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确是一个高端组织,”乔治华盛顿大学研究色情业的社会学教授魏策如是评价。
仅从人员构成看,“皇家俱乐部”的“贵气”便可略见一斑。这个色情服务集团两名“掌柜”均是商界专业人士。其中,现年62岁的以色列裔人布雷诺曾是一名金融顾问,转行负责招募应召女郎和开发客源;年仅23岁的苏诺从新泽西州著名学府毕业后变成集团女管家,负责日常事务。
集团两名主要“预定代理”分别是36岁的霍兰德和23岁的刘易斯,前者毕业于纽约州立宾汉姆顿大学,后者曾就读于美国顶尖公立大学之一的弗吉尼亚州大学。依照俱乐部标准,她们都是“机灵、高效为客户和应召女郎牵线搭桥的女干将”。
根据联邦检察官的起诉书,这场皮肉生意的发财美梦诞生于2004年。苏诺成立了一家名为“QAT咨询集团”的公司,作为“皇家俱乐部”的“外壳”。客户可使用汇票、汇款甚至美国运通信用卡向这家公司付款。揭开这家公司的外衣,里面是再简单不过的交易方式——你给钱,我给人,几个手机和一个网站就起家,还逐渐在贝弗利山富人区、迈阿密甚至伦敦和巴黎建立分支。
与众不同的是,“皇家俱乐部”在广告包装上格外卖力,试图营造一种VIP服务标准形象,就连刚刚出狱的原纽约最臭名昭著的“皮条客”伊策勒也不得不承认,其网站上“琳琅满目”的图片和“花里胡哨”的介绍令他这个“老行家”也瞠目结舌。
根据法庭文件批露,对于旗下50多名应召女郎,“皇家俱乐部”毫不吝惜火辣辣的溢美之词,说她们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可游刃有余的女性”。俱乐部还自创了一套钻石衡量体系,级别越高的应召女郎价码也就越高,每小时价格高达5500美元,而一趟欧洲游陪同则叫价2.5万美元以上。
可想而知,若非富贵之流,难以承受如此高价,而这些人一掷千金,不只图“皇家俱乐部”所谓的钻石级服务,也为了其提供的高度保密性。法庭文件中记述了俱乐部预定代理刘易斯与客户之间一段电话对话。
“你要知道,我听说有时政府部门会采取监听,而这是我唯一顾虑,”客户说。
“你会安然无事,”刘易斯答复说。
为了更容易渗入上流社会,“皇家俱乐部”还有一项副业——“皇家现代艺术俱乐部”,其业务和网络分布与色情服务“如影相随”。伊策勒说,“皇家俱乐部”这种特殊经营方式使其“顶尖”应召女郎追逐到“顶尖”客户,就算前纽约州长斯皮策也落入其手中,就算随着调查深入,客户名单上还有其他重量级人物陆续浮出水面,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败絮其中
斯皮策丑闻败露,美国公众和媒体纷纷讨论,何种应召服务居然可以令人付出每小时5500美元和整个政治生涯的代价,所谓“高级应召女郎”高在哪里?
以丑闻女主角克里斯坦为例,在“皇家俱乐部”包装下,她改名为阿什丽·亚历山大·杜普雷,芳龄24岁,“身份”是一名足迹遍布各地的成功泳衣模特,经常出入于高档餐厅,熟识各类美酒佳酿。
然而,实际上,克里斯坦只是一名连纽约都混不出去的不入流歌手,还要依靠男朋友帮她支付房租,不仅没有去过高档餐厅,连在饭馆找个工作都难如愿,也不懂品酒,倒是吸毒成瘾。在个人网页上,克里斯坦将自己不怎么“高级”的一面和盘托出。她17岁离家,曾经遭到虐待,也曾无家可归,年纪轻轻,但似乎已经经历了“得到一切再失去一切”的过程。
无论“皇家俱乐部”如何利用靓丽的谎言给客户打造奇幻世界,无法掩饰有应召女郎不得不提前“完工”回家照顾孩子、还有人因吸毒而耽误“上班”的事实。真正成功的泳衣模特和受过高等礼仪教育的大家闺秀不会出卖肉体,包括斯皮策在内的客户对此都心知肚明,却宁愿沉迷在“皇家俱乐部”编造的谎言世界中。
精装谎言不仅圈住了男性,还迷糊了不少女性,对于这种既能接触富贵之流、又能日进斗金的工作甚至心生羡慕。然而,“麻雀变凤凰”的故事只能发生在电影中,现实中应召女郎的辛酸和危险又能为多少外人所知?
哥伦比亚大学社会学教授凡卡戴什在调查了400名高级应召女郎后发现,她们并非单纯出于利欲熏心才出卖肉体,因为凭借她们的个人条件完全可能找到其他“致富方法”。实际上,她们或多或少都经受着受虐、离家或养家糊口的强大心理负担。
然而,“高级”二字并没有使她们免于普通应召女郎遭受的危险和痛苦。“她们继续忍受着顾客的身体和心理虐待,”凡卡戴什说。就算“皇家俱乐部”的钻石级女郎也难逃厄运。
除了应对形形色色的客户,这些应召女郎还要与诸如“皇家俱乐部”的中介机构周旋。尽管所得收入要与其五五分成,但她们考虑到不必抛头露面招揽客户,也有利于加强安全防范,就更多倾向于这种方式。
在互联网年代,电脑和网页为人们沟通交流提供了更加便捷和隐秘的新平台,而色情服务“个体户”也随之在美国大量产生,不存在收益分成,也没有雇佣关系束缚。更重要的,由于美国执法机构往往盯准色情服务集团,“个体户”更容易成为漏网之鱼,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扮演着“双面女郎”。
家住纽约的希安对外宣称芳龄26岁,在皇后区长大,然后在南部一所知名学府获得心理学和金融两个学位,目前是长岛一名房地产经纪。夜幕降临后,她便开始另一份工作——应召女郎。
起初,希安只是提供一些特殊服务,并不涉及肉体交易,直至4年后,她的父亲急需近10万美元接受心脏搭桥手术,她只好沦落到真正的应召女郎生活。
作为“个体户”,希安不得不自行在网络上推销自己,并通过电话交谈和背景核实筛选客户,小心翼翼地躲避令其他不少应召女郎遭虐、患病甚至丧命的陷阱。
此外,由于这种双重面孔,她无法将实情告知家人或朋友,生活中出现越来越多的逃避和谎言,开始变得游离于人群之外。更令人担忧的是,长此以往,似乎已经很难摆脱这种双重生活,回归正常轨迹。
法网难容
美国给色情服务业几乎不留合法容身之地,除了在内华达等少数几个州尚有一丝空间。
斯皮策落网、“皇家俱乐部”曝光,再次使打击色情服务业的旧话重提。在这个跨越法律和道德两个领域的问题上,美国大多城市的普遍做法还是“抑制需求”。
由于“约翰”经常被不希望暴露身份的嫖客用作假名,久而久之,便成为嫖客的代名词。在伊利诺伊、得克萨斯、北卡罗来纳等州的城市,“约翰”的照片往往会被登载到警方网站上公之于众,甚至将一封抬头为“亲爱的约翰”的告状信寄给被捕嫖客家中,暴露他的丑行。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现代社会的“约翰”们逃避警方目光的本事见长,开始采用网络、即时通讯和资金电子转账方式“暗渡陈仓”,给取证和抓捕行动带来更大难度。堪萨斯城警察洛克哈特说,打击色情服务业“就像老鼠转轮子一样”,扫之不尽,打之不绝,付出很多努力,却依然回到原点,“有时令人非常沮丧”。
因此,随着色情服务业及其参与者在新时代改头换面,打击方式也不能一成不变,而斯皮策的落网便是一个成功案例。起初,银行率先发现他账户可疑行为,告知政府税收部门,并于去年秋天交由联邦检察官负责,引发随后联邦调查局等执法部门一系列监听、调查、取证和缉捕行动。从3月6日起,在短短一周内,“皇家俱乐部”4名主要负责人全部落网,而以打击犯罪铁腕人物著称的堂堂纽约州长在如山铁证面前乖乖低头。
凑巧的是,正当斯皮策面临法律制裁之时,去年轰动美国的另一起色情服务集团曝光丑闻主角依然在徒劳地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起德勃拉·帕尔弗瑞,可能名气不大,但提及她的绰号“华盛顿夫人”和她给美国政坛投下的一枚重型炸弹,恐怕街知巷闻。
这个现年50岁的加州妇女求学时期获得过刑法学位,随后又在法学院进修,结果没能进入法律界工作,反而成了一个酒吧女招待,并逐渐进入“陪伴”行业。
在华盛顿,帕尔弗瑞成立了一家公司,招募了120多名23岁至55岁之间拥有大学以上文凭的女性,其中很多还是专业人士,从事“陪伴”和卖淫活动。13年后,这家公司资产超过200万美元。
直至2006年10月,两名联邦政府调查人员假扮夫妻想要购买帕尔弗瑞名下一处房产,在没有搜查证的情况下进入她的住宅,发现大量证据,证明她参与洗钱和组织卖淫活动。
据“华盛顿夫人”自述,她的客户名单上有约一万个名字,其中不乏政府高官、国会议员、大学教授和社会名流,而且还保留了重达46磅的电话记录。去年7月9日,帕尔弗瑞将所有电话记录公之于众,她的律师还将其提供给调查人员和媒体记者。
迄今,已有两名“大人物”被“华盛顿夫人”拉下马,其一是原国务院一名负责对外援助的官员,还有路易斯安娜州参议员维特。
在美国关于色情行业是否应普遍合法化的辩论得出结论前,这场旷日持久、变化多端的“猫和老鼠”较量还将继续。(《环球》杂志驻华盛顿记者/王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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