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克里特岛:在米诺牛的迷宫中
宙斯,众神之神及人类的最高统治者,出生在克里特岛的一个岩洞中。宙斯的儿子米诺斯王在克里特岛上建造了克诺索斯宫,那便是米诺牛迷宫的传说。
文:Jean-Louis Tremblais
翻译:沈岚
摄影:Noël Quidu / Figaro Photo
克里特岛一直是入侵的避难所
“宙斯,众神与人类之父,统治着奥林匹斯山却出生于迪克特山。” 在Psykhro的停车场上,川流不息的大客车上载满了乘客,在向导的指挥下来来往往。一块路标指明了方向:“距迪克特岩洞还有20分钟”。客车开上一条可以欣赏Lassithi高原的陡坡,富饶的高原如今拥有一万座私人磨坊,为它带来了独特的风格与美丽。尽管这些磨坊几乎都已经变成了石堆,人们仍然可以通过在棚铺出售的明信片看到昔日美景。好不容于骑着骡子——必不可少的运输工具!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后,我们进入了神圣的山洞。
岩洞阴暗而深邃,在没有探照灯的情况下不过是一个黑漆漆的洞窟。然而神奇的电流为我们呈现了一副真实的宏伟景象——岩洞中错落有致的钟乳石和石笋形成了一座天然教堂。 迪克特岩洞在米诺斯文化时期曾是一个祭祀之地 ,证据就是被发掘出的各种文物,包括卡马雷西(Kamares)陶器花瓶、劳作工具和小雕像等等。至于它为宙斯诞生之地的说法,人们至今抱有怀疑。
这种怀疑的根源来自另一个岩洞—— 伊季山(Ida)岩洞 。由于较难进入(位于海拔1500米处,需步行45分钟才可到达)且不属于观光路线之内,伊季山岩洞的探访者大多是考古学家。他们在洞内发现了许多祭祀物品: 许愿弥撒中的祭品、陶器、珠宝和标志着宙斯出生的科律班忒斯的铜盾……
赫西俄德在《神谱》中为人们解释了世界及希腊诸神的起源。那些神话对我们而言是一个需要用图解才能帮助理解的故事(古希腊研究者原谅了我们),因为它包含了大量而复杂的信息。总之概括而言, 克洛诺斯是众神的主宰同时也是宙斯的父亲,有预言说他会被自己的儿子推翻王权 。
于是他把妻子瑞亚每次生下的孩子都吞进肚里。瑞亚受不了克洛诺斯这样残杀婴儿 (他已经吃掉了5个新生儿) ,于是偷偷在克里特岛的一个岩洞里——伊季山岩洞或迪克特岩洞——生下宙斯。为了不让小宙斯的哭闹声惊动克洛诺斯,克里特山的守护神科律班忒斯在岩洞周围一边跳舞一边敲击盾牌。
宙斯喝山羊奶长大成年后,逼迫克洛诺斯吐出5个孩子(波塞冬、德墨忒尔、哈迪斯、赫斯提亚和赫拉),几人联手推翻了克洛诺斯的暴政。之后,宙斯为兄弟姐妹重新分配了权力,开始统治宇宙,坐镇奥林匹斯山。
如我们所知, 希腊众神不受约束 ,整日沉湎于各种道德所不容的行为,其中以通奸最为严重。而带头品行不端的就是众神之王宙斯,他甚至把自己的出生地当作与情人幽会的地方。宙斯曾变成一头公牛绑架了正在某个海滩上嬉戏的腓尼基公主欧罗巴,并把她带到克里特岛以躲避妻子的目光。
如今只要来到 戈提那(Gortyne) ,当地人就会向你介绍那棵见证了宙斯和欧罗巴爱情的悬铃木。 据说这棵树终年常青而且从来没有掉过叶子。 欧罗巴为宙斯生下了拉达曼提斯、萨耳佩冬以及著名的米诺斯。
不可否认,宙斯是个极具魅力的情人却也是个朝三暮四的负心汉,他抛弃了欧罗巴。欧罗巴后来嫁给了克里特王Asterion,而米诺斯排挤掉兄弟之后继承了继父的王位,统一了王国并建立了米诺斯文明,这一文明至今留给我们许多困惑和惊奇……
人们今天所看到的宏伟宫殿全靠一位大胆而富有想象力的 英国人阿瑟·埃文斯爵士 (Sir Arthur Evans,1851-1941,英国考古学家,最大成就是对米诺斯文明的考察)。 “宽广的海面上,有一座美丽富饶的小岛,它在浪花的怀抱中与世隔绝,它是克里特岛。那里有无数居民,那里有90个村镇,在它们之中,有一座属于米诺斯王的大城市,名叫克诺索斯。” 埃文斯将荷马的诗句牢记心中,在19世纪末来到克里特岛首府伊拉克利翁城。
当时的克里特岛上正处于政治动乱时期,但埃文斯很有毅力,终于在1900年成功到达了克发拉山丘,开始在那儿一点一点地发掘克诺索斯宫遗址。克诺索斯宫建于公元前1700年,占地2万平方米,拥有800多个房间。建筑中心是一个长方形的庭院,房屋和院落间曲折多变,楼梯走廊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室内和室外的装潢都运用了许多以公牛为主题的艺术品: 这一切让亚瑟·埃文斯爵士坚信他找到了传说中的米诺牛迷宫!
米诺陶洛斯,半人半牛
米诺索斯宫是历史与传奇相联系的地方。因为米诺斯王的一生——作为其父亲引以为豪的儿子——是不平凡的一生。这么说也许太过简单了。为了证明自己就是王位继承人,米诺斯请求 海神波塞冬 赐给他一头纯白色的公牛来作为个人标识。按照约定,米诺斯本应将这头牛献祭给海神,但由于被公牛的美丽所征服,米诺斯反悔了。 波塞冬一怒之下,让米诺斯的王妃帕西法厄爱上了公牛,并生下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即“米诺陶洛斯”(俗称米诺牛)。
米诺斯把怪物囚禁在一座由建筑师代 达罗斯(Dedale) 设计的迷宫中,凡有外人误入迷宫就会被怪物吞吃,这座迷宫也成为了之后许多神话的起源之地,比如忒修斯与米诺牛之战、米诺斯之女阿里阿德涅对忒修斯的爱慕、代达罗斯带着儿子伊卡洛斯逃走等等。
事实上,在克诺索斯宫,公牛图案无处不在,从“神圣的双角”建筑到表现“斗牛仪式”的东宫壁画。这是一种宗教仪式,一头野牛正向前猛冲,几个少年必须用杂技般的身手征服野牛但不能伤害到它。
尽管埃文斯修复了这座宫殿,但我们仍然难以想象它昔日的辉煌。一些评论家甚至暗讽它现在的混凝土结构是埃文斯造假所为,或是认为某些壁画并非真正出自米诺斯时期,比如 “百合花王子” 就掺杂了瑞士艺术家弥尔·吉耶隆(Emile Gillieron)的作品。
不管如何,人们还是可以通过参观 伊拉克利翁考古博物馆 来了解米诺斯时期的社会发展程度。当时的金银细工业和技术能力可见一斑。另外,从克诺索斯宫的水利系统(流动水源和厕所设施)及抗震结构(柏树列柱)也能看出当时的技术成熟度。
有一个双重问题一再折磨着研究人员:这个繁荣兴旺的王国为什么又是如何在公元前1450年它的巅峰时期突然消失的?最早的假说是由于圣托里尼岛火山爆发和接连的海啸。而同时而来的还有来自北方的侵略者,首先是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居民,接着是起源神秘却在公元前1200年席卷整个东地中海的“海上民族”。
那么,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又或是两者联手摧毁了米诺斯文明?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米诺斯创建的一代文明已经消失了30个世纪。这不禁令人感叹:世间荣华逝如斯。
面对侵略者,一些居民部落来到克里特岛东部以及中部的山区避难。如此推测,Psiloritis山区(其最高峰达到海拔2450米)是否就是他们的一个避难所? 这些自负而忧郁的山里人以眷恋传统、注重荣誉和热爱武器而著称。 这里可谓是克里特岛上的科西嘉,族间仇杀(法国科西嘉岛的古风俗)延续了一代又一代。 Anoghia村庄曾在1944年被德国人夷为平地。
在这儿的咖啡馆里,被阳光晒得皮肤通红的老者们注视着来往的外族人,那些在他们眼中显得十分奇怪的外国人前来为妻女购买桌布(刺绣品是这里的一大特色)。他们用方言交流着,那是一种混杂有阿拉伯语单词的古希腊语,是曾经把克里特岛变成掠夺者巢穴的 柏柏尔人 (北非穆斯林民族)留下的遗产。他们听着Nikos Xylouris(上世纪70年代的希腊歌星)的歌,咖啡馆墙上挂满了这位歌星留着小胡子的肖像画。在外人看来,似乎这里所有的人都叫Xylouris。只要看看这些坐在咖啡馆里的前辈,你就会了解到他们非凡的抵抗力。
在伊拉克利翁,《希腊奇人佐尔巴》作者 卡赞扎基斯 (Nikos Kazantzakis,1883-1957,20世纪希腊最重要和最具争议的作家)的坟墓上除了一句墓志铭外什么都没有,但就是这句短短的墓志铭概括了一切: “我不希望什么,也不害怕什么,我是自由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克里特岛人的座右铭……