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公主与欧洲最早的民族自治

——读《巴伐利亚的玫瑰》有感

◎政策研究室  刘丽丽

在欧洲，茜茜公主最有名的头衔不是奥地利皇后，也不是匈牙利王后，而是“欧洲最美丽的女人”。她拥有动人美貌和善良性格，是人们心目中天使的化身，至今欧洲各国仍流传许多关于她美好的故事，她已经成为许多人心中向往的童话。然而，茜茜公主的魅力并不止于此，虽然她厌烦皇室的繁文缛节，也不喜欢亲近政治，但却因为她善良、开放和包容的性格以及对和平的热爱，对匈牙利的热爱，最终征服了匈牙利的叛乱分子和贵族，促成了欧洲最早的民族自治，即奥匈帝国内的匈牙利自治，在一段时间内维护了奥匈帝国的稳定。

这段故事还要从茜茜公主成为奥地利皇后的传奇经历开始说起。1851年，统治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经过1848年资产阶级革命风暴的洗礼，年轻的皇帝约瑟夫·弗兰茨需要同过联姻和传宗接代来维护王朝稳定，因此，皇太后苏菲选择了自己的外甥女，即的海伦公主作为儿媳妇，与许多欧洲皇室的婚姻一样，这又是一段亲上加亲的政治婚姻，因此年轻的皇帝多少有些不情愿。在相亲的那一天，当漂亮而又活泼的茜茜作为海伦的妹妹出现在约瑟夫面前的时候，年轻的皇帝被她的美丽迷住了，坚持把手中的玫瑰送给只有15岁的茜茜。这一切惹怒了皇帝的母亲苏菲皇太后，本来她选择了端庄、稳重，且深谙宫廷礼仪的海伦公主，却无奈拗不过皇帝，只能勉强接受，因此婆婆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任性而又敏感的年轻皇后，甚至剥夺了茜茜抚养孩子的权利，这使得茜茜十分苦恼。因此，茜茜公主为了逃避现实的压抑，花大量时间在外旅行。其中，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布达佩斯郊外的别墅，在匈牙利期间，她作为奥地利的皇后，认真学习了非常艰涩的马扎尔语，也结识了很多匈牙利朋友，了解到当地人民的热情与真切，对匈牙利事务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因此匈牙利人民也很爱戴茜茜公主。

当然，促使茜茜公主后来在政治上更加关注匈牙利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匈牙利独立运动的领导者--久洛·安德拉希伯爵。他受过系统的教育，能够讲流利的德语，是一位学识渊博的人。欧洲资产阶级革命爆发的时候，年轻的安德拉希只有25岁，热衷于匈牙利的独立民主运动，在1848年的维也纳革命中，参加了反抗哈布斯堡王朝专制统治，争取民族独立的运动，但起义失败了，安德拉希开始了逃亡之旅，先后到过墨西哥、美国，在逃亡的十几年里，他学习了许多先进思想观念。1854年，恰好奥地利年轻皇帝约瑟夫婚后受到茜茜公主的影响，当然也为了庆祝他们的婚礼，奥地利政府对这些当年的起义者进行了大赦，安德拉希才有机会回到自己的故乡匈牙利。回国后，安德拉希的思想有所转变，他认为暴力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因此希望通过奥地利皇后对匈牙利的感情来影响奥地利皇帝约瑟夫，进而实现在奥地利帝国内恢复对匈牙利的主权，同时匈牙利保持相对独立，可以对自身事务进行自我治理的理念。因此，安德拉希伯爵率领匈牙利代表团，到奥地利霍夫堡来请求皇后接见。茜茜对于这次接见也事先做好了准备，她身穿匈牙利民族服装，白色丝质的长裙，黑色的胸衣，头戴匈牙利式的女帽，用完全匈牙利式的礼节接待了这些来宾，可见茜茜的诚意。茜茜没有让匈牙利人失望，接受了安德拉希伯爵的请求。此后，她作为中间人在中间传递信息，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调节双方可能出现的矛盾，尽管她是奥地利的皇后，但是她始终站在同情匈牙利人的立场上。

匈牙利使团来访三星期后，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与伊丽莎白皇后到布达佩斯进行了一段长时间的旅行，其间，皇后还在匈牙利国会用流利的匈牙利语完成了一次演讲，受到匈牙利人民的极大欢迎。但六个月后奥地利与普鲁士的战争爆发，伊丽莎白皇后为了避难又一次来到了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当时哈布斯堡王朝同时受到普鲁士和意大利的威胁，奥地利帝国开始走下坡路。因此，茜茜不断在中间穿针引线，劝说奥皇弗兰茨·约瑟夫做出退让，奥地利与匈牙利进行了多次私下谈判交涉，最终达成协议：成立奥匈二元制帝国。

1867年6月7日，奥匈皇帝佛兰茨·约瑟夫和伊丽莎白皇后正式在匈牙利布达城堡上的玛珈什教堂里加冕。仪式后他们来到了多瑙河上著名的链子桥头，向匈牙利人民宣誓：有圣母玛利亚保证，我们要向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匈牙利人民。在场的匈牙利贵族和民众们无不激动地高声欢呼。从此以后，奥匈帝国站上了历史的舞台，成为一个拥有两个主权国家的联合国家。从此以后，匈牙利根奥地利各自拥有独立的内阁和首相，只有战争大臣、财政大臣和外交大臣时两国所共有的。对于匈牙利来说，他们可以使用自己的语言作为官方语言，而不再限定使用德语，也可以拥有独立的法庭，他们对外是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而存在的。久洛·安德拉希伯爵被任命为总理大臣，在后来奥匈帝国的外交政策上，他出谋划策，立下了不少功劳。

当然，奥匈二元君主制帝国成立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在1848年的资产阶级革命中，虽然哈布斯堡王朝取得了胜利，但是其封建君主制度却受到了极大的撼动，内部已经开始瓦解。其次，普奥战争失败后，奥地利也亟需有一个支撑，况且匈牙利军队在对抗普鲁士的战争中也付出了代价。但是，这些仍不能削弱茜茜在其中斡旋的魅力，以及她因此而焕发出来的美丽光辉。

在茜茜成为匈牙利王后之后，她以出色的外交亲和力，为匈牙利的发展和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奥匈帝国刚一成立，在茜茜的建议下，国家就对布达佩斯的建设做了长远规划。如圣·伊斯特万大教堂、安德拉希大街、国会大厦、英雄广场、以及多座大型的博物馆和多瑙河上的大桥等，使得今天的布达佩斯是东欧包括奥地利在内最大的城市之一。特别要提到的是，布达佩斯的国家歌剧院，在设计和建设中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当初歌剧院的设计为两千个座位，由于巨额的开支使得建设一度中断，为了不降低规格，把规模缩小到了一千个座位，仍旧超出了预算的四倍，最后是奥匈帝国的皇帝和皇后拿出自己的腰包才使歌剧院最终得以完工，因此维也纳的贵族们对茜茜公主颇有微词。19世纪70年代，英国在工业革命的推动下建起了世界上第一条地铁，在欧洲引起了轰动。实力强大的奥匈帝国也计划兴建一条地铁，但是，是建在维也纳还是建在布达佩斯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据说是经过茜茜的努力才使地铁建在了布达佩斯。今天大多数游客都喜欢选择乘坐这条欧洲内陆最早的地铁来观光市容。1879年，匈牙利南部城市赛格德发大水，城里三分之二的房子都淹垮了，茜茜焦急的身影跑遍了欧洲各大城市，为灾区募捐，后又携同丈夫来到了赛格德，慰问灾区的百姓。约瑟夫对民众说：我想，新建的赛格德会比过去更美好。这句话不知感动了多少匈牙利人，的确，今天的赛格德成为欧洲最漂亮的城市之一，这与茜茜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为了纪念茜茜公主，匈牙利还有很多以茜茜名字命名的街道、桥梁和餐厅，一提到茜茜，匈牙利人们的眼睛里总闪动着一种爱戴和感激的目光。

然而，茜茜不是完美的，她推动的匈牙利自治同样也不是完美的。由于奥匈帝国的成立是妥协的产物，缺乏全盘的制度建构，因此有着天生的缺陷。首先，这种自治只针对匈牙利，不包括其他民族，如捷克人、斯洛伐克人、罗马尼亚人都不包括在自治的范围之内。其次，匈牙利将自治狭隘地理解为匈牙利化，因此在匈牙利内部推行同化主义政策，如教育上大力推行匈牙利语，限制其他少数民族学习自己的语言。事实上，这些逆时代潮流而动的同化政策非但没有取得什么效果，反而刺激了其他民族的反抗运动，为后来的民族独立埋下了伏笔。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奥匈帝国为了应对民族分离主义也做了一些局部的退让和妥协，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解体。虽然世界上第一次民族自治的实践失败了，但茜茜以女人的善意，进行自治探索的精神却值得称道。百余年以来，更多的民族受此鼓舞争取着民族自治，但民族自治要想走得更远，却远不能停留在个人魅力的层面，只有更理论化、制度化的自治，才能开辟更广阔、更与时俱进的自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