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托努瓦——毛利人的家园
新西兰虽属“英联邦”国家,但毛利人的独立文化一直保持至今。当年英国人在开发并且殖民新西兰时,不同于他们在北美对印第安人斩尽杀绝,也不同于他们在澳大利亚将澳洲土著人当作“原始人类”野蛮对待。1840年,首位“新西兰总督”威廉·霍布斯与毛利人签署了《怀唐伊条约》(又称《威坦泽条约》),确认了毛利人的文化及土地拥有权,所以在新西兰,毛利人与新西兰白人有着同等的公民地位,这就使得新西兰这个国家呈现出文化的包容性与多样性。
我们一大早便驱车赴“罗托努瓦”。罗托努瓦又被译为“罗托努阿”或“罗托路亚”,这个城市处新西兰北岛的中部、奥克兰的东南方,距奥克兰221公里,是毛利人“特拉瓦部落”世世代代的聚居地,荟萃着多姿多彩的毛利文化景观;这儿又有丰盛的地热资源和生物资源,有美丽的森林湖泊,有许多的欧式建筑及园林,因而是新西兰著名的旅游胜地。这个城市的工业也很发达,由于有丰富的林业资源,木材加工业和造纸业是当地的支柱产业。
一路上是丘陵区,但风光极其秀美,高速公路两旁都是山地牧场,牛、羊、马以及大洋洲特有的羊驼,悠闲地在草地上吃草。
途中经过一个叫“Tirau”的小镇,司机特地在此停车休息,休息区内的商铺做成绵羊或牧羊犬的外形,很是别致,据说这个休息区是影星吴奇隆和刘诗诗拍结婚照的取景处,我们的领队还通过微信将吴奇隆夫妇在此处拍的照片发给大家,以便对照。
罗托努瓦在毛利语中是“双湖”的意思。“双湖”是指“罗托努瓦湖”和“塔拉威拉湖”,两个湖分别在南边和北边夹着罗托努瓦市,实际上都是巨大的火山口。车子绕过罗托努瓦湖,我们在车上便可以看到当年的火山口,现在已是湖光潋滟。罗托努瓦坐落在火山多发区,被称为“火山口上的城市”,1886年6月,“塔拉威拉火山”爆发,曾毁掉了毛利人的3个村落;1917年再次爆发,又毁掉了罗托努瓦的火山地貌“熔岩台地”,但城市作为旅游胜地,名声却至今延续。
来到“蒂普亚(Te puia)毛利人文化村”,这里是新西兰最早的毛利人原住民的村落遗址。村子像个山寨﹐篱笆围着﹐并筑有岗楼;村口正中摆放着一块“神石”,据说毛利人抚摸它可得到神灵护佑;围绕着神石的是一排“毛利木雕”的人形柱体,各有不同的脸部表情,面目狰狞但生动有趣;另有一座红色的门形雕塑,上有毛利人的图腾式造型。
进入村中,随处可见一座座窝棚小屋,是早期毛利人的住房,虽说是经过修缮后集中在这里,但仍极其简陋;这些小屋都用蒲草和棕榈树枝搭成,低矮而不能直腰,但作为“贮藏室”的窝棚,则下有木质的高脚支撑。
村子中央有一处展览馆,是游客了解毛利族文化的最佳场所,内部陈列着毛利人独特的雕刻品、剑麻织物及其它生活用品,特别是展品中有一艘毛利人的独木舟,装饰着高高翘起的船头,镂空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体现着毛利人高超的手工技艺。村中有一所“剧场”,三角式屋顶,据说毛利人每年都要在此举办盛大的聚会,并有毛利“战舞”的演出,可惜我们无缘见到。毛利文化村的村内有毛利人的“会议厅”,柱子上雕有记述阿拉瓦部族历史的精美图案。
我们往西北方向步行进入生态公园,公园内的小路边生长着丰富的植物,主要是蕨树,有100多个品种,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新西兰的国树“银蕨”。
公园里还有“奇异鸟屋”。所谓“奇异鸟”,学名为“鹬鸵”,又称为“几维(kiwi)鸟”,是新西兰的国鸟;新西兰人经常称自己为“几维人”,说明他们把这种鸟作为民族的象征。几维鸟的喙很长很尖,身体较小,而它生的蛋却很大;羽毛细如发丝,翅膀已经退化无法飞行,但善于奔跑,时速据说可达10英里;几维鸟很容易受到惊吓,大部分的活动都在夜间进行,以躲避袭击。现在这种鸟早已是濒危动物,受到严格保护。“奇异鸟屋”内部是用玻璃密封的空间,模拟几维鸟夜间生活的环境,有植物与洞穴,据说里边有几只活鸟,但在微弱的灯光下,我们看了半天也没见到小鸟的踪影,只能见到陈列在玻璃橱中的几维鸟的标本。
接着我们去领略“地热”奇观。“蒂华卡雷瓦雷瓦(Te whakarewarewa)地热公园”是罗托努瓦市最为著名的地热保护区,离市区最近,与毛利人文化村毗邻。“火山口上的城市”的地下,火山熔浆的活动仍极其频繁:一到这儿,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琉璜味;热谷中的火山泥浆在沸腾,冒出一个个的气泡。
这儿最大的温泉名叫“普胡图”,间歇性地喷发,每隔不久就有一股沸腾的水柱卷着白雾喷出,可听到“嘶嘶”的响声,水柱达20多米,最高可以喷到30米的高度。温泉附近的大石块,表面很是平整,仿佛是我国北方农村的大热炕,躺在上面十分舒服,听说可以治疗关节炎之类疾病。在地热保护区内,当地人表演用温泉的沸水烹饪食物;炽热的泥浆,可以用于“泥浴”;附近还有一座地热电站,可用于无污染的发电。
接下来我们去参观“红木森林”。这个森林公园距毛利人文化村不到3公里,新西兰人在里面种植了170多种不同的树木,有三分之一的种类存活下来。森林内最主要的树种是红杉树,故名红木森林。参天大树往往高达七八十米,一棵紧挨一棵地将游人重重包围,其中最大的一株红杉树,树龄已达200余岁,粗壮无比的树干,起码要要四五个成年人才能合抱。这儿空气新鲜,全然是个免费的天然氧吧。最为神奇的是,林中有一棵倒伏的大树,树身上又长出了6株“连理”的树干,中国人特别喜爱连理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所以游人们争相在连理树下留影。
下午,去最负盛名的“爱歌顿农庄。这座农庄由两个家庭共同管理,属于私人农场;面积有350英亩,约合135公顷,是新西兰最大的观光农场。农庄主人为游客提供两种“观光套餐”:一是“Farm tour(农场之旅)”,二是“Farm show(农场秀)”。我们进庄后便开始了“农场之旅”,搭乘的交通工具居然是由大型拖拉机牵引的牧场专车,驾驶员是毛利人,和我们一见面,用毛利语向我们问好:“kia ora!”但在接下来的游程中,他就一言不发了;而随车的讲解员是一位来自中国陕西的姑娘,她伶牙俐齿,在整个游览过程中妙语连珠,与沉默的毛利驾驶员形成鲜明的对比。
车子先后将我们载到“绵羊区”和“羊驼区”,绵羊或羊驼便立刻围了上来,我们用农庄提供的饲料喂它们,并可以抚摸它们,这种与家畜“零距离接触”方式很是有趣。接着,我们又观赏了农场饲养的奶牛、红鹿、鸸鹋、驼鸟、火鸡……路过一个猪圈,只见 一头黑白相间的猪享受着“高级生活”:很大的圈池中建有一座猪舍,前面挖了一个供猪打滚的污水塘,塘周围是被它拱得一片狼籍的植物,讲解员姑娘打趣说,这头猪住的是“带游泳池的花园别墅”,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我们没有预定“农场秀” 套餐,所以未见到剪羊毛表演,但是途中顺便看到了牧羊犬的牧羊表演。最后,我们来到了农庄中的“有机果树林”,这里有面积达10英亩的“奇异果园”,所谓“奇异果”就是原产于我国的“猕猴桃”,每年的五六月会收割“奇异果蜂蜜”,我们品尝了淡雅的果茶和浓稠的蜂蜜。出了农庄,有一个商店,商品丰富价格公道,于是买了一件羊毛和袋貂毛混纺的套衫,合人民币约1200多元;又买了几瓶农庄自产的纯天然的奇异果蜂蜜。
离开农庄后,去市区参观“政府花园”。花园的这片土地面积有50英亩,原是一片灌木覆盖的地热区,毛利人称之为“帕帕库马纳”;十九世纪后期,毛利人将它赠予了政府,政府清理灌木,种上正宗的园林植物,将这片土地开发为一处漂亮的温泉景区,是罗托鲁瓦湖畔的“温泉浴”中心,主打医疗和理疗服务;温泉中心的功能直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结束,1995年又进行了大规模翻新改造,成为了今天的公众花园。花园内至今保存的“波里尼西亚温泉”地热泉口热汽弥漫。
花园内有大片草坪、各种奇异的花卉树木,还有一些碑石、雕塑、亭台,非常漂亮。花园里的主建筑是曾经的“毛利王宫”,后来成了罗托努瓦“市政中心”,再后来市政中心搬走了,就成了“罗托努瓦博物馆”。这处建筑是橘红色屋顶的楼群,伊丽莎白时期的风格,在绿树草地花圃水池衬映下有着梦幻的视觉效果。据说此建筑是英国人在毛利人的“国王运动”后,帮助毛利人首领设计并建造的,曾是毛利公主的所住;政府接管花园土地后,此建筑便曾是“温泉浴”中心,楼旁还留有地热泉口,“二战时”这里曾接纳大批从前线归来的伤病战士。我们到来时,博物馆已闭馆,未能入内参观。
花园浓缩了的新西兰鲜花美景的精华,大片的绿色草坪如丝绒般柔软光滑,各种花卉组成不同图案,像一幅幅铺满大地的织锦。所谓的“克拉马斯福尔斯玫瑰园”,以罗托努瓦市的姊妹城市——美国俄勒冈州的克拉马斯福尔斯市命名,各种名贵品种的玫瑰花在花圃中怒放。
花园里有三座“军人纪念碑”,一是“士兵纪念碑”,白色的碑身上刻有宝剑,并有“布尔战争 1898—1902”的文字,是纪念新西兰曾协同英国参与对南非的战争;二是“弗雷德里克纪念碑”,碑的上端立着弗雷德里克的全身雕像,身披斗蓬手提军刀,威风凛凛,此人参加对南非的布尔战争,因作战英勇而声名大噪,结果被对方的子弹穿击中胸膛而亡;三是“一战纪念碑”,棕红色碑身上刻有“1914—1919”字样,上立一个戴王冠的人物不知道是谁,纪念碑旁有火炮及红色的毛利人木雕像,代表着参加“一战”的“毛利军团”——主要是罗托努瓦的毛利战士,在大战中有超过300人阵亡。
花园中的毛利人的元素还很多,比如花园的大门,为毛利人建筑的“弓”形框架结构,由木条搭建,虽高大宏伟,但细看一下与“毛利人文化村”所见的窝棚小屋的屋顶架构一样;门口立着8根木桩,上有毛利人的图腾和符号,表明此处曾是毛利人的家园。又如园内一角立着两尊青铜质的现代主义风格的“毛利土著人”雕塑,是2001 年由一个叫格兰特的罗托鲁瓦艺术家创作的,人物造形及面部表情极其夸张。
在罗托努瓦,我们能时刻感知到毛利文化的存在。但是,毛利人作为新西兰原住的土著民族,也只不过只有六七百年的历史,这个民族的“来路”至今不明。传统说法是1350年毛利人祖先大批地从波利尼西利亚群岛乘木筏渡海,来到今天的新西兰定居繁衍;也有历史学家和人类学家认为其发源可往北追溯到我国台湾岛上的阿美族,因为二者在语言、文化及建筑上有许多共同点。1840年英国首位“新西兰总督”威廉·霍布斯与毛利人签署《怀唐伊条约》,新西兰“合法”成为英国殖民地,但毛利人不久就感受到殖民者的掠夺性:英国人不断侵占毛利人的家园土地,将他们驱逐到更荒凉处……1843年,怀劳山谷的毛利酋长劳帕腊哈率先反抗,点燃了长达30多年的“毛利战争”之火,1845年怀劳山谷起义被镇压,新任“总督”乔治·格雷施行“两手”政策:一方面更大规模地强买或强占毛利人的土地,一方面又为毛利人修医院办学校,并收集毛利文化资料,弄得毛利人不知其是敌是友;1858年,毛利人联合选出“国王”成立了国家,统治了奥克兰以南大片区域;1863年白人政府颁布法律准许“没收”毛利人土地,“毛利战争”激化,毛利人为保卫家园英勇战斗,使英军遭受重大伤亡;1872年战争结束,英国人不得不对毛利人作出让步:毛利人与白人一样有选举权,法律上平等,承认毛利“王国”的合法性…… 新西兰毛利人能有今天的社会地位,完全是他们在历史上勇于反抗,不惜流血牺牲得来的。任人宰割者不配有好的命运!这是我的第一点游览感受。
我的第二点游览感受则是包含“担忧”。新西兰的民族融合程度是很高的,但是我也知道,英国人在1867年便颁发了《原住民学校教育法》,要求毛利子弟入学并放弃毛利语改说英语;随着殖民政策不断强化,到1890年新西兰毛利人只剩4万人;“二战”后新西兰逐渐城市化,原住乡村的毛利人迁入城市,他们入“城”随俗也说英语了,慢慢忘却了母语,到二十世纪70年代,能说毛利语的毛利人不足10%,学龄儿童能说毛利语的不足5%,毛利民族及文化面临日益被“同化”的危机。我在爱歌顿农庄遇到的那位毛利人驾驶员,他的沉默,是否有一种象征寓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