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越幸运的人，努力带来的回报率就越高；而没有被出生彩票眷顾的人们，却因为自己努力向上而受到嘲讽，这大概就是「小镇做题家」的无奈。

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邢春冰教授在去年发布了一篇题为《城乡教育回报率差异及区域分布特征》的论文，其中提到，2018 年城市教育回报率为 8.3％，农村教育回报率为 5.8％，在城市家庭投资教育能对提升收入产生更好的效果。（全文链接如下：）

对此，农村做题家最好的策略就是润（指进入城镇），研究指出，以 2018 年的数据为例，考虑移民样本后估计得到的教育回报率上升了 3.1 百分点，进城的魅力就是如此直接，用作者的原话来说，就是「迁移机会对农村居民实现教育回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而，杀出重围来到县一中的做题家们会很快发现，城市也分三六九等。邢春冰教授的研究指出，北京、上海、江苏、广东等沿海发达省份的教育回报率较高，多数情况下都在10％以上，而山西这样的内地省份教育回报率只有北京的 40%。他们走了很远的路，来到了罗马，却发现罗马人正在用更加矫健的步伐将他们甩在身后。

生在罗马，意味着更容易找到回报率更高的努力方向（拿我自己来说，因为生活在大学老师的家庭，所以从小就树立了远离天坑专业的卑微理想）；意味着能更为娴熟地给自己争取资源（我个人的观察是，来自北上广的同学，在大一大二就能更加自如地和学长学姐勾兑实习内推机会，反正人际沟通能力在高中玩模联和各种社团时都练出来了）；而长期接受的素质教育，也在评价维度更加多元的大学校园中开始获得回报（遇到英文授课、双语面试的时候，别看同样都是高考 140 分，从小能接触到英语环境和从小对着录音机学哑巴英语的差距就显出来了）。

小镇做题家们，拼尽全力给自己打造了一条长板，让自己能站上更大的舞台，却沮丧地发现自己的短板暴露在了聚光灯下，手忙脚乱四处堵漏子，左右支拙，面上露出了既羞愧又不甘的神色。此时，旁边还有一位「北上广眼界侠」侃侃而谈，诉说着自己有多么努力，如何惊险地杀出了海淀区这个修罗地狱，掏心掏肺地感慨自己除了努力之外一无所有，为什么还要被人说三道四。

委屈吗？在一些幸运者看来，的确挺挺委屈的，明明我也是努力考上的（或者合理利用规则得来的），为什么小镇做题家的怨气还往自己身上撒？

活该嘛？活该，有的人，眼界大得很，能跟五湖四海千里之外的人共情，却看不到翻山越岭走到自己面前的同路人；什么都能反思，却很少反思自己为何越努力越幸运、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地因为出生时的幸运，坦然走上了一条努力回报率更大的 VIP 通道。

不强求人人都反思、也无法干涉人们自愿选择狭隘，但至少，请不要再逼着小镇做题家们先反思自己、责备他们心胸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