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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有杨柳,夏天有梧桐,秋天有银杏,冬天有松柏,这是老天爷对中国人的馈赠。中国人也没有辜负老天爷,把这些高大乔木分门别类,各司四时。

《辞海》上面说:梧桐,一名“青桐”,梧桐科。落叶乔木。幼树皮青色,平滑。叶掌状3-7裂。夏季开花,雌性同株,花小,淡黄绿色,圆锥花序。果实分为5个分果,成熟前裂开呈小艇状,种子生其边缘。种子球形。产于中国和日本。木材供制乐器和家具用。树皮纤维可造纸。种子炒熟供食用;亦可榨油,供制皂和润滑油。又为绿化树。

梧桐“浑身都是宝”。其实,梧桐的功用远远不止这些实用的方面,它还是中国诗人最喜欢的树种之一。

唐 戴叔伦

亭亭南轩外,贞干修且直。

广叶结青阴,繁花连素色。

天资韶雅性,不愧知音识。

题僧房双桐

青桐双拂日,傍带凌霄花。

绿叶传僧磬,清阴润井华。

谁能事音律,焦尾蔡邕家。

写梧桐的诗很多,大诗兄最欣赏的是上面这两首。因为很写实,很走心,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再漂亮的言辞,如果没有实物的支撑,也是空洞的。大诗兄行走各大公园绿地,也算是见多识广,看到梧桐树,第一感觉,就是:如上。

“亭亭南轩外,贞干修且直。广叶结青阴,繁花连素色。”这是一段出色的说明文。亭亭玉立的梧桐树,修长参天的梧桐树。稠密的树叶子,营造出一片青青的树荫。梧桐的叶子,“掌状3-7裂”,像一只大鹅掌,叶脉是脚趾,叶面是蹼。梧桐的花虽然繁盛,但是很素淡,很低调,在浓密的叶片之间若隐若现。

“青桐双拂日,傍带凌霄花。绿叶传僧磬,清阴润井华。”佛寺里的青桐,也感染了青灯古佛的仙气,端的是乾坤一片清凉。绿叶掩盖下的僧磬,也就是云板,这是僧人们的“上课铃”,此时无声胜有声;大树掩映下的古井,井沿被绳子勾勒出一道道圆润的印痕。

戴淑伦说“天资韶雅性,不愧知音识”;李颀说“谁能事音律,焦尾蔡邕家”。他们这么讲,是有缘故的。因为梧桐的“木材供制乐器和家具用”,是制造古琴、琵琶等乐器的优良材质。

秋雨梧桐叶落时

大诗兄前面说过,唐诗宋词里不缺梧桐。提到梧桐,一般人会想到“梧桐雨”“梧桐秋”。最有名的是白居易《长恨歌》里的这一句: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这是唐明皇回到长安深宫,日日夜夜思念杨贵妃的场景描写。秋雨打在梧桐宽大的叶片上,声音特别大;梧桐是落叶乔木,曾经青翠的叶片开始泛黄、枯萎,陆续被雨水打落到地面上,更是一副凄惨冷清景象。

我们还可以看到很多类似的描写: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唐王昌龄《长信怨》

寒月沉沉洞房静,真珠帘外梧桐影。——唐白居易《寒闺怨》

梧桐叶落雁初归,迢递无因寄远衣。——唐杜牧《闺情代作》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唐温庭筠《更漏子•玉炉香》

梧桐叶上三更雨。惊破梦魂无觅处。夜凉枕簟已知秋,更听寒蛩促机杼。——宋苏轼《木兰花令》

为什么是秋天,为什么是秋雨?还是因为梧桐独有的清凉。这份清凉,在夏天给我们的是享受;在秋天,给我们的印象就是凄冷。

梧桐树,金凤凰

现如今,我们在很多县市区、街道乡镇、村集体的招商引资文案里,可以看到这样一句话: 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 。虽然是套路,但你不要笑。这不是没文化的表现,这恰恰是有文化的表现哩。

暗含香气的梧桐树,自古以来就是与中国神鸟凤凰结缘的。凤凰,不会待在臭椿树、老杨树上,它只选择梧桐;梧桐,不接待其他的凡鸟,它只能接受凤凰栖息在自己身上。

据大诗兄考据,最迟到《诗经》出现的年代,也就是周朝时期,梧桐和凤凰就“在一起”了。《诗经•大雅》中有一首《卷阿》,其中写道: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

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菶菶(běng)萋萋(qī),

雍雍(yōng)喈喈(jiē)。

凤凰,在高冈上鸣叫;梧桐,面对朝阳生长;菶菶,萋萋,都是茂盛的意思;雍雍,喈喈,都是凤凰鸣叫的声音。

到了唐朝,杜甫杜老板,漂泊到三峡岸边的夔州,大笔一挥,就是《秋兴八首》,其中最后一首写道:

秋兴八首(其八)

昆吾御宿自逶迤,紫阁峰阴入渼陂。

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

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

彩笔昔曾干气象,白头吟望苦低垂。

这首诗,是杜甫怀念当年长安兴盛时期的景象。“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看着有点费劲,专家告诉我们:这叫倒装句。意思是说:我们当年在长安,香稻米根本吃不完,人吃剩下来不算,连鹦鹉都吃剩下来好多;长安一带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多得数不胜数,凤凰鸟儿,是要在这上面栖息养老的。

梧桐的果实很漂亮,应该也是鸟儿的美味,我想,这也是吸引凤凰的一个重要因素吧。

“彩笔昔曾干气象,白头吟望苦低垂。”想想现如今,苦啊!

关于梧桐与凤凰,大诗兄再推荐两首唐诗:

花落梧桐凤别凰,想登秦岭更凄凉。

安仁纵有诗将赋,一半音词杂悼亡。

司马相如琴歌

凤兮凤兮非无凰,山重水阔不可量。

梧桐结阴在朝阳,濯羽弱水鸣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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