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里·斯特克。（乔纳森·格里菲斯）

瑞士登山家乌里·斯特克（Ueli Steck）也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攀登者。作为对身体素质和冒险精神都要求苛刻的登山者，斯特克完美结合了奥运冠军的体格和常人难以媲美的勇气。不过近日噩耗传来，40岁的斯托克在尼泊尔境内与珠穆朗玛峰相邻的努子峰独自进行测试性练习时，不慎从大约3000英尺（约900米）的高度坠落，当场死亡。

对于外行来说，常规登山运动的器材和术语很复杂，然而斯特克擅长的单人攀登却不同。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运动，既无捷径可言，也不依赖高科技器械的支撑，任何一个小错误都可能产生致命的影响。而攀登的难度越高，对参与者的训练强度和方法掌握的要求也越高。

对于风险，单人攀登者往往秉持两种态度。一部分人认为攀登的风险会随着常年艰苦的训练而逐渐降低。另一部分人则相信，他们参与的单人攀登越多，随之而来的风险和出事故的概率也就越高，一长串因为单人攀登而遇难的伟大登山家的名字印证了第二种观点。正如斯特克2016年在一段视频中所言，“风险永远存在，你必须时刻做好准备。”

卫星电话、直升机的出现以及越来越少的未开发地区让“登山家”不再是未知和意外的代名词，他们不得不为自身的存在感而斗争。随着新路线和未登顶山峰的减少，他们中的不少人转型为经典线路的速度攀登者。经常挑战高难度线路的斯特克除了紧身登山服和头带，几乎不使用其他的装备，让他看上去和长跑运动员或者北欧的滑雪选手没什么区别。但是这种让登山更接近于传统耐力运动的方式，反而因为缺乏最低限度的安全保障，增加了登山的风险。

乌里·斯特克可谓速度攀登的历史第一人。他仅用2小时22分钟就登顶了高难度的艾格峰北壁，用专业运动员完成一次马拉松的时间疾速征服了号称“死亡绝壁”的6000英尺（约1800米）的高山。2015年，他完成了对阿尔卑斯山脉全部82座4000米以上高峰的挑战。算上斯特克在不同山峰间用自行车和滑翔伞穿越的时间，他也只用了62天的时间。此外，他只花费了28个小时，就在没有氧气瓶的情况下独自征服海拔8091米的安纳布尔纳峰。

鉴于斯特克的突出成就，他两次拿到登山界的最重量级奖项——金冰镐奖。

斯特克传奇般的超强耐力建立在长年累月科学的体能训练基础之上，也为他带来“瑞士机器”的绰号。然而更重要的是，斯特克达到了一个登山选手在和传统耐力运动员类似的训练时间和资源的条件下，所能达到的极限高度。此外，他还改变了公众对登山家胡子拉碴、浑身酒气的刻板印象。依靠斯巴达式的节制饮食和周密的计划，他简直成为了一台动力十足、金光闪闪的运动引擎。对斯特克来说，精细的准备工作帮他战胜了危险，或者起码看上去是这样的。

斯特克在视频网站YouTube和Vimeo上展示的各种绝技改善了登山运动的公众形象。观看登山运动如今也能感受到像看足球或者网球一样的速度与激情。当美国食品保健品公司Clif Bar以登山运动的高风险易引发不适为由撤销了对若干登山选手赞助的时候，斯特克包括奥迪公司在内的欧洲赞助商们却继续在他身上一掷千金。

像其他传统登山运动员一样，斯特克也有引发争议的时候。

2012年，他在没有供氧设施的情况下成功登顶珠峰。2013年，他带着一个更有野心的计划回到了这里，希望可以一次性完成对珠穆朗玛峰及其临近的洛子峰（世界第四高峰——译者注）的攀登。在上山的过程中，斯特克、意大利登山运动员西蒙尼·莫罗（Simone Moro）以及摄影师乔恩·格里菲斯（Jon Griffith）途经一队正在珠峰下固定绳索的尼泊尔夏尔巴人，这种行为违背了夏尔巴人与西方向导关于任何人在绳索固定工作完成之前都不得攀登珠峰的共识。斯特克和他的团队都不需要通过绳索来保障安全；他们只希望可以快速通过。然而在随后发生的对峙中，莫罗还对这群夏尔巴人出言不逊。

当三人回到营地时，愤怒的夏尔巴人不仅将他们包围辱骂，还向他们的帐篷投掷石块。出于人身安全的考虑，斯特克，莫罗和格里菲斯最终步行下山，放弃了这次行动。人们很难不把这当成斯特克出色表现所招致的敌意：这正体现了新旧两种登山方式和理念的冲突。

斯特克职业生涯的第二个标志性事件也发生在喜马拉雅山脉。2007年，他尝试挑战了安纳普尔纳峰。这里的死亡南坡结合了绝对的技术难度和超高的高度，是优秀登山家们的终极梦想。南坡曾经吞噬了数名像斯特克一样的登山先锋的生命，被称为危险的游戏，登山速度与技巧的终极考验。

1982年，英国杰出的登山家艾利克斯·麦金太尔（Alex Maclntyre）在这里被落石击中殒命。1992年，法国登山家皮埃尔·贝根（Pierre Béghin）在这里坠亡，他的搭档约翰-克里斯托夫·拉法耶（Jean-Christophe Lafaille）在巨大的悲痛中历时数日才成功撤回营地。在回程中，拉法耶本人也被落石砸断了胳膊。2007年，斯特克也在这里被石头砸伤并失去了意识。

“仅仅因为运气。” 斯特克在登山者（Alpinist）杂志上说，“我才幸免于难。”2013年十月，斯特克独自回到了这里，沿着拉法耶和贝根的路线重新开始，耗时28小时，最终完成了登顶和下撤。

但是他的这次登顶却引发了质疑。每次登山，斯特克的摄像机和高度表从不离身。然而他此次的攀登却没有得到这两样设备的证明。斯特克自己声称一次小的雪崩卷走了他的摄像机，而他的高度表也在中途损坏。最终，斯托克靠连续的成功登顶洗净了所有的质疑和批评。

以最快的速度重复登山线路或者连续登顶数座山峰都是比较冒险的行为。但如果侥幸成功，便可洗去所有负面的评价。你的成功率要么是百分之百，要么就是零。而得享天年的单人登山选手通常后来都放弃了单独登山。

斯特克在尝试马拉松式的连续攀登珠峰和洛子峰时身亡，那里正是他在2013年没能完成的征途。然而最后的最后，速度和训练都不足以帮他完成愿望。斯特克将作为把登山运动引入新纪元的开创者被永远铭记。但他的死也告诫后人，即使最先锋的登山者，也注定受制于登山运动永恒的伙伴——死亡。▲

（明远/译）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