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一)
“爹，我要练剑。”
五岁那年我扬起小脸，认真的对爹说道。
“就你还练剑?”爹曲起他的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我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就快哭出来了：“我不管，这条街头的王二狗一天到晚欺负我，我不想被人欺负。”
“练了剑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吗?”爹叹了一口气，并未回答我，转身进屋。
我以为这事儿黄了，没想到一个月之后，爹改了主意，为我修书一封，把我带到了漠北的一户人家，姓孙，号称孙一剑，爹说他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剑客，要我做好吃苦的准备。
一个月的等待足以使我心中发狠，磨砺了决心，我自以为无论是什么苦楚，我都能接受，只要让我学到厉害的剑术。
我家在有名的平安大道上开了一家店，店名叫红袖招，很文雅的名字，却和店铺颇不相称，因为我家的店，是一家兵器店，卖的是这世上取人性命的利器。
在孙家待了一年，我也真呆了一年，什么雄心壮志全都磨没了。
我严重怀疑师父是不是个剑客，因为我没见过他用剑，那把挂在大堂正中间的乌鞘长剑，简直要生锈了，我一边擦拭一边吐槽，但是我还是耐着性子等待，因为我已经认出了这是一把好剑，只有厉害的剑客才配得上的好剑。
“师父，你为什么不用剑。”我傍晚的时候，坐在院门口，对着漫天的黄沙，单调的景致问师父。
“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用剑。”师父说道。
师父是一个瘦小干枯的老人，嘴角留着两撇有点猥琐的胡子，然而这一刻，我觉得他真是帅极了。
这世上最厉害的剑客却不想用剑，这特么不是瞎扯么?我没见过师父的剑术，但我已经对他装逼的本领感到十分佩服。
“师父，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你学剑。”
“快了，再有二十年吧。”师父望了望天空说道。
我泪流满面，险些一头栽倒，二十年后，我儿子都能学剑了。
一年零三个月过去了，我还是一点剑术都没学，整日里干的都是打杂的活儿，每天打扫卫生，挑水做饭，我怀疑师父难道就要这样一直让我荒废下去吗?
终于有一天，师父动了大堂上那把剑，我激动万分，以为自己能够一睹天下惊世剑客的风采。
没想到师父穿着一袭长袍，取下长剑，对我说：“我要出去一趟，大概半个月。”
所以我什么都没能看到，只看到了师父一个月之后，身上的血渍，还有怀抱里的婴儿。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师父是一个喜欢满嘴跑火车的人，说半个月却去了一个月，不过我松了一口气，不再担心了师父真的二十年之后再教我剑术了，毕竟他说话就是放屁。
“师父，你是不是出去杀了你姘头的老公抢回了她的女儿?”看到女婴的时候，我脑海里瞬间脑补出了一出狗血的故事，师父从前未成名的时候有个情人，后来嫁给了其他人，师父成名之后气不过，就下山去杀了情人的丈夫，抢了她的女儿，准备养成以后做自己的老婆。
“放你娘的狗屁。”师父第一次对我发火，“这是你妹妹。”
“师妹吗?”
师父默默的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从他回来那天起，他终于开始教我剑术，为我削了一把木剑，从基础剑术教起。
我终于知道练剑很苦，是种什么滋味，每天五更起，三更睡，披星戴月，不分寒暑。我终于知道我之前的日子是种怎么样幸福的日子。
每天练到胳膊酸疼，两腿发酸，我哭爹喊娘，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我大喊：“师父，我不要练剑了。”
师父一旦决心教我练剑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严酷严厉，每当他听见我想要放弃的时候，都会狠狠的教训我，在沉默中和我对练，拨开我手中的木剑，然后一寸一寸的用剑身打的我遍体鳞伤。
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就不要后悔，师父抛下只剩下短短一截的木剑，对我说道。
我倒在地上，泪水模糊，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想着来练剑来着，凭借我家的红袖招，这世上敢欺负我的人就不多，王二狗每次欺负完我，也会回去被痛打一顿，我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知道抗议，反抗，都是没有用的，我只能收心，安心练剑，我决定有一天我学有所成，一定要痛打师父五十大板，让他给我唱征服!
这样的练剑生活，我一过就是三年，三年里，我什么都没干，一直在练点、刺、劈、扫、带、抽、截、抹、撩、击、挂、托、拦等这些基础剑法，直到三年后，我已经练的炉火纯青。
师父还没有教我后面的剑法，我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我的小心思了，害怕我学会了打败他。
他这三年里，一门心思都扑在带回来的女婴身上，整日忙碌着照顾女婴，为她换尿裤，哄她入睡，去附近的镇子找来妇人为她喝奶。
现在打死我，我也不相信，这个闺女不是他亲生的。
三年之后，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已经会走路了，也会喊一两句话，我教她喊我哥哥。
师父却拒绝让她喊爹，反而教她喊师父。
“你要好好照顾你师妹?”师父望着远方，对我幽幽的说道。
我心想，这是自然的。
这三年里，我爹也陆陆续续给我来过几次信，让我安心练剑，学好剑回去帮他，我离家的时候，曾发誓我一日不练成惊世剑术，一日不回去。
但我的誓言，在我看来算个屁，练剑的第五年，我大言不惭的跟师父说：“我已经练成了惊人剑术，想回家一趟。”
因为我，真的想家了。
师父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有朝一日你打败我，才算练的可以，我才准你回家，你难道不记得自己的誓言了?
我虽然不在乎誓言，但是我受不了别人的刺激，一发狠，我道：“罢了，我就不回家好了，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我坚信这一天不会远的，因为我在做加法，我的年龄和剑术都在增长，而师父却在一天天衰老，他已经四十多了，再往后就是衰退期了。
师妹在五岁以后，就开始跟着我和师父练剑，出乎意料的是，师妹的天赋很高，练剑的速度进展惊人。
我十八岁那年，师妹十二岁，她的剑术已经不在我之下，只是仗着身高体壮，我才胜她一筹。
师妹长的很水灵，即使是在大漠里风吹日晒，还是有着白皙的皮肤，乌黑靓丽的长发，一双秋水般的眼眸，自小她就非常沉静，有着江南水乡女子般的温柔。
虽然才十二岁，已经是个美人胚子，我有时候会看着她流口水，不知道她最后她究竟会便宜哪个小王八蛋。
师妹从小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看我练剑，等我出汗的时候，她还会用毛巾帮我擦汗，她自己练的不多，结果这样还练得比我好，我感到自惭形愧，师父有时候却会看着师妹叹息。
我知道师妹的身份来历可能很特殊，因为师父抱着她回来那天身上是染了血的。
我不是一块练剑的料，支撑我不断练剑的动力，就是回家，为了打败师父，不然我早放弃了。
结果，二十岁的时候，我还不是师父的对手，十四岁的小师妹却已经打败了师父。
小师妹抿嘴笑笑：“哥哥，我就先出去游历一番了。”
然后小师妹就离开了漠北，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会感到厌的，小师妹就在漠北呆久了有点厌，想出去散散心，打败了师父她的行动就自由了。
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离开，她唾手可得，却是我遥不可及啊，我只能继续熬，熬到师父老的拿不动剑。
小师妹临行前，师父把她叫进了房间，两个人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我知道可能是关于小师妹的真正身世的，小师妹出来之后，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
但是她什么也没跟我说，骑了一匹枣红马一骑绝尘，离开了漠北。
2.
“师父。”小师妹走后，孙家大宅变得冷清起来，习惯了小师妹的欢容笑貌，我的心情低落了起来。
师父从书房里出来，送了我一个字，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师父的字，我知道师父有个书房，有一面宽大的书架，摆满了书，他闲来无事就喜欢泡在书房里。
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写的字，因为他禁止我进入书房，他的书房只有小师妹一个人能进，我曾经准备偷偷进去看看师父藏了什么，结果被师父发现，痛打了一顿，之后就没进去过了。
我意外的发现，师父的字铁画银钩，写的格外的好，在我的印象中，唯有我爹的字能比得上他。
“我送你字，是希望你好好练剑。”师父开口道。
我沉默着接下了字，收好，小师妹不过十四就练就了一身惊人的艺业，我感觉自己真的该加油了。
从此我每天早上更早的起床练剑，师父已经把他的绝技长青剑法传授给了我，小师妹和我练得不一样，师父说，小师妹是女子，练不得长青剑法，所以只能传她其他剑法。
小师妹一走就是三个月，期间送来了两份书信，大概就是让师父师兄不必牵挂，她很好。
我看了这两封信，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天一言不发，我发现我想小师妹了，我想离开，我想去找她。
剑法，剑法，我开始更加用心的揣摩剑法，自小师妹来信六个月之后的一天，我一剑削落了空中的飞蚊，我知道，我的剑法成了。
我第九十八次向师父发起了挑战，和前面九十七次不同，这次我充满了自信。
师父毕竟是老了，我的剑很快，很凶，他只在我的剑下撑住了三招，就被我打败了。
不过我没有把年少时的怨言放在心上，去报复师父，反而笑眯眯道：“师父，等着徒儿下山给你拐个漂亮的徒媳回来，给你养老送终。”
师父注视我良久，最后叹了口气：“时也，命也，算了你走吧。”
我怔住了，不明白师父这一声叹息的意思。
我收拾好行囊，把这些年和家里通的信都收好，然后就准备离开这个我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也许很长时间我都不会回来了。
毕竟我是红袖招的大公子，一别多年，回去之后可能要继承家业，以后再回来的日子肯定不多了。
想到这里，我隐隐有些伤感，小师妹这时候还在外游历没有回来，上次的来信说她正在江南，正好红袖招也在江南，我正好招待一下小师妹。
想起江南的杏花糕，糯米鸡，竹叶青，我就忍不住流口水，在漠北这荒蛮的地方，什么都没有，食物粗糙之极。
正值三月，我怀着对杏花的向往，满怀兴奋的离开了漠北。
“平安大道不平安。”我回家路过中原的时候，在一家酒楼上喝酒，然后听到了这句流传甚广的话。
我本来只不过想打听一下平安大道的情况，以及红袖招的情况，据我所知早在十几年前，红袖招就已经是名满天下的武器行，在父亲的来信里，更是提到生意蒸蒸日上。
结果，我问周围的人，却引来路人纷纷侧目，得到了这么一句话。
我喝尽了杯中的酒，大笑三声，平安大道卖的是名闻天下的兵器，岂能平安。
我摆下酒杯，然后大步走出酒店。
中原武风盛行，背剑行走的侠客亦有很多，更有大大小小的比剑盛会。
我师从天下第一高手，孙一剑，这辈子只服气小师妹一个人，自然有傲气。
更是年少轻狂，爱好名声，所以我参加了不少的比武，我凭借剑术，赢下了不少比赛，交了不少朋友，拖慢了我赶往江南的路程。
一次醉酒后，我傲然道：“我师父乃是天下第一剑客，我以后也会是天下第一剑客。”
周围人面面相觑，隔壁有人嗤笑道：“天下第一剑客?你师父难道是个死人?”
我大怒，拔剑就向他斩去，他三剑两剑就拨开了我的长剑，我引以为傲的长青剑法更是这一刻显得格外笨拙。
他轻轻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但是似乎没有恶意，轻笑道：“小子，不要轻易的说出天下第一这四个字，天下第一已经死在了地下。”
随后，他回剑入鞘，离开了酒楼。
我呆在当场，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师父教我的长青剑法，我苦练了十几年，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被人破掉。
我颓然无比，不再参加比武，一心想要赶往江南。
到了江南，我随意的找了一家酒楼，上了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叫了几个小菜，嘴里一边品着杏花酿，一边欣赏窗外满天飞舞的杏花，江南的春光浓郁的似乎要滴出油来。
就快到家了，我的心里却有怯怯的感觉，不知道十几年过去爹娘怎么样了。
旋即又振奋起来，凭借我的剑术，应该可以帮上家里的忙了。
刚才上楼的时候，门口的掌柜有些眼熟，此刻我想起来了，肥头大耳的掌柜正是小时候喜欢欺负我的王二狗，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开起了酒楼，我轻轻笑了笑，他认不出我了吧。
隔壁桌几个食客正在谈论江湖上的事情，我初出茅庐，对于一些奇闻异谈，倒也听的津津有味。
忽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独孤剑南英雄一世没想到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也真叫人佩服，在大军围攻之下，居然斩杀了数十名皇禁军，不负天下第一的名头。”
“武功高又如何?家业大又如何，君威一降具成飞灰。”
我的心忽然间乱了，独孤剑南?这不是父亲的名字吗?什么天下第一，什么具成飞灰?
我正要起身问个明白，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一袭红色的罗裙，头戴碧色的发簪，面容沉静，是小师妹，她变得成熟了。
她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让我朝外走。
我还想问个明白，但是看到小师妹眼中哀求的目光时，我还是跟她离开了酒楼，酒楼一楼王二狗还站在那里笑得很开心。
“哥哥，你跟我走吧。”
“走，走去哪儿?”
“回漠北。”小师妹是在说笑吗?
我还没回家呢，我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要回家。”
小师妹忽然间流下了两行眼泪，我怔住了，帮她擦干净，她哀求道：“你跟我走吧。”
“不，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我一运轻功，掠起身法，朝平安大道驰去。
平安大道变了，我停在路口，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曾经繁荣昌盛，绿柳成荫，行人如织的平安大道，变成了一片废墟，一片残骸。
弥漫着一股凶邪的气息，平安大道不平安，此刻我想起了，中原时常听到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心中不详的念头越来越重。
“哥哥，你跟我走吧，我都说给你听。”小师妹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我身旁。
“她知道些什么?”我心头疑惑。
跟着她漫步到一处河堤，四周杨柳如烟，我等待着她的解释。
“其实，红袖招十五年前就没了。”她低着头，用那双红色的绣鞋的鞋尖轻轻的点地。
“十五年前，红袖招名满天下，武器天下闻名，巧夺天工，红袖招主人独孤剑南更是声震全国，被公认为天下第一高手。”
我糊涂了，仿佛记忆错乱了起来，我记得印象中父亲是不会武功的，而且天下第一不是师父吗?
小师妹接着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其实就是红袖招的处境，皇庭不可能容忍国内有人挑战他们的权威，出现如红袖招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组织的。”
“所以，哥哥小时候，独孤剑南就已经修生养息，不动刀戈，希望降低皇庭的警惕，而且他也保证了不让你学武，红袖招到他那代就直接停止。”
“但是皇庭不相信，哥哥五岁那年，父亲得到消息皇庭准备对红袖招动手，于是将你送给了师父，骗你说他是天下第一高手。”
“其实师父不过是个二流高手。”
“在你走后一年，皇庭就招大军围攻了红袖招，红袖招被覆灭，独孤剑南一家惨死。”
我的眼睛瞬间睁大：“不不，不可能的，爹每年都会给我写信，我还留着。”
说着我慌忙从自己的行囊中掏出放信的小匣子，一阵风吹来，将这些信吹的飞起，我伸手捞起一张，上面有一个字剑，我忽然觉得很熟悉。
我赶忙拿出了师父写给我的那个字，字迹一模一样。
我面色变得惨然：“所以这些信都是师父写给我的吗?”
小师妹点了点头。
“不，我要报仇。”我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杀败皇庭。
小师妹凄然道：“哥哥，你是斗不过的，皇庭是天下的主人，你怎么能和天下人为敌。”
我的脑海中，电光石火间闪过一个念头，红袖招是十五年前覆灭的，师妹也是十五年前被抱回来的。
难道?
“师妹你是我妹妹吗?”
“哥哥，我一直都是你妹妹。”我的心脏好像被人锤了一下，霎时间，我的脸色白了下来。
我后退两步，感到万念俱灰，原来小师妹真的是我妹妹，是我离开家以后爹娘生的，被师父救了，师父为了向我隐瞒真相，没有告诉我一切。
“小师妹，灭门惨事就在眼前，你不恨吗?”我问道站在面前阻我的小师妹“我只知道我一出生就和你还有师父为伴。”
“我不希望你出事。”
是了，小师妹根本就对红袖招的一切没有印象，所以她没有什么恨意。
小师妹低头看着脚尖道：“哥，我练的是独孤剑南的绝技太阿剑经，你练的是长青剑法，你打不过我的，你跟我回去吧。”
是了，是了，我道小师妹的剑道天赋怎么会如此出众，原来师父教她的才是真正天下第一的武功。
我想起来师父从来不让我进书房，而他教授妹妹一般都躲在书房里教。
他早就料到这一天了吧，我忽然对一切都充满了恨意。
我拔剑向亲生妹妹刺去，她手中赤红剑鞘轻轻一翻，我感觉头被砸中，顿时晕了过去。
倒下去之前，我听到妹妹喃喃道：“哥哥，你跟我回去吧，你要学什么天下第一的武功我都教你。”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漠北，我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过了三日。
妹妹在我面前拔出一把短匕，猛然朝自己胸口刺下：“哥哥，如果你决意要死的话，我就陪你一起死。”
我看着她脸色苍白，我脸上的表情木木的，不过我还是伸出手拦住了她。
我不想她出事，看着她的眼神，我知道我死了，她真的会跟着我一起死。
于是我开始吃饭，喝水，穿衣，沐浴，妹妹悄悄的走到我身边问道：“哥哥，你想学《太阿剑经》吗?我可以教你。”
我惨然一笑：“天下第一又能如何，练剑又能如何。”
我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那一刻，我自废了自己一身的武功。
“哥，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坐在院子前头看夕阳落下去，嫣红如血。
妹妹来到我身后，悄然说道。
“亲人吗?”我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了手掌里，自从那一日我自废了武功，便只口不提报仇的事情了，我变得沉默寡言，每日安静的教人心惊。
十五年人生原来是一个骗局，我一直念念不忘的家，原来早已被人灭掉。 甚至，我……唯一喜欢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唯一的亲人。
大漠晚上风大，自废了武功之后，我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我轻咳了两声，妹妹给我披上了一层外袍。
我起身跟着妹妹一起朝家走去，师父似乎对我有所愧疚，对我这几日的行为并未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