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高人胆大

田海龙

德国思想家歌德说过：人的潜能就像一种强大的动力，有时候它爆发出来的能量，会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四十多年了，一件发生在西藏军营的险事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其中有后怕，有内疚；更多的是有启迪，有激励。这次历险使我从中感受到西藏边防军人无畏无惧的军人气质，感悟到勇从险中求，勇气来自磨练，魄力源于历练的人生哲理，获益匪浅，受益终生。

那时我在西藏军区53师侦察连任排长。说起侦察兵当时很受热捧，也很自豪。从军事技术上说，除了步兵所具有的射击、投弹、刺杀、土工作业等技术外，侦察兵还要进行擒拿格斗、应用射击、攀登越野、识图用图等特殊训练。那天的训练科目是攀登，内容是“三点固定”攀岩，由我担任现场指挥。所谓“三点固定”是指攀登时两只脚两只手四个点其中的三个点寻找固定位置后，剩下的一个点找到可攀爬的点交替向上爬攀。“三点固定”是攀登训练中难度大、安全系数低的科目，作业时有严格的规定，必须佩系保险绳，由安全组逐人检查，以防万一。我们连的攀登场地是在扎西伦布寺旁的悬崖底下，攀登的是20多米高的绝壁。

我们连二排邓排长是从军区机关来任职的，早些时担任首长的警卫员，随武汉军区南副司令员调到西藏军区。邓排长来自大机关，很讲究军人仪表，一身军装总是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训练休息时，有几个战士和邓排长开起了玩笑：“邓排长，你也试试吧。”“邓排长，上去啊。”玩笑归玩笑，谁也没想到邓排长来真的了！只见他起身搓搓手，转身顺着悬崖向上爬去，旁边几个战士拦都没有拦住。“老邓，下来，戴上保险绳再上。”我急忙让上面的安全组放下保险绳。“不用管，我不用戴绳爬上去。”

看着不系保险绳往上攀的邓排长，我当时傻了，全连傻了，所有悬崖上边悬崖下边的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着邓排长，谁也不敢出声。现场一片沉寂，只听见少许沙石掉地的声音。大家都屏住呼吸，邓排长每替换一个动作大家都揪着紧张的心，捏紧手中的汗，力不能及地为他暗暗鼓劲。在全连的目光下邓排长勇敢地向上爬着，爬着，执拗地向上攀着，攀着，以顽强的毅力征服着脚下的悬崖绝壁。胜利终于在拼搏和煎熬中来临了。在邓排长最后一个动作完成的时候，每个人紧握的拳头放开了，悬挂的心放下了，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悬崖上的战士兴奋地和邓排长紧紧抱作一团。

讲评时我请邓排长讲几句。他弹弹身上的尘土，指着悬崖说：“不讲了，刚才都讲过了。最后我只强调一句，艺高人胆大！”

连队唱着军歌，走着齐步向 营房走去。四十多年来在我的印象里那天的歌声格外嘹亮，步伐特别坚定有力。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田海龙： 1968年入伍服役西藏军区。1970年7月至1971年10月在北京大学东语系学习。1989年获陕西省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法律专科毕业证书。1979年转业供职渭南市公安局，资深警官。曾整理出版其父遗稿《平易〈伤寒论〉铨稿》一书，在《西藏日报》《渭南日报》《渭南师范学院学报》发表文章多篇。

作者：田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