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
谁说台湾最棒的乐团只有苏打绿和五月天?
金曲奖是华语乐坛公信力最高的音乐奖项之一,此次有六支乐队入围最佳乐团奖,除了曾凭借专辑《无与伦比的美丽》、《小宇宙》两次获得该奖项的苏打绿,另外的io乐团、宇宙人、旺福、麋先生、脱拉库在大陆的知名度并不高。最终,还是带来专辑《冬 未了》的苏打绿,以全场绝对优势赢下该奖,连最佳国语专辑奖也一同抱走。
苏打绿这支因“小情歌”攻克内地人心的乐团已无需介绍,出自专辑《秋:故事》的电影《小时代》主题曲“我好想你”让他们的歌词蹦跳在内地KTV的每一块小屏幕上。这就要讲一下他们发起的“韦瓦第计划”。灵感自然是来源于安东尼奥·维瓦尔第那套小提琴协奏曲《四季》,苏打绿用四个季节加四座城市为概念,做出情绪和曲风皆迥异的四张专辑,时间跨六年完成。
这些专辑均由林暐哲音乐社制作,并由环球唱片发行,制作人也是林暐哲。《春·日光》是台东,偏向清新民谣,《夏/狂热》是伦敦,有很正的英伦摇滚,《秋:故事》是北京,温婉忧伤,加入不少女声,而这次远赴柏林做的《冬 未了》,以庄严的古典管弦乐拉开获得最佳编曲奖的歌曲“痛快的哀艳”序幕,也是全碟序幕,无论是歌曲编曲,还是第二张碟直接抛出的四乐章纯乐“冬之颂”,都保持统一的音乐色调,并请到60人的“德国流行交响乐团”(GermanPops Orchestra)参与现场录制。
主唱青峰保持上乘的作词作曲能力,鼓手小威虽然只贡献了两首歌,但献给青峰的《Everyone》,却是全碟最出彩的抒情歌曲之一,非常感性而撩人,青峰那把嗓子就是为抒情歌曲而生的。有古典乐研习背景的阿龚,负责整张唱片的弦乐编曲,完全释放才华。这样一张专辑,能取得提名八项金曲奖这种业界高度赞赏,基本无悬念。
io乐团秉承独立制作的精神,团长暨吉他手Hans(陈思翰)与主唱Angus(陈逸年)、鼓手Cody(潘国笙)这三个从小就认识的伙伴,早在2002年就开始在加拿大温哥华组乐队,2010年回台湾独立发行的首张专辑《就算今天赢了,明天又会如何?》,入围当年金曲奖的最佳新人和最佳乐团奖,从此,他们每发张专辑,都会入围最佳乐团奖。
对比第二张《到头来疯的难道是我?》及首张专辑,第三张专辑《III》在总体曲风上略不同,从原本生鲜、健康、激昂的流行摇滚出发,融入国际上较流行的电音舞曲,不同曲目还加入钢琴和弦乐效果的键盘,或一点点爵士,在细部让感情爆发得更澎湃,富有层次。除此,他们颇受欢迎的“真实”、“瑕疵”、“到头来疯的难道是我”这些表现年轻人在理想、爱情、亲情矛盾中寻求人生新选择新可能的振奋歌曲,也在“Wanna Let Go”等新歌中延续。
常作为台湾地区代表参加利物浦、纽约、北京等各地音乐节的io乐团,音乐思维一直很有国际视角。Hans和Angus各自的发展也在激发乐队成长。电影《痞子英雄之全面开战》主题曲“活着离开”其实是将io那首“失去的昨天”保留Angus的原曲,重新谱词,再翻唱制作。Hans则为Hans Zimmer配乐的《功夫熊猫3》中的主题曲“Try”当制作人,并继续为周杰伦的徒弟派伟俊制作台北世界大学运动会主题曲《Be Strong》。
宇宙人的每个成员都喜欢黑人乐团Earth, Wind & Fire,这就解释了他们的全部音乐影响之源:放克、灵魂乐、节奏布鲁斯、迪斯科、爵士以及摇滚,但主唱小玉的声音非常年轻,脱离了黑人味道,曲风整体是将上述元素综合为较中庸、好听的流行歌曲。他们的名字“宇宙人”就像一个定位,表明他们要歌唱的不仅有爱情,还有年轻人的幻想、友情、梦想……他们是一支很青春很健康很励志的乐团。
比如说,这张《一万小时》的概念,来自两年前处于低潮期的吉他手阿奎的励志故事,制作人提醒他“一万小时定律”,“想要从平凡变成超凡,其实只有一个界线,就是一万小时的练习而已。”这一万小时,就是努力的希望所在。这张专辑的制作人,是之前为了宇宙人的《地球漫步》专辑跟他们合作过的陈建良,他也曾为金曲奖最佳乐团的得奖大户五月天制作过不少音乐,专辑制作方相信音乐公司,本来也是五月天的公司,乐队经纪方是弯的音乐。
旺福这支以狗名命名的18岁老乐团,从相信音乐跳到弯的音乐,这是第四次入围最佳乐团。无论是音乐还是舞台表演,以及《阿爸我要当歌星》波普风的唱片封面,都令他们散发出幽默诙谐、轻松搞怪的气息,这是一种特色。他们的歌曲有浓浓的台味,带有放克风味的主打歌“阿爸我要当歌星”直接是台语歌。
简单清新的歌曲背后是精心的编曲设计。听吉他手小民嗲嗲地高唱“夏天的阳光/让人想要脱光/一只手拿啤酒/一只手拿冰棒/还有一只晒晒太阳……”,我们忍俊不禁,却忽略了这首“我夏流”用的好像是雷鬼曲风,而我们也就这样不知不觉顺着放克、bosa nova、嘻哈、恰恰、山地民谣等迥异又和谐的曲风听完了全碟。至于歌曲内容,少男怀春、生娃养仔、城市怀旧、赶路塞车、夏天吃冰……基本就是日常生活。不得不佩服独立制作的乐团不受限制的俏皮思路。
麋先生是个运势奇异的乐团。它由四个在校研究生加一个已毕业的本科生组成,团员平均年龄至今也才26岁左右,做的音乐也相当平凡,不只是我们耳朵听惯的流行摇滚曲风,而且没什么年轻人气息,比较老派。他们却在2014年打败Tizzy Bac、苏打绿等劲敌(当年《秋:故事》里可是有“我好想你”哦!),莫名爆冷拿到最佳乐团。虽然他们签的喜国娱乐不算大公司,但有老牌制作人周世晖合作这张《没名字的人类》,总体是延续上张得奖专辑的流水线产品。
更一般的乐队是大叔乐队脱拉库,他们上一次入围最佳乐团,还是16年前发首张专辑。认真听过之后,我们推测,他们跟五月天同龄又同期却始终混不出头,可能是因为才华不够。但好歹他们还是独立制作唱片,也撑到了今天,在华纳发行也算有了大公司筹码。仔细听这张《贺尔蒙先生》,有些歌曲,尤其后半张碟,吉他还是蛮亮耳的。
金曲奖结果已出,我们可以进一步思考下台湾或者说华语摇滚及流行乐队的生存和发展。苏打绿那样花巨大人力物力搞出的大制作专辑会不会影响其他乐团效仿?与交响乐团合作能提升摇滚流行乐团的格调和气势,做出精良的好音乐。但毕竟只有少数乐团有物质条件完成。那么,是不是这少数乐团,就会更容易获奖并掌握音乐圈更多的资源和曝光率?
乐团是否还需要坚持独立制作的精神呢?林暐哲以《冬 未了》获得演唱类最佳专辑制作人奖也在意料之中。苏打绿请到林暐哲、宇宙人请到陈建良、麋先生请到周世晖这些金牌制作人来精心雕琢一张专辑,这样唱片质量会有很大提高,比如有些首次进录音棚的摇滚乐团可能不知道,录音时音箱不要开到最大……但这些人制作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太懂得流行音乐的游戏规则甚至唱片得奖规律而为专辑塞入太多策略和技巧?经由他们制作过的音乐,声音必然不会像其他乐团的那样单薄,io乐团的《III》之所以有国际时尚感,是因为团长Hans自己就是新一代有才华的制作人。从唱片制作开始,乐团之间就有了差距。
签约环球、索尼、滚石这些大公司的乐团,专辑制作也好,曲风和主打歌题材的选择也好,会受制约吗?比如说,要主打情歌,金曲奖常胜将军王力宏当年在索尼也过不了这一关。其实“最佳乐团奖”对金曲奖而言也只是从2001年才有、存活仅十几年的相对新事物,以前只有“最佳演唱组奖”或“最佳演唱组合奖”。乐团是西洋外来物,“主打情歌”是90年代歌坛偶像时代的思维。年轻一代想发出除爱情之外的其他声音,比如苏打绿在音乐里写诗歌,io在传达因为爱而自由、选择不同人生的理念,宇宙人在坚持幻想和逐梦,旺福在歌唱平凡的日常生活。
同时,音乐本身就是一种语言。所以,苏打绿要在音乐上探索更多可能性,贡献出“韦瓦第计划”这样曲风多元的四张精致唱片,尤其《冬 未了》达到很多乐人乐团望尘莫及的高度,io要把国际乐潮元素拿过来,使理念能以更通俗的方式传达到年轻人那里,宇宙人要把他们最喜欢的黑人乐团的曲风融入中国的音乐环境,旺福要以玩耍的心态,一首接一首像夏天换T恤一样自然地换曲风,毫不腻味……
听众对音乐的需求也在变化,不只是恋爱失恋要听情歌,还想在迷茫时找到方向,挫折时听到安慰,痛苦时被激励,犯错时求原谅,叛逆时找共鸣,幻想时遇灵感……跟旺福同代的人,听到他们唱的产子歌,也会想,诶,我对宝宝的期望,也被他们唱出来了耶!为着“不切实际”的事业摸爬滚打的年轻人,听到io在“瑕疵”里对父母唱出“我要求的不多/只要一句赞美”,也会被戳中心事。庞大的精神需求,会催生更多乐团去探索和创新。
成名并获取资源的乐人乐团又会反过来扶植新人和同辈,比如五月天创办相信音乐,培养过旺福和宇宙人,萧敬腾也喜欢并签下了io这支不主打情歌的乐队。本身是音乐人的老板们,对音乐的思维或许会更开阔,审美更多元,应该会促进华语乐坛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