始积极回应起来,趁假装低头系鞋带的间隙,伸手抓了抓他肌肉紧实的小腿,然后立刻起身,装作什么也没做。
他把腿收回去几分,直直凝视我,压低声音对我说:「拉着我吃这么多上火的东西,你还在这儿惹火。」
我狡黠地一挑眉,冲他状似无辜地眨眨眼,他突然就起身结了账,一把把我拽回他车上。
刚被塞进车里,他整个人就倾身压过来。
强烈而炽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颊,我伸手够住他的脖子,他闭了闭眼,似乎内心还在做最后的抵抗,睁眼时却毫不犹豫地吻了过来。
他吻得急促又热烈,我的胸口剧烈起伏,紧紧环着他不肯放手,好似要在他那里寻找能让我呼吸的氧气。
他略微偏开几分,低低的喘息了一秒,又更加热切地吻到我的耳后和脖颈,一路向下,落在我清晰可见的锁骨上。
我恍然间回到几月前的那片醉人的夜空,任自己沉沦其中,感受着他时浅时深的攻势,心跳如同雷声般在脑海里炸开。
那天我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中长裙,腰间是修身的褶皱,上面绑着一个简单的蝴蝶结。
我当即就伸手去解开,他敏锐捕捉到我的举动,一把捏住我的手,下巴搁在我的颈窝,喘着气哑声说:「再等等。」
然后他单手撑着椅背,以近在咫尺的距离看着我,另一只手灵巧地变换动作,重新给我系好了蝴蝶结。
我当下有两个想法,一是他不想当祸害未成年少女的禽兽,二是他此刻一定觉得我是个妖精。
他坐正理了理自己蓬乱的头发。我看着他,有些尴尬地把腿收回来,也撑着车座起身。
车内的气氛莫名凝结了几分,他偏头看向我,淡声对我说:「送你回家。」
6
到家之后,我在楼上看着他驱车远去,才叩开了家门。
我爸程峰开门以后看也没多看我一眼,就躺回了床上,对着床的电视上放着狗血的家庭伦理剧,他的周身烟雾缭绕,熏得我连着咳嗽几声。
「吃饭了没?家里没吃的,要吃出去吃。」他的声音闷闷传来,显得有气无力。
我把书包甩到一边,郁气凝结在胸口:「我今天高考。」
他也没过多作反应,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电视里的伦理剧闹得不可开交,原配一家大战小三的剧情上演得热闹非凡,吵得我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
我喃喃地吐了几句脏话,抓起手机就重重砸门出去了。
在电梯里没信号,我已经急不可耐地一遍遍给池宇打起电话,直到一楼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打开,电话终于拨通了。
「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他沉声打趣道,此刻莫名让人一阵心安。
我忽然没来由地带起了哭腔,说出话时把我自己都惊讶到了:「池老师,你来接我好不好。」
把无尽的委屈和心碎都展露给了对方。
那边也顿了顿,没多问,只说了句:「等我。」
他的车重新停在了我的小区门口,我三步并做两步跳到他车里,抓着他的臂弯,顺势趴在了他的肩上,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别丢下我。」
他迟疑了片刻,左手摸着方向盘缓缓行驶在夜里无人的街道上,然后抽出被我抱着的右臂,有力地把我摁进他怀里,最后把手停落在我的腰侧,轻轻地安抚着。
到酒店之后,我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睡袍,看见他坐在床上拿着数位板专心画着画,我蹑手蹑脚移动到他身边,静静地坐到他身侧,饶有兴致地看他画画。
他低声笑了笑,头也没抬就对我说:「你坐在我的床上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打扰了。」
我听完更加肆无忌惮,直接环着他的腰身,钻进他怀里,看着这个我无数次看直播才能看见的手,此时在我眼前画画。
是他的作品《月光茶楼》里的男女主,阿云和秦燃。女主眉心的那颗痣让我一眼就辨认出来,而男主则有些像他本人,头发卷卷的,五官挺立。
他忽然问我:「最新那一节里,你觉得阿云应该原谅秦燃吗?」
我想了想,说:「原不原谅有意义吗,秦燃已经不再爱她了,两个人为什么还要绑在一起互相折磨呢?」
他哑声笑着,学着小葵花广告语的语气说:「小青老师的情感课堂开课啦。」
我蹙眉翻个白眼,笑着翻过身伸手掐他的腰侧,他上闭眼,弯着嘴角叹息一声,把数位板扔到一边,和我闹成一团。
我又一次被他压在身下,他吻过我的嘴角和颈侧,我整个人化成一滩水。
但很快,他又一次放过我,搂着我躺在一起。我睁眼诧异地看他,语气里是戏弄和意外:「池老师,您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他对着酒店天花板自嘲似的笑了几声,把我搂得更紧了一些,凑近我说:「我忽然知道小青老师为什么要叫青橙了。」
我面露疑惑:「不就是我的名字反过来念嘛。」
他并没有解释,只是嘴角微微扬着,我趴在他身侧,用手轻轻掰扯着他的嘴角:「别笑了。」
然后埋在他的颈窝处,轻轻吐着气。
他作出屏息凝神之状似在克制自己,有些无奈地抚着我的长发,一直划到我纤细的腰间,缓缓道:「青涩的外表,炙热的心。」
我喜欢这个解释,又一次贴上他的双唇,他也迎合着,但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最后我在他怀里终于有了困意,听见他对我说:「等你下个月成年。」
我不可抑制地弯了弯嘴角,沉沉睡去。
7
他呆了两天就得回去了,说公司比较忙。
我抱着他难舍难分,让他到时候来接我一起过去。
他低头轻轻吻我,手顺着我的下颌线滑落下来,才回应我说:「好。」
高考出分,比平时差了些,够不上名校,但还是能以普通一本的成绩去北京,我填了动画制作专业。
贺非发来消息关心我的成绩,我直接发给他分数和学校,他说:「你不考虑复读吗,你值得更好的大学。」
我淡淡笑了笑,和他说:「我不在乎,在哪里都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他过了许久才回:「高考那天我看到你牵着的那个人了,我之前一直有关注你转发的动态,追你喜欢的漫画。他是池老师吧……祝你幸福。」
我有点意外,回了个谢谢。
正准备通知我爸,他就提着一箱酒回来,拿着半瓶酒摇摇晃晃醉倒在沙发里。
我当即没了知会他的欲望。
打开通讯录翻到我妈,我给她的备注是陈晓玲女士。晓玲女士接通了电话,还是我记忆里清脆响亮的声音:「清清呀?是不是缺钱花啦?」
我无语道:「妈,怎么就知道钱钱钱的,我高考完了,准备填北京的学校。」
「哦哦哦!今年就高考啦,一晃这么大了,啧啧啧。」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像在谈论亲戚家许久未见的孩子。
她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清清呀,你要想和妈妈住随时都可以过来,我们都欢迎你,知道不啦?」
我在心里叹声气:「不用了,就是通知你一声,怕你哪天想起你有个女儿,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随后就把电话挂了。她也没有再来消息。
我给池宇打电话汇报了成绩和志愿,他啧了两声说:「我的错我的错,让小青老师色令智昏了。」
我笑骂道:「呸,你才色令智昏呢。对了正人君子,我还有三天可就成年了。」
他压低声音笑:「青橙要熟了。」
两天后,池宇半夜开了十小时车过来,把车停在我家楼下。
我画了个淡妆,穿着一套牛仔裙,蹦跳着去开门,身后是我爸摔着酒瓶在破口大骂:「跟你妈一个德行,都他妈永远别回来!」
一块碎玻璃漂移到了我脚边缓缓停在,我含着几分嘲讽意味捡起它,用力砸在了我和他之间的地砖上。玻璃碎得到处都是,在空中炸开成细碎的粉末。
电梯在面前停下开门,看着我爸怒红的眼角,我故意摆出一副得意神色,溜进去摁了关门键。
我他妈早就不想回来了!
一下楼就看到某人正对我敞开怀抱,阳光洒在他脸上,映衬出好看的轮廓。我跑过去撞到他怀里,明明只是二十多天没见,却想他想得要死。
他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问:「又和你爸吵架了?」小区里早上很安静,他应该都听到了。
他温柔地顺着我的发丝,我仰起头深深地看他:「池老师,你要是我爸就好了。」
他故作讶异,凑近碰着我的鼻尖:「那我女儿前两天通知我明天成年……是要我给她办场成人礼吗?」
我埋在他胸口发笑,环着他的腰说:「对啊,不然你以为?」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是我误会了,明天就迎宾致辞,庆祝咱姑娘终于十八了。」
我正沉浸幸福里快没了边际,半个碎酒瓶飞速刺穿空气落向身后的花坛,插在了有些干涸的土壤里。
我整个人一惊,池宇眼疾手快地转身把我护在了身后。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暖意窜上来,我飞快瞥了一眼我家的窗口,抓着池宇的手说:「我家里的事和你没关系,你上车吧。」
他反而更紧地回握住我的手,抬眼对上刺客程峰的视线,无数羞辱的话语砸下来:「狗娘养的东西!」
我听罢就挣脱开池宇的手,一步跨到面前花坛上,扯出那半个我亲爸想谋害我的半个啤酒瓶,就准备往楼上冲。
愤怒充斥着我的整个大脑,足以将此刻的我彻底燃烧,走路的腿都开始摇晃,在跌下花坛又起身准备跨步上楼的路上,我忽然被池宇横抱了起来,夺下我手里的酒瓶投到不远处的垃圾箱,把我抱回了车里。
他很快把车开出了小区,余光打量着脸色阴郁的我,最后吐出一句:「的确还是我当你爸比较好。」
我没绷住笑了一下。
我之前就和池宇讲过很多家里的事,所以他应该也不会太意外。
我妈早年改嫁给了富豪,有了新家庭,我爸赌博欠了不少债,成天喝酒打麻将,早年还因为失手伤人坐过牢。不过晓玲女士每年还是会给我不少钱,所以我也并不太缺钱花,虽然她并不太关心我,但我也知足了。
池宇很理解我,说他十七岁不好好学习搬出去画漫画的时候就和家里决裂了,后来一个人跑到北京创业,和家里人再也没联系。
回到酒店以后,池宇牵着我的手进去。
一进门我就甩下手里的包,转身跳到他身上。他抱住我往里走,凑近吻我的鼻尖和嘴角。
我转眼把刚刚的不愉快抛在脑后,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喃喃:「你再放过我,我就真跑了。」
他把我放到床上,整个人压过来,凑在我耳边说:「我开了十几小时车,你也不心疼心疼我。」
我一连解了三颗纽扣,单手环在他的颈后。我们交错的鼻息带着急促的渴望,吻得有点乱。
他解开我剩下几颗扣子时,我看着他眸光里透着潋滟的微亮,忽然想起他在多年前一场专访里的坚定眼神:「17岁我口袋空空,但我会赚钱养我的画。夺走我的画笔,无异于让我死亡。」
我当时真是爱惨了这个发光的少年。
哪怕他三十多岁,也依旧是一团洋溢的火花。
当然……在体力上也是。
果然没有心疼他的必要。
一周后,池宇开车带我一起去北京。后备箱塞着四个行李箱的衣服,他帮我搬东西的时候一脸无奈:「你这能住宿舍?直接住我家算了。」
我就等他这句话了:「反正迟早得住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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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北京以后,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我住进了池宇家。
推开门,一股久未通风的味道涌来,我轻捂口鼻环顾四周,一排排浅色橡木书柜上堆满书籍和画作,还有偌大的办公桌下被扔了一地的草稿纸团。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给我腾出了一个单间卧室,我看着他新换上的淡粉色床单若有所思,他边开窗透气边冲我解释:「有时候几个同事会到家里办公,给他们住过。」
我目光转向他,漫不经心地发问:「谁问你这个了?」
他走近,把我抵在门框边,镜片后的眼角巧妙一弯:「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掐了一把他的腰:「在想……你有什么必要给我单独腾个床。」
池宇拍了一下我的脑袋,笑得温柔又暧昧。
他楼下有一条很长的美食街,是全国各地的特色菜,他调侃我口味重,以后带我打卡整条街的川菜和湘菜。
我和他手挽手走在大街中央,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我们融入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我忽然被这种明明很平凡的幸福感所击中,心思一动,抓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偏头瞧我一眼,手上与我扣得更紧了些。
大夏天的,还真有点热。
但我却无论如何也不想松开。
他兑现了几月前的诺言,第一顿带我去吃了涮羊肉。
店内的装潢是典型做旧的古朴老北京四合院,服务员也身着红色唐装,操着浓重的京腔念着「您里边儿请」,热情地招呼我们坐在一个圆桌隔间。
没过多久,羊肉卷一盘连着一盘上桌,摆满在我眼前,像一簇簇盛开的玫瑰,红得娇艳,惹人垂涎。
池宇细心地为我调好了蘸酱,芝麻酱和辣椒油、香菜末混在一起,他还准备加点芥末酱,被我及时制止了。
倒还没有重口到这种地步。
我一顿胡吃海喝,也没顾忌形象,他贴心地帮我擦了擦嘴角的辣椒油,给我倒了一杯又一杯温热的柠檬水。
正当我从辣锅里挑出一块虾滑,用一只手小心接着准备喂给他时,一道明亮的女声刺破了我们之间暧昧又黏腻的气氛——
「哎?好久没见您来了池老师,哟……您女儿都这么大啦,小美女长得真标致。」
我手一抖,虾滑滚落在了裙子上,一串突兀的油渍瞬间点缀其上。
那女人「哎哟」一声,反应迅速地抽一张纸巾凑过来帮我擦拭,还一边念叨:「对不起对不起,吓到宝贝姑娘了。」
我身形僵住,只有头脑里的思绪在飞速运转,快要超负荷般让我窒息。
我看起来和他是……父女?
听对方的语气,应该是之前就见过他女儿,不然不会这么贸然认错。
而且女儿应该也不小了。
他……有个女儿?
转而回想起过去几个月的一切,如同一个越吹越大的折射着七彩光的泡泡。它不断膨胀,美丽得愈发动人心弦,却也不断濒临破裂的边缘。
现在终于,有人要来戳破它了吗?
我为什么要说终于?
或许我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却还一直在自欺欺人。
盛夏的夜晚,在热气腾腾的涮锅旁,我刹那间如同坠入冰窖,从头到脚透着冷意。
池宇也明显愣住了。
我投向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询问,他的神色有一瞬慌乱,却马上整理妥帖。
他冲这位抛来「问候」的店员阿姨毫无架子地笑了笑,亲切地如同见到久别的家人:「您记错了吧,我之前只带同事来这儿聚过餐。」
阿姨或许真是心直口快的老北京,完全没觉出气氛异样:「我记得您之前不是带您太太和女儿一起……」
「是同事和她女儿吧,您记错了。」池宇没让她说完就笃定道,脸上依然笑得「坦荡」,好像这一切真是一场误会。
我忽然感到腰间一阵绵软的温热。
是池宇的手。
他在此时搂住我,是想让我安心吗?
我看见店员阿姨目光下移,锁定在那只搭在我腰间的手上,她终于神色一凛,面露慌张地吞吞吐吐道:「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记错了,打扰二位用餐了。」
我冲她礼貌一笑。
这手不是在让我安心,是在提醒她别乱说话。
池宇,真有你的。
阿姨慌忙告退后,我们沉默了许久,他似乎并不准备再给我更多的解释。
我埋头倒了半碗辣椒酱和芥末酱做调料,把煮熟的羊肉卷放进去滚满,一口一口往嘴里塞,不带丝毫犹豫。
很快,我颅内开始绽起了烟花,火药味刺激得眼泪止不住地往外窜。
他见状,把我揽在怀里,动作温柔地喂我喝有几分酸涩的温茶,声音在我耳畔掠起:「好这口也不能这样折腾自己。」
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眼,想出声,却感到喉头发紧,我艰难地一字一顿道:「你——离婚了吗?」
我曾经觉得,他可能有很多我这样的「女朋友」,但后来相处中也渐渐打消了这样的顾虑。可我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有老婆,还有孩子。
如果没有,他的第一反应应当是尴尬一笑,再自然而然搭上我的肩,冲人家玩笑一句:「她没这么显小吧?还是说……我看起来太老?」
至于我和他的关系也就昭然若揭,不用明说了。
可他却丝毫没有对女儿的存在与否表示疑惑,他如此含糊其辞,只是想暗示对方配合他,掩盖自己有妻有女的事实。
可惜队友太耿直,没能一开始就理解。
多亏阿姨耿直。
他低垂眼眸,把手中的茶杯放回了圆桌上玻璃面板,相碰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脆响如同钟声般在我耳边敲响,我的心好似被揪了一下,精神登时在崩溃边缘游走。
我从他怀里抽出身来,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僵持几秒后,一些湿润的液体划过脸颊,在我的下颌汇聚,最后一滴一滴落在身上,和刚刚的油渍混在一起,让我更加狼狈不堪。
这一次不怪辣椒和芥末,只怪我满腔的心碎与失望。
他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眼底透着自嘲似的笑了笑,自言自语一般道:「女朋友果然不能找太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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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好似有一把匕首刺进了我的心口。
我鼻头泛起酸意,内心的悲愤渐渐取代了失落,我看着面前这个我仰望了好多年又追逐了好多年,甚至有了更加亲密关系的男人,蓦然觉得神情恍惚。
他眼底闪过几分不知是心疼还是悲悯的情绪,想要牵过我颤抖的手,我急忙躲闪,椅子脚在瓷砖上划拉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引得不少顾客皱眉侧目。
池宇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他们回以抱歉,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可笑:「池宇,女生其实都挺聪明的。如果你总能顺利蒙混过关,要么是因为她不够爱你,要么是因为她太爱你了。」
而我是后者。
我自作自受。
说完我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包逃似的冲了出去,在店门口看见了刚刚那位阿姨,她似乎不敢直视我,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心虚地冲我点点头。
池宇在后面跟过来,几次三番想拉住我的胳膊,都被我挣脱,闹着让他松了手。
他在街头的一个无人转角加大力度拽住我,不顾我的大声喊叫,把我打横抱起来,放在了转角背后靠墙的角落里。
我别着劲没正眼看他,浑身的力气都好像在被一点点抽空,扶着墙慢慢滑落,坐在了满是油污和灰尘的水泥地上。
他单膝跪坐在我面前,试图伸手给我擦眼泪。
我几次挣扎叫喊着不让他碰我后,声音都变得有些喑哑,四肢百骸的气力都只剩下颓然。
他直勾勾对上我泪眼朦胧的视线,对我说:「清清……你听我解释。」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我。
我眼皮懒懒地抬了一下,心里觉得讽刺:「怎么?刚刚想到给我的公关文案了?」
他双手有力地箍住我的肩,好似这样能增加他话语的可信度:「我离婚两年了,孩子归前妻。」
我脑子嗡嗡的,恍惚之中听见他说,是他的错,之前一直瞒我,是怕我会介意,而他舍不得放我走。
我看着他紧蹙的眉和慌乱的眼神,强颜欢笑道:「池池,这招有点老套。搞创作的人,这么没创新精神可不行啊。」
他被噎了下,手略微松开我的肩,直直凝视着我。
下一秒,我敏锐察觉到什么,还没来得及躲开,他强硬的吻就突然落下来,我闷声抵抗,却动弹不得。
得,说不过就堵嘴。
男女的力量已经很悬殊了。
更何况是初长成的少女与而立之年的男人。
我突然有点泄气,闭着眼任由眼泪滑落,任由他用力吻着。
他见我没再卯足力气和他对抗,动作也温柔了下来,嘴上的触感渐渐消失,我微微睁开眼,对上他复杂的目光。
我猛地咳嗽起来,像刚长跑完似的喘着气,满腔的悲愤快要把我压垮。
他轻拍我的肩,另一只手用纸巾擦拭着我扑朔的泪眼,像在雕刻一件艺术品般小心又专注。
他嘴唇微张,生怕惊扰我似的:「清清,你很好……我不想伤害你。」
我:……
这人漫画里的对白真是自己写的吗?
不是吧不是吧,失恋就算了还顺便塌了个房。
他终于又说:「我知道你缺乏安全感……我怕我告诉你这些你会有顾虑,会不再信任我,不再依赖我。」
我眸光暗淡。
心说,安全感如果是靠蒙蔽双眼获得的,人人都可以当一个快乐的盲人。
僵持一会儿后,我闲闲看向墙壁上方吵闹的抽油烟机,哑着嗓子道:「你女儿多大了?」
他一愣,还是状似老实地回应:「十岁了。我……我那时刚和家里谈崩了跑出去一个人住,自己攒房租和学费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生。
她十五六岁就辍学打工了,我们一起做过后勤、摆过地摊、夜市摊,后来为了省房租一起合租,挺惺惺相惜的,很自然就在一起了。」
我睫毛颤了颤,目光下移,看着我裙摆蹭上的油污。
他顿了顿,继续说:「当时刚发现怀孕确实有些意外,最后我们还是决定生下来。这个孩子的到来带给了我们许多好运,我作品也是那一年火起来的。
后来……拿了笔版权费给我俩投资,开了家网店卖女装,她主要负责,之后我教她慢慢学着自己做原创,发展得也挺不错的。」
我恍然想起他的作品《月光茶楼》里,那个为大品牌做着服装设计,打扮总是一身格调的女主。
我甚至一度学过她的穿搭,原来……是她。
他试探着牵起我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小青,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变数了,我和她的确相互扶持才有了今天,但可惜我们的感情没有事业长久。
她负责东京一个品牌代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日本男人……当然,我也有错。我当时整天泡在工作室,很少陪她和孩子,有时候好不容易回趟家,也是因为压力大没个好脸色。」
他深深埋下头,捏了捏我的手,发出带着懊恼的喟叹:「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我喉咙里空气稀薄,涌起酸涩。
在我错过的、仰望的他的那些生命里,一直有另一个人在陪伴他。
她同样义无反顾,并且比我更理解他的所有感受。
她的到来,不,她们的到来给了他创作的灵感和动力,让他慢慢被大家所看见、所喜爱。
我也是因此,而看见他。是她们把他带给了我。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喜欢一个比你大很多的男人,这一切恐怕都在所难免。
你可以不介意,如果你别有所图。比如更稳固的物质基础、更快抵达目的地的捷径。
可我偏偏……只图他对我的爱。
我太蠢了。
我想成为一个和他一样以画为生的人,而他可以带给我最好的帮助,我却从来没有觊觎过分毫。
我但凡有过一丝精打细算,也不至于此刻如此破碎不堪。
我终于把目光转向他,发出的声音细如蚊呐:「池宇,你爱我吗?」
他的眼神从慌乱变得多了分笃定,倾身凑近我几分,在距离我几厘米处缓缓开口:「爱。」
我撑着脏污的地面起身,他忙跟着起身。
我做出一个「请勿靠近」的手势,示意他别碰我,然后从他灼热的目光里抽身出来,朝依旧喧嚣的大街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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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邋里邋遢地撞进人群里晃荡,被身后跟来的池宇一把牵住:「跟我回家。」
我蹙眉,回头瞥他一眼:「为什么?」
他眼神扫过我满是斑污的裙子,语气温和了些:「回去洗个澡,然后明早去留你自己决定,我不拦你。」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吸吸鼻子,跟着他回了家。
魂不守舍地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鼻尖红红的,眼睛也哭肿了不少,看着可怜兮兮的。
我自嘲似的笑了笑,打开了淋浴。在热水淌过肌肤的时候,我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第一次看他漫画,我在被窝里笑得合不拢嘴,最后又哭得枕头都被浸湿,第二天一早去上学,四处向人安利他的作品;
我一次次把他主页刷到尽头,看着他一路以来的成长轨迹,就好像和他共同经历了那些时光。
还想起他之前问我:「阿云应该原谅秦燃吗?」
我说原不原谅都没有意义,婚姻不过一纸协议,没有感情的婚姻,便只剩下枷锁。
他们都是如此渴望自由的人,怎么会甘愿一辈子困在同一个泥沼里挣扎。
秦燃和阿云,原来就是他和前妻。
我擦完身子换上睡衣,没直接开门出去,而是拿手机翻起了他的漫画。在一个极其细节的地方,终于看到了我要找的东西。
那一格画中,女主坐在咖啡厅里谈工作,随手摆在红色沙发的手机屏幕上,极不显眼地画到了一个原创品牌店铺——CHICLOUD。是池的拼音,加上阿云的云的英文。
我一搜,果然找到了她的网店。
不得不说,在精益求精的「艺术追求」上,池老师实在精神可嘉,值得敬佩。
我颤抖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好像每移动一分,我的心痛就会加剧一度。
橱窗里女模特的身材气质绝佳,当看到她眉心的那颗痣时,我心里「咯噔」一声,呼吸一滞。
他几乎每部作品的女主,眉心都有着一颗痣。
直到我又滑到一款亲子睡衣的商品图,才发现我已碎成渣的心还可以被碾成末。
女模特身边的男人用手挡着脸,我却一眼认出来,这是池宇。他们一起牵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女孩灵动的脸上,挂着纯真又灿烂的笑。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整整齐齐。
我木然地刷着下方的详情页,三个人脸上都布满幸福的笑容,场景有的在厨房,有的在超市,还有的,在床上。
池宇拉过女人纤细的手亲吻,女儿在妈妈怀中气鼓鼓地吃醋。
我鬼使神差点开了客服对话框,发去商品链接,说:「这个男模特好像我关注的一个漫画家。」
客服不一会儿就来了消息:「亲亲您好,看来是铁粉,这都被你认出来啦,的确是你们池老师哦。」
接着又发来一个害羞表情。
我心说,亲亲可能不太好。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清清?」
我手一滑,手机摔在了地上。
是不是这一家子都挺爱叫人亲亲。
他听见了动静,敲门声急促了些:「你没事吧?」
我透过磨砂玻璃看到他模糊的身形,却一个音节也发出不来。
池宇,你说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这些年以来,我一直都在支离破碎的世界里寻找完整,在黄沙漫天的生命中寻找绿洲。
因为现实诸多不满,我在深夜里点灯画画,得以创造另一个可以栖身的乌托邦;
因为父亲蛮横专断,我一边叛逆,一边极尽可能寻求自由;
因为潜意识无比渴望长辈的关爱和教导,我爱上了这个比我大十多岁的男人。
但我好不容易偷来的那些完整,它们也如彩云般易散,如琉璃般脆弱。
到底是世间好物不坚牢。
于我而言,更是奢望。
我浑身发抖打开卫生间的门,他正倚在门框边看着我。
我抽张卫生纸,用力擦了擦手机屏幕上的水,把我刚刚的聊天界面摆在了他眼前。
他看完后瞳孔闪过一丝慌张,皱眉辩解:「不是,她怎么还没把之前用的图给撤下来啊……」
我面沉似水地说:「池老师,今天故事编得不错,下次别编了。」
他没听到似的凑近抱我,也不管我在他怀中挣扎,喝醉了一般沉沉埋进我的颈窝,一遍遍说着:「小青对不起……别离开我。」
这句带着颤音的乞求,恍然让我回到不久前,我和程峰大吵一架后,趴在他肩上情不自禁说出的那句「别丢下我。」
或许我们真的是一类人,极度缺乏安全感,于是极度渴望亲密关系。
我心尖一颤。
昏昏沉沉的大脑里不断有声音拼命叫嚣着「别再给他伤害我的机会」,却在他轻轻咬住我耳朵,鼻息喷洒在我耳后时,头脑里「嗡」的一声,纷纷扰扰的想法都被赶了个精光。
我推着他的手忽然没了力气,被他压在墙上浑身发软。
他指尖触碰到我的腰间,我一阵战栗。他推着我宽松的睡衣轻松划到胸口,手指的温度有些冰凉。
我闭上眼,脑袋卡壳一般彻底宕机了。只能意识到他把我抱到了床上,然后是倾身压过来之后更激烈的攻势。
最后,几滴汗滴落在我的锁骨上。
11(1.4更新)
第二天早上在他怀里醒来时,我头脑发蒙,只觉得自己真没出息。
我小心抽身出来,穿好衣服,没有吵醒他。
走到阳台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窗外的阳光已有些刺眼,照耀着偌大的北京城。
许多人一身运动装在小区里晨跑,远处街道的上班族西装革履、步伐匆匆,不停看向手腕上的表。
附近一个建在高处的地铁站,不少穿着职业短裙和高跟鞋的女生,因为挤不进电梯,冒着被崴脚的风险,从长长的楼梯上一刻不停地跑下来,又步履不停地朝公司赶去。
所有人忙忙碌碌,在阳光下奔波,在黑夜里小憩。
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我突然有了答案。
我回头看着还没醒的池宇,额前的碎发上被阳光镀上一层暖光,头发蓬乱得搭在枕头上,我凑过去,伸手摸了摸他并不明显的胡茬,感到指尖一阵酥麻。
他朦胧睁眼,我连忙缩回手。他模糊之中看见我,准备一把拉我到怀里,我却往后退了一步,他眉心蹙了蹙,疑惑地睁眼看向我。
「你昨晚说今天去留我自己决定,我想好了……」我站在床边,冲他面不改色道,「我要走了。」
他眼色一沉。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有些沉默地坐在窗边抽烟,看着我打电话叫来两辆出租车,一次次把沉甸甸的行李箱搬到楼下,又顶在腿上塞进车里。
我提前住进了学校宿舍,新生寝室的水电都还没供应,我只好每天提着桶去打水洗漱,又借着楼下宿管的插座充电。
宿管阿姨人挺好,看我戏精上身表演一番惨遭父母抛弃的戏码之后,没事儿就来只有我一人的宿舍找我拉家常,顺便给我送点吃的。
我一边提前自学着一些制图软件,一边接单画一些插画赚生活费,尽量不伸手找我妈要钱。
毕竟她也有了自己的新家庭,而且这些钱都来自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男人。
池宇可能是以为我会心一软就回头,那天并没有挽留我。
但在之后的这些天里,我陆续取关他微博,退出他的粉丝群,又拉黑他以后,他好像有点耐不住了。
他在微博晒了几张图,第一张是给我腾的那间卧室,淡粉色床单都还没换,后面几张是公司的办公室。
文案是:「招一个熟练使用SAI和PS的,比我画得好就行,包吃包住,待遇优厚。」
下面的评论也很精彩。
热评第一说:「这床单颜色……池大怕不是摆明了这招聘仅限女性。狗头。」
有人回复说:「自信点,是仅限美女。」
但我没想到的是,不少粉丝顺着他上一条转发我贴子的微博找到我的ID,在下面刷起了@青橙。
圈我就算了,还一个个为我兴奋:「姐妹冲啊!你机会来了」
「羡慕!能和池大大一起工作。」
……
我选择沉默。
12(1.6更新)
大学开学以后,大多软件我都已经自学得差不多了,所以课业上轻松很多。
我加了不少社团,认识了许多形形色色不同的朋友,和高中孤僻又叛逆的我简直判若两人。
积极融入的感觉,意外地还不错。
在大家眼里我瞬间成了积极上进的「优等生」,这个180°大转变把我自己都惊到了。
还有不少学长对我表明过心意,也被我一一回绝了。
室友们对我又爱又恨,爱的是寝室里总有吃不完的零食,恨的是我连她们的暗恋对象都敢拒绝。
每天忙忙碌碌,接单画画、四处写生,有时还拿素材剪剪视频,放假了也忙到没回家。
有时也会在深夜睡不着时想起池宇,但常常是思绪还没蔓延,就被我硬生生掐断了。
他的更新我再也没有追过,好像生活突然被别的许多更有意义的东西所填满了。
不得不说,失恋这个事,是真有化悲愤为动力的奇效的。
大二以后,我开始不满足于接单赚零花钱,做了一番市场调研后,瞄准了自己三四岁在幼儿园就老爱盯着看的东西——墙绘。
画墙绘很辛苦,接到面积大的那种活儿,常常胳膊一举就几小时,浑身酸痛不说,还弄得身上都是洗不掉的墙绘颜料。
但是一整面墙画完,成就感却是实打实的。
当然,钱也是。
有天画到快傍晚,我和同伴准备收工,突然听见身后「咔嚓」一声,闪光灯亮了。
我一回头,差点从高脚椅上摔下去。那罪魁祸首收了手机,一脸紧张地过来护住我,轻声说:「抱歉啊!吓到你了。」
竟然是贺非。
「怎么是你啊?好久不见了。」我惊喜道。
「是啊,我也在这城市上大学,你忙着恋爱也没空关心我。」他挠头笑了笑,还是当年的青涩面孔。
「明明是忙事业好不好!什么恋爱啊,早就……」我叹了声气,话没说完,跳下椅子收拾起了工具。
贺非见我不说话,倒急了:「早就怎么了?分手了?」
我蹲在地上洗着刷子,回头白他一眼:「听你这语气还挺高兴。」
「我不是那个意思……真分手了?那大叔是不是欺负你了?」他说着也蹲过来一起帮我。
「没有……是我的问题。」我顿了顿,才说道。
我们收拾好东西,跟同伴告别,沿着街并肩散起了步。
贺非一脸不可置信,调侃说:「你一小女孩儿,你能怎么他啊?」
我偏头看着他,眼角弯了弯:「我突然想独立点了,就离开他了。」
贺非的神色变了又变,目光扫过我身上沾满的五颜六色的颜料,最后只剩下有几分欣慰的感慨:「程清,感觉你变化挺大的。」
「还用你说,」我瞪他一眼,抬手捋了捋发丝上的尘土,「人也丑了很多。」
他盯着我看,咧嘴笑:「哪有,更好看了。」
他帮我把几包墙绘工具抱到了宿舍楼下,刚巧买了关东煮当夜宵的室友唐月路过。
果然,一回宿舍,我就被围堵在中间,遭遇了严加拷问:「这帅哥谁啊?」
我低头拍拍灰,漫不经心答道:「高中同学。」
她们兴致更高了:「喜欢你?」
「以前喜欢过……现在不知道了。」
唐月和另外两个室友面面相觑,随后个个面露喜色,开始一本正经地给我分析:「程清你看,你现在每天这么忙,找个男朋友帮帮你嘛。」
我扶额,一脸无语:「你们自己不谈恋爱,天天催我干什么?」
唐月把我的肩重重一拍,差点拍成了高低肩,语重心长道:「现在谁还谈恋爱啊,看别人谈就等于自己谈了,嗑CP的快乐谁嗑谁知道。」
我假惺惺地冲她笑:「你嗑的CP貌似没一个好下场。」
唐月被噎了下,把另外两个室友推到我跟前:「你们来劝她!」
我做出一个「STOP」的手势,说:「你们想吃零食想找人带饭可以让我去买,别天天打他们的主意。」
她们见小心思被我戳穿,嬉笑着准备和我打闹,结果一看我身上没一块干净地方,无从下手,只好尴尬地把手落在半空中,悻悻回了自己座位。
「你们像见了刺猬。」我看着她们觉得好笑,走到阳台照了照镜子,感觉自己像极了路边的粉刷匠。
我洗了洗手,又扑到她们跟前,一凑近就吓得她们四处飞窜。
「别碰我!我刚洗了澡!」
「我们不催你谈恋爱了!你孤独终老好了吧!」
「男人都配不上咱们清姐!」
疯闹一番过后,我洗了澡,又在水池揉了半天衣服,才倒在了床上。
腰酸背痛,但又觉得充实和满足。
突然觉得二十年来,只有现在才是真正地在成长。以前总爱学大人,化妆、喝酒、恋爱,甚至各种和所谓的规则对抗,其实还挺幼稚的。
也可能是想引起父母的关注吧,可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打开手机,惊讶地发现贺非也发来了几段类似的感想。或许和老朋友见面,就是能让人不自觉回想起当初共同经历的岁月。
他说:「小清,我今天回学校路上想了很多,其实说起来我高中对你的喜欢也挺幼稚的。说白了,就是你敢干所有我想干又不敢干的事。」
「学生时代嘛,我可能就是很容易被你这种个性鲜明的女孩儿所吸引。后来我也明白了,你喜欢的人,也会和你一样特别。」
「今天看到你变化挺大的,我发自内心为你高兴。虽然你身上好像少了很多戾气和锋芒,却更加勇敢坚定,一如既往地敢想敢做。」
「所以我莫名很受你的鼓舞,刚刚头脑一热就和我在大学喜欢的女生告白了!她答应我了!」
看到最后,我竟涌现出一丝感动,情不自禁咧嘴笑了笑,发过去一句:「恭喜你!」
又截图发在了寝室群,果然让她们失望了:
「我们寝室不会到毕业都没人脱单吧。」
「别人寝室是桃花村,我们是尼姑庵。」
……
夜谈会开了半天,大家都慢慢静下来准备睡了。
可能是受难得感性的情绪触动,那天夜里,我久违地点开了某人的微博,粉丝又涨了几十万,估计最近又出了什么新作品。
我往前刷着,看到他前几个月细致整理了一期墙绘技巧分享,比如可以先把图拿投影仪投在墙上,能省下很多功夫小心打草稿,还不用担心画错。
确实好用,马住了。
评论区对他的一反常态感到莫名其妙:「已阅。池大更新了吗?别以为在这分享有的没的干货就可以拖更了哦。」
再往前翻,看到他拍了张青色橙子的照片,配的文字是:「差点把牙给酸掉。」
下面有粉丝评论问:「青的干嘛还吃?」
他说:「找虐。」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结果一不留神误触了和他的私信,看到几年前停在最后一段的对话——「可以加个微信吗?」
恍若隔世。
我往上翻着自己的「疯言疯语」,越翻越想研究一下当年的头脑构造。
太尬了。不看了。
13(1.6更新)
大三的时候我手里已经有不少积蓄了,都是实实在在自己赚到的钱,花起来感觉还是全然不一样的。
于是,我开始了下一步计划——组建工作室。
因为在各种社团混迹,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其中不乏各种能力突出的同好。
我花了大半个月去一个个做思想工作,俗称画饼。最后终于集齐了七个人,其中包括我那个时不时冒出奇思妙想的室友唐月。
虽然她平时看起来咋咋呼呼的,不太靠谱,但创意行业,有时候还真需要这样的人。
然后,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四室一厅,挂上了「青橙墙绘工作室」的牌子。
我站在工作室门口,拍了张照片放在了微博上,配文道:「我会和你一起成长。」
许多之前池宇带来的粉丝朋友还评论送来了祝福:「哇!厉害了!不愧是池大选中的姐妹!」
我看着这个名字,心底翻涌起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这才发觉,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已经走上了和池宇当初一样的道路。
更加辛苦,却也更加自由。
再看自己写下的这句文字,莫名从这个「你」字中,品出了其他意味。
工作室的半年租金我自己出了大部分,又找晓玲女士开口借了一些,说一有盈利就开始按利息每个月还给她。
她满口答应,只嘱咐我不要太辛苦。
我靠着我前两年积累到的各种资源,开始给大家安排工作,然后给到他们大部分分成,剩下的利润则投入到工作室建设里。
快要毕业这年,工作室的收入已经慢慢趋向平稳了,合作伙伴们因各种抉择有来有去,最后选择留下的竟然是室友唐月。
我们开始筹备注册公司,选址、整理材料、提交材料,整天各种地方跑。
在毕业前夕,终于开始正式对外招聘了。
同时,之前自己设计制作的各种广告也开始投放了。
学校有人升学,有人就业。在就业登记的表格里,我填下了「创业」二字。
那一刻对我而言的成就感,实在无与伦比。
无论成败与否,我总要试一次才知道。
14(1.6更新)
池宇的《月光茶楼》后来依然在更新,出了很多周边。
今年完结后甚至衍生了电视剧和动画,我却一直没有再关注。
因为学动画专业,身边有很多追他作品的粉丝,包括唐月。
他们时不时和我聊起漫画还会提到,而我都只是淡淡回应一句:「不好意思,没看过。」
可最后却还是拗不过唐月的软磨硬泡,在零下8℃的大雪天,陪她去了池宇在我们学校附近商场门口开办的签售会和画展。
我戴着口罩和渔夫帽,遮了个严严实实。
在现场环顾了一下,发现全是女粉丝,还都美得各有千秋,一整个争奇斗艳大舞台。
签售会开始前,主持人在身后大荧幕的动画放映中介绍起池宇和他的作品,讲述着今天的流程安排。
讲述完毕后,他才出现。在助理陪同下来到舞台中央,穿着一身长款黑色大衣,脸上还是一贯的黑色海绵口罩,打扮看起来比以前严肃沉稳了几分。
下面登时响起上千女生的鼓掌和欢呼声。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为我再见他时会毫无波澜,但心脏竟还是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四周的音响放起了音乐,悠然飘荡在签售会现场。
我听见歌手的声音时,情不自禁皱起了眉。
唐月见我疑惑,给我解释说:「这是《月光茶楼》改编影视剧的主题曲,是林以然唱的,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歌手。」
「对,我之前很喜欢。」我点了点头。
因为这几年太忙,我已经很久没听歌追剧了。
清澈的男声在耳畔飘荡——
你有着青涩的外表/和炙热的心/娇俏的模样/和灿烂的灵魂……
唐月跟着节奏摇晃,我却在听到歌词时,眉心一跳,内心无限翻涌。
我怔在原地,周遭的热闹都按下了静音键,看着唐月的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听不进了。
池宇好像说了几句感谢的致辞,随后坐在了红毯上签售台后的长椅上。
签售正式开始,唐月拉着我排在了长队中间。
前前后后许多女生的手冻得通红,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里瑟瑟发抖,却还是小心捧着给他的礼物,生怕弄皱了分毫。
我遥遥看了看坐在终点的他,感觉突然回到了我还在超话签到的日子。
渺小,却又充满希望。
终于快轮到唐月了。
我举起相机退到一边,依她要求,准备给她全程录像。
三步,两步,一步……
我从池宇签名的桌前蹭过,压了压毛茸茸的渔夫帽,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相机取景框。
池宇抬头冲唐月点头微笑,接过她手中的画册,翻开第一页,拿起金色签字笔流畅地签下了「池宇」二字。
唐月抓着我的胳膊,又捏又攥得我十分想破口大骂,但又不敢出声,只能咬牙咽下这口气。
池宇签完字,将画册双手递回到她手上时,唐月笑靥如花,眼珠子直勾勾地都快贴到他脸上。
到了合照环节,唐月凑到了池宇旁边,嘴里不断冲我念着「拍好看点拍好看点」,池宇也礼貌地站起身,目光朝我投过来。
在他看向镜头的那一刻,我敏锐察觉到他的笑容僵了僵。
我举着相机比了个OK的手势,立马转身往台下走。结果唐月这个猪队友,忽然在身后亮了一嗓子:「程清!你等等我呀!」
我回头想捂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和某人抬眼的视线撞个满怀。
完了。
他给后面那位女生的名才签了一半,手指就顿在了画册扉页上。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径直起身朝我走来。
我蹙了蹙眉,拉着唐月的胳膊就想往下跑。
结果唐月没走几步就面露惊慌,一脸疑惑冲我喊:「你干嘛啊?饿疯了?」
……真想把她的嘴给缝起来。
还没下台阶,黑大衣就堵在了我面前。
我抬头觑他一眼,耳边充斥着疑问和惊呼声。
我还试图补救,扯着帽子埋下头,夹着嗓子问:「池老师麻烦您能让……」
话音未落,他就一把箍住我的手腕。
唐月目瞪口呆看着我们,我想辩解几句,却只来得及冲她挤眉弄眼几下,就被池宇从舞台上强硬地一路拽到荧幕后方。
「池宇,你放手。」我急促地小声道。
他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你来干嘛?」
我眼睛瞪得老大,但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只敢用气声反驳:「你看不到我是来陪朋友的吗?」
他二话不说扯下我口罩,整个人凑过来。
我连退了几步,手攥成拳,抵在他胸前。
他一把握住我冻得冰凉的手,掌心温热,顺势倾身凑向前,熟悉的语气在耳畔响起:「你……有没有想过我?」
暧昧又喑哑的嗓音,一下就把我拉回到四年前的操场、车上、酒店、他家……
我余光瞟了瞟围过来的主持人和粉丝,尴尬到窒息,脸都红成了猪肝色。这人真是厚脸皮惯了,还在这旁若无人般眉目含情。
我迅速重新拉好了口罩,凑到他耳边以极快的语速轻声说了句:「你先去签名,你不要脸我还要,我在旁边星巴克等你。」
下一秒,温温软软的吻轻轻落在我眼角。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而后他马上恢复了状态,若无其事般从我身旁擦身而过,一边冲大家致歉,一边坐回去开始签名。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拿工作牌挡着合不拢的嘴议论纷纷,吃瓜人,吃瓜魂,全都无心工作了。
还有唐月,站在旁边如同一座冰雕。
15(1.6更新)
在我几经拖拽之下,终于把她拉到了商场负一楼一家咖喱餐厅的角落座位。
唐月落座半晌,才如同机器人般开口:「程清……你这个骗子。」
「我怎么骗你了我,」我面露无奈,又带着讨好语气道,「糖糖宝贝,来看看想吃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吃咖喱饭了嘛,我请客。」
唐月眼里这才出现了一丝生机:「别转移话题,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你和池老师,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网恋几个月,睡了几次的关系。
想想还真是,谁也没说过在一起,也没说过分开。
但这样说的话,她怕是会塌房。
「前……男友。」我吞吞吐吐开口。
「前男友!?」唐月大喝一声,拍案而起。
我做出嘘声状,看着四周投来的目光,干脆把帽子压到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唐月一把给我把帽子揪下来,瞪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程清,你给我解释清楚!」
仿佛是我抢了她男朋友。
「好好好,」我作揖求饶,「我们边吃边讲行吗,这大冷天的把我拉过来陪你,你看我早饭都没吃……」
我絮絮叨叨还没结束,她就叫来了服务员,花两秒点了饭,抬手示意我可以开始讲了。
杀了我吧。
「也没什么可讲的……就之前偶然认识,谈了几个月,然后……」我四处乱瞟,一脸做贼心虚。
唐女士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机关枪似的发问:「偶然认识?怎么认识的?谈了几个月?都干了什么?统统给我交代清楚。你竟然跟池……算了,你说。」
……
我大致从实招来了一番,省略了池宇有老婆孩子的部分,以及我们不可言说的那部分。
唐女士摩挲着下巴,缓缓点了点头,好像在慢慢消化了。
而在她吸收完毕时,突然冲我怒目圆睁,话音一转:「也就是说!你无缘无故把池大给甩了?」
我双手交叠放在下颚,深吸一口气,又叹气道:「我们不合适。」
「靠,怪不得你看不上学校那些男生。」唐月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了。
就这样吧。
「那他刚刚亲你?他还喜欢你?」
我皱起眉,眼神无奈:「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都几年没和他说话了。」
谁知道是不是又再婚了。
「天啊我们池大果然是绝世好男人,小说照进现实!」唐月一脸花痴,但一看到面前是我,脸就黑下来了,「程清你快去和他道歉。」
我:?
有粉丝可真好。
管你是对是错都会一门心思维护你。
「好好好,我刚约了他,我马上就去诚恳道歉。」我低声下气道。
「约了他?」
「对……他签售会结束,我们在旁边星巴克见面。」
唐月瞪大眼睛,随后掐了掐人中,翻起了白眼。
刚吃完饭,她就迫不及待把我拉回到签售会现场,这下我死活都不愿意再进去了。
但还是惹来了各种目光,不少签完名抱着画册出来的姐妹一看到我,就神色复杂地上下打量我一番。
还有和朋友一起来的,窸窸窣窣地在我旁边耳语:「刚刚池大就是把她拉到后台,还亲了她。」
你们可以声音再大点。
我眼神无光,拉了拉唐月的衣角,可怜巴巴道:「我……我先去星巴克等他,你帮我在这守着,他结束了和我说一声吧。」
她见我这般模样,也不好意思再骂我:「行,你去吧,去厕所补补妆!口红都被你吃了!」
我点点头,转身就逃了。
签售会四五个小时才结束,唐月发来消息知会我后,又来了大段如老母亲撮合女儿相亲般的嘱咐。
我也没细看就退出了,手机都快没电了,还在各种群里发消息,忙着对接工作。
低沉又玩味的声音幽幽在耳边响起:「小青老师真忙。」
我一惊,消息都差点发错,回头和他对视。
他绕到我对面落座,从大衣口袋抽出一个充电宝,推到我面前。
我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拿过来充起了电。
他点了杯喝的,我们就开始沉默地对坐着。
好像没人准备开口。
我透过星巴克的透明玻璃看了看签售会和画展的方向,抿着唇生硬道:「结束了?」
池宇点点头,目不转睛看着我。
盯得我脸一阵发烫。
「干嘛,」我用手挡住他灼热的目光,「别看了,有事说事。」
他「啧」了两声,向后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瞧我一眼:「无情的女老板。」
我对他挤出一个微笑:「没话说我可走了。」
「辛不辛苦?」他哑着嗓子突然发问。
我有点意外,愣怔着摇摇头。
他凑近压声道:「我会心疼。」
16(1.7更新)
我真佩服这人的脸皮,多久没见的旧情人,也能一见面就满嘴情话。
不过,话匣子渐渐打开后,气氛竟然意外地和谐。
或许是共同话题更多了的缘故。
他给我提了不少有关公司发展的建议,我求教的态度诚恳,在手机便签里边听边记着笔记。
聊到快傍晚,他突然看着我,眼里带笑:「其实你如今的选择我并不意外,以你的才智和脾性,一定忍受不了屈才呆在我身边。」
我对上他的视线:「我确实……很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他顿了顿,深深看着我,沉声道:「但我很想你。」
我心尖一颤。
他忽然把手覆在我的手上,我下意识想躲,却被他紧紧握住了,他的指腹来回摩挲着我的手指,眼神重若千钧:「回来吧,好吗?」
我神色微怔,始终说不出个答案来。
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回事,这和我的设想不一样。
我以为我这几年练就了铁石心肠,一心搞事业挣钱,情情爱爱什么的早就戒掉了。
为什么一到他面前,还是像十七岁少女一般不堪一击。
我当年细碎的薄刘海也早已梳了上去,现在是一副职场女性的三七分,中长黑发妥帖地落在肩上。口红也从粉调变成了橘棕调,颜色有点深,却也不失气场和温柔。
我明明心智变了,容貌也变了。
但我的心跳却告诉我,它还是会为他心动。
「我……考虑考虑。」我用力挣着抽出手,垂眸道。
他态度极好地答应下来:「好,我等你。」
我感到喉咙一阵酸涩,抬眼和他对视,看到他眼里透着晶莹的微亮。
我们从星巴克出来,准备去外面散散步。
夜色渐渐沉寂,商场里依旧热闹,人来人往都有说有笑,我们却都戴着口罩缄口不言。
他的画展还有不少人在参观,是把动漫人物做成各种人形立牌,按剧情场景设置的一个个房间。
氛围感十足,很适合拍照打卡,有了照进现实的沉浸式观感。
我在门外张望了几秒,他略显诧异地挑挑眉:「想进去看?」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有粉丝尖叫起来:「池大你来啦!」
她们完全无视我的存在,眼里放着光,簇拥着围到他身边,可能以为这是作者返场的活动安排。
他在人群中面露无奈地朝状况外的我看了几眼,我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抬手指了指画展,示意我一个人先进去。
他点点头算作默许,就投入到和粉丝的互动中去了。
我钻进画展,心情不知不觉轻松了许多。
我一个个房间参观,很多地方的细节都做得十分用心,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功夫。
我看见阿云和秦燃,看见许多我高中时代熟悉的「伙伴」,拿出手机和他们自拍合照。
这时,唐月刚好发来消息:「聊得怎么样了?」
我坐在晃眼的红色灯光下给她回复:「在看画展,他在外面被粉丝围住了。」
唐月:「……」
「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忍俊不禁:「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看。」
唐月:「原谅你了!毕竟旧情人相见,干柴烈火。」
我:……
唐月从外面进来找到我,兴奋地抓着我一起坐在漫画中画到过的一个美式真皮红沙发上,用各种道具拍起了照。
当然,明着是拍照,实则是打探。
「怎么样?他是不是还喜欢你?」
「算是吧……」我应付道。
「什么叫算是?那你准备怎么办?是不是要复合?救命……我和池大是不是能天天见面了?」连珠炮又上线了。
我手里捏着池宇的充电宝,掌心莫名出了一层薄汗。
「我说我考虑……」我底气不足地冲她开口。
果然,话音未落,批斗声就劈头盖脸砸下来:「考虑?程清你还要考虑?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啊?池大又帅又有才华!你还想要什么样的啊?」
我连连点头,唐姐说得对,唐姐不能反驳。
她又马上换了副温柔嘴脸:「那清清,我们现在拍完照,你就和你家池老师好好说说,然后……然后你们就爱干啥干啥去吧。」
我瞪她一眼:「公司才起步,我今天还一堆事呢。」
唐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摇着我的肩:「不是还有我呢吗!你就放心去吧!」
我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怀疑:「有你我才不放心。」
她眉头一皱,站起身就狞笑着来掐我:「有你这么说合作伙伴……」
话音陡然停住,她忽然变了脸色,干笑着松开我,还莫名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听见她朝我身后轻轻唤了一声:「池老师。」
我回头,看到他正关了门朝这边走来。
结果他冲唐月摆摆手,挑眉笑道:「没事儿,你继续。」
我:?
唐月面露喜色,又像看猎物一样看向我。
我被她盯得一身冷汗,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小声说:「不闹了乖,你池大在这,你注意点形象。」
唐月表情复杂起来,不断冲我使眼色。
我假装看不懂,摸着她的脸说:「你抽搐了?」
池宇在身后轻笑了一声,悠悠走过来站定在沙发背后,自然搭上我的肩。
我瞬间像是被定在了沙发里。
唐月看着我们的瞳孔渐渐放大,嘴角情不自禁扬起来。
我心说,这人估计又在心里「磕到了磕到了」。
池宇看着她弯弯唇角,微微凑近几分,开始蛊惑:「你好好帮我劝劝她,我池某人感激不尽。」
我闭上眼,叹息一声。
果然,唐月已经整个人沦陷在池宇的笑意里。
我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姐妹醒醒!这老男人在蛊惑你帮他哄骗我,不是在跟你告白!」
唐月把目光收回来,怒目圆睁看着我。
17(1.7完结)
那天晚上,我还是和唐月一起回了公司旁的合租房。
靠着我无坚不摧的意志力。
无论老男人怎么「引诱」,无论唐月怎么「煽风点火」,我都不为所动。
总不能一劝就回头吧。
多没面子。
第二天,我闷在被子里犹豫了很久,加上唐月的煽动作用,我下定决心一般,给池宇发去了消息——
「还有什么事要坦白吗?不然以后再被我发现什么,我随时可以丢弃你去找17岁弟弟。」
下一秒,池宇直接发来了和前妻上个月的聊天记录。
截图里,前妻发来了几张他女儿的照片,还问:「老池,你现在感情状况如何?离婚也六七年了,我和女儿还是都希望你能重新找到幸福的,看不准的话可以让我看看。」
池宇回了句:「你现在说话像我妈。」
我没绷住笑了出来。
他们到底都是洒脱的人。
当晚,池宇接我去了四年前住过一晚的他家。
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连给我铺上的床单都还是当初的颜色。
摸了摸,还挺干净。
在他洗澡的时候,我突然在他办公桌凌乱的画纸上,瞟到了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我走过去拿起来定睛一看,脸腾地一下红了大半。
摇晃了一下桌上的鼠标,驱赶了他电脑的锁屏保护,点开他画画的文件夹——
果然……还有更多。
图上的女孩中长黑发,眼角微微上扬,睫毛又细又长。再往下看……胸前有两颗痣,我低头比对了一下位置,浑身热度飙升。
这个禽兽。
我马上了然了他签售那天,为什么单看我眼睛都能认出来。
这老帮菜还真没少花心思琢磨。
正准备拿着罪状冲到卫生间门口去问个清楚,他刚巧洗完澡,推开了门,全身上下只有腰间裹着一块白色浴巾。
我霎时头脑空白,愣在原地。
他倒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意味不明地看了我几秒,俯身凑到我跟前问:「你怎么还跟十七岁一样着急。」
「我是来问你,」我咬着唇瞪他,举起手中的罪证推到他面前,「这都什么东西!」
他眉毛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神色仍然不慌不忙。他又靠近几分,把我抵在墙上,湿漉漉的发丝蹭到我发烫的脸,左手一把抓住我手中的几张纸揉成团,扔到地上。
销毁证据?
我竟然还有点心疼……
画得还是挺好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刚刷完牙的清冽气息就直入口腔。我用力推他,趁还能说话的间隙追问:「问你话呢……唔……老禽兽。」
他还是充耳不闻,吻得忘乎所以。我用力掐了掐他的腰侧,他才蹙了蹙眉,睁眼看我。
我继续一脸认真地拷问:「老天给你一双会画画的手,就是让你画这种东西的吗?」
他垂眸望着我,沉声道:「不然呢?」
我语塞,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流氓还真不能有文化。
他看着我的表情笑了笑,在我耳畔轻佻道:「不过以后不需要了。」
下一秒,我被抱到了四年前睡过的床上。
我的心跳重如擂鼓,胸口溢满的情绪快要炸开,比十八岁的心动还要强烈。
在身心极致失控过后,我看着他的眸光,指腹沿着他的嘴唇描摹了一番,脑海里突然冒出许多感慨——
池宇,我依然很爱你,比四年前更爱你。
但我想要的那些完整其实谁也给不了我,只能靠我自己去一一填补。
你哪怕比我大很多,对我的爱也只能是锦上添花,绝不是雪中送炭。
你指间有画画磨出的薄茧,那我也要有洗不掉的颜料。
独立而后爱人。这一次,青橙是真的熟了。
-完-
(还想看番外的宝子点点赞吧!有建议也欢迎大家告诉我!!感谢喜欢!)
番外快了!努力码字中。
一个29岁特想结婚的女孩,
认识了一个快50岁的离婚大叔,
一开始大叔把她宠到天,
开车带她去吃各种美食,
看电影,散步,送礼物,还把所有财产本都献出来,说——这是我所有财产,以后都是你的!
注意,以后!!!
恨嫁的女孩,被大叔的柔情冲昏头脑——
啊,他对我这么好,比我爹还宠我……
于是,同居开始……
最初,床上运动激情四射……
半年后,大叔腻了,觉得女孩不会做饭,不能赚钱,各种嫌弃……
最后,大叔提出分手,女孩被抛弃了!差点抑郁!
凭什么?
怎么就被个老男人抛弃了呢?
当初那么热烈追求老娘,要分手也应该是老娘先提出来啊?
以上是一个咨询者的案例!
她不明白,大叔已经有孩子,而且根本不想结婚,就想尝试不同女人!
女孩太想结婚,在没了解清楚大叔的真实想法前,就轻易同居,且还没进行婚前体检,真是冒险又浪费青春!!!
大叔可是狡猾狡猾滴……
当然,也有大叔萝莉成功的栗子……
总之,跟大叔恋爱,要多长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