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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拐卖的孩子,感受不到关爱后自暴自弃,“警官,我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家里,我想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他,拐卖自己的孩子,与女友二人双双被判入狱,“警官,我想知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过得好,那我就不打扰他了。”

命运的捉弄下,他们在泉州监狱不期而遇,成为了号房舍友。 “我真看不起他,自己的孩子都卖,没人性!”“我怕,孩子也得不到家人关注,重蹈他的覆辙,我本意不是如此的……”

在这家里,我就是一个外人

五岁的吴某懵懵懂懂,听着大人讲方言,看着一座座红砖搭盖的房子,屋顶上翘起一道道弧线,“我依稀记得小时候的场景,我感觉和这里不一样。”

吴某在泉州晋江长大,从小就不受父母重视,为引起父母注意,生性爱玩的吴某越发顽皮,时不时闹些动静,闯了不少祸。“在他们眼里,哥哥姐姐乖巧懂事,而我像个讨债鬼。”打骂次数多了,父母便不再管他,任由他早早进入社会,“原先做过一段时间汽车修理工,后来认识了那些兄弟,就不干了。每天就是玩,没钱了就去偷。”刚开始,吴某跟着兄弟们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两次因盗窃罪被公安民警抓获,可仍不知悔改,直到2010年,吴某因持刀殴打威胁等方式抢劫出租车司机现金、小轿车等财物47万,共作案7起,致轻伤2人轻微伤3人,被判死缓。

来到泉州监狱后,吴某害怕了,“以前被抓,无非就是几个月,久一点几年。但这次,太长了。”死缓考察期间,吴某积极改造,2012年减为无期徒刑。面对漫长的改造生活,吴某感到迷茫无措,“从睁眼到闭眼,每天都是重复的日常。”

一次,监区认罪悔罪教育活动现场,民警引导着罪犯们反思自我,深挖犯罪根源。吴某回想着自己一步步走入深渊的过程,“为什么当初没人拉我一把,劝我早些回头?”父母的冷漠、偏心、嫌弃,一幕幕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爸妈总是站在哥哥那边,家里好吃好玩的都轮不到我,对我非打即骂。”反复揣摩模糊的儿时记忆,吴某迫切想要找出家人偏心的原因,“也许,我可能本就不是这家的孩子?”

吴某感到惴惴不安,引起了管教民警的注意。“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就是个废物。”“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与其在这里埋头苦想,等待别人来拉你一把,不如自己行动起来,去尝试更多的可能。” 民警多次找其谈心谈话,帮助吴某建立信心,并 针对吴某入狱前的工作经历,向其介绍了监狱职业教育中与水电工相关的课程,鼓励吴某迈出探索生活的第一步。

2016年,吴某因为改造表现良好减为有期徒刑,有了踏出监门的希望后,寻亲的念头更加热烈。2019年,吴某终于鼓起勇气,将自己的疑虑告诉管教民警,“我觉得自己是被拐卖的,我想找找我的亲生父母,可以吗?”

了解情况后,监区领导和分监区民警为了帮忙吴某寻亲, 多次联系并奔赴晋江、安溪、贵州、四川等多地公安派出所。 终于在2021年春季,得到四川公安机关传来的好消息,通过DNA比对,他们找到吴某的亲生父母。

原来,在30多年前,养父母家里就一个男孩,受“养儿防老”的观念影响,就从人贩子手里买下了他。平日里,他们对吴某不管不问,“我只能捡哥哥不要的用,多拿一分都会被毒打,更有时明明是两个人一起闯祸,却只有我挨打挨骂,在这个家总感觉不到属于我的爱。”

警官,我的名字叫“张某”

2020年,由于受疫情影响,还未开放亲情会见,吴某只能与亲生父母进行书信和亲情电话联系。“公安已经将你父母的电话、地址交给我们了,你要不要写信过去,还是先打电话?”激动的吴某听到民警的话,一时慌乱,连忙擦去泪水,“我……我这,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可以先写写你在这的生活,他们知道你在监狱,一定也很担心。”

拿着信纸和笔芯,坐在床边的吴某迟迟没有下笔,只有初中文化的吴某头一回后悔自己没有好好读书练字,犹豫再三后,他低声询问同号房罪犯韩某:“你字也好看,可以帮我写吗?内容,我都想好了。”信中,吴某向未曾谋面的家人讲述了自己在监狱内的良好表现和对亲情的渴望,絮絮叨叨地写了几页纸后,仍意犹未尽。

“吴某,有你的信件。”一个月后终于收到回信的吴某,颤抖着手,小心翼翼撕开信件边缘——三哥你好,我是小妹,收到你的来信,我们全家都很高兴,也谢谢你的体谅,没有责怪父母……我们是五个兄弟姐妹,爸妈给你取的名字是张某……你在里面好好改造,我们会等你回家,因为你是我们的亲人……滴滴泪水落在纸上,家人写下的每个字都重重敲击在吴某心上,“警官,我叫张某,这是爸爸妈妈给我取的名字。我叫张某,我有自己的兄弟姐妹。”

往后,陆陆续续的书信往来和电话联系,让吴某沉浸在爱的包裹中,亲情的力量让他变得柔软而又热情。

2023年,监狱开放亲情会见。吴某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好,我们一定来见你!”8月,吴某见到了亲生父母和大哥。40多岁的吴某,此刻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红着眼。一家人坐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关心、道不完的遗憾,吴某始终揽着自己的母亲,直到吴某不能再陪同他们向前走时。

我怕,我的孩子也这样

吴某寻亲的过程,一幕幕一步步都刺痛着同号房罪犯韩某的心。在大家为吴某找到亲生父母而高兴时,韩某却暗自神伤,引起了民警注意。“入监后的韩某不爱讲话,两眼无神,空洞,曾申请写信送至女监。”以此为发力点,民警通过询问韩某和女监罪犯李某的关系,打开了韩某的“话匣子”,也了解了他的内心。

入狱前,韩某在一家KTV当保安经理,认识了周末经常来KTV唱歌的大学生李某,二人迅速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三年后女友意外怀孕了。韩某家境原就不富裕,母亲身体也不好,需要家人照顾,两头跑的韩某已是有些疲于应付,熬至女友生产完后,事态越发不受控制,“孩子还没满月,女友和孩子都需要照顾,我离不开这个家,嫂子天天来吵着要钱,让我也过去照顾身体不好的母亲。当时手头上只有不到一千块,工作也丢了,孩子、老婆、父母,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我。”最终,女友也因受不了嫂子时不时地责骂和没有盼头的日子,提出将孩子送给别人抚养。

“一开始,我是不同意的,毕竟那是自己的孩子,可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决定将孩子送给这家人后,韩某还是不放心,提出要与对方见面,于是二人带着孩子来到对方城市,实地考察,“确认了情况后,他们给了我们三万元补偿费,带走了孩子。”

半年后,韩某和女友被公安机关逮捕,双双因拐卖妇女儿童罪被判入狱。韩某没想到,他们仔细考察的人竟然是专门做拐卖生意的中介,他们在网上卖惨收养别人的孩子,得手后就高价转给其他人。韩某知道后悔恨不已,“我本来是想让他过上好日子的,没想到却亲手将他送给人贩子。”但同时,他也感到迷茫,“是他拐卖孩子,我们也是被骗的,怎么成他的同伙了?”

民警多次进行谈心谈话,针对性开展普法教育,“拐卖妇女、儿童是指以出卖为目的,有拐骗、绑架、收买、贩卖、接送、中转妇女、儿童的行为之一的。像你们这样送养孩子,是要走正规渠道,而不是私下收受补偿费。”

“女友跟着我都没享过福,好好一个大学生现在还要坐牢,我想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如何?愿不愿意原谅我?”针对韩某的特殊情况,管教民警为其申请了“绿色通道”,从2021年11月起,韩某陆续寄了好多封,可女友从没回复过。

2023年8月,看到监区拍摄的亲情帮教现场视频,韩某更加自责,“警官,我想知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他找到管教民警,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纸,“这是当年公安转交给我的,他们把孩子送到了福利院,这是他在福利院的照片和他新的名字。”“你是怎么打算的?”“如今女友一直都没回信,想必是不愿意与我再有瓜葛了。我现在就想着孩子,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那你出狱之后呢,要去领回来吗?”“如果我有能力抚养他的话,我自然是想的,你瞧,他多可爱呀。但如果我过得不好,我也不愿他陪着我吃苦。”看着韩某纠结的样子,民警引导其付诸行动,“想要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你得有个一技之长,不然出去后还是会像之前那样,过着收入不稳定的生活。”民警的话,让韩某陷入沉思,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可以想想老家的情况,再结合自身的能力,作出打算。”

几日后,民警再次与韩某进行谈心谈话时,韩某主动诉说了自己的未来规划,“我想回到老房子,把边上的地收拾一下,种些菜养些驴,既能照顾父母,又能有份收入。”“现在政府对农民都有政策福利。往养殖业、林业、农业发展,都是可行的。”趁着韩某干劲满满,民警向其介绍了监狱的职业教育课程。在民警的帮助下,韩某选读了的养殖业相关教育,课外还自学林业、茶叶等种植知识。孩子可爱的笑脸,给了他无穷动力。

拐卖造成的,是一幕幕真实的人间悲剧,他们中的很多人也许比吴某和韩某的孩子更加不幸。他们可能会沦为赚钱工具,遭受巨大的痛苦和虐待,直到被榨干价值。打拐,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希望我们都能好好保护自己,保护我们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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